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那是干嘛的?”郑真真猜了一下,“用来分化阴阳?”
  “废话,你看名字不就知道了?”惊花把最后一个小指那么大的法器小心地收好,然后才与郑真真解释。
  “我们与归灵寺凑一起必然有争端,两边都怕门下弟子伤亡过多,于是很多年前便定下了界山。这界山说白了就是划分地盘的东西,任何一个门派不得越界。”
  “可是那东西看上去作用不大啊……”郑真真小声道。
  “不大?”惊花冷笑,神情突然有些严厉了,“你可知若是没有界山,我们中估计也要有一宗如墨陵剑阁一般避入小世界了。”
  墨陵剑阁与神隐门倾天一战后元气大伤,只得自辟小世界容身,短时间内看来是不敢出来了。
  “这么严重……”郑真真瞠目结舌。
  “这算什么严重,严重的是两宗之一会彻底失去道统。”惊花肃然道,“好在我们两方的前辈都还算克制,或者说,布局深远,他们早在无数年前就定下了界山之约。只要有界山在,那么我们便不可能如墨陵、神隐门一般全面开战。”
  郑真真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敬佩之意。她不知道,界山的另一头,云青正谋划着彻底搅浑西北这潭水,而她的入手点便是这次的界山选址。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了一下觉鸾为什么没有直接把云青赶出门去。
  然后,本文提到的所有修行方法都是编的,有些是古人编的,有些是我编的,所以安全起见读者大人们千万不要做任何尝试==【不会有人这么做的啦!
  第四十八回
  第四十八回、花天酒地,烽烟将起
  惊花这几日因为重定界山之事忙得脚不沾地,也没空管郑真真。郑真真可没有云青那样繁多的任务,她的日子清闲得很,每天也就剩下看看风景喝喝茶什么的。
  她性子纯良,待人真挚,这几日也与门中一些弟子混得熟了。
  “真儿,你可听姐姐一句劝啊,这世间的男人一个都信不得……”
  一名容色艳丽的丰腴女子斜躺在树下,她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赤色宫装,衣襟敞开着,露出让人遐想的白皙**。她单手拎着一个酒坛,灌了一大口,双颊酡红,眼色迷离。
  “九欢前辈,你喝多了……”郑真真看着她灌酒的样子吓了一跳,想要上前拦下。
  九欢拎酒坛子的那只手抬高,衣袖滑下来,滑腻白嫩的手臂就这样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她就着这样的姿势,将酒坛微倾,清澈的酒水淅淅沥沥地溅在她身上。
  “不错,我喝多了,可我比谁都清醒。”九欢舔了舔洒在脸颊上的酒水,有种说不出来的肆意恣睢。
  郑真真没法子了,喝醉的人总说自己是清醒的。她只得站起身,试图伸手夺下九欢手里的酒坛。
  没想到九欢趁着她起身还没站稳就用力拽了她一把,郑真真还没反应过来就摔在地上,下巴被九欢死死掐着,然后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陈年美酒。
  “咳咳、咳咳!!!”郑真真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连滚带爬地离九欢远了些,生怕她发起酒疯来。
  “看来真儿不懂陈酒之美啊……”九欢说话的时候都带着酒味儿,郑真真连忙又站远了些。
  “咳咳……”郑真真不明白这么呛的东西九欢前辈怎么会喜欢。
  “呵呵,不懂也罢,最好你什么都不懂。”九欢杏眼微挑,她眼里总是装着烟波江南般的朦胧,让人看不通透。
  郑真真心想,九欢前辈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是不是要把惊花前辈叫来弄走她。
  九欢扫了眼身下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泥土,又抬头看了看这郁郁葱葱的桃树。这树是惊花种下的,好像与她修行有关。
  “花天酒地,如今只缺这花儿了,真儿可愿看看桃花盛放之景?”九欢将酒坛子放下,对郑真真道。
  郑真真立刻摇头,要是九欢真对这桃树做点什么,惊花一定饶不了她。
  “不必……”
  郑真真“了”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九欢将酒坛子向上一抛,酒水从坛中飞溅开,深秋的阳光被这些细碎的小晶体折射出万千种色彩。
  九欢伸手一指,笑着道:“你看!”
  桃花在她指尖绽放,倒映在每一滴酒水中,又为酒水折射,一朵朵开在了冰冷的深秋。郑真真的视线跟不上她施法的速度,只看见她指尖生出一抹桃红,然后眨眼间漫天都是灿烂的桃花。九欢将酒坛子接住,又灌了口神仙佳酿,云鬓散开与她的衣带纠缠成缱绻的姿态。
  花香,酒香,美人香。
  花天酒地之下,郑真真哑然看着这一切,心神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好看么?”九欢眼睛亮闪闪的,像是豆蔻少女一般纯真而明亮,带着莫名的期许。
  郑真真不由自主地点头。
  九欢笑起来,拈了一瓣桃花:“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可惜惊花师妹一直不愿。”
  “刚刚那是什么法术?”郑真真看着九欢,好奇地问道。她被这美景一刺激,早已忘了会被惊花责罚之事。
  九欢摇头,又喝了口酒:“自创的小把戏,算不得什么厉害法术。”
  郑真真瞪大眼睛:“自创!?”
  “不难……”九欢慢慢地喝着酒,一边娓娓道来,“我在《悬铭记》上看见一个故事,说是青帝为取人欢心,便在冬日伸手朝这桃树枯枝一指……”
  “千里冰河在这一瞬间融化,世上第一朵桃花从他指尖绽开,转眼啊……又是一次春回。”
  郑真真有些不信:“这书我从未听过。”
  “嗯,只是凡人的戏文罢了,当不得真。”九欢突然有些兴致缺缺了,“青帝已证神位,无心无情,怎么可能讨谁欢心?更何况天下时序自行其律,青帝也不可能妄自乱其春冬啊……”
  这时候,九欢刚刚变化出的桃花也渐渐淡去,最后化作酒水,纷纷如雨般洒落。
  九欢在树下,被这桃花雨淋了个透,她还是笑着:“这事儿荒唐得很,却还有凡人玩弄这套把戏骗人真心啊。”
  郑真真被她笑得心下有些涩然,她看着九欢浑身湿透的样子,突然道:“你冷吗?”
  “傻姑娘,我入道多年,如何会冷?”九欢摇头,笑容又深了一分。
  “心中可会冷?”
  九欢一愣,郑真真趁这个机会把酒坛子从她手中夺了下来。
  “入道之后也会有心障罢?前辈你既然心思细腻还是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戏文为好,免得勾起往事心魔。世间大道不是比这些好看万倍不止么?”郑真真抱着酒坛子,用力摔在地上。
  “哈哈哈……”九欢突然笑起来,“你入外门算是屈才了,可愿入内门,随我去与归灵寺谈判界山一事?”
  郑真真“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惊花愤怒的声音。
  “师姐!!你又给我的桃树浇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你,郑真真,给我回来!!”
  郑真真不答,撒腿跑得飞快,她听着背后斗法的巨响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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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烦了。”
  云青从一名中年僧人手中接过玉简,轻声道谢。
  “阿弥陀佛,此番界山选址事关重大,你刚入门不久,还请务必小心。”这人看上去高高大大,不怒自威。他肤色棕黑,手上长着厚茧,眉眼硬朗,手中持着精钢禅杖。
  云青点头:“定不负所托。”
  “既然是觉鸾亲自交代,那我也愿信你。只不过还有些事情得与你细细交代。”
  这位僧人与觉鸾同为嫡传弟子,但辈分上比觉鸾低些。他法号了缘,资质十分普通,但是心性坚毅,从外门弟子一步步成为嫡传。
  了缘在寺中呆了上百年之久,属于同辈中资历很深的,加上行事沉稳,处变不惊。所以这次在觉鸾没法离开自在崖的情况下,便由他选些内门弟子参加界山选址。
  云青认认真真地听他讲解这次选址的诸多细节,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
  “在选定好界山后,会由我宗开辟寒窟秘境这方小世界,然后由眠凤廊布置天地阴阳分化仪。然后我们两宗各自归位,百年内不得再跨过此界,等下一次雪山法会后再重新选址。”
  “不知界山是怎么选出来的?”云青听了半天“双方保持克制,不得随意厮杀”之类的规定,一直没听到关键。
  了缘叹道:“阿弥陀佛……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云青见他不说,也不再多问:“明白了,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指教。”
  了缘道:“……界山选址中或有斗法,若有人邀战,切勿避退,也切勿伤及性命。”
  云青心下了然,这和尚绕了半天弯子不还是在说“到时候谁拳头大就地盘大”啊?所以说这次界山选址多半是有一场好打了。
  她郑重地听了缘讲了很久,到寺中晚课钟响才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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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都,履天圣坛。
  乐舒一身纯白祭服跪在圣池之前。她身上白衣不带一点杂色,有种近乎可怕的纯粹之感。她闭着眼睛,神色超然,尚还稚嫩的面孔上已经看不出一点这个年龄该有的童趣。
  “师尊,弟子出关了。”
  圣池之上,白衣白发的大镜国师端坐虚空,一言不发。
  “弟子此番已经入道,愿为您分忧解难。”乐舒睁开眼,仰望那个不染红尘纷扰的圣人。
  “我无忧亦无难,既已入道,你随心而为便是。”国师不曾开口,这话径直传入乐舒脑海中。
  乐舒跪地不起,她觉得单是直视着那个人就有种要灼伤眼睛的错觉。
  “徒儿想出任执法弟子一职。”
  国师又不答话了。
  这与一月之前她问起云青时一模一样,乐舒心中有些挫败,但马上又调整过来,她目光炯炯:“弟子愿与魏师兄他们一起,追捕破坏祭坛之人。”
  国师还是不答。
  就在乐舒打算重复一遍时,天边飞来一只青鸟,这鸟儿直接突破了履天圣坛的结界,落在国师膝上。
  国师伸手抓住那只鸟儿,它突然变得有些僵硬,生动鲜活的身子一点点凉下来,温热的肉变成紧密的木材。青鸟的羽毛也一点点落下来,最后变成了一只货真价实的木鸟。
  报信青鸟。
  乐舒讶然,这是仙道法术,常用来传讯。这种木鸟可以在法术作用下变成真正的青鸟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它甚至能自己找吃的养活自己,然后一路带着信件飞到收信之人手里。不过这个法术速度很慢,多用来传递些隐秘但又不怎么紧急的信件。
  这只青鸟身上附着的灵气十分稀薄,大概出发有半月之久了吧?
  国师将青鸟放飞空中,看样子已经读完了信件内容。
  “乐舒。”
  “弟子在!”乐舒很少听见师尊叫自己名字,她一个激灵直起身子。
  “带五百内门弟子去九鸣城。”
  “弟子领命!”乐舒肃然道。
  “传令征天宫,今日起与清川山府开战。”
  这句话不仅传给了乐舒,还直接传达到远在天涯海角的履天坛嫡传弟子们心底。
  就是这句话,在不久之后把整个南风大陆都拖入了灾难的泥沼。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和吾意君讨论佛教理论局限性收获颇多,讲得好赞啊喂!!怎么可以这样!我要羞愧了!!(摔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