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雪花膏
  这少年也很安静,只是把试卷的题拷贝抄下来,并不会弄脏,他也就随他了。
  楚云再次看过去,少年抿着唇,认真的蹲在地上抄录着。
  他的手背咧开一条条口子,全是冻疮,握着笔的手因为冷,显得很僵硬。
  每抄几句,他便捧起双手哈几口热气在手上,继续抄。
  穿着的衣服应该是大人的,但因为他太瘦,所以显得很大,衣角全部已经破烂,其他地方倒还用相近颜色的布打了补丁,补丁也已出现破洞。
  脚上穿着的是胶布鞋,大脚拇指露出来,没一处完好。
  看到这双鞋,她突然想起刚成为楚三丫的时候,她脚上穿的鞋子也和这差不多。
  付了钱,拿着试卷,楚云走了过去。
  “嗳,同学,你想不想兼职赚钱?”她走到少年身边停下,也蹲下来和瘦弱的少年平齐。
  少年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她。
  楚云直接从他手中拿过他的笔和本子,看到本子后,她的手微怔。
  本子上的字体非常小,写的密密麻麻,只是为了不浪费一点本子。
  “我大姐和哥哥在这地方卖衣服,想学认字。我能请你教她们认字吗?会给你付酬劳,教一个月给你五块钱。”她在他的下方写上服装店的地址,递还给他。
  “不会耽误你时间,一天一个小时就可以了。”
  少年的眼睛骤然变亮,又慢慢的变淡。“他们想学习,可以去学校,学校里只收书杂费,不收其他钱,一学期也才三块。”
  三块钱,就能进学校读一学期书了,还请他去教认字做啥!
  楚云轻笑起来。“我大姐和大哥都要上班,没有时间去学校里,所以才想请你教他们一小时。”
  她解释了一下,少年点头,俯身仔细的看了她留下的地址。
  “我叫楚云,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钱学钊。”
  “我们今天要回家过年,要过完年,初六七才会回来上班,你记得来这个地址。”钱学钊,和她知道的那位两弹一星大佬,竟只差一个字。
  少年应声。
  楚云从书包里掏出瓶百雀羚的雪花膏递上去。
  “送给你,虽然用了会有香气,但对手裂冻疮效果很好。”
  钱学钊看着她手中那小瓶盒子没动,也没伸手去接。
  “接着呀!”楚云干脆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上,留下一句初七后一定要来服装店找她,便离开。
  离开前和老板打了一声招呼。
  钱学钊还怔怔的看着手中被强塞过来的盒子没有反应,目睹这一幕的老板走过来,瞧着他笑起来。“这可是好东西,很难买到。我家婆娘排了一个月队,才买到一小盒。”
  老板说着,望了一眼已经离开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很善良,家里怕是挺有钱。”
  钱学钊捏紧了小盒子,红着脸站起来。
  “谢谢你,老板。”
  老板摆手,大家都不容易,若能帮一把,便帮一下吧。
  钱学钊蹲到地上,继续抄录着试卷,一直抄到下午四五点,急忙起来和老板道谢,跑回了家。
  他家住在市郊,向西的边走市的最外围,就是他家。
  跑回家,已是一小时后。
  周边稀稀落落的坐落着几间房子,房子多是土房,甚至还有茅草房。
  他家就是一间瓦房和一间茅草房,门口用树枝围成哥院子。
  “外婆,我回来了。”钱学钊推开院门高兴的跑回家,他外婆正在门口烧火做饭。
  “小钊回来了,饭快好了!”外婆回过脑袋,高兴的说道,脸上的皱纹皱成一团。
  “好香!”钱学钊上前去抱了外婆一下,回屋把书包放在床上,手摸到包里。
  那小盒雪花膏传出凉意。
  他拿出来,抿起唇打开,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送给你,虽然用了会有想起,但对手裂和冻疮效果很好!”脑中传来女孩温柔的声音。
  他小心的用指甲扣了一小块擦在手背上。
  老板说这是个好东西的时候,他其实是知道的。
  他同桌的女同学也会用,下课的时候会打开,扣出一点擦在手背上,抹开,一股淡淡的香味便从她的手背上传出。
  “你的手也开裂了,你要不要试一下。”她也曾举过来,问他要不要用。
  “男人擦什么雪花膏,秀气,钱学钊你要做个女生吗?哈哈!”后桌的胖子听到,嘲讽的大笑着指着他。
  他把手缩回去,不敢在露出来,也不想让她见到他这满是狼藉的手。
  但要写字,就肯定会露出来,虽然他一直拉长了袖子,挡住半边手背。
  刚擦到手背上,一股火辣的疼痛从手背传出,他疼的吸了口气。
  过了会儿,疼痛慢慢变弱,直到退去。
  手背倏然变得很舒服,像是治疗好了他的冻疮一样。
  他又小心的扣了一小块摸到手背上,这次不疼了,手背却变得油油的。
  “外婆!”他走出去,让外婆伸出手,外婆的手也是冻疮和手裂,却因皮肤苍老全是皱纹,瞧上去像干枯的树皮。
  “小钊这是什么?”外婆好奇的看着他把这油油的东西抹到她手上。
  “雪花膏,擦上后,就不会又冻疮了。”钱学钊扬起脑袋,对着外婆扬起笑脸。
  “小钊还学会心疼外婆了!”外婆摸摸他的脑袋,笑的慈祥又温柔。
  “饭好了,你端进来,我去拿碗!”等外孙擦好,她站起身,把最后一根柴火抽出,回了屋。
  钱学钊拿起放在一旁的两小块纸盒,把锅端回屋。
  是一锅疙瘩汤,疙瘩只有一碗那么多,其他全是清汤。
  外婆拿起勺子,舀了大半碗给外孙,自己舀了小半碗,面疙瘩没多少,汤却是满满一碗。
  “外婆,我今天在外面,有同学请我去他家吃了个烧饼,肚子不饿,我吃不掉这么多。”钱学钊看着自己的碗里,摸着扁平的肚皮,说自己吃过了,要倒一部分面疙瘩给外婆。
  被她挡住,和蔼苍老的脸是慈善的温柔。“外婆老了,胃口变小了,吃不了多少。你快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才能长的高。”
  她说着,端起碗坐到另一边去吃了,不让外孙有机会倒一部分在她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