第3节
  他语气悲怆,说完就走。千青陡然愧疚,连忙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师叔师叔,我不看了,我再也不看了还不成么?您别生气,更别自暴自弃啊!”
  天印止了步,仰头对天,泫然欲泣:“你说真的?”
  “真的!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来看大师兄,啊不是,是再也不来看师兄弟们练武了!”
  天印这才转过身来,欣慰地点了一下头:“青青,师叔就知道你善良。”
  “呵、呵呵呵……”千青唯有回以苦笑。
  大概是心情好了,中午吃饭时,天印居然难得地夸了千青的手艺:“青青你学东西很快嘛,虽说目前只会做些简单的,但做得已经很不错了。得你悉心照料,师叔我定能早日恢复啊。”
  千青心中一喜,忙凑过去,狗腿地给他布菜:“那师叔您多吃些,好好补一补。”
  天印瞄她一眼:“不过……为何近日来总觉心头浮躁,你给我吃的东西,没什么问题吧?”
  “啊?浮躁?”千青一听就慌了,连忙在他身旁坐下,左瞧右瞧:“师叔觉得哪儿浮躁?”
  天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含笑垂眉,再抬头时,已是一脸忧郁,抚着胸口道:“这里,总觉得有什么堵着。”
  “这么严重?”千青慌了,不会是武功废了造成了什么后遗症吧?完蛋,要是被师祖知道,她肯定会嗝屁的,咋办咋办?
  “青青……”天印虚弱地一歪,眼见就要靠到她身上,千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让,他便直接躺在了她的膝上。
  “师、师叔……你……”
  他仰着面看她,黑发直垂到地上,眼中如拢入了一池春水,那叫一个荡漾。千青发誓自己从没见过天印师叔这样,救命,这货不会是被妖孽附身了吧!tat
  “青青,师叔问你,你可是喜欢靳凛?”
  “啊……哈?”千青僵直着身子不敢动,死抽嘴角,师叔您好八卦啊……
  “因为他对你好?”
  “唔,大师兄对我是……是还不错。”
  “师叔也会对你好的。”
  千青一愣,却见天印已起了身,举步进了内室,不多时返回,手里拿着一卷册子递了过来:“喏,师叔把这个给你。”
  千青诧异地接过来一看,眼睛瞪得快有鸡蛋大了。
  天印有一招自创的成名绝技,名为“天印十四剑”,名字虽不咋地,却是师祖亲赐的,可见重视。当初他正是靠这十四剑在武林大会上一战成名。而这个,居然是“天印十四剑”配套的心法口诀。
  “师叔,您要把这个传给我?”千青忽然觉得厨子大叔的话就要应验了。
  “是啊。”天印微微俯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师叔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就会忘了靳凛了?”
  “……”
  这一日千青抓耳挠腮寻思了整整一个下午,愣是没有头绪。她觉得师叔在勾引她……不对,是调戏她?也不对,戏弄她?总之不对劲,可是为什么啊?
  她躲在房内对着铜镜左照右照,实在想不通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弟子有什么值得让师叔青睐的地方。于是最后,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师叔定然连人带心都走火入魔了……
  这下真的要嗝屁了啊!!!>_<
  第四章
  这日练完早功,靳凛得了师命,提着特地下山买来的补品来探望师叔。
  天印正在内室打坐,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不管有无效果,保持经脉顺畅总是对恢复有帮助的。于是接待的工作就落到了千青身上。自那日发誓再也不去练武场外观望,千青就觉得离心爱的大师兄越来越远了,如今难得有机会见面,还是正大光明的,自然兴奋无比。
  靳凛也不进屋,将东西交给她后就直接在外面的石桌旁坐了,免不得要与她闲话一番。想起那日她百般不愿前来,还以为今日会看到一个憔悴的可怜虫,结果眼前的千青生龙活虎、面色红润,叫他不禁心生疑惑:“千青,你最近似乎过得不错啊。”
  千青心想哪儿啊,都见不到你,能好到哪儿去?面上却乖巧地回道:“嗯,师叔待我还不错。”
  靳凛笑道:“那便好,师叔向来光明磊落,我早说过你跟着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千青察觉到他的关心,心里似灌了蜜,垂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通红的脸。
  此时他在坐在这里,背靠绝壁,前有微云,天高地阔,他的蓝衫都似已融入了天色里,渺渺如仙。千青忽然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些,她便可以与他这样多待一会儿,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也心满意足了。
  可惜这个念头刚想完,身后就传来了让她无语的声音:“啊,靳凛来了?”
  天印一脸笑容,原本就出色的五官有了生动的神采,越发叫人移不开视线。千青悄悄拧了一把自己大腿,将视线集中在他的玄色长衫上,恭恭敬敬起身相迎。
  靳凛起身抱拳行礼:“拜见师叔,师父命我前来探望,不知师叔身子可大好了?”
  天印瞄了一眼旁边垂手而立的千青,笑道:“青青照顾的很用心,你替我转告师兄,就说我已有好转,若见到师父,也告诉他老人家一声,请他莫要担心。”
  靳凛忙一一应下。
  天印点点头,转身就要进屋,见他还站着,挑眉道:“还有事?”
  靳凛这才意识到这是逐客了,连忙告辞,临行前还不忘对千青点了一下头。
  千青顿时心生不舍,碍于师叔在场又不敢表露,脚在地上蹭了两下,愣是没敢跟去相送。
  天印早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边朝桌边走边叹息:“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呐……”
  千青默默斜眼,说的跟自己多老似的,嘁!
  桌上放着靳凛留下的礼品,天印随手挑了挑,拣出几样来,对千青道:“这些都给你,师兄定是糊涂了,明知我不爱吃甜还买这些东西来。”
  千青看他顺手拣出来的已占了大半,忍不住劝道:“师叔,既然是补身子的就是好东西,您都给了我,岂不成了我在补了?”
  天印转头一笑:“那也好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
  这算不算调戏?
  这确实是调戏吧!
  千青觉得老这么下去不是回事儿,她有必要分辩一下,免得弄出什么误会来,别人不打紧,大师兄误会了可就麻烦了。于是她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开了腔:“师叔,我有话说。”
  天印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提着一只小坛子给她看:“你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师叔,我有话说。”
  “不会是糯米酒吧?”天印自顾自说着,凑近闻了闻,大概是封泥太严实,没有闻出什么来,他皱眉道:“可千万别是糯米酒,我最讨厌那个。”
  千青脸已经黑了,刚想再说一遍,就见他已动手拍开泥封,尝了一口。下一秒,只见他脸色猛的一变,似万分痛苦,转头四顾,像是想吐,可又不知该吐哪儿,最后作势就要朝外冲。
  千青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般狼狈之态,心中暗爽,一把拉住他,虚情假意道:“师叔怎么了?这就算是糯米酒,也定然加了药材,您赶紧咽下去,好好补一补。”
  哪有糯米酒里加药材的!天印气得不行,奈何他有些洁癖,实在不肯吐在干干净净的屋内,千青又拽的他极紧,整个人都恨不得变作八爪鱼扒上来,明摆着要看他出糗。他定了定神,干脆化被动为主动,反手将她一搂。
  千青猝不及防之下跌入他怀里,刚要惊呼,眼前忽的一暗,唇上一片濡湿。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天印那双眸子沉沉然如瀚海,离她那般近,她甚至能看见他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他的呼吸灼热地拂过她的脸,像是点起了熊熊大火,将她的脸烧得滚烫。
  酒被悉数推进她口中,她下意识地伸舌触了一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糯米酒,而是苦得要死的药酒,连忙一把推开天印去找水喝。扶着桌沿猛灌了几口茶水,她才终于确认刚才发生了什么,愕然地转头去看天印,他正不紧不慢地拭着嘴角,又回到了一贯的从容。
  “对了青青,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说你奶奶个熊啊!千青捂着脸奔出了门……
  崎岖的山道极其难走,千青却直冲了上去,仿佛这种不管不顾的速度才能叫她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把推开玄月的房门,她师父果然还在睡懒觉。若是以往,千青绝对不会打扰她,因为她老人家曾说过睡眠不足会使人变老。基本上谁让她变老,她就让谁变残。
  可这会儿千青管不上那么多了,几下就把玄月给摇醒了:“师父师父,您说过天印师叔要是欺负了我,我可以来找您的,还作不作数!”
  玄月起床气重,原本火冒三丈,一听这话愣了:“啊?他欺负你了?”她猛地拍了一下床板:“当然作数!那臭小子怎么你了?快告诉为师!”
  千青忽然咬着唇扭捏起来。玄月虽泼辣,以前也教了她许多女儿家的规矩。这会儿出了这么件事儿,叫她如何说得出口啊。
  玄月不耐烦了:“究竟怎么了,对着师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千青心想也是,这才红着脸尴尬地开了口:“师父,我觉得……天印师叔一直在调戏我。”
  “啊?”玄月呆了一呆。
  “真的,不仅如此,他还经常……挑逗我,甚至刚才还……亲了我……”
  “……”玄月无声望了望屋顶,倒头继续睡:“我大概是做梦了……”
  千青急了:“师父!我说的是真的!”
  玄月只好又翻身坐起,好声好气跟她讲道理:“青青,你是不是误会了?这事儿……不大可能吧?师父我就直说了哈,你看你自己……咳,对吧,你懂的。可是你看看你师叔是何许人物?要相貌有相貌,要武艺……好吧,总之天殊第一高手的名号还在。可是为何他至今还孑然一身?”她叹了口气:“眼高于顶啊!这样一个男人会对你下手吗?他吃饱了撑的吗?”
  千青泪流满面:“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啊,可是真的发生了啊,师叔真的很邪恶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正人君子啊,呜呜呜……”
  玄月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天印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人家可能就是心存不满,捉弄捉弄你,你别当真就行了。”
  “没这么简单啊,师父您要相信我,如今的天印师叔不是脑子坏了就是发春了……呜呜呜……您快救我出苦海吧……”
  “唉……”玄月握了握她的手:“青青,为师知道你不容易,知道你不想伺候天印,可是也别用这种借口呀,说出去毁的是自己的名节,别人会笑话你的。”
  “……”千青悟了,说天印调戏她,天殊派上下没一个人会相信的,她只有挨宰的份儿啊!tat
  怏怏地出了师父的房间,她开始犹豫还要不要回天印那里去,结果越想越乱,越想越恼,最后干脆信步乱逛,沿着山道慢吞吞地走了下去。
  暑气越发重了,没多久人身上就被逼出了一层汗。千青不觉恍了神,等想完一圈停步,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山腰处了。
  唉,不管怎样还是要回去啊……她浑身无力,脑袋耷拉,步子迈的有千斤重,远远地看到那几间屋子时,心情越发低落了……
  靳凛此时已回到了师父项钟那里。项钟命他去探望天印,回来后要将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禀报给他。听了徒弟说的话后,项钟抚着花白的胡须一脸深思:“如此看来,你师叔的确是没了内力了。”
  靳凛一头雾水:“难不成师父还怀疑师叔是假装的么?”
  “的确怀疑过。”
  “……”
  项钟站在窗边,遥遥望向天际,思索了一番后,忽然问:“对了,那个千青如何了?”
  靳凛又是一愣,怎么师父会关心起名不见经传的千青来了?口中却还是认认真真回答了:“师叔似乎待她还不错,看她气色,倒比往常更好了。”
  项钟似有些疑惑,喃喃自语道:“记得她以前受过很重的伤,身子一直算不上好,怎么反而现在气色好了?莫不是……”他眼中精光一闪,旋即又皱紧了眉。
  天印会私下传授她心法么?不该啊……
  苦思无果,他只好暂时收起心思,转头吩咐道:“今日为师与你说的话不可透露半个字出去,记住了?”
  听师父语气这般严肃,靳凛岂敢含糊,连忙称是,只是心中越发的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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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千青走到门口时,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即使再不想面对,也逃不掉。她叹了口气,正要举步进门,忽然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