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见靳华赶自己,老太太顿时怒了:“东东,你看看你妈,她竟然敢撵奶奶。”
  陈东连忙上前拉住了那老太太的手臂道:“妈,你别赶我奶奶。”
  靳华吃惊的瞪大了眼,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哪来的奶奶,陈东,你……”
  厨房里开着换气扇,嗡嗡的听不见客厅里的吵闹,里面的人做好了饭菜端了出来,才看见客厅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便笑着说道:“小华,你回来了,赶紧来吃饭,我做的白灼虾,你尝尝……”
  靳华看着那人,眼珠子惊的都快掉出了眼眶:“陈国柱。”
  三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换了拖鞋就把靳明霞拉到了一边站着,陈国柱离开大槐乡的时候,她还小并不记得他的模样,但她知道自己曾经的姑父叫陈国柱,她还知道陈国柱抛妻弃子。
  这些年靳华独自一个带大了陈东,还一边做生意养活母子两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都知道,因此看那两人的目光便有些不善起来。但靳华没有表示,她也不敢擅自做决定,就和靳明霞一起站在一边。
  第83章
  靳华看见陈国柱, 却是气的火冒三丈,那么艰苦的年代, 他把母子两人抛下, 熬了这么多年,她的日子终于好过了, 他们反而倒认亲来了。靳华气的手都在颤抖,指着大门道:“滚出去,我不认识你们,马上滚出去。”
  陈母看见靳华见了陈国柱,还要撵他们,不禁大怒:“你怎么说话呐, 我是东东的奶奶, 国柱是东东的爸爸,我们是一家人, 你竟然还敢骂我们, 还要赶我们走, 你这样没规矩的泼妇, 怪不得国柱当年不要你,如今还不知道反省,还敢这么嚣张,你……”
  靳华气的说不出话来,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三春走过去扶住了她道:“小姑,有贼擅闯民宅, 要不要报警。”
  “报,赶紧去……去报警。”
  靳华做生意,屋里有电话,三春走过去就要打电话报警,陈国柱却走过去按住了电话,不让报警。
  靳华冲进厨房拿着菜刀就跑了出来,就要去砍陈国柱,一边叫骂:“你给我滚,马上滚,不让我就砍死你个不要脸的。当初抛弃我们母子,现在还恬不知耻的跑来认亲,你哪来的脸,给我滚……”
  陈国柱见靳华眼后红了,神情疯狂,怕她真的砍自己,慌忙避开,三春趁机拨打了110,她不知道地址,靳明霞适时的走过来说出了详细地址。
  警察很快就来了,但陈母一口咬定她是靳华的婆婆,陈国柱是陈东的爸爸,他们是一家人,只是闹家庭矛盾,让警察赶紧走,不要掺和人家的家务事。
  靳华做了多年生意,早已不是当年柔弱的农村姑娘,只是被抛弃多年,这些年吃了那么多的苦,他们现在却来抢陈东,加上陈东给他们开门,让他们进入家门,还承认他们的身份,让她很是伤心,急怒交加,脑子都是一团乱麻,气的脑子嗡嗡作响,根本没了理智。
  三春却还是很冷静,面对陈母问道:“老太太,你说你是靳华的婆婆,可我是靳华的亲侄女,为什么我不认识你。”
  陈母还要狡辩,三春却不容她说话,立马接道:“你说这是你的家,那你认识这里的邻居吗,或者说那家邻居认识你,你可以让他们来指认一下。”
  陈母顿时卡壳,他们不是本地人,这个小区谁也不认识他们,她说是业主的婆婆,但现在业主的亲人不认识,邻居也不认识,出警的警察马上就要把他们带走了。
  陈母顿时慌了,大声的叫道:“东东,快救救奶奶,东东……”
  陈东嗫嚅了一下,刚要开口,靳华一巴掌就扇在他的脸上。靳华虽然被抛弃,但她并没有迁怒儿子,对陈东很好,自小从来没有打过他,此时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陈东也没想到靳华会打自己,惊恐的抬头看着震怒中的靳华,双眼含泪,大声嘶吼道:“我不认识他们,我不认识……”说完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连陈东都没有指认他们的身份,警察再不手软,把陈国柱母子带走了,走出很远,还能听见陈母的谩骂嘶喊声。
  有邻居过来围观,还有警察,屋里的地板被踩的到处都是脚印,明霞懂事的去拿了拖把拖地。三春把靳华扶到沙发上,让她休息,还该她端了水。
  明霞收拾完地走了过来,三春束起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让靳华静一静。天快黑了,几人还没有吃饭,两人便去了厨房,陈国柱为了表现,做了好几样菜,三春看着左右为难,只得出来小声的问道:“小姑,那些饭菜怎么办?”
  靳华毫不犹豫的道:“扔出去喂狗。”
  三春只得把白灼虾,还有几样好吃的,打包让靳明霞拿出去喂给小区的狗吃,自己把带回来的东西做好了,喊他们来吃饭。
  陈东没有出来,三春便把饭菜端到了他的房间,一边劝他吃饭一边道:“东东,你出生的时候很艰难,那时候没有东西吃,咱们二姐小时候就是因为饿的受不了,在地上捡东西吃,险些呛死。
  可是在那样艰难的时候,你爸爸抛弃了你们母子,你妈因此被村里的人耻笑。后来没有办法才来县城做生意,开始的时候摆地摊,风吹日晒的,能走到今天吃了很多苦。小姑之所以偏疼明霞,是因为你小妗救了你妈妈,为了救你妈,明霞险些死掉。
  你小妗虽然刻薄,但心眼好,她会不顾危险的去救妈妈。可是你爸爸呐,却在最艰难的时候抛弃了你们。东东,亲情不是因为谁偏向你就是好的,日久见人心,一时的好不是真的好,能一生一世对你好的人才是真正的亲人,你别犯傻,让你妈伤心。”
  晚上,三春和明霞一屋睡了,靳华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年关生意忙,靳华走不开,不能去送三春,便雇了一辆汽车,还买了很多东西,要三春带回去。
  东西靳华早就买了,放在自家的量贩里,汽车也交代到量贩去接。靳华和三春她们吃完早饭就过去了,还没走到便见量贩门口人山人海的,三春笑道:“哇,小姑,量贩的生意这么好啊。”
  靳华的脸色却不好看,她的点取名东华百货量贩,生意是不错,但还没有到这样拥挤不动的地步,她不禁快步走了过去。
  三春见她脸色不好,心中也有些预感,走近一看,果然是陈国柱那对母子作妖,昨天他们进入人家里被抓,今天他们学乖了,不进店铺,就在大门口大吵大闹。说靳华做生意挣了钱,便变心,不要丈夫什么的,那陈母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量贩里的职工虽然着急,但也不敢动手去撵,量贩的大门被堵住,无法做生意。
  年关将近,现在可日进斗金,这样耽误一天的生意不说,靳华的名声也被败坏了,三春据理力争,但她的声音太小,年集上熙熙攘攘的,根本就听不见。
  靳华大怒,进量贩里端了水出来,哗的就洒了出去,大冬天的水洒在身上可不好受,很多人马上避开,陈国柱母子也忙往后退。
  见此,三春很有眼色,让量贩的姑娘们去端水,源源不断地递给靳华,不一会,量贩的大门口就被空了出来,被阻在外面的客人能进去买东西了,留在现场的人便少了很多。
  陈母见少了观众,很是气恼大骂道:“一家子的泼妇,没规矩。”
  三春也大喝道:“既然嫌弃我们是泼妇,干嘛还死皮赖脸的纠缠不放,穷的时候抛妻弃子,现在看我姑挣钱了,就想回来占便宜,不要脸……”
  可她毕竟是小姑娘,哪里能比得上一个千锤百炼的老婆子,她坐在一张草席上,拍着腿大哭,说靳华忘恩负义,冷酷无情,骂她不要自己的丈夫。她骂的花样百出,拉长了腔调跟唱戏似的,还是引来了很多观众。
  他们没有进量贩,报警也没用,三春也没法子,便跑去找陈海。
  陈海现在开了一个大饭店,在县城也数一数二的,年关别的生意很忙,饭店的声音倒是清闲。陈海正在办公室算年终的账,见三春过来,不由笑道:“我就知道你该回来了,还想赶紧回乡去看你呐,你怎么到这来了,还没回家吗,你……”
  不等陈海说完,三春就几不可耐的说道:“陈海,我来找你有事,那个陈国柱在找我小姑的麻烦,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帮我小姑。”
  陈海纳闷的皱眉道:“哪个陈国柱,他为什么要找你小姑的麻烦。”
  “就是抛弃我小姑的那个坏蛋,他现在回来想抢我表弟,还想和我小姑复合霸占她的钱。”
  陈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混账东西撞在你海爷爷的手里,找死,伙计们,抄家伙。”
  年关到大饭店来吃饭的人很少,伙计们正闲的很,陈海一声令下,都去拿了家伙浩浩荡荡的就开去了东华百货量贩。
  量贩门口,陈母正唱作俱佳的哭诉靳华的无情无义,能开这么大的量贩,的确是有钱人,很多不明真相的乡亲们就相信了,跟着指责靳华。
  陈母趁机威胁道:“只要你安安分分的跟着国柱,继续好好的过日子,我们也不跟你一般见识。要是你还这么狠心歹毒,嫌贫爱富不要你男人,我们就天天来,直到这个家能破镜重圆为止。”
  靳华已经被他们的无耻,颠倒黑白的说辞给气的头晕目眩,站都站不住了。
  陈海算见识了,狠狠的在地上呸了一口道:“三春,看我的,你们退远些,别碰着了。”
  陈海带人上前拎着陈国柱的脖领子就来带场地中央,陈海接过手下递上来的扩音器大喊道:“父老乡亲们,今天你们有幸能看看现代陈世美的嘴脸,这个人叫陈国柱,是下乡的知青。他为了回城,欺骗我姐,抛妻弃子,我姐带着幼子险些饿死,他们这些狼心狗肺的没有来看过一眼,也没给过一分钱。”
  陈海本来嗓门就大,如今还拿着扩音器,那声音能传出半条街去。陈母见他大喊大叫,便想上前去抢扩音器,还想把自己的儿子救出来,有两个伙计上前,不软不硬的就把她带了下去。
  第84章
  陈国柱也用力的挣扎, 拼命的嘶喊,但怎是众人的对手, 这些厨师也都有一把子力气, 而且老板亲自带阵,他们哪里会手软, 狠狠地揪着陈国柱,让他动弹不得。
  陈海讥笑道:“怎么不敢让我说了,怕我说出你们干的那些不要脸的事。我姐一个人带着孩子艰难生活,吃尽苦头受尽了罪,才把孩子拉扯大,日子过的好点。他们就眼红, 想要抢回孩子, 想要和我姐复合,想要霸占她的钱, 大家伙说行不行。”
  陈海字正腔圆, 说的清清楚楚, 而街上很多人是认识他的, 相信他的为人不会说谎,此时都是异口同声的道:“当然不行,这些不要脸的,当初孩子小,日子艰难的时候怎么不来找,现在孩子大了,人家有钱了, 就想来占便宜,这样不要脸的人,死也不要。”
  陈国柱见群情激愤,不禁急的大喊道:“不是我抛弃他们母子的,是……是她和村里的男人勾勾搭搭,所以赶我走的,是她……”
  陈国柱还没有说完,陈海就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他的嘴角顿时有血涌出。陈海拍着他的脸怒喝道:“我活了二十多年了,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妈的,老子都羞愧和你都姓陈了。”
  陈海说完,高举扩音器道:“大家伙别听这个不要脸的胡说,明明是他狼心狗肺的抛弃了我姐。我姐一个人带着孩子过的艰难,村里的二流子趁机欺负人,我嫂子为了救我姐,险些连命都没了。
  我姐在村子里活不下去,才来到县城做生意,好不容易过两天好日子,这些不要脸的就来算计,妈的,以为我们大槐乡的人是好欺负的吗,以为我们乡里的男人都死光了不成,敢这么欺负我姐,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陈海说完就拳打脚踢,手中的扩音器也不要了,狠命的往陈国柱的身上砸,一边狠狠骂道:“你们要是敢再来骚扰我姐,我就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们一个死外乡人还敢跑到爷的地盘来撒野,狗胆包天啊。”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陈国柱碰到陈海这样耍横的,也是没办法,陈国柱被打的头破血流,可是他们也没办法,陈母再撒泼,可陈海却根本不吃她那套,她仗着年纪大,陈海他们不敢动手,就破口大骂。
  陈海也不骂她,也不打他,她骂一句,陈海就给陈国柱一拳,她再骂一句,就给她儿子一脚,只打的陈国柱跪地求饶。
  陈母此时也没办法了,不管她做什么,陈海都系数报复在她儿子的身上,她虽然泼辣不讲理,但还是很心疼自己的儿子,只得上前保证说以后绝不会来量贩捣乱,不再找靳华的麻烦,陈海才放人。
  见他们母子灰溜溜的走了,量贩里的人齐声欢呼,小姑娘们都是满脸崇拜的看着陈海。靳华也亲自给他倒水润口,一边笑道:“陈大老板现在厉害啊。”
  三春也偷偷的束起大拇指,朝他晃了晃,陈海傻笑:“小华姐,你又取笑我不是,你要真是欣赏我,赶紧给我说个媳妇啊,我都二十出头了,还是光棍一条呐。”
  靳华朝自己身后一指道:“你看我们量贩这些小姑娘都水灵灵的,你要是喜欢那一个,姐我给你保媒拉纤。”
  “她们那能看上我这五大三粗的。”
  那些小姑娘却齐声叫道:“看的上。”
  陈海笑着给她们举手作揖:“说笑,说笑了。”
  靳华也笑的前仰后合,后退了一步却碰到了脚边的东西,才回过神道:“哎呀,遇见这种破事,倒是耽误三春回家了。”
  陈海见状忙道:“我送三春回去吧。”
  三春摇头道:“不用,你们生意都挺忙的,况且已经耽误这么长的时间了,那好意思再麻烦你,我姑已经租了车,就在外面等着呐。”
  三春话音刚落,那出租司机又过来问什么时候走,靳华和陈海忙把东西搬到了车上,送三春回去。
  东西搬完,三春上了车,对靳华挥手告别,还对陈海连连抱拳:“多谢,多谢,等年下回去,我重重谢你。”
  陈海颔首道:“行,过年我回去找你玩。”
  挥手作别,出租车混入车流消失不见,陈海还呆呆的看着远方没动。靳华走到他身边叹息道:“陈海啊,姐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哎,你别耗着了,耽误了好年华。”
  陈海收回视线也叹息道:“我知道,是我……配不上她。”
  靳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而是她一直都把你当哥哥一样,从来没有别的心思,你又何必白白的耽误时间。”
  陈海苦笑:“也不是耽误时间,只是没有碰到合适的而已。”
  靳华见他如此说,也知再劝无用,只是长长的叹息。
  三春回到家,把自己带的礼物还有靳华买的东西都分给大家,还陪着靳山和王敏坐了很久,中午在老院吃了饭才回去。
  村里有电视的人家不多,即便有,也大多都是黑白电视,看着没劲,都跑到三春他们家来看大彩电。五福带领着一群小屁孩在看还珠格格,正个院子都吵吵嚷嚷的,三春嫌吵,就到大路边的超市去陪蒋勤。
  走到大路边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路边声竭力嘶的叫喊:“桂枝啊,回家吧,王慧啊,快回来吧。”看见三春高兴的跑过去拉她:“王慧,你回来了,快跟爹回家。”
  离的近了,三春才认出他是王长生,他才五十多岁,三春记得走的时候见他还是一头黑发呐,如今却满脸都是皱纹,头发全白了。他的神情疯狂,用力拉着三春要往自己家去。
  看出他精神有些不太正常,三春不禁有些害怕,也不敢硬来,便笑着道:“大伯,我……我是三春啊,我不是王慧。”
  王长生仔细的看了看她,这才认出便松开了手,三春松了口气,刚要跑走,还没动一步,王长生却又拉住了她:“王慧,你回来了,咱们回家。”
  三春见他完全跟疯了一样,忍不住吓的大叫,蒋勤和娟子闻声都跑了出来,上前去拉三春,王长生却紧紧抓着她,怎么都不肯放手。
  蒋勤只得好言好语的解释:“长生啊,这是我们家三春,不是王慧。”
  王长生这才好似相信,松开了手喃喃道:“都年下了,王慧咋还不回来呐。”
  蒋勤也不好再给她泼凉水,只得劝慰道:“天冷,你先回去等着,孩子可能一会就回去了,啊……”
  王长生却不肯回去,就坐在路边的雪窝里,哭着叫喊:“桂枝啊,回家吧,王慧啊,快回来吧,快回家……”
  三春惊魂方定,跟着蒋勤进了超市,娟子懂事,放假了就在超市帮忙。蒋勤才有空和三春闲聊,给她到了杯热茶压惊,一边问了她一些在学校的情况,还嘱咐她一些琐事,母女两个嘀嘀咕咕的,好似有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