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比真相更瞩目的
  问:跑团的时候遇到了星之彩该怎么办?
  答:关门,放阿撒托斯。
  搞清楚状况后,我来不及多想,把自己的手机朝星之彩扔了过去。
  以我的手机为原点,视野里忽然张开一个巨大的黑幕,像散开的渔网一般铺天盖地地遮住了一切,又倏然消失。
  太快了,我根本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就像整个世界眨了一下眼睛,房间里的一切在刹那间恢复了原状,那片漂浮的色彩也消失无踪。
  被我扔出去的手机在往下掉落,我的心下意识地抽了一下:这要是摔坏了可是好几千块啊……
  察觉到我的心情,掉到一半的手机在空中被迫一个180°的旋转,换成了背朝下的姿势,直直地砸在地上。
  手机壳:“啪叽。”
  几只挤在边缘的眼珠已经变了形,生无可恋地望着天空。
  Aya还挡在我面前,直到我走过去把手机捡起来,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结束啦?”
  她身上的伤口也有了变化。
  许多细小的肉芽正从她的伤口中扭动着伸出来,沿着肌肉和骨骼的纹路纠缠在一起,似乎想要修补这个空洞。
  “……你没事吧?”我没法不去注意她的伤口。
  Aya后知后觉地看了看自己胸口,顿时跳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你装什么装啊!”我恨不得抓住她摇两下——事到如今这家伙还想装作自己是人类吗!
  “谁他妈装了!”Aya真情实感地流着泪,“真的好疼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我们听到了饺子的声音。
  “我听到声音了!你们没事吧!能不能开门?”
  “能能能!稍等一下!”Aya慌忙地捂着胸口,往卧室的方向跑去,“阿赦你帮我开一下门,我先去换一件衣服——”
  几分钟后,所有人再一次聚集在了客厅。
  屋子里可以说是一片狼藉,满屋子都是蟑螂的尸体,桌上的资料散得到处都是,双人沙发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地毯上还有几个被烧焦的洞。
  但所有的房间都在,所有的人也都在——这应该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我花了些时间才讲清楚这几个小时之间发生的事,只是暂时隐去了黑猫的身份没说。
  众人神色凝重地听完,意见也达成了一致:蟑螂比神话生物可怕多了……
  Aya换了件长袖的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在我对面在整理资料;蛋糕在整个房子里晃了一圈,告诉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异类的气息了;饺子借用了厨房想做夜宵,但由于找不到什么食材,最后只是给我们一人煮了一碗泡面;丁一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正在面色严肃地用手机上黄色网站……最后这个人完全不重要,还是无视他好了。
  还有阿撒托斯。
  人形状态的他是跟着饺子他们一起走进来的,身上还穿着一身我很早之前送给他的居家服,气场和穿着都和这里格格不入。
  丁一告诉我,就在他们在外面试图联系到我们的时候,这位自称是我男朋友的男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之后我男朋友不知道对蛋糕的手机做了什么,他们忽然就能接到信号了。
  除此之外,我男朋友这个人真的是神秘莫测、油盐不进,几乎无视了他们所有的问题。
  现在阿撒托斯正在乖乖地坐在我旁边,瞳孔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
  饺子端着泡面过来,发现没有多余的座位了。
  “你坐这里吧。”我起身,拍拍自己的位置,自己则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阿撒托斯的大长腿上,“我坐这里就行了。”
  阿撒托斯很上道地抱住了我,接过我递给他的泡面,稳稳地端在手上,开始一口一口地喂我。
  丁一看不下去了:“过分了啊!”
  “对啊对啊。”Aya一脸羡慕地应声,她的视线在阿撒托斯的脸和我的胸口之间来回,也不知道是在羡慕谁。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饺子坐下来,咽下对面的蛋糕给他喂的一口面,一边秀恩爱一边对Aya说,“对了,我刚刚看到你的冰箱里也有蟑螂。”
  Aya脸上的表情裂了。
  她一脸丧地把文件收好,端起泡面碗,另一只手拿起了最后的几张纸——那是大家的角色卡。
  “我认为在经历了这件事后,大家有必要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你们觉得呢?”她说。
  闻言,饺子微微一笑:“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只要知道我女朋友很可爱就够了。”
  “讨厌啦你!”蛋糕娇羞地给了他一记粉拳。
  “……”
  “……”
  “……”
  我们被成功地恶心到了。
  我默默地从阿撒托斯身上爬下来,搬了个凳子坐下,把面也拿了回来不再让他喂,决定要痛改前非。
  “那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好了。”蛋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名字是……舒芙蕾。平时朋友们都叫我芙蕾。”
  ……还真是蛋糕啊?
  她放下手中的叉子,说道:“我的身份大致上都告诉你们了,我的祖上一直是做端公的——就是类似祭司那样的职业——本来只传男不传女,我的曾外公认为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就传给了身为独身女的我外婆,外婆最后又传给了我……这个职业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厉害,我会的东西也不多,因为时代真的不一样了,这世上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说完这些,她的视线落在了Aya身边的那本规则书上,笑容有些苦涩。
  “——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遇见超出人类理解能力的事件,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无能为力地接受现实。”她叹了一口气,“前段时间还有个天天早上做噩梦的人想找我外婆驱邪,不过我觉得这人应该更需要心理医生……”
  看她情绪低落,饺子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两人相视一笑——Aya和丁一又露出了被恶心到的表情。
  而我在暗自琢磨: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莫非刘文森那个倒霉蛋一开始想找的就是蛋糕的外婆?那他还真是倒霉彻底了,人家已经去世了啊……
  “轮到我了?”丁一把吃剩下的木棒扔进了烟灰缸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名社畜罢了。”
  我想起了角色卡里的内容,直接问道:“你在什么公司工作?”
  “你看了我的角色卡?”丁一倒是没露出意外的表情,笑了笑,“你知道SCP基金会吗?”
  “难道基金会真的存在?你是里面的D级员工?”我大吃一惊。
  “没有……等会儿,不是,为什么我得是D级员工啊!你看不起我吗!”丁一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Seeking knowledge and truth(寻求知识与真理)’——SKT研究部门,全球最大的制药公司,在各国都设置有分部,同时也是一个类似SCP基金会的组织。”
  “我有印象。”饺子忽然插话道,“我以前在论坛上看过这个公司的资料,SKT公司在许多国家都设立有专门的研究所,用来调查、研究以及收容一些超现实的现象和事物……但是这不是虚构的吗?”
  丁一摇了摇头:“有人将公司的资料编进了规则书里,让它成为了游戏的一部分。公司追踪了始作俑者很久,最后查到了国内的一个论坛,最不可思议的是,论坛上还有许多大部分公司内部员工都不怎么清楚的内部资料……我们查不到发帖人的信息,唯一能获取的是对方的论坛ID:黑猫。”
  我:“……”
  我该说些什么好……
  难怪我觉得这个公司的名字有点熟悉,原来是曾经在论坛上看到过……
  “为了调查对方的身份,我加了群,试图套出一些信息,参加这次聚会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抓住他……结果看起来又被他耍了?”丁一摸出打火机,似乎是想点烟,但又放回去了,他又拆开了一根棒棒糖,深深地看着我,“黑猫到底是什么人?”
  “呃……”我下意识地挠了挠脸,“其实他自己说过很多次了……”
  这是真的,黑猫经常在群里用奈亚拉托提普的语气跟别人开玩笑,比如偶尔感叹一句“我当年也是当过法老的”,比如在别人说“晚安”的时候回一句“愿阿撒托斯大人的荣光常入汝梦”……但没人会当真的吧!
  我在群里还经常说“刚刚去变身了不好意思”“今天也打败了怪兽拯救了世界一次”之类的话呢!也没人认为我真的是魔法少女啊!
  “它是奈亚拉托提普。”我说。
  整个房间一片死寂,只有提前知道了真相的Aya还在没心没肺地嘬面。
  “等会儿等会儿等会儿!”丁一大吼道,“你不是——”他看了阿撒托斯一眼,还是说了出来,“你不是说黑猫是你男朋友吗!”
  “对啊,奈亚拉托提普是我男朋友。”
  “那他又是谁?你别告诉我他也是奈亚的化身!”
  他指着阿撒托斯。
  阿撒托斯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兴致缺缺地转过头,继续看着远处发呆。
  “哦,他不是奈亚啦。”我说,“他是阿撒托斯。”
  整个房间一片死寂,就连也Aya愣住了。
  片刻后,Aya咽下口中的面条,语气带着钦佩、震惊,以及一丝悠然神往:“父子双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