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似乎终于平静了些。
  她走上前,把路栩扔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掸了掸灰,丢到旁边的椅子上。
  她照常卸妆洗漱,换衣服,敷面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一阵一阵发烫的耳根,和一闭上眼就闪过的迅速放大的娃娃脸,让她根本无从欺骗自己。
  无论是刚才,还是刚才的刚才,都真实地发生过。
  ……这到底是些什么事啊。
  何歆安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夜无眠。
  何歆安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房门,刚出去,就撞见从纪小琪房间出来的杜一唯,这才想起杜一唯昨晚一夜没回房间。
  她还没开口问,杜一唯自己就先说了,“昨晚我去睡小琪房间了,怕打扰到你们。”
  注意到她眼下那显眼的黑眼圈,她语气瞬间变得很是猥琐,“看样子昨天晚上的战况……很是激烈呀?”
  闻言,何歆安给了她一个白眼,“这位女士,去污粉了解一下?”
  杜一唯正想说什么,这时,隔壁房间的门忽然开了,路栩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出来,看起来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睡眼惺忪。
  看见何歆安站在门口,微微一怔,整个人都清醒了,又像是想起什么,他不情不愿地走过去,问:“我外套呢?”
  “房里椅子上,自己去拿。”何歆安避开他看过来的视线,侧开身让他进去。
  路栩点头哦了一声,就进了她房间。
  二人这自然中又带着些尴尬的互动尽数落在杜一唯眼里,她咂咂嘴,摇了摇头,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的模样,“看来昨晚不回来,是个明智的选择。”
  何歆安:“……”
  他们想去山上看日出,所以起了个大早,天还没怎么亮。
  大家旨在看到日出结果,而不是爬山的过程,所以干脆简单吃完早餐后,就坐专车上去。
  山路环环绕绕,转得人头晕。
  一下车,何歆安就扶着刚刚吃多了的杜一唯去吐了一发。
  杜一唯只觉得自己要把心肝肺都呕出来了,实在坚持不住,让纪小琪在这陪她坐一会儿,让何歆安他们几个先上去,别错过了日出。
  何歆安担忧道:“要不还是我留下来陪你,让赵柯和小琪他们先上去,反正只是去山顶庙里祈个福,日出什么时候都能再来看。”
  “安心姐姐,还是我陪着她吧。”
  纪小琪先替杜一唯开了口,她指了指那边两个在不远处等着的男人,抿嘴笑道:“你要是留下来的话,他们肯定也不会走了。”
  何歆安沿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恰撞上路栩望过来的视线。
  她立马别开眼,“那行吧,我们就先上去了,你们先在这休息会儿,山上信号不好,打不了电话,有事你们就直接坐车下去,不用等我们了。”
  纪小琪连连点头,扶着杜一唯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着休息。
  何歆安朝那边走过去,解释了一番,三人继续往前走。
  专车的终点离山顶还有些距离,也更陡峭更难爬。
  山上本就空气稀薄,何歆安撑着膝盖,喘得很严重,正想说在原地休息一会儿,面前忽然伸出一只手。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见路栩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表情臭臭的,一句话也不说。
  何歆安看了他一眼,没去牵他的手,而是朝同样停在几步远处看着这边的赵柯喊了一声,“赵柯,拉我一把。”
  路栩的脸一下就黑了,可脾气还没发出来,何歆安就被赵柯拉着手走了。
  他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二人牵着的手,火气冒上了头,气愤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重哼,一甩手,气势汹汹地越过两个人,头也不回地,独自往前走了。
  路过二人时,还狠狠地盯了赵柯一秒,眼神凶狠得像只炸毛小狼狗。
  目睹路栩的背影走远,何歆安长吁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点,顺势松开了拉着赵柯的手,稍退开一步,笑着道谢:“谢谢了,我觉得能自己爬了。”
  赵柯将她微妙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他垂了垂眼,忽然开口:“安心,你知道,我今年来山上祈福,是想许什么愿吗?”
  何歆安一愣,回想起他们几个当初第一次来这里祈福时,恰是各有各的苦恼,才来这里寻求点心里安慰。
  就说她自己,当初是因为网店开张,她来这祈祷来个开门红,而杜一唯则是百年不变的保佑自己找个高富帅。至于赵柯,她和杜一唯问过,每次问,他都是同一个回答。
  何歆安笑了笑,“怎么了,这次不是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了?”
  “是这个,”赵柯抿嘴笑了一下,眼神又忽然变得认真,“但是今年我想再加一个。”
  何歆安微微一怔,下一秒,便听到男人宣誓一般真诚的声音。
  “我想许愿,安心姐不要再被困在那个叫唐宇时的囚笼里,走出来看一看,还有一个叫赵柯的傻子,一直在等着你回头。”
  第28章 第二十八个亲亲
  面前的男人,脸上挂着一惯熟悉的笑, 但这次却让何歆安觉得莫名的不习惯。
  她咬了咬下唇, “赵柯, 我……”
  “安心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赵柯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像是意料之中一般, 脸上依旧是淡淡地笑, “在很久之前, 我就知道,告白之后,我收到的, 只会是你的拒绝和道歉。”
  “我也知道,这种事情,说白了之后, 我们之间会变得尴尬, 所以才懦弱了这么多年,一直不敢说出口, 但是今天, 我想放任一次。”
  他笑了笑,“果然说出来后, 整个人都要轻松很多。”
  何歆安看着他, 一时不知说什么。
  这种时候, 她没资格去安慰被自己拒绝的人。
  然而, 赵柯却是一副情伤已愈看破红尘的模样, 笑道:“安心姐,连我这种只会逃避的人都能主动站出来面对自己的感情了,你也该认清自己的心意了。”
  何歆安微微一愣,下意识沿着他视线看过去,一转头便看见站在山顶边缘的路栩。
  她心中一惊,反射性移开视线。
  却忽然听到对方指着山下,扯着嗓子朝这边喊,“何歆安!小爷我这么帅气这么有钱这么招人喜欢,你竟然不喜欢我!你要是再不喜欢我,我就从这跳下去了!”
  “……”
  “我真跳下去了!”
  “!!!”
  何歆安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就是一片雪白的吊顶,她擦了一下额上冒出的细汗,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阖上眼。
  原来是梦。
  真是应了杜一唯去年那句桃花爆炸的话,短短两天,就接连被两个人告白,那两个告白的人说完就一身轻松,反倒是她这个被告白的,被整得心神不宁。
  尽管从小到大,因为这副漂亮的皮囊,被无数个男生明示暗示地传递过好感,她也都能波澜不惊地礼貌婉拒,但唯独这次赵柯也说出这些话,她就觉得歉意非常。
  她对赵柯的感情,就像是对杜一唯那样,从未有过任何旖旎的想法,也不曾想过,他竟然在自己身上,默默耗费了这么多时间。
  至于另一个……
  都吓得她做跳崖的噩梦了。
  何歆安睁开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客厅喝口水冷静冷静,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对面房间房门微掩,从未关实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
  她皱了皱眉,轻手轻脚走过去瞧,看见路栩趴在书桌的电脑前,睡得昏天黑地,脖子上还挂着副耳机。
  何歆安眼角一抽,料定这家伙是看游戏直播看得忘记了时间,白天又爬了山,现在直接趴着昏睡过去了。
  她走过去,想叫醒他,却忽然看见路栩手上还握着支笔,要掉不掉的,就和上课打瞌睡时还要坚强地握一支笔,给自己打掩护一样。
  她眼尖地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下的稿纸,上面记着一系列短期的兼职和各种地点,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凌乱的表格,似乎是在比较工作时间和酬劳。
  何歆安抿了抿唇角,记起了路栩之前说过马上找工作的事,她那时没放在心里,只当他是虚张声势,随便说说,却没想到他真的开始找了。
  这时,趴在桌子上的路栩忽然动了一下。
  何歆安一惊,以为他要醒了,下意识要走,却发现他只是换了一边的脸枕着。
  桌上的电脑因为他的动作从休眠中重新启动,屏幕重新亮起了光,这么刺眼的光都对他没一点影响,依旧睡得不省人事,哪有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何歆安抽了抽嘴角,不知怎么就起了闲心,她背着手,微微歪着头,细细打量他的睡颜。
  男生闭着眼,睫毛长而浓密,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灯光投射下来,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可能是趴着睡觉不舒服,他微皱着眉,白净的脸上隐约可见几条被压出来的红印。
  安安静静睡觉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嚣张跋扈,甚至……
  有点可爱?
  何歆安甩了甩头,想感觉甩掉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准备踮起脚离开,无意间瞥见电脑桌面,上面还停留在一个百度页面——怎么找既不要身份证又不用露脸钱还多的工作。
  ……要求还挺多。
  何歆安略无奈地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去客厅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正准备回房,又想起什么,她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去了厨房。
  在厨房里找了个不锈钢的小碗,举在空中,松开手。
  碗应声落地,发出咣当的声响。
  紧接着,路栩的房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
  “来贼了来……”
  路栩边往客厅这边跑边喊,瞧见站在厨房的何歆安,愣在原地,“你在厨房干什么?”
  何歆安淡定地捡起碗,波澜不惊道:“来喝水,不小心把碗蹭掉了。”
  路栩愣头愣脑地挠了挠后脑勺,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哦了一声,转身要回房,却被何歆安叫住。
  何歆安轻咳了一声,故作不经意地开口提醒,“睡觉记得关灯,节约用电。”
  路栩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