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节
  荣亲王板下脸来,“不可胡说。”
  凤倾璃嗤笑一声,“这种事他又不是没有做过。父王,你也不必忌讳什么,我说了,这些事儿我都告诉萱萱了。包括我娘怎么死的,她都知道。”
  最后一句,他声音蓦然低哑起来,眼底沉痛和仇恨交错而过。
  秋明月握紧了他的手,担忧的看着他。
  “子靖。”
  荣亲王则是晃了晃,眼神有些迷茫,而后染上和凤倾璃同样的痛苦之色。而后颓然的坐了下来,高大的身影有些落寞和寂寥。
  “璃儿,是我没有保护你娘,害得她…”
  “父王,您别自责,这不干你的事。”
  凤倾璃已经恢复过来,拍了拍秋明月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才对荣亲王道:“您对我娘做的已经够多了,您不欠任何人,是我娘欠了你,是那个人欠了你…”
  “璃儿。”
  荣亲王疲惫的抬起头,道:“皇上好歹是你亲生父亲,你莫要如此…”
  凤倾璃移开脸,冷冷道:“我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您。”
  荣亲王又是动容又是伤怀,“你娘的死,他也不愿意的…”
  秋明月听着这话,敢情荣亲王还不知道云皇后之死的幕后真凶是孝仁帝。不过也对,如果荣亲王知道了,以他对云皇后的敢情,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无动于衷?
  凤倾璃没告诉他,是怕他冲动的进宫找孝仁帝理论而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吧。
  秋明月觉得荣亲王真是可怜,被自己的兄长夺去了心爱的女人,还不计回报的给兄长养儿子,并且视为己出。可是他万万想不到,他心爱的女人,就是被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那个男人害死的。
  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荣亲王知道云皇后是孝仁帝害死的,他会如何?
  她突然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荣亲王一定会疯的。
  一个男人,能够几十年不变的爱着一个女人,甚至为了那个女人的孩子甘心收敛锋芒,被人处处打压而毫无怨言。这样的人,必定也是极为坚韧而决然的。
  他对云皇后的感情是纯粹的,也是深沉的。这些年,他从未怀疑过害死他心爱女人的凶手就是他当初尊敬的兄长。如果有一天发现了,那么爱得有多深,恨也就有多深。
  荣亲王和孝仁帝,必定会斗得你死我活。
  她忽然心里颤了颤,难怪这些年来无论荣亲王妃和王府里那些女人对凤倾璃做了什么,他都没有对荣亲王说起一个字。只因为,那些事情如果打开一条口子,真相也就会接踵而来。那么最后的结果…
  太残忍了!那结果对荣亲王太残忍了。她此刻也明白了凤倾璃对荣太妃的容忍,一切,也只是因为荣亲王。这个对他比亲生父亲好了无数倍的男人,是王府里唯一真心待他的人。
  荣太妃知道他的身世,也知道荣亲王的牺牲。所以她才恨,才不甘。当然,想必这其中也有对太后的怨恨吧。
  本是姐妹,共事先皇,一妻一妾,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待遇。荣太妃那样的女人,秋明月不了解她的过去,但是能从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走到今天的位置,并且史无前例的在先皇驾崩后可以搬出皇宫和自己的儿子住在一起。
  这样的女人,必然也是极其聪明的。
  奈何命运弄人,她的儿子,却被她姐姐的儿子如此欺压。她如何能不恨?
  秋明月闭了闭眼,这一刻,她原谅了荣太妃对她所有的恶言相向。
  恨什么呢?正如凤倾璃所说,不过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她这一瞬间的心里波动,凤倾璃感受到了,也和她有着共鸣。夫妻俩相视一眼,都微微笑了笑。
  荣亲王看着两人目光交汇之间的默契,又有些恍惚起来,而后似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黯然,也有些欣慰。
  凤倾璃回过头来道:“父王,那都是十余年的事了,我不想再提。”
  荣亲王点点头,站起来。
  “我今天是来告诉你,皇上不知道你受伤了,所以宣旨让你和明月明日进宫面圣。”
  他皱了皱眉,“我之前不知道你受伤了,哎,罢了,我待会儿再进宫一趟…”
  “不必了父王,明日我和萱萱去就是了。”
  “那怎么行?”
  秋明月正想阻止,荣亲王就不赞同道:“你伤得这么重,怎能进宫?明月今日也受了惊吓,你们两个都呆在王府,哪儿也不去。我这就进宫去面见母后,母后会理解的。”
  凤倾璃垂了垂眼睫,突然道:“父王若是去,不如让祖母也进宫一趟吧。我今天在皇祖母宫里,皇祖母还对我说,想念祖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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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亲王妃要暴露本性了,荣亲王要对她失望了,哈哈,开始虐渣渣了
  第二十九章 复原有望,兄长试探
  荣亲王一怔。
  “你祖母?”
  “嗯。”凤倾璃淡淡道:“祖母也有许多年没有进过宫了,皇祖母都跟我提到过很多次了。祖母进宫,皇祖母一定会很开心的。”
  荣亲王皱了皱眉,叹息一声。
  “璃儿,你祖母不会进宫的。”
  凤倾璃不说话,他自然知道祖母不会进宫。在那座华丽的宫城里困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出来了,祖母自然不愿再踏进去一步。他只是想给祖母一个警告,以后别再为难萱萱了。
  荣亲王大概也能猜到凤倾璃的目的,他再次叹息一声,随后又似想到了什么,道:“对了,馨怡公主回宫了,大约明后日洛王也会进京,到时候宫中会举办宫宴,百官偕同家眷都会参加。你…”
  “父王放心。”
  凤倾璃看着他,道:“过两日我的伤也好些了,不过参加一场宫宴而已,坚持得住的。”
  荣亲王道:“你若是不想去,我…”
  “不用了父王。”凤倾璃打断他,“所有人都去了,我怎可例外?放心吧,我没事的。”
  荣亲王点点头,“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进宫去了。”
  “父王慢走。”
  等荣亲王走了以后,秋明月才道:“你不是喜欢皇宫么?老实说,我也不喜欢参加什么宫宴,不想和一群女人在那儿互相攀比八卦碎嘴,还不如就在桐君阁呆着自在。”
  凤倾璃握着她的手,道:“明日的召见父王已经代你我拒绝了,洛王进京,宫中大摆筵席给他接风洗尘,百官都要参加,如果单单你我不去,岂不是太过目中无人了?再说了,那日必有好戏看。呆在桐君阁虽然安静,但是偶尔看一场精彩的好戏,也不错。”
  秋明月想了想,“倒也是。”
  她笑了笑,“刚才你把祖母给气走了,指不定她现在在背后骂我呢。”
  凤倾璃闭了闭眼,目光凝定在远方,有种说不出的寂寞和萧索。
  “祖母…”
  他目光忽而黑了一瞬,“宫宴祖母也会参加。”
  “嗯?”
  秋明月不明白他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怎么了?哎对了,我一直都想问你,祖母和皇祖母是姐妹对比,那她们关系很好吗?不然的话,祖母也不可能成为皇族例外可以随同自己的儿子分府而居。可是呢,如果她们俩当真姐妹情深,祖母也便不会这么排斥皇宫才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荣太妃和太后之间有秘密,而且是非同一般的秘密。
  凤倾璃笑了一下,笑容有些怪异而讥嘲。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总归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与我们无关。”
  他顿了顿,忽然轻声道:“萱萱。”
  “嗯?”
  “容烨来信了。”
  “什么?”
  “‘玉雪之心’找到了。”
  秋明月豁然睁大眼睛,眼底有着狂喜。
  凤倾璃回眸看她,眼神里似折射了五彩霞光,又似破碎了山河国粹,极致的美丽又生出极致的落寞和归于尘土的寂然。
  “只不过那东西不好取得,大概要花费一些时日。”
  “不管多久,你总归能够站起来了。”
  秋明月靠在他肩膀上,唇角抿出一丝笑意。
  “哎,对了,容烨不是会药王谷养伤了么?怎么还会有时间给你找药?”
  “他自己就是神医,什么伤能够难住他?”
  不知为何,凤倾璃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异样,似乎惆怅,又似乎含了几分莫名的悲愁。向走在红尘尽头,回头已是百年沧桑,数不尽命运的悲凉。
  “他确实在养伤,但是他手下可还有不少人呢。药王谷的人不理凡尘俗世,但是对于这些奇药却是万分上心的。容烨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他前些日子来信告诉我,不日会去天山一趟。玉雪之心太难得也太宝贵,交给其他人他不放心。短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大概就能取到了。”
  秋明月笑道:“他对你挺上心的。”
  凤倾璃也笑,“小时候我俩可是互相看不顺眼。不过还真别说,除了在给我治病这件事情他分外上心以外,他对我不是一般的毒舌。不,应该是他就是这样的人。极度自负又冷傲,自视甚高,ui谁都不看在眼里。”他又看了秋明月一眼,语气有些郁郁的。
  “也就对你不一样。”
  秋明月知道他又吃醋了,不由得有些好笑。
  “什么不一样啊?他那个人冷心又血的,要是关乎原则的事情,他才不会怜惜谁呢。要不是我当初救了他一命,估计他都不会拿正眼看我一眼,也就你一直耿耿于怀。”
  凤倾璃再次看她一眼,带着几分打量和估价,就像上次在秋府,秋明絮看他的眼神一样,末了他很赞同的点点头。
  “你还真别说,容烨也就看起来花心多情,实际上还没女人敢近他的身。要不是那次他受伤惨重,估计你还没靠近他就被他一掌劈死了。不过呢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受伤了,你又碰巧救了他,而且还对他不理不睬,反倒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笑了一下,眼神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我告诉你啊,在容烨成名以后,这天下几乎所有女子无不对他倾慕有加,别说给他脸色看了,没有倒贴上去就不错了。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胆子那么大,要知道,他浑身都是毒。这是他的习惯,即便是濒临绝境快要死的时候,但凡有人靠近他,那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与对方同归于尽。”
  秋明月扬了扬眉,非常不为然道:“他怎么就知道人家是对他不利的?太过果断,非智者所为。”
  “他曾经说过,他名气太大了,难保不会有仇家在他死之后把他衣服扒光了掉在城头上给那群花痴女人猥亵,所以他宁愿自己最后吞下化尸散,也不要死了以后还遭这种侮辱。”
  秋明月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
  凤倾璃一听这话就乐了,“对,他就是脸皮厚,所以以后你见到他也不要给他好脸色,不然他就顺杆子往上爬了。”
  秋明月古怪的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和他不像朋友,倒像是仇人似的。”
  凤倾璃脸色黑了一瞬,有些咬牙切齿道:“就是仇人。”
  “他不是救了你吗?你还说他是你的再生父母呢,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凤倾璃从鼻子里哼一声,“朋友妻不可戏,他对你存了非分之想,就是不对。”
  秋明月无语,这人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老是喜欢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飞醋。她扶额,仰天叹息,算了,看在他受伤的份儿上,就不跟他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