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伊恩再度为他微笑的杀伤力感到无语。
  “当然可以!请进!我听查特先生提起了那三起谋杀案,是有进展了还是需要查特先生的帮助?”
  “我们需要查特先生的帮助。”
  “哦……但是他……”
  “你放心,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不会刺激到查特先生。”海利安抚说。
  此时的范·查特正坐在画架前,画笔在画布上戳戳点点。当他见到海利与伊恩走来时,起身用白布将画板遮了起来。
  “很抱歉,还没有完成的画作,我不习惯让其他人看见。”
  “没关系。”海利将一本书送到了他的面前,打开第一页,“查特先生,这是您的字迹吗?”
  范·查特眯起眼睛看了看,“哦,是的,这是我的字迹。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记得这是谁请你写的祝福语吗?”
  “这是……”范·查特低下头来用力想了想,“这是曼宁医生给我的。他说他一个朋友的儿子即将就读纽约艺术大学,请我帮他签个名,作为鼓励!”
  伊恩看向海利,海利继续问:“曼宁医生呢?今天我怎么没有见到他?”
  “他应该是赶去机场了吧!明天早晨他在华盛顿有一个研讨会,他担心我一个人在这里,所以特地将我的学生马斯洛叫来陪伴我……你们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难道说曼宁医生和……和温德尔的谋杀案有关?”
  “曼宁医生是英国人吗?”
  “不是……但是他曾经在英国完成了硕士学位。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范·查特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海利按住他的双肩,请他坐在了沙发上,“没什么,我们只是有些很重要的问题需要请教曼宁医生。”
  说完,海利与伊恩离开了别墅。
  来到别墅门口,海利扯了扯伊恩的袖子,“嘿,你刚才看见范·查特的那幅画了吗?”
  “他用布盖起来了,我怎么可能看见。”
  “我刚才故意把笔掉在地上,然后低下头去捡的时候看了一眼,很有特点的一幅画哦。”
  “怎么,你要收藏吗?”
  “不是,那幅画是黑白的。”海利的目光是伊恩所熟悉的。
  他在暗示他什么,就像是一个游戏。海利出谜语给伊恩,而伊恩要动脑子解开。
  “你真无聊。”
  马斯洛将他们送到了门前:“你们这就要走了吗?我刚煮好了红茶。”
  他的目光显然一直停留在海利的身上。
  伊恩拍了拍马斯洛的肩膀,“这周末,拉赛尔探员会去拜访你,非常认真地做你的模特。你可以对他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说完,伊恩便揣着口袋走出门去。
  马斯洛愣在那里,而海利则快步追了上去。
  “我亲爱的伊恩叔叔,你是不是嫉妒了?”
  “我嫉妒什么?”
  “马斯洛年轻、有浪漫的艺术细胞、而且还与我有许多相似的喜好,比如红茶。你是不是有危机意识了?”
  海利的脑袋靠向伊恩,他似乎很喜欢伊恩的侧颈,每一次都想吻上去一般。
  伊恩用力推开了他,冷声道:“我会向克里夫提个意见,给你找个优秀的神经病医生,聊聊天,开点药。”
  说完,伊恩拨通了一个电话,要求拘捕曼宁医生。曼宁医生被捕,送去了审讯室。
  伊恩与海利一起来到了曼宁医生的面前。
  “我需要叫个律师来吗?”曼宁医生笑着问。
  他很镇定,似乎对发生的一切尽在掌握。
  “如果你觉得需要,当然可以。”海利将那本书扔在了曼宁医生面前,“这本书您有印象吗?”
  曼宁医生连看都没看那本书,直落落看着海利与伊恩的眼睛说:“我记得。有一个名叫恩格·诺曼的年轻人来找我。他说他很遗憾地从艺术学院退学,他是查特先生的忠实支持者,他想从查特先生那里得到一些鼓励,所以我就帮他从查特先生那里要来了签名。”
  海利看向伊恩,耸了耸肩膀,“这就是我讨厌和医生打交道的原因。智商不够的话,是做不了医生的。”
  “我们查了你的处方记录,你为查特先生开过安眠药以及镇定剂。但是查特先生表示他睡得很好,情绪也在大多数时候保持稳定,他不需要这些药物。请问这些药到哪里去了?”伊恩问。
  曼宁先生好笑地摇了摇头。
  “探员先生,查特先生经过化疗,他的身体并不好,精神压力也不小,如果他真的一点安眠类药物都没有服用过的话,你觉得他如何一觉睡到天亮?他说他不需要,不代表他真的没有用过。”曼宁医生向后靠着椅背,看着伊恩的眸子里始终带着笑意,“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你们让我错过了一场十分重要的研讨会。”
  根据恩格交代曼宁医生借用货车的时间,伊恩继续问:“请问上个月的二十六号至三十一号,你再哪里?”
  “我是查特先生的家庭医生,当然是和查特先生在一起。那段时间,他在化疗,作为他的私人医生以及朋友,我一直在医院陪伴他,几乎没有离开过。你可以询问当时的医务人员。”
  时间跨度太大,就算曼宁医生在查特先生做化疗的途中离开,伊恩与海利也无法对他作出任何指控,因为他们无法证明那辆货车被曼宁先生保留。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温德尔的谋杀案发生时,伊恩就在曼宁医生的家门外监视着。他根本不可能杀死温德尔夫人。
  “所以,你的同伙到底是谁?”海利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目光直入曼宁医生的眼中,“笨拙的恩格负责搬运,你负责联系恩格以及精心策划一切,那么执行者是谁?”
  曼宁医生笑了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探员先生。”
  “你们以范·查特的画为形式进行谋杀,并且大摇大摆地展出,到底目的是什么?恩格是为了得到查特先生的认同,而你是因为爱慕着查特先生,那么剩下的那个人呢?为什么?”
  “你说什么?我爱慕查特先生?”曼宁医生的笑容略微收起,冷冷地看着海利。
  海利撑着脑袋笑了起来,抬起胳膊搭上一旁的伊恩,想要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却被伊恩一把推开。
  “我也曾经送过花给这个家伙。不是白色的小雏菊,而是白色的玫瑰花。我很小心地把花上的尖刺削掉,小心翼翼不让他因为我的礼物受到半点伤害。但是你猜猜看,他将我送给他的话放在哪里?”
  伊恩冷冷地瞥了海利一眼,示意他闭嘴。
  但是曼宁医生似乎很有兴趣,“他放在哪里?”
  “垃圾桶里。”海利耸了耸肩膀,“所以我再也没有送花给他。而是选择来到他的身边。查特先生也是一样的,对吧。当时你在他做化疗的医院担任他的主治医生。你看过他那幅《白色小雏菊》,你认为他应该很喜欢这种花,于是你每天都送一束给他。但是他却把花当做是温德尔送来的。你很失望,于是你做了和我一样的决定,来到了查特先生的身边,成为了他的私人医生。”
  伊恩这才想起,在恩格·诺曼的笔录中,他只承认自己写过信给范·查特,却没有提过送花的事情。只是他们太专注于那些信件,而忽视了恩格从没有承认自己送花。
  曼宁先生拍了拍手,“很精彩的猜想。不过我始终觉得杀死那三个人的是恩格·诺曼。他对查特先生太过着迷,以至于分不清楚幻想与现实的界限。是你们把案件想得太复杂了。我与这三起谋杀案无关,所以我也想不出来我还有什么同伙。”
  审问无法继续下去,一切对于曼宁先生而言,都有着合理的解释。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他们无法扣留曼宁先生。
  “我们不能放他走。一旦离开,他就可以与他的同伙联系,对我们的调查做足准备甚至于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之前看到有读者评论,觉得伊恩是“冷情傲娇和渣”还有“神烦”。我在这里没有挂哪位读者的意思,纯粹是在作者有话说里和大家讨论一下,分享一下胖瓜的想法,希望以上读者不要太多心,毕竟每个人都有保有自己想法的自由。
  首先伊恩的反应其实是来自于海利。海利是个怎样的人大家心里应该有一定的概念了。他绝对不是正义的,他确实离深渊也不过一步之遥罢了。而且海利如何设计劳伦斯的时候,大家就应该想到他其实是个危险人物。
  海利之前的搭档很多,他们都对海利抱有同情,欣赏他的破案能力,但这些搭档最终都没有帮到海利,因为海利轻易就征服了他们的信任,得到他们的同情,正是因为当海利真的掉下去的时候,这些人没能力抓住他,除了同情他们什么也不会。他们对海利的友好关心和热情很符合以上读者需要的——他们买海利的账。但最后,他们一个都没有做到当海利沉睡不起的时候将他唤醒。他们对海利的“好”是世俗的,他们连一滴血都舍不得让海利流,觉得他的痛苦已经够多了,不愿再给他更多痛苦。这样的“好”全世界随处可见,海利并不在乎。
  但是伊恩不一样,他冰冷但并不“冷情”。他每一次拒绝每一次冰冷的回复每一次的怀疑其实都是海利真正想要的。他至少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他骗过。海利做每一件事之前都要想清楚,因为伊恩就在那里。海利需要的是一个界限分明的守望者而不是一位圣父。就算伊恩再怎么“渣”,至少海利每一次都醒过来了。“温柔”唤醒不了海利,至少伊恩的别针与餐刀真的起到了作用。
  伊恩对于海利来说是标尺,不是“安慰”。
  第33章 艺术家12
  “他不是个医生吗?每个医生的成长过程里总会犯那么一点小错,这样才能更加老练。”海利的手指掠过伊恩的下巴,伊恩侧脸避开,海利不以为意地拨通了克里夫的手机号码,“克里夫,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位医生,名字是约书亚·曼宁,我需要你从他以往所有的病例里找到一个理由控诉他失职、滥用药物等等只要能把他扣在这里!”
  “收到。”
  克里夫的效率是惊人的,当曼宁医生的律师赶来时,曼宁医生面临利用癌症类药物协助病人制作毒品的指控。而这样的指控要洗脱起来很麻烦,他们可以扣留曼宁医生不少时间了。
  尽管曼宁被关着,但是案件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他们彻查了曼宁先生的关系网,他的电邮他的通话记录,但始终无法找到一个明确的嫌疑人。
  伊恩坐在成堆的记录面前,一条一条仔细地分析着。
  而海利则拎着纸袋来到他的身边,将咖啡放在他的左手边。
  “谢谢。”伊恩说。
  海利再度坐在了他的桌角上,低头看着伊恩。
  “伊恩,这样大海捞针是不会有结果,我们必须要更有针对性。”海利的声音很轻,“仔细想一想。你很聪明,很善于观察,否则八年前你也不会从那群疯子的手里救了我。”
  海利的声音很轻,像是柔软的海绵,一层层包裹上伊恩的神经。
  “你不用这样恭维我。说到观察力,我远不如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海利的话莫名地让伊恩的心境沉淀下来。
  他在心里开始梳理所有人之间的关系,无论是被害者还是嫌疑人。
  首先,受害者无论在怎样的程度上都与范·查特有一定的关系。亚当因为保险营销打扰了范·查特的生活,阿曼达以范·查特的死为噱头想要将他的作品卖出高价,这从情感上伤害了他。而温德尔则是对范·查特的画作持负面评论,因为温德尔在艺术界的资历,这很容易引导其他人对范·查特的作品产生的负面想法。他们或多或少都对范·查特造成了伤害。
  再看看嫌疑人。很明显恩格·诺曼是因为仰慕范·查特,所以他帮助曼宁医生完成了布局。
  而曼宁医生,他绝对不是温德尔谋杀案的执行者,但他是医生,像是冻死亚当以保持他仰望的姿势以及阿曼达体内的安眠药、温德尔的镇定剂,很明显曼宁医生是所有谋杀案的策划者。他将杀人布局得和范·查特的画作一样,应该是为了“致敬”。他用另一种更为深刻的方式展示他的画作。
  根据侧写师的分析,这是他扭曲地表达爱意的方式。
  无论是恩格·诺曼还是曼宁医生,他们在这三起谋杀中都有明确的目的,他们给予自己的行为赋予了意义。那么这三起谋杀案的执行者呢?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有什么从伊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仰起头来看向海利,“范·查特的三幅作品都展示在格里芬画廊里?”
  “是的。”海利的唇上扯起一抹笑容,“你想到什么了?”
  “阿曼达·库克是格里芬画廊的艺术经纪人。至始至终,范·查特都对阿曼达的理念不认同,而且他很介意别人用他的病情来炒作,所以按道理他不会再把自己的画交给格里芬画廊。除非在格里芬画廊里有什么人越过阿曼达,得到了范·查特的认同!”伊恩十分认真地看着海利。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听过一个故事,一个保险推销员杀死了一个小女孩,取走女孩身上的钥匙,目的只是为了让小女孩的父母害怕,从而他可以推销保险。”海利摸着下巴,眼睛里是几分晦默深沉。
  “而这个人,帮助曼宁医生执行他的计划之后,可以借助媒体的力量将范·查特的画作炒到一个更高的价值。”海利用手机刷开一个网页,递送到伊恩面前,“已经有人指出这三起谋杀案与范·查特的画作极为相似,收藏界只怕已经议论纷纷,范·查特的那幅《飞舞的星星》现在的预估价格已经紧逼一些近代知名画家了。无论是谁取得范·查特画作的代理权,只要画作卖出,代理费足够他这辈子无忧无虑。”
  “哦……格里芬画廊。”海利抿起嘴,笑着表示认同。
  伊恩拨通了格里芬画廊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格里芬的秘书。
  “你好,我想请问格里芬先生在不在?”
  “不好意思,格里芬先生正在前往华盛顿的飞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