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他就是个想卖弟弟搭上贵人却自食恶果反遭一顿毒打的卑鄙小人而已……
  没关系,只要孩子们安全无事就好……
  叶君书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转身回房,勉强一段路步,身形一阵摇晃,最后顺着墙,无力地瘫倒在地。
  陷入昏迷前,叶君书只听到路哥儿一声惊恐地大喊:“大哥?!!”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君书:(哀怨)孩子误会我,一点也不理解我的苦心,宝宝心里委屈宝宝不想说话。
  李玙:(摸鞭子)没事,孩子不听话,抽一顿就好。
  叶君山:……
  叶君书:……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叶君书这一次昏迷, 躺了更久,因为他突发高烧了。
  仿佛多年不生病累积下来的病症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一般,来势汹汹。而且刚好又是他开始经历变声期这一阶段。
  可把闹得一阵人仰马翻。
  叶君书一直晕晕沉沉的,直接就昏睡到了农忙的尾巴。
  他醒过来时, 就看到小山憔悴又愧疚的脸, 双眼熬得通红通红的。
  小山?
  叶君书刚想开口, 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喉咙一阵干痒难受。
  “大哥,你终于醒了?!”小山激动之极,连忙去给叶君书倒水, 细心地给他喂水。
  “大哥你别担心,宋大夫说了, 你醒来如果有失声症状是属正常,过段时间就好了。”
  叶君书勉强点头,在小山的帮助下半躺在床上,感觉身体不是自己了一样, 乏软无力,沉重得不受控制。
  他的意识还有些迟钝,还不太反应得过来,不知道自己这次昏睡了多久。
  小山已经跑进跑出了,捧进一碗粘稠的小米粥, 尚有余温,不冷不热,他小心翼翼地喂叶君书吃, “大夫说您刚醒来时,不适合吃太硬的东西,喝粥正好。”
  叶君书喝了大半碗粥下去,四肢流窜着一股暖意,慢慢地似乎有了些力气。
  小山捧着空碗又跑出去,不多时又捧着一碗黑漆漆热乎乎的药进来,搁一边放着,“肚子里垫了点东西后,缓会儿再喝药。”
  显然这都是宋大夫吩咐好的,小山谨遵医嘱。
  如果不是叶君书此时不能说话,他都要夸赞一番了。
  叶君书此时有点精神了,他往四周看了看,孩子们呢?
  小山看出叶君书的意思,便解释道:“路哥儿带着勤哥儿他们过去给明阿姆帮忙了。”
  叶君书的眼神疑惑,帮忙?帮什么忙?
  “村里家家户户现在都在赶着收地里的粮,大哥你发热昏睡了这么多天不知道,估计还有两三天农忙就结束啦!
  路哥儿他们帮忙给明阿姆他们做饭送饭喂鸡鸭了。”
  如果不是宋大夫再三保证叶君书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身体到了临界点一下爆发了才显得这般严重,他们几兄弟是时时刻刻都在守着的,明阿姆帮助他们家那么多,去帮忙是应当的……
  叶君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山看了看叶君书含笑的眉眼,两手揪着衣角,半晌才期期艾艾道:“大哥,对不起……”
  叶君书看向小山,只看到一个头顶。
  “我……那天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对不起……”小山忍不住抽泣了下,当他知道大哥晕倒在院子里头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如果不是他说了那些过分的话,大哥也不会受刺激晕过去。
  后来路哥儿看出他的异状,追问下他才说了出来,然后就被路哥儿哭着骂了一顿,小山才知道,大哥这么做是为了不让路哥儿被带走,才知道那些人早就看上路哥儿想把他带走了,正好路哥儿生了病,大哥就借机让他们打消注意……
  偏偏他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都压在大哥一人身上,大哥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被坏人打得重伤不说,还被他误解,说了不该说的话。
  小山也恨自己,为什么一直躲在大哥的羽翼下,心安理得的被大哥保护着,没有成长起来何大哥一同分担一切。
  明明他也是汉子……
  小山沉浸在自责愧疚中,叶君书又说不出话来,只得挪动身子想下床,小山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叶君书的动作,慌忙过去扶着,“大哥,宋大夫说你还得静养,不能下床。”
  叶君书在小山的扶助下半躺着靠墙,他抬手揉揉小山的头,欣慰地笑了,小山真长大了啊!
  小山按着脑袋,看向叶君书,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的面容,分明在说,他不怪自己。
  小山不好意思的抽抽鼻子,移开视线,然后迅速跑去捧起药碗,“大哥,快喝药,凉了就不好喝了!”
  叶君书心说,就算是不凉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时他已经有几分气力,干脆自己接过碗,一股脑灌下去,总比让小山一勺一勺的喂,想想就痛苦。
  虽说病去如抽丝,叶君书到底年轻,一过了那个坎,吃完药没多久,他就扶着墙下床活动活动筋骨了。
  叶君书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躺了多少天了,全身筋骨松散,沉重疲惫。
  小山在家也不是单单伺候他的,家里的家禽畜牧,菜地里的活都是他在做,此时叶君书醒来能自己顾自己了,他就忙活去了。
  那天受的内伤外伤已经好转很多了,只是隐隐作痛而已,李叔的药效果一直很有效,还好李叔还给他留了一瓶。
  叶君书之所以躺了那么多天,估计就是生病的原因。
  以前听人说,常年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大都很严重,叶君书此时觉得很有道理,毕竟他来了这么多年,连小感冒都没得过,这会儿一发烧,直接躺床不起了。
  孩子们晚上被叶君逸送回来,看到叶君书已经醒来,还很精神的样子,都围着叶君书又哭又笑的。
  君逸哥看着也很高兴,但他整个人都累得佝偻起来,满是疲惫,显然很长时间没休息好,也没多寒暄,很快就离开回去了。
  叶君书仔仔细细的一个个看孩子们,都瘦了,皮肤也黑了好多。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和叶君书分享着这几天他们在干的事,原来勤哥儿他们晒得那么黑,是因为洛哥儿带着勤哥儿和双胞胎到地里拾稻穗了。
  勤哥儿额头的伤没好全,就在明阿姆的家里帮忙做饭。
  虽然孩子们没有白白胖胖那么可爱了,但身子骨壮实了很多,叶君书一个个揉头。
  孩子们已经干了好几天的活,竟然没有一个娇气地喊累,叶君书既心疼又欣慰,看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困得眼睛睁不开还要使劲撑开来看他,叶君书的心都要融化了。
  让小山将他们一个个收拾好,抱去床上睡了。
  勤哥儿睡前还不放心地问:“大哥,你明天又要睡很久很久很久了吗?”
  明阿姆说大哥是太累太累了才睡那么久的,不能吵大哥休息,虽然他们很想大哥醒来抱他们说话摸他们的头,但他们都很乖很听话的不吵闹,这样大哥就能休息得好快点醒过来了……
  叶君书笑着摇头,无声保证自己明天一定醒得比他们早。
  六娃伸出小手指,“拉勾勾……”
  叶君书伸出手指去拉勾,还没按拇指呢,六娃就打着小呼噜睡过去了。
  他无奈地笑笑,给孩子们盖好小被子,才转身慢吞吞地出房门回屋休息。
  自从他生了病,孩子们就挪窝道另一个房间去睡了,不然容易被他传染。
  叶君书醒过来后的几天,孩子们再累也还呼啦着去明阿姆家帮忙,到天黑才回家,也没哭闹着要黏叶君书了,跟个小大人似的。
  叶君书只能在家养身体,一日三餐中药不停,隔一会儿就下床走走,拉伸一下身子骨。
  他明显能感觉到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转,宋大夫抽空来看了下,也说他恢复得好,再喝一剂药,就不用再喝了。
  叶君书在第三天的时候就能发出声音,他摸摸长出来的喉结,自我说了几句,有些低沉,带着些沙哑,就略略放心了点,生怕他的声音变得很粗嘎难听。
  还好这次生病没有后遗症,只是多说几句就喉咙痛,所以叶君书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农忙结束后,孩子们就没再去帮忙,第二天个个睡足个饱觉,下午就精神十足的在院子里玩耍了。
  明阿姆在傍晚的时候抽空过来看了下叶君书,真真看到他没事,才放下心来。
  “舟小子啊……你这次可真吓坏我们了。”还好孩子还哄得住,不然家里还不翻天?
  “劳您费心了。”叶君书感激道,看明阿姆的脸色并不好,并没有丰收的喜悦,忙问道,“怎么了?”
  明阿姆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今年的收成不好,抢收不及,很多粮食都泡掉了。”
  叶君书昏迷之时有下过一场雨,一开始只是蒙蒙细雨,谁知越下越大,家里有人在的都赶着去地里抢收。
  “怎么没提前收粮?”叶叶君书讶异道,在稻谷还有十天半个月就彻底成熟时,最怕的就是下雨了,一般来说,农家人都会选择提前将粮食收进仓,这样损失没那么大。
  “谁家不想呢?只是没人啊!村里大部分青壮力到县里做工,主家不放人,他们想回来也回不来呐!”明阿姆丧气道,“我们也才知道,他们去做工的那家,就是那天来你家的那些人……
  简直不讲理!当时有人提出辞工,那边不肯放人不说,还将人打伤了,还好你华伯他们没有出头,不然别说完好回来了,那些人简直不是人!
  索性你华伯他们看修建得差不多了,就紧赶慢赶的,将全部活做完才被放出来,唉,做了那么多天,一个铜板也没带回来,地里的粮也抢收不及,不过人没事就好,不然都不知怎么过了……”
  叶君书拧眉,这些人这么做,真不怕激起民愤吗?虽然老百姓骨子里都是能息事宁人就息事宁人,宁愿自己吃点亏也不愿招惹上那些权势人家,可如果真的忍无可忍,那就是容易滋生民变了。
  明阿姆自知道那些人的嘴脸后,就一直在后怕,左右看院子四周没人,才压低声音道,“舟小子,你这真是太冒险了。就还差一点,你就被活活打死了啊!”那些人竟然真做得出来!
  叶君书弯弯眼,“但是我没死啊!”孩子们都没事,他也没死,这事成功了!他也不用整日担心路哥儿被掳走,路哥儿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了!
  是他赌赢了!
  哪怕全身伤得下不来床,也阻挡不了叶君书欢欣雀跃的心情。
  他算计得还算没出错,虽然乍一看计划很有漏洞,他赌乡亲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在明阿姆去喊人后,一定会来给他求情。
  上位者多是疑心病重,但对自己的能力又是无比自信。
  叶君书和明家那些人短暂的接触中大概能摸到几分他们的性子。
  他果然没猜错,就算自己一开始就很配合愿意将路哥儿交出去,但人还没到手,就不会真那么傻白甜的相信他说的话,所以肯定会有人在村子附近监视。
  叶君书十分庆幸自己没有选下下之策跑路,他拖家带口的跑不远不说,绝对会被发现追上,届时他们的下场估计不比前世好多少。
  所以他当做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演出这一场戏。
  演给暗处的人看。
  让他们深信,他是个贪慕虚荣不惜卖弟的人,甚至在路哥儿突得疾病之时遮遮掩掩的,像明家那般倨傲自信之人,不会随意相信别人说的话,但他们深信自己人看到的,相信自己人的眼睛。
  所以骗过了暗处里的人,计划就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