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她摇摇头,调皮的用沾满血的手摸了摸他的脸,他英俊的脸上被涂鸦后仍旧掩不住帅气,须臾后道:“师父,你刚才不仅放跑了行凶的人,还把沫沫姐的车停在高架上了。”
  他嘴角抽了抽,宠溺的帮她整理额前的乱发,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
  ☆、第四十五章
  许诺咧着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和尤书宁在一起的日子,好像连受伤都变得温暖了。
  在她的记忆中,生病住院是需要先挂号,再排队,看诊后才分配病房。可从尤书宁将她抱进医院后就直接进了手术室,伤口的缝合和包扎也就十来分钟的事情,从手术室出来后就直接送进了一个单间病房,病房格局和上次穆华生住的一样。
  主治医师冷然望着她手臂上长长的纱布,即使他的手再灵巧也只能叹息道:“伤口长而深,留疤是免不了的了。现在要小心照料,预防感染,不然就麻烦了。”
  许诺躺在病床上,望着缝了八针的伤口愣了片刻,随后也就释怀了,毕竟她是为尤书宁挡的这一刀,她不承下来,这伤就在尤书宁身上了。
  尤书宁眉头深锁,望着冷然说:“除了预防感染之外还要不要注意其他问题?”
  “不需要,我跟护士交代一下,往后三天挂个水就可以了。”冷然说着在病历上唰唰写了什么,然后转身离开,在病房前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说,“虽然vip病房浪费的是你的钱,但景和的床位素来紧张,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腾给其他病人。”
  说完就走,没作任何停留。
  许诺想想也觉得好笑,除了有点疼会留疤也没什么事了,尤书宁这次确实小题大做了。
  她望着冷然之前站过的地方,好奇道:“师父,你说景和医院的医生都是这样,还是只有冷医生才是这样。”她话语中自然免不了带着些钦佩。
  尤书宁眸中的担忧一闪而过,倏忽间冷了声音:“你欣赏他这点?”
  “当然了!从我们进医院开始就一直享受着特殊待遇,怕师父的身份他也知道,结合刚才他说的那句话来看,就是不畏钱财、不畏权势,这样的人,欣赏是一定的。”许诺没听出他语气中的酸味,认真分析着问题,像他当时教她的那样。
  他对着病房的门冷哼一声,转而注视着她清亮的眸子,只道:“以他的背景,当然不用怕我了。”
  许诺抬头,没在意他的话,思忖片刻方说:“我们今天先回去吧,挂个水也就两三个小时的事情,要个床位也确实有些浪费。”
  她口中的“我们”对他很受用,也不再计较她刚才对冷然的欣赏。
  尤书宁给院长打了招呼后就搀着她出了医院,经过这么一折腾,夜色早已黑透了。她凝视着抿着嘴小心扶着她的尤书宁,心头一暖,他那样的小心,仿佛手上捧着的不是她,而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她出了望着医院停车位上的车,这才醒悟:“师父,车还在高架上!”车是郑沫沫的,又是于冬凝在开,让她们知道了还不得炸毛啊!
  “我已经处理好了,那辆车现在应该在花都小区的停车位上。”他扶着她,指了指前面的台阶说,“小心点,前面有台阶。”
  “那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吧!”
  尤书宁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反问道:“你是准备这个样子和于冬凝住在一起?”
  她困惑的望着他:“不回去那要去哪?”
  他一本正经的说:“于冬凝现在正处于妊娠期,对味道很灵敏,你身上血腥味这么浓,她闻了肯定不舒服。再说了你这个状态回去,她指不定多担心你,说不定会联想起于父坠楼的那一幕,受刺激就不好了。”
  许诺细细的思量很久,觉得尤书宁说的不无道理,她都毕业有段日子了,学校肯定是不能住了。可大学四年都忙着兼职赚钱,同学间也不太熟,除了花都小区她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地方,也恍然意思到自己的人缘是有多差。
  韩暖暖也在江城市,难道要去她哪里?不行不行,去她那就是自讨苦吃。
  “那我去学校附近找个小旅馆住下。”这是她相处的最经济实惠又简单的方法。
  “去我那边吧,方便我照顾你。”
  她咬咬下唇,以她现在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况去他那边肯定很不方便,她摇摇头:“我这伤得有人帮衬些,穆律师房子的钥匙在我这里,然后跟魏阿姨商量一下,让她偶尔上去帮我一下就可以了。”
  “要是被于冬凝撞见了怎么办?”
  许诺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说:“从一开始,我就觉得穆律师的事情就应该告诉冬凝姐,要是真穿帮了也好,就都说出来吧!”
  “说出来是迟早的事,但她现在怀着孕,要是受到刺激什么的……”
  “……”
  最后许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尤书宁给说服的,待有人开着他的那辆四圈来接他们时,她就迷迷糊糊的跟着他上了车。
  尤书宁先她一步进门,在黑暗中打开玄关处的灯,在鞋柜中找出拖鞋放在她脚下:“茶几上有你爱吃的饼干,我去给你找衣服,顺便把房间收拾一下。”他说完之后没有停留,穿过花厅往楼上走去。
  许诺慢吞吞的换拖鞋,将他对她的小心细心一点点放在心间。她晃到客厅,习惯性窝在沙发上抬头看电视。
  她一愣,背景墙后沈光希的照片早已被拆了下来,不知所踪,就连尤书静的照片也不见了。
  她站在背景墙前一动不动,心中矛盾的紧。她就是一只刺猬,不想自己受伤就只能扎别人。上次和尤书宁闹矛盾,也不过是因为这一面背景墙后的照片,她以为……她以为他不知道。
  尤书宁从楼梯上下来,见她盯着背景墙发愣,很自然的解释道:“照片很久以前就拆了,想等我们俩结婚的时候挂婚纱照。”
  许诺眼中都是眼泪,她转过头凝视着尤书宁,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她问:“师父口中的‘我们’指的是谁?”
  他伸手点了点她额头,莞尔一笑:“小傻瓜,当然是你和我。”
  follow your heart!
  她脑海中只剩下这几个字,没受伤的左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良久后抬头盯着尤书宁,一咬牙:“那你可不可以为了我换掉车载香水。”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车载香水一直都耿耿于怀。
  尤书宁愣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反应。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热热的,努力扬了个笑说:“我就只是说说,师父别在意。”
  他是不想为了她做出改变,还是根本就放不下沈光希。要是沈光希永远都不回来,她喜欢他,想要得到他,还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下去。可沈光希回来了,就横在他们俩中间,家世背景的悬殊更加让她不敢往前走,不想再次被抛弃。
  尤书宁倏忽笑开,避开伤口将她轻轻揽在怀中,笑声也愈发大了:“原来最近跟我赌气就是因为这个?”
  他的笑声让许诺如坠云雾,她脸颊一红,彻底恼了,伸手要推开他,本就力气悬殊,再加上现在成了“独臂侠”,哪里还能推得开他?
  “你觉得我是会在车内放香水的人吗?”
  她静了下来,仔细想来,除了那一辆四圈外,在外出差时开的车大都没有香水,再想想四圈上的装饰都是尤书静弄得,有个答案在口边溜了出来。
  “香水是你妹妹弄的?”
  尤书宁点点头,默认了这个答案,随后正了正神色,认真道:“我和沈光希在一起也就四个字——门当户对。我们俩家关系交好,父母又希望我们能在一起,当时交往各自都是将就,想着试着处处看能不能喜欢对方,要是真的有感觉能在一起长久相处,对尤家和沈家都好。分手是她提出来的,她不想按照她父母安排的路走下去,想要摆脱沈家的桎梏。”
  她大概也听明白了,抓住关键词诘问:“那要是她不提出分手你是不是还舍不得了?”
  尤书宁咯咯笑,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实话是不会,但并不是因为不舍得。这么说吧,遇到你之前我可能还真的会和沈光希继续下去,但我现在遇见了你,所以就不会了。”
  她有些动情,尤书宁回答的坦诚,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半晌后她说:“师父,我的背景啥的你也都清楚,冬凝姐也把你的家世告诉我了。我喜欢你,但我们俩差距太大,大到我根本就看不清我们能有未来。”
  “所以你就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这样就不用面对了逃避现实?”
  她点点头,很难过:“我怕……我怕……那一天你厌倦我了,不喜欢我了,然后像韩家和许家那样抛弃我……像丢掉……垃圾一样。”
  “我们之间有一千步,我可以走九百九十九步,但最后一步必须是你自己来走,接受,或者不接受我。”
  她抬眼望着尤书宁,因为逆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大概知道是一幅严肃的脸,光线将他的头发渡了一层柔和的光,呈现出一个个芒球般光晕。
  她吞了吞唾沫,用尽了毕生最大的勇气。
  ☆、第四十六章
  “师父,假如有一天你觉得有其他女孩比我更适合你了,记得分手之前要通知我一声,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尤书宁冷着一张脸很是不满:“有些人的爱情是一条线段,所有有始有终,而我们的爱情是射线,有开始,没有终结。”
  她憋红了眼,良久后泪水还是夺眶而出,她想到了已经故去的穆华生,那穆华生和于冬凝的爱情呢?
  “那穆律师和冬凝姐呢?他们那样相爱,却敌不过命运捉弄,终是一捧黄土埋葬了所有。”
  他轻轻叹了一声:“这就是命,可能我们在十年后、五年后或者一年后更甚者明天,我们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既然看不到未来,我们何不珍惜当下呢?”
  对啊!她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人生匆匆十几年,就算他们不能相守到最后,但能有一段快乐时光不就够了吗?
  她泛着泪光的眼睛弯了弯,笑着说:“师父,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只要你喜欢都可以!”
  她笑眯眯的蹭到他怀中,撒娇道:“那还是叫师父吧!”
  许诺胳膊的伤确实很深,稍微动一下都会疼到倒吸一口凉气的程度。因为逛街,于冬凝给她挑了一件优雅大气的裙子,好看是好看了,等她一只手折腾近半个小时后欲哭无泪的盯着浴室中的镜子。
  为什么裙子的拉链在后面?两只手拉上去都很困难,现在她只有一只手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她盯着被塑料袋小心蒙住的纱布,恨恨的翻了个白眼。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要找尤书宁帮忙?
  刚思及此门就响了,尤书宁的声音传来,像溪水流经山谷般清悦:“还没洗完吗?”
  “没……没……”她红了脸,小声回答。
  门外沉默很久,当她以为他已经走了,沮丧的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需要我帮你把拉链落下来吗?”
  她脑袋“哄”的一团糟,脸颊也越发热了,她怎么就忘了尤书宁是律师呢?还是个观察力很敏锐的律师。
  她内心挣扎了很久,最终只能妥协,磨磨蹭蹭的开了门,抬眼见尤书宁脸上也有可疑的红晕。
  师父,他也脸红了!
  尤书宁抬手不自在的摸了摸鼻翼,憋红了脸却装着不甚在意:“你转过去,我帮你拉下来。”
  她转过身,羞得都想找个洞钻进去了。她感觉尤书宁的手落在她颈后,三下五除二就拉下来了。
  “好了,先去洗吧!”
  她落荒而逃,害羞的同时却又感慨尤书宁的细心,裙子的材质是紧身没有弹力的,拉链一直到尾椎骨上,而他拉链拉得正好,她反手就能拉下来,却又没有太多皮肤露在外面,这样就能减少尴尬。
  他找的睡衣是他的,上面带着淡淡的茶花香,也是方便她穿的,她穿着他的睡衣显得愈发瘦小,心中满满的都是温暖,只属于她的温暖。
  果然往前一步是幸福啊!
  等她磨蹭出来的时候尤书宁已经洗好了,她一见到他就情不自禁的脸红了。
  他笑着走向她,递上加热好了的牛奶,说:“喝了就去睡吧!”
  她接过玻璃杯喝了下去,胳膊处的疼痛在看到他之后越发明显,许诺笑了笑,这就是有男朋友的副作用?
  他送她回房,关门前又转过身,沉默很久才说:“有句话我刚才只是哄哄你而已的。”
  许诺一怔,惊讶的回头,难道他还喜欢着沈光希?
  “刚才我说把华生的事告诉于冬凝,只是哄哄你而已。”
  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说话有必要来个大喘气么?她不解道:“师父也和穆律师一样的心态,认为没必要告诉冬凝姐吗?”
  尤书宁郑重的点点头,说:“我至今还记得你那天被劫持时的心情,那时我就想,比起你不喜欢我,我们不能相守,你受伤和有意外更加让我无法接受。也就是在去救你的路上,我明白了华生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我能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