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军中骚乱
  面对王虎的询问,眼前的这人并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只是将头一下磕在地上,大声说道:“将军,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还请你饶我性命,尽情责罚!”
  看着面前这人,王虎眉头微皱,却并没有马上做出决定,就在众人紧张的看着这一幕之时,杨素突然站了出来,行礼道:“将军,这人行为虽然恶劣,可看他的模样,显然已经有悔改之意,看在他之前也曾与我们浴血奋战过,便给他一个机会吧。”
  这番的说情话语,一下引发了联锁反应,金在林一下跳了出来,本想着不让宋立再阻拦自己,却不曾想他竟然也跟着自己站出来,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说道:“将军,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李栋和其他队长彼此看了一眼,也都纷纷站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些求情之人,王虎并没有马上同意和拒绝,反而看向了一旁的沈冲,问道:“现在军纪这方面是由你来掌握的,之前事情也是针对你的,你说这人该如何处置。”
  听到这话,很多人心中都是叫了声糟,沈冲的性情大家也都是了解,冷面不说心更冷,面对敌人极为凶残,对于自己人也有一种狠劲儿,他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感觉阴冷,更何况这人之前还专门针对他,说出了很多恶毒中伤之话,以他并不宽广的心胸,肯定不会放过这人。
  面对众人的注视,沈冲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平静说道:“按照军规规定,在军中中伤军中将领,造谣滋事,不管是哪一条,都是斩立决的大罪,这人却都犯了,按律当斩!”
  虽然心中已经有所预期,可真正听到他说出这话来时,还是让人心中感叹,对他心志之坚定感慨,即便是面对几乎全营之人,他依然还是如此冷硬,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只能用一个悲悯的目光,看向了那跪在地上之人,招惹这样的家伙,实在是他最大的错误。
  王虎转头对地上之人喝道:“你也听到了,对于这个判决,你有什么话说吗?”
  那人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之前挺直的腰肢,便软了许多,再难表现出那等硬气,在死亡面前,尤其是自己亲自感受到死亡的到来,那等感觉是极为摧残意志的,可这人之前的表现,便已经相当不错,此刻也没有和之前那几个同伴一样乱了分寸。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听到他闷闷的说道:“属下知道之前的行为罪无可赦,按律当斩,只希望将军看在军中还在用人之际,让我用这有用之身,作为小兵,为前锋营再贡献几分力量,也不枉我来此世上走一趟,若是到时您还觉得我罪不容恕,再杀了我也不迟。”
  这样的应对让很多人都是惊叹,不到这等生死关头,实在是看不出一个人到底如何优秀,同样都是被队长看重的四人,可最后的表现却天差万别,两人直接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另一人也已经独身离开,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没有了依靠之后,恐怕也如浮萍一般,稍有波折便可能倾覆。
  只有这人,即便是到了这等定罪完毕之后,还在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努力,这样的心志和毅力,都让人感到惊叹,同时也越发不愿让这样的人,毫无价值的死在这里。
  这次,不等众人再次求情,王虎再次问道:“你觉得如何?”
  面对他的询问,沈冲先看了看周围之人,从很多人眼中,已经看出了失望,显然已经在心中预设,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人,看来对于自己的生硬都是颇为了解。对于这些,他从来都没有解释过,却从来没有认可过,自己可不是一个不知变通之人,只是习惯使然,不愿对人笑面以对罢了。
  他走到那人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跪在地上之人才第一次抬起头来,却还是没有和对方目光对视,低声说道:“罪人周再兴吗,还望沈将军大人大量,原谅小的之前的不恭。”言语间却已经难掩心中的绝望,再难提起太多活力,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弃希望。
  沈冲惯常冰冷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并不常笑的缘故,看起来有些怪异,却还是让人清楚的知道那是个笑容,他这才说道:“按律自然当斩,可当此紧急时刻,这人还有些急智,倒是可以留下来看看。,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其鞭刑五十,也好让他记住这次教训。”
  面对众人的诧异眼神,王虎这才笑道:“你确定?”
  沈冲点点头,说道:“我准备将他留在身边,若是再有什么不合军规之处,两罪并罚,定要让他知道,军法不容情。”
  对于这个结果,王虎还是相当满意的,对不远处的任景奇笑道:“我本来还想把他打发到你那里去的,看来是要让沈冲给截去了,你没有意见吧。”
  没想到这等场合,自家主将竟然会询问自己的意思,任景奇愣了一下,才赶紧说道:“让他留在沈队长,不,是沈统领身旁,能让他学到更多,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王虎这才转头对着杨素他们问道:“你们觉得那,有意见吗?”
  既然已经将他的性命保下来了,还能有什么意见,大家纷纷表示这个建议好。王虎这才笑道:“那好,周再兴是吧,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沈冲身旁,好好的接受他的改造吧,今日之事,你要牢记在心,还有你们所有人,都要记得,这里时军营,军法无情,再有恶意违纪者,定斩不饶!”
  听着到最后越发严厉的教训,所有在场众人都是心中一震,纷纷行礼道:“谨遵将军命令!”
  看着周再兴错愕之中的狂喜,王虎心中知道,之前的杀伐决断虽然将整个局势压下,也让兵士们明白了军法无情,可前后的强烈对比,再加上那种可以被随时打杀的别扭感觉,还是让之前辛苦培养出来的亲密关系,有了一道裂痕。
  在这等时候,便实在不适合继续杀戮,不然就会让军中气氛变得太过肃杀,再加上最近刚刚开始的编制改变,本就让人有些心中慌乱,再火上浇油便可能带来更多的麻烦,而且对于这个周再兴,他还是挺欣赏的,给他个机会也不是不行。
  只是有些事情,却也不能一味安抚,该进行处罚的绝对不能手软,不然就会直接威胁到军法的威严,若是连军法都没有人畏惧了,带来的问题将会更大,所以下一刻,他已经指着围观的兵士喝道:“处理完这些为首之人,剩下的就是你们了。”
  对着他们愕然的神情,王虎喝道:“首先是八队,稍作挑唆竟然敢冲击锐士,难道你们不知道,他们便代表我的权威吗?你们也都是老兵了,会不知道军中相关的规矩吗?还是以为我手中刀不够锋利?”
  刚才刚刚缓和的气氛,因为他的这番表态,再次变得肃杀起来,尤其是他手中腰刀之上还有血迹滚动,更是表明了他的决心,只是刚才他的赏罚分明,对不同表现的人,进行了不同处罚的过程,让大家都是明白他的态度。
  也明白他所说的的确是如此,这些八队之人显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真要是说起来,他们的确是有着不小的罪责,扰乱军中秩序,在哪里都是极为严重的罪过,所以也没人说话,只是等着王虎进一步的处罚。
  从一开始,王虎便不想突显自己,他的威势已经足够,现在,反而是要将沈冲给推出来的时候,所以他再次问他:“这些人该如何处罚?”
  经过了之前的询问之后,众人看向沈冲的目光之中,也开始渐渐有了畏惧神情,毕竟,他可是掌管着生杀予夺的处罚之权,更是得到了主将的全力支持。这样的人物权力极大,往往都是由主将最为亲信之人掌管,只要对罪名定性稍有改变,可能就是滚滚人头掉落,怎能不让人畏惧。
  面对王虎的助推,沈冲表现的极好,并没有因为众人的注视而有丝毫神情变化,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发生变化,仿佛一切都本该如此,面对近百人的处罚结果,他同样没有犹豫,直接说道:“若是按军中暴乱来算,不管人数多少,都只有一个结果,斩立决!”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哗然,很多八队之人更是神情激动,谁能想到,不过是跟着掺和一个热闹,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准备上前争辩,之前平静下来的气氛一下躁动起来,更有人鼓噪,说这是可以陷害,让本就委屈的八队之人越发焦躁。
  对于这样的变化,王虎反而退后不管,从刚才的时候,他便发现沈冲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根本不需要自己替他操心,反而自己的存在影响了他的手段,所以他干脆退到一旁,让其尽情去发挥,先行竖立自己的威信就是了。
  面对这样颇有些混乱的情绪,沈冲却并没有退后半步,神情依然冰冷,只是高声喝道:“锐士,上前!”听到这个清晰的命令,已经习惯了听令行事的锐士们,脸上的茫然犹豫一下消失,迅速按照命令,在沈冲前方站好,排成了紧密的两排。
  眼看着锐士已经站好,沈冲再次喝道:“出刀,凡有靠近者,击倒,有发动攻击者,当场斩杀!”和自己的战友亮出兵器这等事情,若是其他时候可能还会有所犹疑,可此刻已经站在了队列之中的他们,已经本能的开始遵从上级的命令,下一刻,一声整齐的长刀出鞘声在场中响起。
  看着平时战力便要远超其他人的锐士,在自己面前排成整齐的队列时,那些想要上前推搡的家伙,便已经不敢再上前,听到沈冲直接说出当场斩杀的时候,这些人心中的躁动,仿佛被浇了一盆水,一下子冷静下来,再看到那些清亮的刀光映射出来,现场已经一下平静下来。
  眼看着站在最前方那几个闹得最欢的家伙,已经一脸慌乱的准备退后,沈冲已经一指那些人,喝道:“所有人不准移动,刚才意欲上前者,蛊惑众人者,站出来!若有隐秘不出者,凡被查出一律按照暴乱者论处!”
  刚才他说的可是非常明白,若是按照暴乱者定罪,结果就是斩立决,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犹豫神情,却并没有人站出,人总是有一种侥幸心态,沈冲却直接喝道:“给你们半刻钟时间,超过时间便算是藏匿不出,锐士准备!”
  四十名锐士同时大喝,配合威武的身形,和披挂整齐的兵器铠甲,对于众人的威慑效果格外强大,在这样接二连三的威慑之下,终于有人缓缓走了出来,一旦有人站出之后,之后便陆续有人走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整个现场都显得颇为安静,没有人说话,那些站出来的人都是神情黯淡的站在外面,反而是那些没有站出的人,脸上露出庆幸神情,所以在队伍中的一句话语便显得颇为清晰。
  之前应该是两人在小声对话,似乎是看到无法说服对方,一名兵士稍显大声的说道:“老大可在这里。”在这样平静的环境之中,便显得颇为引人注目,发现众人的目光一下聚集过来,一名小兵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脸上一下红了起来,却还是快速走了出来。
  这话也一下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之前王虎一个个挑选出表现优异之人进行提拔的行为,早就已经在整个营地流传开来,所有人都认为,自家主将定然拥有一种自己不知道的能力,可以将在场所有的事情全都掌握,不然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他能准确的发现每一个表现优异之人。
  之前发生的事情,王虎可是全程观看的,结合大家的猜测,众人也都相信,若是过了时间还没出来,只要主将点出来,根本没有遁形的机会,想到沈冲正急切的想要立威,剩余的几个心存侥幸之人,也都灰溜溜的走了出来,到此,便再没人站出来。
  对于最后这些人,不管是沈冲还是王虎,都已经悄然将他们记在心中,之后定然还会有其他的后续,可现在却都不动声色,只有沈冲走到这些人面前,喝道:“你们加入前锋营也已经很长时间了,相应的军纪你们应该也都明白,却还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是没将军纪放在眼中,不惩处不足以显现军纪之威严,来人!”
  锐士们应和一声走上前去,手中兵刃却并没有收起来,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心中都是肃然,难道沈冲真的敢当着众人的面,将这近三十人全部斩杀不成?想到这个结果,很多人心中便开始发颤,可经过了这一轮之后,却再没人敢随意挑衅军纪了。
  扫了其他兵士一眼,很多人都是畏惧的低下头来,敢和他正面对视的人并不多,对于这样的变化,沈冲还算满意,转头说道:“在军中妄自行动,蛊惑他人,这等罪过该罚!每人二十军棍,剥夺步军资格,进入仆从营重新开始!”
  这样的惩罚也已经极为严格了,可众人反而松了口气,并没有出现血流成河的景象,便已经让人轻松了许多,相比较而言,只是处罚便要轻松许多,可实际上,他们之前辛苦奋战才换来的身份,便因为这样而前功尽弃,二十军棍同样并不轻松。
  等到锐士们上前,将这些人绑在长凳上时,并没有人反抗,之前的连番打击,终于将他们之前连续胜利积攒的傲气彻底打压了下去,都是乖乖的被执行处罚。
  军棍的惩罚看似简单,可实际上极为残酷,对于一般人来说,往往十军棍之后,后背便已经开始渗血,十五军棍连衣物都会被打碎,二十军棍下来,很多人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
  即便是有些兵士已经学会了调用炁来抵抗,可行刑之人都是能够熟练使用炁的锐士,在发现炁的反馈之后,这些人便同样会用炁将对方体内炁给冲散,之后的力道更会加重,带来的效果也是一样的。
  沉闷的拍打声和兵士的闷哼声,成了现场唯一的声音,看着这一幕血肉模糊的场景,尤其是发生在自己的战友身上,那种冲击和战场厮杀是完全不同的,很多人才第一次见识到军法的严酷。
  等到所有行刑之人退后,并将人从长凳上解开,很多人已经连站起来都费劲,却并没有扶他们,反而等待他们站起之后,一名锐士才上前问道:“你们知道自己的错误了吗?以后还会犯吗?”
  一轮惩罚下来,大半之人都已经屈服,有些参差不齐的说道:“知道了!”
  站在最前面的锐士头领赵春平眉头一皱,喝道:“大声点!像个战士一样!”他身旁的其余锐士将手中行刑棍重重的顿在地上,大喝道:“大声点!”
  这样的众人威吓之下,身后的疼痛也在提醒着他们,与其对抗的凄惨下场,这些人终于屈服,纷纷大喊道:“知道错了!”
  “以后还会违反军规吗?”
  “不会了!”
  说完这些,才算是放过这些人,将目光放在了八队其他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