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的假千金 第67节
  重新将杯子斟满,晏云清向宁市长举杯,“今天能够参加宁市长的生日宴,真的是挺开心的,宁市长,这段时间受您照顾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说完,就一饮而尽。
  宁市长看晏云清十分懂规矩,心中也颇为满意,同样也将杯子里的酒干了。
  饭桌上的其他人,一看这架势,都纷纷鼓起了掌,心中对于晏云清的识时务,也有了各自的看法。
  谢书记虽然要走了,但是他是上调而不是离职,又特意因为晏云清和宁市长打过了招呼,晏云清也是个会来事的人,想必之后还是要多多与她交好。
  这一杯酒喝下去后,晏云清才觉得先前的酒意有些上来了。
  瞥了一眼角落,地上已经放着六个空瓶子了,再看看桌上的几人,似乎也都酒足饭饱了,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如无意外的话,这饭局也差不多到尾声了。
  果不其然,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又将最后一点酒分完后,再次祝了一遍市长生日快乐,又给这些喝了酒的人找了个司机送他们回去,也就准备散了。
  “小晏回哪里啊?我看看有没有顺路的,顺带你一程。”
  “我回宿舍。”
  “谢书记也是回宿舍吧?你们俩一起走可以吗?”
  谢修泽孤家寡人一个,平日里基本都是住在宿舍的,所以宁市长问了句。
  “行,我给陆主任打了电话,一会儿他来接我们。”
  陆主任是政府的专用司机,已经担任好多年了,也是新丰市人,平日里书记、市长的车都是他开。
  “好的,你们路上小心啊。”
  热热闹闹的生日宴,没多久几人就被各自的人接走了,晏云清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而谢修泽一个人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灯火树影,或许是碍于旁边还有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下车后往宿舍走的路上,谢修泽才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你今天,还真的把我都给吓到了,没想到你酒量居然这么好。”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听他提起这个,晏云清也笑了。“这是我第二次喝白酒。”
  上一次还是在姜家和王兴国喝的,原以为那就是自己的极限了,没想到今天才是。
  “诶?完全看不出来。”谢修泽认真的看了看晏云清,看她走路步伐尚且平稳,说话也比较有条理,目光清明,如果不是她亲口说的,他完全无法相信,这居然是她第二次喝白酒。
  “谢书记。”
  在走进宿舍楼的时候,晏云清突然叫住了他。
  “嗯?”谢修泽不解。
  “谢谢你。”
  晏云清不傻,她知道谁对她好,谢修泽今天在饭桌上的话,无一不是在帮她,这份情,她领了。
  这声感谢,是应该的。
  可是,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你工作确实优秀,大家都有目共睹。”
  看着眼前明明年纪轻轻,却总是故作老成的小姑娘,谢修泽唇角轻轻弯了弯,向来儒雅温和的脸上,竟透露出几分狡黠,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晏云清的头顶。
  “小姑娘家家的,以后少喝点酒,不安全。”
  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有点懵,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只眨巴着双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他,有些错愕。
  看到她这个样子,谢修泽轻笑一声,收回手继续往前走,“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晏云清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越行越远,良久,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是不是被他当成小孩子了?
  第83章 .
  晏云清, 应该是爱哭的。
  还记得上次喝完酒,当着楚宿的面哭得稀里哗啦,极为狼狈的模样。这次同样喝了不少酒, 甚至比上次要难受不少,可她看着洗漱台前镜子里的自己,却心如止水。
  不过就是一年不到的时间, 怎么就找不到半点以前的影子了呢?
  看着镜子里冷漠寡淡的女人,晏云清尝试着扯出一抹往日娇纵傲慢的笑容, 却发现无论怎么看都很怪异。
  不过就是一年不到而已, 怎么就把自己活成了这般面目丑陋的模样呢?
  回忆着过去骄傲、明艳、睥睨众人, 万事万物难入其眼, 对于不合心意的人或物, 眼皮都懒得抬的晏云清,再看看现在镜子里这个漠然、虚伪、卑微、毫无往日半点傲骨, 没有半点棱角,时常与人虚以委蛇, 谨言慎行步步算计的自己,她突然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与恶心感。
  这个世界上, 最厌恶晏云清的人, 应该就是她自己吧。
  很无趣,所有的一切都很无趣。
  考上公务员也好, 在政府工作也罢,就算是怨恨着谢晋卿, 想要报复回去……
  这些事情仔细想想,其实都很无趣。
  或者说,她好像在今天,或者在很久很久之前, 某个自己也不清楚的时刻,突然间就对所有的事情,通通都失去了兴趣,完全提不起干劲。
  明明关于清玲、百百走后,那段痛苦的日子还在记忆里,脑海中也依然记得,在那条河里,极为狼狈的爬上岸时,心中所想的目标,可是,现在想起来,除了觉得自己傻蠢又狼狈,内心毫无波澜。
  姜招娣已经解决了,对谢晋卿的恨,也释怀了,现在的工作也还不错,手里的生意也能勉强解决自己的生活支出,刚刚还解决了借调的后顾之忧。
  明明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可是,看着镜子里的面无表情的自己,看着除了工作,根本无人问津的社交软件,她长呼一口气,抬眸看着天花板,心中却尽是荒芜绝望。
  其实她……根本什么也没有改变。
  一个人孤零零的来沙溪,到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宿舍,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
  明明一切都在变好,可仔细想想,似乎又什么也没有改变,她还是那个无朋无友无亲无故的晏云清。
  或许是喝了酒?
  也可能是她太闲了吧。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清楚的明白,那种丧气又无能为力的情绪回来了,就像那一个个辗转反侧独自熬过的深夜。曾经因为工作繁忙和故人相遇,稍稍慰籍的心,再次回归了暗色阴霾里。
  很无趣。
  所有的一切都很无趣。
  这样无趣的活着的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多余的乏味的令人厌恶的行尸走肉而已。
  这一路走来,不是没有遇到过很棒的朋友和同事,也不是没有心动过,被告白过,可是,细细想来,还是从来没有被爱过,也不曾有过强烈的欢喜,无论几点回去,无论工作忙不忙,都没有被人关心、等待过。
  原来,她以为自己走出来的,其实根本没有啊,世界热闹喧杂,只有她匿于寂静,无人问津。
  所有的事都能够想通,那些道理她也都深谙,人本来就是孤独着降生于世的,孤独的活着也是正常的。这些她都懂,能接受,也能释怀。
  可她现在还是莫名的被那种名为难过的情绪所支配,今天并没有不高兴的事,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来得莫名其妙,又无能为力的情绪让她久违的感到丧气失落。
  所有的一切都很没有意思,就这样死了的话,似乎也不会感到难过,反而,会有种解脱的愉悦,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可理智上,却依然在告诉自己:世人皆苦,非你一人之苦。
  习惯了,没关系,算了吧,挺好的,熬过去,就好了。
  阴霾渐渐散去,那片荒芜里再次被冷静、理智、清醒填满。
  她仰头,在花洒的冲刷下,闭上眼睛,反手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镜子里那个漠然的自己。
  今天,也在冷眼看着自己被情绪支配着崩溃,又被理智操控着治愈,就这样不抱有任何期待感的、毫无目标的、努力而清醒的活着啊。
  洗了个热水澡,原本朦胧的睡意连同酒意一同散了,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消息栏里倒是极为难得的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一。
  点进去,却发现是熟悉的头像,一张山水图片。
  谢修泽:【没事吧?】
  晏云清对着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指尖轻点着键盘区域,良久,才回了一条,【嗯,洗了个澡,好多了。】
  谢修泽啊。
  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一种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情绪缠丝入骨般爬上心头。
  她阖眸,复盘着今天的饭局,乃至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生活里的人情世故那一套,她虽然略显笨拙,但并不傻。今天的这场生日私宴,她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即使参加了,也不应该会有那么多话题在她身上。
  但是,如果她本身,就是这个饭局的目的之一呢?
  谢修泽,晏云清。
  她将手机从静音调成震动,慢慢放下手机,被手遮住的眉梢处,尽是一片冰凉冷漠。
  心动也好,喜欢也罢,都只是一时的好感,偶然间的感兴趣以及偶尔的顺势而为、随心所欲而已。
  在他这个年纪,像她这样、甚至比他们还要亲密的存在,怕是不在少数。如果她听着众人的起哄,真的自领身份入了戏,那就真的是把自己活成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晏云清摸索着关了灯,搭在眼睛上的手还没放下,黑暗里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感觉自己挺会庸人自扰痴心妄想的。
  可回想起他偶尔一时兴起的随心所欲,醉意乱人心下,又平白添了几分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觉得她又有什么配他不上?如果她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看,心只要稍稍懈怠片刻,鬼就会悄悄溜进来的。
  明天是休息天,可对于在二号楼上班的人来说,哪有什么休息天,不过是事情的多与少而已。
  谢修泽这会儿还没睡,拿着手机正在登录学习强国做任务。刚完成最后一个任务,看着积分变成三万,他喝了口水,指腹揉着眉心,想起小姑娘故作老成的模样,眉眼中染了几分笑意。
  今天这顿饭的目的,在知道晏云清也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几分了,初时还觉得有些荒唐错愕,这宁市长也真的是太关心他的个人问题了,这听风就是雨的,居然还真把晏云清叫上了。
  无所事事的刷着手机打发时间,却也就是听个声音。
  凡事追根溯源皆有因,这流言也从来不是凭空而起的。在新丰任职的这一年里,他自己也在不断学习、充实自己,身边跟着的也都是男性,这突然间向乡镇借调了一个女的过来自己身边,平日里工作交接多,又都没有结婚,难免会有几句戏言。
  谢修泽对于这种戏言,连同那个与他传出流言的女人,向来是敬谢不敏,避讳着不着痕迹着疏离的。
  可这一准则,落在晏云清身上就有些不太一样了,他们两个人的交集,大部分来自工作,以及办公地点的相邻,因为离得近,工作交接多,住的也近,就在这种种条件下,让他们时常分不清是巧合还是必然的走在一起,机缘巧合下就变成了外人眼中颇为亲近的关系。
  可是,真的只是在外人眼中吗?
  回忆着两人从初遇到相处的点点滴滴,谢修泽无法精准的界定,她在他这里,所应该身处的定位。
  上下级过于生疏,说是朋友,好像又有点过于亲密。
  不可否认,他的确很欣赏她,甚至有些栽培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