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韩忱把白铜雕花手炉递给女儿,又弯腰抬起韩璎的脚,把她脚上被雪浸湿的绣鞋脱掉,把脚炉垫到了韩璎的脚旁。
  在马车上端坐良久,韩璎身上的热气渐渐消散了下来,她才觉出了浸骨的寒冷,便依偎进爹爹怀中,依旧不说话。
  韩忱拿出赤金西洋怀表,就着车内挂的绣球琉璃灯看了看,道:“已过子正初刻,现在是新年了!”
  他揽着女儿软软的身子,温声道:“这个年过的可真不太平,不过,你有爹爹,以后还有傅榭,我们都会护着你。”
  韩璎心中虽然忐忑,却因为爹爹,感觉到了无限的温暖,她“嗯”了一声,在马车的摇晃中靠在爹爹的身上睡熟了。
  因为有傅榭跟着,即使是深夜,辽州城北城门也立刻洞开,韩府的马车长驱直入进了城门,往镇北将军府方向而去。
  到了怀恩侯府内院的垂花门前,傅榭从手臂给韩璎枕麻的韩忱手中接过熟睡的韩璎,把韩璎抱在怀里,用韩忱递过来的斗篷遮住韩璎的脸,沿着抄手游廊大踏步往柳院走去。
  此时已是大年初一凌晨了,自有那熬年的人三三两两开始放起鞭炮来。在鞭炮悠远的“噼里啪啦”声和幽微的火药香中,韩璎在傅榭怀里动了动,把脸往傅榭怀中温暖之处钻了钻,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酣睡。
  把韩璎放到床上之后,傅榭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韩璎的睡颜。
  负责值夜的润秋踮着脚眼巴巴看着帐内正在熟睡的自家姑娘,很想开口把姑爷给请出去,却没那个胆子,因此心中矛盾得很。
  傅榭眼睛看着韩璎,口中淡淡道:“出去!”
  润秋:“……”她眼巴巴看着韩璎,慢慢退了出去——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怕姑爷了……
  确定卧室里只剩下韩璎和自己了,傅榭便起身打量着韩璎的床。
  韩璎的床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堆满了各种的锦绣靠枕、抱枕和软枕,又香又软。
  看了一圈之后,傅榭确定了目标——韩璎床头的锦褥。
  他探身进去,在韩璎唇上吻了一下,确定她还在熟睡之后,便轻轻掀开了那层锦褥,看到了那本书。
  韩璎起来的有些晚。她醒来之后,总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异样,嘴唇有些肿,摸着热热的,前面那里的顶端也有些怪异,又痒又疼……
  她梳洗妆扮的时候,徐妈妈端了一碗饺子过来——按照辽州风俗,大年初一是要吃饺子的——一边趁机喂韩璎吃了几个饺子,一边絮絮道:“姑娘你起得太晚了,姑爷已经过来给侯爷和夫人拜年了,傅家的大公子二公子也来了,不过他们给侯爷拜完年就告辞了,姑爷还在桐院呢,妈妈觉得姑爷是在等姑娘你呢!你也得快一点儿……”
  韩璎又好气又好笑,把奶娘趁机塞到她嘴里的饺子咽了下去,这才撒娇道:“妈妈,我既要梳妆,又要吃你喂的饺子,你让我怎么快一点?!”
  徐妈妈又用汤勺喂韩璎喝了一口饺子汤:“原汤化原食……姑娘你这么急,还不是因为你起得太晚?”
  韩璎:“……”
  妆扮完,她怕吃了饺子嘴里有味道,又用浓茶反复漱口,简直要麻烦死了。
  韩璎刚到桐院,便和正从堂屋出来的傅榭走了个碰头。
  傅榭一见到她,立时就钉在了那里,俊俏的脸涨得通红,凤眼亮晶晶的,却不敢看韩璎……
  韩璎:“……”咦,傅榭怎么看上去这么怪啊?
  她很自然地仰首看向傅榭,甜蜜蜜道:“傅榭哥哥,你要回去了?”
  傅榭含糊地答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抬脚离开了。
  她一进屋,韩忱就道:“阿璎,你快些用早饭,傅榭等一会儿接你去祭祖。”
  韩璎:“……”
  她挨着母亲坐了下来,疑惑道:“不是还没成亲么?”
  林氏抚摸着女儿,柔声道:“他们家都是大年初一祭祖,这次祭祖过后,你的傅氏冢妇地位就确定了下来。”
  韩璎这才明白了过来——傅榭爹爹这是要告祭家庙记入族谱,确定她和傅榭在傅氏一族中的地位。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用早饭的时候,韩璎不算饿,便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吃着,心里计算着昨夜她房里该谁轮值。
  算出是润秋之后,韩璎抬头看了一眼,见洗春和润秋正在一旁立着侍候,便借口更衣,放下筷子起身出去了。
  洗春和润秋忙跟了过去。
  到了西厢房后面的净房,韩璎命洗春在外面守着,叫润秋跟了进来。
  韩璎沉吟了一下低声问道:“昨夜是谁送我回房的?”她朦朦胧胧记得是傅榭抱着她回去的。
  润秋忙道:“是姑爷送您回来的。”
  韩璎闻言,脸不由有些*辣的,垂下眼帘又问了一句:“是……他……把我安顿到床上的?”
  润秋很是局促地搓了搓手,低声道:“姑娘,姑爷把您放在床上之后,就让奴婢出去,奴婢……奴婢不敢违抗……”
  韩璎这下子全明白了——傅榭把她抱了回去,又帮她脱了衣服,然后……
  她缓缓在西厢房的锦榻上坐了下来,半晌无语。
  润秋有些害怕,忙道:“姑娘……”
  韩璎摆了摆手,道:“你也出去吧,和洗春一起在门口守着。”
  润秋答了声“是”,屈膝行了个礼,悄悄退了下去。
  韩璎倚在靠枕上发着呆。
  她的脸*辣的,嘴唇似乎还有些热,有些肿,贴身的白绫中衣摩擦着前面那两点,有些痒,有些麻,又有些微微的疼痛……
  韩璎觉得自己的整个人都要浮起来了,浑身麻酥酥的……
  她用双手捂住脸,良久没有出声。
  韩璎归座的时候,林氏瞧着她和平时不一样,忙问道:“阿璎,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大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蒙上了一声水雾,脸也粉里透红……
  “西厢房太热了,”韩璎眯着眼笑了笑,道,“早上徐妈妈已经喂我吃了不少饺子,我现在一点都不饿。父亲,母亲,妹妹,你们先用早饭,我回柳院去换件衣服。”
  韩忱含笑道:“阿璎你回去吧,待傅榭过来,我让他直接去后面接你。”
  韩璎“嗯”了一声,接过洗春递过来的绣玫瑰花缎面雪貂斗篷披在了身上。
  出了堂屋走在寒风之中,韩璎*辣的脸这才渐渐凉了下来,剧跳的心脏也缓了一些,总算舒服了一点。
  她虽然还保持着优雅的莲步,可是步速明显加快,恨不能一下子飞回卧室,去看看那本书究竟还在不在。
  进了柳院的正房,韩璎让洗春她们几个留在堂屋,自己进了卧室。
  一进卧室她便拎着裙裾跑到了床边坐了下来,一下子掀开了床头的锦褥——那本《南越胡夫人见闻录》还在!
  韩璎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浑身软瘫在了床上——幸好这本书没被傅榭发现!
  松懈下来的韩璎开始考虑另一个问题——在辽州行宫外,傅榭见她和崔淇说话,当时他的反应那样怪,是不是吃醋了?
  想到傅榭当着崔淇的面故意叫她“傅韩氏”,韩璎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往上翘——吃醋的傅榭实在是太可爱了!
  过了一会儿,韩璎解开衣襟松开胸衣看了看,果然发现自己雪白粉嫩的那两个部位上多了些隐隐的嫣红痕迹,思索了片刻方才猜到是吻痕。
  她索性立在西洋穿衣镜前观察,发现自己顶端那两点不再沉睡凹陷,而是变得嫣红突出……
  韩璎一下子全明白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托住了那两团沉甸甸的雪白丰润,心里悻悻地想:我才不打算去找他解释,让傅榭酸死才好呢,谁让他趁我睡着偷袭我……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洗春刻意加大的声音:“给姑爷请安,我们姑娘在卧室休息呢,姑爷您先暂候片刻,奴婢这就去请姑娘。”
  韩璎给吓了一跳,忙忙地扣上抹胸遮上衣襟,又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番,这才去照镜子。
  见镜子里的自己眼若春水唇色莹润,小小的圆脸白里透粉,韩璎也有些羞涩,缓步走了出去。
  傅榭端坐在靠西墙的高椅上候着韩璎。
  他在穿衣打扮上从来不讲究,除了官服和铠甲,别的都是干净舒适即可。
  今日虽是大年初一,但傅榭的穿戴依旧非常普通,头上金冠束发,身上穿着宝蓝色锦袍,黑玉腰带勾勒出完美的腰线,衬出了他那宽肩细腰长腿的好身材。
  韩璎出来的时候傅榭正看着门帘的方向发呆,并没有发现韩璎出来,她便立在那里打量着傅榭。
  傅榭修眉凤眼,鼻梁挺直,生得原本就很俊俏了,偏偏那入鬓的长眉和寒星般的凤眼又为他添了几分眉目如画的韵味。
  他只是简单地坐在那里,四周雅致精巧的摆设便失去了原先的光彩……
  韩璎欣赏够了这才甜蜜一笑:“傅榭哥哥!”
  傅榭似被惊醒般看向韩璎,却在与韩璎四目相对的瞬间移开了视线,垂下眼帘淡淡道:“走吧!”
  他的脸渐渐红了。
  韩璎原本还有些心虚的,结果一看傅榭的脸红了,她的底气就足了,便有心故意调戏傅榭。
  她缓步走到傅榭身前,笑盈盈道:“傅榭哥哥,我这样妆扮合适么?”
  傅榭的脸有些热,他竭力按捺住剧跳的心脏,打量了韩璎一番。
  韩璎今日戴着一套赤金镶红宝头面,穿的是玫瑰红百蝶穿花纹遍地金修身袄和素白百褶裙,衬着娇艳的脸,瞧着比素日的清雅多了几分富丽气息……
  他微微颔首,淡淡道:“还行。”
  韩璎还要说话,傅榭已经伸手拉过她的手:“走吧!”
  他牵着韩璎的手就要出门。
  韩璎见他紧张到连两人的斗篷都忘了,便故意不吭声,一直到了廊下,这才娇滴滴撒娇道:“哥哥,我好冷!”
  傅榭:“……”他确实有些太紧张了,要知道,昨夜是他第一次见到那样露骨的书……
  想到这里,傅榭不由看向韩璎,他想起了那本《南越胡夫人见闻录》中,那位胡夫人是因为前夫接纳了婆婆赏赐的妾室,因此离家出走跟了别的男人。
  韩璎正在由润秋服侍着披上大红羽纱面斗篷,小小的脸娇美可爱,而被锦缎包裹的身子……
  傅榭想起了昨夜那香软玲珑十全十美的玉体……
  他不敢再想,便竭力把思绪往进京后如何炮制陈曦上引。
  韩璎披好斗篷后走了过来,望着傅榭嫣然一笑:“哥哥,你好了么?”
  她笑的时候大眼睛微微眯着,颊上一对小小的梨涡时隐时现,甜蜜娇艳,娇美不可方物,傅榭顿时想起了二哥傅栎少年时抄录的一句艳诗“再顾连城易,一笑千金买”。
  他这娇美可爱的小妻子,可不就是“再顾连城易,一笑千金买”?
  傅榭牵着韩璎的手走在抄手游廊上,心里默默地想:我可不能像胡夫人那个前夫一样,为了纳一个小小的妾室,把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给生生逼到别的男人怀里……
  到了内院的垂花门外,韩璎上了候在那里的青绸软轿,傅榭骑马前引,在随从的簇拥下,往傅氏家庙而去。
  不多时下了轿,韩璎抬头一看,只见前方是一个乌木栅栏,栅栏内是五间大门,正中间的大门上挂着一个匾额,上书“傅氏宗祠”四个字。
  外面自有重兵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