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我和医生有了昨晚的经验,今晚走夜路就顺畅多了,走到村中央的位置时,医生点燃了打火机,我们两人就着这稍微明亮一些的火光,开始寻找老血竭树的踪影。
  我道:“要给老血竭树生长空间,周围的房屋肯定不会太大,咱们往空间最开阔的地方走。”医生点了点头,我俩便顺着开阔处一路寻找,没多久,果然便发现了一棵长得怪模怪样的树。
  这树的外形有点儿像某种蕉树,阔叶大茎,叶片的颜色呈现出一种紫红色,树干粗壮黑红,颜色看起来相当的油润。
  我压低声音问医生:“这就是产老血竭的树?”
  医生点了点头,旋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菜刀和布巾,示意我举着打火机,自己则用刀去割老树茎与干连接的地方。
  他这一割,自那个部位,便缓缓流出了一种粘稠的血红状物质,医生拿布巾接了,几秒钟的功夫,那东西见空气便成了凝结的软块儿状,约莫有半个鸡蛋大小。
  医生面露喜色,迅速将东西收入了怀中。
  做完这一切,我们两人刚打算走,便听远处传来一声喝:“谁在那里!”
  不好,被发现了!
  我立刻松了打火机,光芒一灭,将我和医生掩饰进了夜色里,紧接着,便
  见远处的巷子里,正有人端着油灯迅速跑了过来。
  我和医生赶紧躲避。
  这地方比较开阔,躲避的地方较少,我们两人只得躲进了旁边一座黄土房的巷子里。
  刚刚偷到东西,就被人发现,把我们二人都吓了一跳,要知道,像这种穷山恶水,山高皇帝远,法律都不好管的地方,被逮着了,还不知会不会被围攻,打的缺胳膊断腿呢。
  第五章 黄泉猪脸(5)
  一边儿躲,我一边儿听着那边来的动静,来者似乎不止一个人。
  “人呢?不见了?”是个粗嘎的男人声音。
  “这儿有口,估计是谁家受伤,取血树来了,大半夜的,是不是谁家打架了?”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估计是这里外来人少,因此这二人没有联想到外人偷窃,而是想着是谁家打架受伤。
  声音粗嘎的男人闻言便嘿嘿笑了两声:“难怪一看见我们就跑了,估计打的厉害吧。”
  另一个男人道:“肯定是,唉,不管了,咱们走着。”
  听二人的对话,这大半夜的,是打算去办什么事儿?
  我小心翼翼的移动了一下,稍微往外看,却见是两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一个满脸的皱纹,皮肤黑黄;一个身材矮小,形貌猥琐,这二人大半夜约在一起,估计跟我和医生一样,也不是干什么好事的。
  黄皮肤的男人闻言便道:“那疯子臭的我都干不下去了,一会儿弄到井边给她洗洗,咱们干干净净的整。”矮子嘿嘿笑着说好。
  疯子?洗洗?我和医生对视一眼,顿时知道这两人大晚上是要去干什么了,一时间,我只觉得血往脑子上涌,心说这些个泼皮汉,真是没心没肺,一个怀了
  孕的女人都不放过,这初秋的天,山里冷的跟什么似的,居然还要给她洗完了整。
  整你祖宗!
  虽然恨不得冲出去把这两人揍一顿,但我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这么干,便用眼神示意医生,问他的意见。医生也是个正义感爆棚的人,立刻指了指那二人,示意悄悄跟上。
  当即,我们两跟在这两个男人身后,二人一路到了白天我们给刘疯子送饭的地方。
  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了,心狠力气大,一个捂嘴抱胸,一个抱腿,迅速将刘疯子往靠西的方向带,大约是那边有井一类的东西。
  刘疯子呜呜呜的挣扎着,眼瞅着就要被带走了,医生便道;“这地方不是经常说神道鬼吗?咱们就出去吓一吓他们。”毕竟我们是外来人,现在即便冲出去将二人揍一顿,也总不能杀人灭口吧?一但暴露面目,我们明天,估计就有的受了。
  当即,我和医生便想了个注意,紧紧跟着那二人到了井边,待他们其中一人打水之际,我便摸了颗石子,砸向另外一个人。
  那人受惊之下,摸着脑袋,又怒又疑,一边儿询问,一边儿就朝着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而这时,医生早已经准备好一切。
  这一片无人居住,房屋里有很多现成的东西,因此医生弄了块红布,将自己裹的跟木乃伊似的,在房屋的外梁上弄了条绳索,伪装成一个吊死鬼的模样。
  这地方黑乎乎的,黄泉村又一向盛行鬼怪之谈,这人举着个煤油灯刚刚走近,猛然看见房梁上吊了个红通通的人,还在晃来晃去,顿时吓的哇哇大叫,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嘴里一边喊鬼,一边将另一个人给撂下了。
  那个人才刚打出一桶井水呢,猛地听见这动静,也吓了一跳。
  而此时,我已经躲在了屋后,手里抄了根从房间里弄来的‘扁担’,待另一个人举着煤油灯,小心翼翼的靠近时,我直接从后面窜出来,扔了块老布往他头上一罩,举着扁担便是劈头盖脸一阵揍,直把人揍的爬不起来,才和医生迅速躲进了屋内。
  那人唉唉叫着,又想起伙伴之前喊有鬼的情形,哪里还敢多留,只以为自己撞邪了,立刻拔腿就跑,一时间这地方便只剩下我和医生,以及卷缩在井边的刘疯子。
  待确定那两人跑远后,我和医生一人一边,架住受惊的刘疯子回了屋内,此刻近距离一接触,我俩便确定,这果然是个孕妇。
  此刻由于受惊过度,刘疯子缩在稻草堆里,浑身瑟瑟发抖,身上的衣服,很大一半都被井水给弄湿了。此刻是初秋,山间的夜晚相当冷,估摸着温度只有十度上下,这一个孕妇,穿着冰冷的湿衣服,又经过之前那一番折腾,不知会不会出
  事。
  医生伸手摸了摸刘疯子的肚子,便惊讶道:“这大小,估计就最近快生了。”
  我道:“这你也能摸出来,你到底摸过多少孕妇的肚子?你没说过你是妇产科的啊。”
  医生呛了一下,道:“这是常识。对了,她的衣服不行,你把这些烂草收拾一下,生一堆火,咱们帮她烤一烤衣服。”要不怎么说心软的人是劳碌命呢?我们俩各自分工,我收集烂草,医生则帮那孕妇脱外衣,忙的脚不沾地。
  刘疯子非常的不配合,医生折腾的满头是汗,我升起火,见他还在奋力的扒刘疯子的孕妇,便故意打趣道:“想不到你口味这么重。”
  医生颇为恼火的瞪了我一眼:“还不快来帮忙?”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和靳乐一人一头堵住刘疯子,去扒她的衣服。
  不知情的人看起来,八成以为我俩要猥亵一个疯妇。
  这地方由于是土墙结构,因此在屋内生火也无碍,温暖的火光还是挺有吸引力的,刘疯子想往火堆边靠,一时间挣扎的没那么厉害了。
  我忍着她身上那阵恶臭,同医生一起扒她的衣服,当然不打算全部扒光,至少把外面的弄下来烤一烤。
  这穿了不知道多久的衣服,放在火边一烤,那味道就别提了,熏得我实在
  忍不住,一口气跑到门口,狂吸新鲜空气。
  由此我不得不佩服靳乐,不愧是当医生的,还是挺有医德,担心那刘疯子不懂得避火,特意在里面守着,也不知是怎么在那种‘毒气’中坚持下来的。
  我一边儿靠着门框吸气,一边儿在心中向伟大的医务工作者致敬,刚致敬到一半儿,猛地听见黑暗中,不知怎么的,竟然传来了一种嘎吱嘎吱的怪响。
  一听见这声音,我便觉得毛骨悚然,因为这声音,和我在魏哥木屋中,听见的蛇妖动静一模一样!
  四下里黑漆漆的,那声音时远时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完全找不准方向。
  我后背一阵汗毛倒竖,心说不会吧?那蛇妖难不成进村了?
  心中发毛之下,我赶紧转身往回跑,一口气跑进了生火的土屋里,被里面的恶臭一熏,反倒将身上的一股寒气儿给熏没了。
  第五章 黄泉猪脸(6)
  土屋内,医生正在看着篝火,时不时的拨弄一下。
  肮脏的湿衣服,在火烤下,冒着一层雾气,雾气越重,臭味儿越大。
  刘疯子躲在旁边烤火,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医生,我这一进来,吓了她一跳,整个人顿时往后躲,又缩到了墙角处。
  大概是我此时的脸色太过难看,医生拨弄篝火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我,道:“怎么了?”
  我被这屋里的味道,熏得淡定不少,捂着口鼻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在门口,又听到那种声音了。”
  医生很聪明,一下子反应过来,眉头一皱,道:“蛇妖?”说话间,他站起身,拧起了身边的柴刀,神情变得十分戒备,微微侧头,显然是在倾听些什么。
  黄泉村里一到晚上,就格外寂静,唯一能听到的,便是从原始丛林里刮来的夜风,呼啦呼啦的。我俩紧张
  的倾听着周围的动静,但那阵嘎吱嘎吱的声音,此刻却又消失了。
  有了之前在木屋里的经验,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我俩压根不敢放松。要知道,狗子被砸死的那天晚上,我们一样以为那蛇妖走了,结果谁也没想到,它却无声无息的爬到了我们房顶上。
  现在,这一幕会不会重演?
  听着外间的风声,我忍不住往上望了一下。
  我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小户人家,一方小院子,院子里三间房,其中两间房都倒塌了,只有我们寄身的这一间还坚挺的站着。
  房顶的一半都已经没了,一赶上下雨,根本无遮无拦。
  这刘疯子也奇怪,这边儿那么多好房子她不住,偏偏选择这个破地方寄身。
  莫非,这儿就是她的家?这边儿的房子,都是村里江姓一族的,难道她嫁给了江姓一族的人?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可怜。
  江家族人看起来这么阔绰,如今全都外迁了,就
  把她一个疯子留在这儿,任人欺负。
  这会儿,我一抬头,就看见破了一半的屋顶,透过屋顶,还能看见天上的星星。
  光污染不严重的地方,星星格外明亮,然而,和明亮的星星一起出现在我眼中的,还有一双黄色的眼睛!那明显是半个人脑袋,正探着头,趴在屋顶上方,由上至下盯着我们。
  那黄澄澄的、在黑暗中还发着光,仿佛野兽一眼的眼睛,很明显是不属于人的!然而此刻,这双眼睛,却出现在半个人脑袋上。
  和那双眼睛对上的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一阵阴冷,仿佛被鬼怪盯上了似的。
  我吓的惊呼一声,但没等我这呼声到底,就见房顶上趴着的东西,不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而是探出了大半个身体。
  这一瞬间,我便看清了它的全貌,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仿佛闯进了恐怖片的拍摄现场。
  那玩意儿的脑袋,除了上部分像人以外,鼻子以下的部分却十分尖,大眼睛尖下巴,哪里是正常人的脸,
  俨然是一张蛇脸。
  和这个蛇脸一起探出来的,还有这玩意儿的上半身,它上半身到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肌肉还相当的结实有力,是一个男性的上半身。
  它身上也根本没有衣服,在火光的照射下,身体却油光噌亮的,仿佛表面上裹着一层树脂似的。
  这种结构的屋子都有很多横梁,那玩意儿探出上半身后,长臂一伸,顺着横梁就下来了,而它的下半身,哪里是人腿,赫然拖着一条蛇一般的尾巴。
  这条尾巴和一般的蛇尾不太一样,它的颜色,更接近于人体的肤色,光溜溜的一个人,一条粗壮的蛇尾,一张蛇脸,猛地从房顶上游下来,这一幕真实的出现在眼前时,那种震撼感和恐惧感,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一时间,我腿都吓软了,脑子里清楚自己应该跑,但双腿却跟不是自己似的,完全不受控制,只剩下反射性的发抖。
  而我旁边的医生也好不到哪儿去,作为一个深谙人体结构的医学博士生,猛然看见这么一个半人半蛇的东西出现,估计他那可怜的世界观已经快要崩塌了。
  那人蛇速度极快,尾巴缠在横梁上,身体贴着横梁滑行,只一瞬间,整个人便倒掉在横梁上,荡秋千似的,猛地朝着我和医生荡了过来。
  它的指甲十分锋利,又尖又长,让我想起了当初那一地的死鸡。
  或许是人的应激反应起了作用,在人蛇那双尖利的爪子朝我脑袋伸过来的瞬间,我一直发抖的腿,竟然不抖了,身体的控制权再一次回到了自己手里。
  我整个人猛地往地上一蹲,躲过了人蛇的袭击。
  它一击落空,整个身体弹簧似的又趴到了横梁上,静静地伏在上方,嘴虽然没动,但喉咙里却发出一种嘶嘶嘶,如同蛇吐信子一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