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节
  “不了,我酒量很差,喝了容易耍酒疯。”摇了摇头,我摆手拒绝:“那你在这呆了一天一夜总归要有收获的吧?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下,毕竟我等会直播还要出去。”
  “江沪癌研医院很大,我来这里一整天的时间也就刚把癌症康复中心给逛了一遍。”作家喝了口啤酒,掰着手指:“医院内部有三座主楼,最高的是门诊大楼,也就是咱俩见面的那栋楼,我住的这栋楼是癌症康复中心,最深处的那栋楼门窗全部密封,里面钉着木板,我也不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门窗密封,还钉着木板?”最后那栋病楼的构造和我很早以前去过的恨山精神病院有些相似,当初为了逃离那精神病院我可是没少费心思:“就这些吗?没有其他要注意的东西了吗?”
  我有些疑惑,作家肯定隐藏了什么,他提前我一天一夜到这里,估计早就将地形摸透了。
  “门诊大楼肉瘤中心的那个水箱你白天去过没?箱子里装着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我没留意。”作家随手将喝完的啤酒罐扔到墙角。
  “那你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有没有遇到过其他人?”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来的时候,门外面挺停着一辆私家车,从驾照来看,车主人不是你,若我所料不错,那个人此时应该也在医院里。”
  “医院里还有其他人?”作家声音都变了,十分惊讶:“不会吧,我转了那么久,你是我看到的第一个人。”
  他表情自然,我也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撒谎。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这医院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存在,而且我觉得不止一个。”我看着作家,想要从他脸上找到更多的破绽。
  “他们为什么要来医院?这地方都废弃了二十多年了,难道此地还藏有宝藏?”他说完后自己都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小说写多了,你就当我随便说的,不要放在心上。”
  我们两个又聊了好一会,谁都没有从这房间离开的意思,我是在考虑要不要趁此机会将他直接做掉,而作家心中可能也有类似的想法。
  两个人心怀鬼胎,共处一室,直到十二点半,医院内出现新的闪光点,我俩的注意力才从对方身上转移。
  “又有人进来了!”
  寂静黑暗的医院当中,一道亮光从病室窗户上扫过,似乎是外面有人无意中用手电筒照了一下。
  我和作家关掉应急灯,将窗帘掀开一角,正好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背着双肩包,打着手电筒走进癌症康复中心。
  “不是顾北?怎么又来了一个新人?难道他是绑架婴儿的绑匪?”我和作家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悄声朝门外走去,躲在二楼拐角,偷偷打量起这个愣头愣脑,打着手电的年轻人。
  他进入癌症康复中心后,嘴里一直低声念叨着什么,衣服上挂着几张黄纸道符,双腿发抖,一边走一边用手电筒照向各个科室的门牌,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没有拿手机,身上也没有佩戴胸针,这傻小子吓的走路都走不稳,看起来也不像是秀场主播啊?”我盯着还在大厅瞎转悠的年轻人,又看了一眼作家,这两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他们都不像是秀场主播,但是却都莫名其妙出现在了秀场主播的猎杀游戏当中。
  第602章 死亡邀请
  新出现的年轻人胆子很小,我能够明显看出他的小腿和肩膀在发抖。
  手电筒在大厅里晃动,年轻人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他每走一步都要停顿片刻,十分谨慎,可是这种谨慎只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的,在我眼中他的表现漏洞百出。
  如果我想,可以很轻松的接近他,然后发动突袭。
  “他应该也不是秀场主播。”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和秀场游戏不沾边的人会聚集到这里,今晚的直播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年轻人在一楼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他拿着手电筒朝二楼走来,我和作家此时就藏在楼梯拐角处,双方相距不超过五米,然而就算是这样,那个“谨慎”的年轻人对我和作家依旧毫无察觉。
  肩膀被拍了一下,作家向我伸手:“你出去跟他说一下吧,我长的跟常人不同,怕吓着他。”
  “你倒是挺体贴。”双方离得越来越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缓步从躲藏的地方走出,冲着年轻人低声说道:“停!医院重地,闲人免进。”
  原本以为没人的楼道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年轻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直接扔了手电筒,大叫了一声。
  灯光在漆黑的建筑里闪动了几下,而后停在我脚下,年轻人手忙脚乱想要去拿手电筒,但是又不敢接近,他一连退了好几步,背靠墙壁,胸口起伏,喘着粗气,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别激动,我们没有恶意。”我声音不大,还刻意放缓了语速。可就是这样,仍旧把那个年轻人吓的够呛。
  “你别过来!”他靠着墙壁,拽了两三次才把双肩包取下,慌慌张张的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把水果刀,拿在手里像模像样的挥了几下。
  这笨拙的举动反而让我放松了警惕,双手举起,示意他自己手中没有任何东西:“放下刀子,小心伤到你自己。”
  我将手电筒捡起,慢慢朝年轻人走去,他全身肌肉绷紧,抓着水果刀,瞳孔随着我的脚步而跳动。
  “拿好了,别再扔了。”我把手电梯递到年轻人面前,他直到这个时候才敢正视我的脸。
  “你、你不是鬼吧?”
  “把那个吧字去掉,我怎么可能是鬼?你看,我还有影子。”我尽量让自己显的和善一点。
  年轻人没敢去接手电筒,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甚至我怀疑如果不是他自己把自己逼入了死角,此时估计早就逃跑了。
  “你真的不是鬼?那你大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戴着这么恐怖的面具?”他的声音在颤抖,似乎觉得我在骗他。
  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善恶修罗面具戴的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我都差点忘了自己现在还戴着面具。
  “我是一个探灵主播,这面具是节目效果。”我把跟作家说过的话又跟年轻人说了一遍,他疑心很重,我都快磨破嘴皮子了,他才相信。
  “原来如此啊。”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从我手中接过手电筒,不过并没有将水果刀收起:“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也是被胁迫来的。”
  “胁迫?”躲在我后面的作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谁会胁迫你到这鬼地方?编瞎话都不会编。”
  “这位是?”年轻人看到作家,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水果刀,从他的角度看去,作家的外貌确实有些吓人。
  我干咳两声,介绍起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恐怖悬疑小说第一人——尸身人面。”
  “尸身人面……”年轻人念了几遍,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不好意思,我不看恐怖小说,我胆子很小,很讨厌那些东西。”
  “杀妻日记你没看过吗?你应该听周围人谈论过吧?”作家完全把自己代入了王师的身份,如果不是真的王师我见过,一定会被他精湛的演技欺骗。
  “没有,你不要离我太近。”年轻人皱眉盯向我和作家,脸色很难看,他突然将刀子指向我,毫无征兆的开口说道:“把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的脸!”
  “摘面具?我不是给你说了吗,这都是节目效果。”
  为了让博取年轻人的信任,我随手摘下了面具,结果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我和作家就按下了快门。
  “你们两个的长相我已经拍下来了,别想对我做什么,我要是出事,我朋友会立刻带着照片去报警!”他拿着手机,气势很足。
  我眼底血红一闪即逝,嘴上却无所谓的说道:“你这是被害妄想症吧?”
  “小子,我警告你,不要乱把照片发出去,作家要保持神秘感,如果你不想吃官司的话,最好老实点。”
  和我不同,作家直接开口威胁,然而年轻人毫不在意:“如果我能活过今晚,照片一定删掉,可如果我今晚出事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年轻人的话里带着一丝敌意,这敌意并不针对谁,只是因为内心过于紧张、害怕,导致压力太大,所以才会对谁都产生抗拒。
  气氛有些不对,我怕刚才年轻人的大喊会引来其他人,朝他们两个招了招手:“咱们先去病室里,外面不安全,医院当中还有隐藏的人。”
  涉及到自身安全,作家和年轻人不再争吵,跟着我一起回到二楼第一间病室。
  关上门,打开应急灯,用毛巾盖住灯光。
  我们三人站在屋子三个方向,彼此之间互不信任。
  “距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我们在这里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合作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赞同。”
  作家和我站在同一阵线,年轻人想了一会,默默收起水果刀:“我也赞同。”
  我借助屋内的灯光仔细打量年轻人,他也就二十岁左右,看起来正是上大学的年纪,不过他的精神状态却很糟糕,头发乱糟糟的,眼中布满血丝。
  这小子在来这里之前似乎受过什么刺激?我收回目光,重新戴上面具,这才开口说道:“我叫夏驰,这位你可以称呼他为作家,我们两个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都清楚了,既然是合作,现在是不是该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吧?”
  年轻人犹豫了一两分钟才下定决心开口:“我叫陈默,是江城医学专科学院的学生。”
  “江城医学院?”我一愣神,自己第六次直播就是在那里进行的,还收获了天医神煞:“那个学校给我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年轻人没有理我,刚才的回忆似乎又加深了他的恐惧,他无意识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嘶哑:“我来这里具体的原因还要从两天前说起,我们系里的一位老教授在课堂上病倒了,我和室友将其背出解剖室,本来也没什么。可回到寝室以后,室友却神秘兮兮的拿出一张纸条,说是老教授兜里掉出来的,像是某个学生的恶作剧。我很好奇,就和他一起看了纸条上的内容。”
  年轻人说完,从双肩包夹层里取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浅黄色纸条:“你们要看吗?我提前声明,这是一条诅咒。”
  纸张泛黄,上面还有发霉的地方,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东西。
  我和作家对视一眼,都凑了过去,只见纸条上歪歪斜斜,好似鬼画符般写了几个很丑的汉字。
  “你的寿命已经不多了,现在去江城西郊和新沪市交界的地方,这里有一家名为江沪癌研的废弃医院,我需要你帮我去诊疗大楼七层的中央手术室和第三病栋地下的太平间取出我的死亡证明和出生证明,不去,后果自负。”
  第603章 诅咒
  纸条上的字很丑,就好像书写者是第一次写字一样。
  “纸张泛黄、还带有霉点,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东西,纸上的字却还算清晰,像是后来写上去的。”我并没有把诅咒放在心上,看完纸条后,思索起来。
  自己之前去门诊大楼看过那里的地图,中央手术室确实在门诊大楼的第七层,照此来看纸条上提供的信息并不完全是假的,至少书写纸条的人对江沪癌研医院十分了解,清楚这里每个科室的位置。
  “去中央手术室和第三病栋地下的太平间,分别取出他的死亡证明和出生证明。这个对应关系有点奇怪,中央手术室对应着死亡证明,太平间反而对应着出生证明,这到底是书写者的笔误,还是刻意所为?”我摸着下巴,通常来说手术失败后,医院方面会给死者家属开出死亡证明,至于太平间,那里只是存放尸体的地方,就算能开具证明,也是尸体暂放和遗体交接证明,不可能存在什么出生证明,没有人会出生在那种地方。
  “应该只是笔误吧。”
  我在心中思索,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站在我身边的作家也是如此,他甚至还有些不屑。
  “这种无聊的游戏我十年前就设计过,老掉牙的套路了。”作家想要去拿那张纸条,年轻人立刻把手抽了回来,小心翼翼将纸条放回双肩包夹层。
  “我说,你也太敏感了吧?”
  年轻人陈默闭口不言,重新背上双肩包:“我没有骗你们,这诅咒是真的,我不知道老教授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张纸条,我只知道他被送到医院后不久,就停止了呼吸。”
  “或许这只是个意外。”作家自顾自的从箱子里取出一瓶啤酒喝了起来,他这怪异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就算嗜酒如命也没必要喝的如此频繁。
  我鼻翼抽动,忽然发现作家身上最开始的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已经完全被酒精味掩盖。
  “一开始我和室友都没有在意,可等到第二天,当我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忽然看到室友正坐在床上死死的盯着我,他手里拿着那张纸条,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陈默有些痛苦的描述着,他激动的挥着手,似乎那天早上的场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被他吓了一跳,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结果他没头没尾的对着我说了一句——我们都要死了,我已经看到了。”
  “我胆子很小,骂了他一句后,就出去洗漱了,可谁知道等我再回寝室,室友已经不见了。他的东西散落一地,就好像是被人追赶、匆匆逃命一样。”陈默嘴角泛着苦涩:“上课,下课,一早上都没有看见他,直到下午我们去上解剖课时,大家打开了存放大体老师的水槽,结果所有人都被吓傻了!我的室友就泡在那些大体老师中间!皮肤苍白,四肢扭曲,死状极度可怕!”
  陈默的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可见当时那一幕对他心灵造成的巨大冲击。
  “我们在医学院住的是双人间,室友死的蹊跷,我胆子又小,不敢一个人在宿舍睡,就去找其他人同学,想要挤挤凑合一晚。等晚上熄了灯以后,大家都已经熟睡,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我这才放下心来准备睡觉。”陈默的声音慢慢变的尖锐起来:“可能是因为白天室友死亡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我根本睡不着,一闭眼脑中就浮现出他的样子,还有他早上对我说的那句话!我们都要死了,我已经看到了。”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想要翻身却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我吓的要命,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同学就睡在我身边但是我却弄不醒他们,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寝室的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推开,黑暗中好像有东西爬了进来!”
  “我发誓我没有撒谎!那东西浑身湿漉漉的,脸贴着地面,在一寸寸爬向我!”
  “我感觉自己喘不上气,肺里一丝空气都没有,内脏好像停止运转了一样,眼睛瞪的滚圆,我看着那东西慢慢的、慢慢的爬到我身前。”
  陈默的声音有些大,他的情绪已经失控,我赶紧出言安慰,过了好一会他才继续说道。
  “天太黑了,我看不清楚那东西的长相,但是很奇怪,我能感觉出他就是已经死去的室友,他又回来了!”年轻人吸了口气,他的故事也到了最后:“室友好像对我说了什么,似乎是在催促我,一直等到他离开,我才猛地从床上坐起,屋里的同学全都诧异的看着我。我的模样很狼狈,衣服完全被汗水浸透,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同学都在问我怎么了,我原本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噩梦,可等我把手伸进口袋时,忽然发现口袋里多出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那张被室友带走的纸条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我的口袋里!”
  “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想变得跟室友一样。”陈默脸上溢满恐惧:“我明白了室友的意思,这才相信纸条上的诅咒是真的,所以我简单整理了一下东西,连夜跑到这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恶作剧,我真的不想死。”
  他说到后面几乎语无伦次,屋内没有一个人开口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