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全新战术
  眼看着两处战斗都已经决出胜负,剩下的便只是最后的追杀了,站在隘口的刘兴平兴奋的跳了起来,拳头紧紧的握着,都不能发泄出此刻兴奋的心情,自己的信任没有错,眼光没有错,那些正在奋战的勇士,便是自己最大的财富和炫耀的资本。
  想到这里,他便兴奋的转头对自己的母亲叫道:“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面对少年的兴奋,刘夫人笑着点头道:“看到了,当然看到了,我儿子看重的队伍,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战斗面前失败那,你还真是厉害那。”
  若是平时,刘兴平可能早就不满的叫起来,认为自己的母亲在敷衍自己,此刻却没有丝毫这般的感觉,实打实的战绩就在眼前,自己可以昂首挺胸的表达自己的意见,而不会有任何人怀疑,此刻的他脸上已经兴奋的涨得通红,却还是手舞足蹈的站在马车前。
  看着自己儿子如此兴奋的模样,刘夫人也很是高兴,看着手边的那盘水果,便也随口吃了两块,想到母子二人经过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也算是经历了很多坎坷和挫折,没想到,今日终于有了熬出头的机会了,她自然也是兴奋,自然没有注意到,正躲在阴影之中的侍女,此刻脸上的怪异和惊慌。
  随着沈冲解决完所有的轻骑兵,开始前来帮助王虎对付那些仅剩的重骑兵时,战斗便已经到了真正的收尾阶段。相较于那些希望可以借助马力侥幸逃脱的轻骑兵,重骑兵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逃离,甚至在战斗的后期,他们胯下的战马便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程度的战斗,速度有了明显的下降。
  除非他们有时间退出战斗,将身上的铠甲脱下,然后换上一匹体力充沛的战马,才有那么一点机会逃离,可在王虎他们的紧盯之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机会,这些重骑兵本身也非常清楚,在他们发现自己的攻击,没有办法对这些人造成致命伤害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自己最后的命运了。
  虽然在大部被消灭之后,王虎也曾经发布过招降令,可除了那些被围住的轻骑兵之外,重骑兵无一人有投降的想法,即便是拼至最后一人,也依然在徒劳的发动着攻击,眼看着孤零零几骑发动的可怜攻击,即便是王虎他们,也能够感觉到一种黯然。
  眼看着整个队伍并没有流露出战胜的喜悦,反而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变得意志低沉,张琪正准备站出来,用言语鼓励一下众人,王虎却已经提前站了起来,他不坐在马上,反而站在那些重骑兵的前方,一抖手中的长槊,高声喝道:“你们是真正的战士,作为尊重,我愿意站在这里,接受你们的挑战,你们可否愿意?”
  仅剩的四名重骑兵彼此看了一眼,感受着胯下战马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的状态,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它们便要彻底支撑不住了吧,毕竟,这样的战斗状态之下,它们已经前后进行了足足六次冲击,远远超过了它们能够承受的正常范围,恐怕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冲锋了吧。
  对面那人他们也认识,正是这支强悍队伍的首领,就是他在正面对战之中,只用手中的长槊,便将他们的阵型杀透,那样强悍的身姿,之前在他们眼中,还是最为可恶的敌人,可眼看着他在胜利在即的此刻还愿意给他们这样的礼遇,便他变成了一个值得尊敬的战士。
  作为整个重骑兵的最后几人,他们可以说是将荣誉高于生命的信条坚持到最后之人,自然也对自己的身份和荣誉,拥有着一般人绝对难以理解的看重,他们并没有任何侥幸的心理,自己的战友都已经牺牲,那他们也不可能独自苟活,不过能死在这样勇猛的战士手中,也是他们此刻最大的满足了。
  并没有任何对话,四人同时挺起了胸膛,希望能够用自己最好的精神状态,去迎接这次生命中,最后的一次战斗,同时,四人也抬起手臂,行了一个军礼,来表达自己的敬意,除此之外,身为不同立场的两伙人,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随着双腿一夹,战马已经再次奔跑了起来。
  即便是知道这一次的胜利机会很是渺茫,可四人还是严格按照自己多年来的训练操典,进行着队形的变化,前面两人,后面两人,彼此间并没有紧密排列,而是有意识的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用第一排的人进行骚扰,在对方的防御出现混乱的时候,由第二排战士做出最后一击。
  这样一来,最前排的两人必然要面临更大的危险,可此刻两人并没有任何退缩,反而主动承担起了这次任务,对方的实力他们自然知道,在他们看来,自己唯一的机会,便是对方并没有战马,骑兵的力量无法发挥出来,只要攻势足够强悍,不是没有机会给对方致命一击的,若是临死之前,还能够将对方的主将杀死,他们也没有白白浪费自己的生命。
  有没有战马,对一名足够强大的骑兵来说,差别还是非常巨大的,没有了足够的移动速度,也不能提升自己的攻击力道,更是失去了居高临下的优势,作为骑兵,往往可以听到一些在战阵之中厮杀往返多次的辉煌战绩,却从没听说过步兵强者能够做到,这便是彼此的兵种差异。
  王虎当然知道这些,他离开战马其实便是要放弃自身优势,在对方已经必死无疑的情况下这样做,的确是一种极大的尊重,却也将自己放在了一个颇为危险的境地之中,可对于王虎,整个越骑营没有任何人会有丝毫怀疑,他的强大,已经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勇猛杀敌的支撑,看似危险的情况,却没有任何人担心。
  面对奔腾而来的四名重骑兵,虽然人数不多,可看他们手持长枪,轰鸣中冲过来的模样,还是气势十足。王虎并没有和那些江湖之人一般,随意跳跃移动,而是和一个普通骑兵一般,身形微弓,双手持枪,一步一步的向前挪,等到双方距离只有三十步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停在了原地。
  这是标准的步兵对抗骑兵时,所用的战术要求,可想要让这样的攻击起作用,便必须要借助队形和战友的配合,单独的一名步兵,是绝难承受这样的冲击的。看到这一幕,最前面的两名重骑兵虽然没有任何交流,却已经进行了分工,一名骑手稍稍靠前,并在靠近的时候率先出手,另一名骑手却稍作停顿,根据对方的应对再发动攻击。
  面对这样的加速直刺,虽然是最为简单的攻击方式,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却也是威力最大的攻击,若是能够直接命中自然是好的,可若是能够逼迫王虎移动,无法保持此刻的攻击姿态,便可以为身后同伴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不管怎么说,对方的力道都应该要比己方弱,对方应该会暂避锋芒。
  就在他这样设想的时候,王虎微弓的身子骤然直了起来,手中的长槊已经贴着长枪刺了过来,双方的力道便通过彼此的长棍接触,进行着某种细微却极为复杂的对抗,即便是加上了战马带起的速度和力量,可那名骑手还是在这样交锋之中败下阵来,并没有摆荡出太多,可随着长枪向着一旁被荡开,胸口的防御大开,长槊已经在他心口一点,甚至没用自己太多力量,重骑兵自己的冲击力道,便已经将自己撞进了长槊之上。
  刚一接触心脏,王虎便马上回抽,甚至没有让长槊穿透对方的后背,可鲜血却一下从铠甲之上流了出来,可还不等王虎撤回长槊,一根长枪已经对着他刺了过来,其中的间隔把握的极为精准,即便是王虎的攻击已经足够快速,可此刻还是来不及回撤防御了。
  眼看着长枪就要刺中对方,这名骑手也顾不得防御,整个身子已经趴在马背上,双手尽量前伸,就是希望能够更早一点命中对方,在这样的速度和力量之下,不管这一击击中哪个位置,都会带来非死即残的可怕效果,他便已经很满足了。
  只可惜,就在他努力的时候,一声呼啸声突然从耳边响起,还不等他转头去看,一根长棍已经重重的抽在他的头盔之上,巨大的力道即便是有头盔阻挡,却还是不断冲击着他的脑袋,更为要命的是,巨大力道让他整个脑袋骤然飞出,可身体的惯性还在继续向前,随着咔吧一声,他的脖子已经彻底扭断,再没了声息。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都是神情一震,纷纷喝彩起来,可后面一排的重骑兵也已经来到近前,王虎上前一步,手臂肌肉隆起,脚下力道升起,随着双手用力,长槊已经刺中一名重骑兵,即便是战马带起的力道,让整个长槊都弯曲起来,却也不能让王虎退后半步,到最后,随着长槊骤然伸直,那名骑手已经整个弹飞到空中。
  这个需要巨大力道才能完成的动作,让所有看到之人都是惊叹不已,所以当他一个扭腰转身,躲过另一人势在必得的一击时,也就没有那么惊讶了,这本来就是王虎应有的水平,就在众人以为,这一轮攻击已经结束,剩下的这人要留到后一轮的时候,王虎手中长槊已经骤然挥动,摆脱了尸体的干扰之后,它已经划过一道亮光,仿佛一道半圆一般,骤然追上了前面的那名骑兵,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随着鲜血从头盔中流下,那人也很快便从马上软了下来,四名重骑兵,在王虎的一轮攻击之下,干净利落的将其全部消灭,而且还是站在地上,并没有借助任何战马的帮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又一次切身感受到了王虎的强悍,可欢呼声却算不得太高。
  重骑兵所表现出的坚持和顽强,都让越骑营众人深受震撼,过去那种和叛贼战斗之后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在此刻却并没有那么明显,眼前的骑兵一看就都是帝国的军人,这分明就是在自相残杀,又有什么好骄傲的。
  对于这样的气氛变化,王虎并没有趁势说什么鼓舞人心的话,不仅半字不提,反而直接吩咐道:“这些重骑兵要好生安葬,这样的勇士,有权利保持自己的兵甲完整,才算是不侮辱他们的勇武和强悍,抓紧开始吧。”
  这样的命令反而让众人颇为欣赏,的确,若是让他们将这些之前还如此勇悍的重骑兵身上的铠甲兵器剥离,很多人心中还是有所抗拒的,更何况,那种兔死狐悲的情绪也在内心出现,这样对于强者的尊重,其实也是对于自己的尊重,知道自己有一天战死了,也会有这样的待遇。
  眼看着众人开始各自忙碌起来,张琪从后面凑了上来,有些紧张的问道:“将军,你觉不觉得,将士们的情绪有些不对?我们需不需要给他们来些鼓动?”
  王虎对着远处对自己兴奋摆手的刘兴平挥手致意后说道:“不用,你太小瞧我们这些将士了,不过就是一次没什么挑战的战斗,心中有些感触罢了,给他们一点时间,自然便可以调整过来,不用担心。”拍了拍他的肩膀,王虎便径直向着隘口走去。
  对于这样的判断,张琪并没有进行反驳,虽然有些不太认同,可既然是自家老大做出的判断,那就暂且相信就是了,更何况,即便是心态有些不稳,也并不急在这一两天时间,之后还可以慢慢调整,只希望这不过是他的杞人忧天就是了。
  快步来到刘兴平面前,对方丝毫没有因为他身上的血腥气味和血污而退缩,反而上前兴奋的叫道:“你们太厉害了,我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便是亲眼见到,我也难以想象,你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我记得一本兵法里曾经说过,用兵聚散如常者为佳,刚才的那样子,便应该是所谓的聚散如常了吧。”
  王虎笑了笑,突然听到马车中的一声呻吟,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回事?”
  刘兴平脸上的兴奋消散了大半,有些担心的说道:“刚才的时候,母亲说肚子里有些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吃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吧,这等时候,就算是想要找个大夫都困难,实在是让人为难。”
  王虎理解的点头道:“这也是正常情况,出门在外总是有各种意外,不用找什么大夫了,我一会儿让人带来些普通草药,煮了之后便有些效果,这点小病症,还是很常见的。”
  听到王虎有治疗的方法,刘兴平的担忧才总算是减少了大半,紧跟着便开始了兴奋的和王虎讨论起刚才的战斗,实际上,更多的还是刘兴平的表述,进而对王虎进行求证,只有这个时候,王虎才会根据当时的情况,进行一番解释,倒也颇为融洽。
  只是这份融洽却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就在刘兴平一脸兴奋的讲着自己所看到的内容时,几声干呕突然从马车中响起,紧跟着便是一声尖叫声,这让马车旁的两人一愣,却都迅速翻身站起来,王虎将门帘掀开,才看到此刻的刘夫人已经面色苍白,口鼻流血,看上去极为骇人。
  刘兴平看到这一幕,马上跳了上去,一把将母亲抱在了怀里,看着她脸上已经流出数道血痕,其中鲜血中更是极为暗淡,显得颇为浑浊肮脏,和一般的鲜血截然不同,少年的眼泪一下便流了出来,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紧跟着他便近乎疯狂的大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去请大夫,不,王大哥,快去把你们的军医请过来,快,快啊!”
  眼看着王虎并没有任何行动,少年正准备大吼,却感觉到手中母亲的手握了一下他。他马上低头看向母亲,才从那已经快要睁不开眼,也已经变得煞白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看到母亲张嘴想要说话,他赶紧侧着耳朵贴了上去。
  刘夫人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儿啊,能够看到你有人护卫,即将成就大事,我已经很高兴了,从今往后,你要靠自己了,辛苦你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刘夫人说的断断续续,声音也是忽高忽低,可少年却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嘱托和吩咐了。
  眼泪早就已经从他脸上滑落,可就是因为怕影响到母亲,也容易让自己听不清她的话,他紧紧的咬住嘴唇,不让哭声发出,却还是没有办法让她多停留一刻,随着手臂无力的垂下,她也彻底没了气息,少年的眼睛一下瞪的滚圆,却还是不愿放开自己的母亲,过来好一会儿,他才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
  看着母亲满脸血污,一副中毒而死的模样,少年正准备让王虎帮忙追查的时候,刚好看到王夫人和王芳,正站在人群之中,满脸轻松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之前曾经遭受的压迫,在此刻尽数化作了愤怒,他一下跳了起来,就要抽出王虎的马刀,双眼血红的瞪着两人,用一种凄厉至极的声音叫道:“我要杀了你们,是你们害死我娘的,我要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