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节
  我愤怒间,脸色也沉了下去,不再开口。
  靳乐黑着脸检查日军尸体,检查到一半时,他突然说道:“……你知道,一个人无法获得任何帮助,一切只能靠自己,活下去有多难吗?”
  我一愣,道:“又来你那套孤儿理论是不是?我
  他妈也是靠自己啊!我大学毕业,没花过家里一分钱,我都计划好了,自己奋斗,自己买房买车找媳妇儿,绝不啃老!”
  靳乐嗤笑了一声,道:“靠自己?你靠自己上的大学?你靠自己赚的生活费?你靠自己弄吃弄喝?你不会懂一个人孑然一身在这世界上活下去,而且是好好的活下去,究竟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我会活的比任何人都好。”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我察觉到靳乐的情绪有点不对。
  就在我有些不知所措时,他淡淡道:“许开熠是我的贵人,我巴结他才有未来;你说的对,与其千方百计的在他面前拍马屁,不如直接找你,说起来,从你身上下手简单多了,毕竟你很信任我不是?”
  我一噎,他这话说的似乎对,又似乎不对。
  靳乐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冷冷道:“可是我不想巴结你,不想拍你马屁,不想在你面前卑躬屈膝,因为你不是我的贵人、跳板、踏脚石。你是我的朋友,我只想和你做最纯粹的朋友。”他苦笑了一声,道:“不过现在看来,我有些高看自己了。”
  哎哟我去!这人不止是外科医生,还辅修心理专业的吧?怎么每句话都像是在往我身上扎刀子,弄得我瞬间觉得自己禽兽不如似的?
  我试图辩解:“那你刚才还提许开熠?”
  靳乐抿了抿唇,看了我一眼,没开口。
  这一瞬间,我突然福至心灵,一下子就顿悟了,回想起靳乐这人平日里的言行,我顿时发现确实是自己错了,不过我错的也很冤枉。
  靳乐人前是非常讨喜的,彬彬有礼,待人和善,在许开熠面前,总是不露痕迹的表现自己顺带拍马屁,而在我以及已经混熟了的魏哥及小齐面前,他的嘴就跟喷了辣椒水一样,每一句都能把人给呛死。
  但再仔细一想,他的表达方式虽然特别呛人,却从来没有恶意,大部分时候其实反而是帮了我们。
  我不太懂心理学,但这会儿也有一种感觉,靳乐其实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他在人前做出来的一切,非常公式化,这个只要学就能学会,但真正的情感表达,却是从小养成的。
  靳乐生活在一个孤独、竞争激烈而又时时刻刻会
  被淘汰的环境中,一句简简单单的‘兄弟我很担心你’,在他嘴里可能会变成‘如果你想死我提供安眠药’或者会变成‘你怎么还没死’之类。
  这种表达方式太隐晦了,我这会儿想明白过来,顿时觉得靳乐这小子太惨了点儿。
  或许真的只有从来没有收到过正常的关心,所以他在表达时,才会这么坑爹吧。我要是没反应过来,没想通这一层,十有八九会把他规划为‘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人。
  想明白之后,我干咳一声,便凑上去道:“抱歉,谢谢你把我当朋友,你也是我最好的兄弟。”
  靳乐斜斜的看了我一眼,嗤笑道:“谁他妈跟你最好,你对你那帮兄弟每个都说最好。”
  我道:“那不一样,那些孙子,在一起吃喝玩乐打打游戏还行,我真有事儿找他们帮忙,比方说借钱,他们一个个就爹病了、娘死了、老婆生了,那是酒肉兄弟!除了在黄泉村遇难的那个……你和魏哥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和我出生入死,这份儿情义我记着呢。”
  靳乐皱了皱眉,慢吞吞的说道:“你和我借钱,
  我老婆一样会生。”
  “……”还能不能愉快聊天了?
  说完就,他检查完了日军的伤口,我们俩这段小插曲也算是过去了,他道:“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许二,你这次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一段时间不见,都已经能杀人不眨了。”
  我顿时懵逼了,道:“卧槽!这地方出现的日本人,百分之九十九是僵尸啊!我砍僵尸,我没想到那么多……医生、靳乐、靳兄弟……别告诉我这真是个正常的活人,我不想背上杀人的罪名。”
  靳乐神情凝重,看着尸体身上的上,道:“他正不正常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他在此之前,是个活人。”
  一时间,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难道我真的杀人了?
  第六章 不死之人(5)
  靳乐检查完日本人的尸体后,也是一脸的疑惑,显然对于这日本人的来历也一无所知,这会儿他已经死透了,我们也就不再研究了,另一头的小齐两人还昏迷着,我问靳乐情况怎么样,他摇了摇头:“能用的方法我用过了,接下来就不好说了。”说完,他猛地咳嗽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这些绿雾问题很大,我刚才也吸了一些。”
  我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靳乐神色凝重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内脏像在小火上烤一样,这种绿雾对肺部的杀伤力应该很大。”内脏不比其他地方,出了事儿就是要人命的,我闻言,气的将那日本人的尸体踹了两脚泄气。
  片刻后,我再一次戴上了防毒面具,道:“你在这儿歇着,我去找一找道士,这日本人就放这儿,不让这王八蛋和先烈的遗躯放在一起了。”
  当即,我打着手电筒出去,开始在我军的尸毒里寻找道士,这一次由于没遇见什么危险,因此可以找到的仔细一些,大约十分钟后,我便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道士。
  他果然是中招了,也不知道那日本人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将身手利落的道士和小齐都撂倒了。小齐被撂倒。可以推脱为当时没有防备,可这道士,当时可
  是迅速反应过来,并且反过去袭击日本人。
  在这种有准备,并且身手极佳的状态下,道士不该这么轻易被撂倒才是。
  刚才除了我自己放的那一枪外,在此过程中,我并没有听见其它的枪声,也就是说那日本人并没有对道士开枪,在这种情况下,道士还能被放倒,未免也太奇怪了。
  我看见倒地的道士,也顾不得想这些了,立马迅速探了探他的脉搏和鼻息,还有气儿。
  身上也没看见有血。
  看样子是和小齐等人一样,由于防毒面具遭到了破坏,吸入了这些诡异的绿雾,所以才晕倒了。
  我立刻将道士往身上一背,火急火燎的返回裂缝。
  回去时,我发现靳乐那小子,竟然睡着了。
  他是呈坐姿睡着的,很显然并非故意,否则那就该倒下了,八成是身体受创,太过疲惫,他自己也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我在裂缝里,看着晕倒的一行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下该怎么出去?
  难道要我一个一个的背出去?
  先别说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即便我能把他们带上走,可如今,这前方是充
  满绿雾的尸坑,后方是日军弃尸的天坑,里面不知有多少大尸涂,我这么过去,跟送死有什么分别?
  我没急着叫醒靳乐,而是决定给他一点休息的时间,自己则坐在地上,思考对策,很快,一个不太好、但却比较可靠的主意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有道是水火无情,那些尸涂怕火,而在这天坑里,最棘手的问题就是黑暗和尸涂。
  黑暗使的我们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寻找出路,而尸涂则随时可能偷袭,要了我们的命。
  但是,如果我将日军的埋尸坑点燃,一来可以惊扰那些尸涂,二来,尸坑燃烧的火光,也能迅速的给我们指出一条路来。
  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这会儿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多了,我们在这儿折腾的有够久了。
  打定主意,我开始制定点燃尸坑的详细流程。
  首先,我不可能将整个尸坑都点完,一来是这些尸体保存的太过完好,油脂分泌并不旺盛,并不属于那种一点就着的干尸;二来,如果真的将整个尸洞都烧起来,那么光是燃烧尸体时冒出的浓烟,也能要了我们的命。
  所以我需要点燃一部分靠洞壁的尸体。
  根据户外表上小指南针显示,我此刻的位置是东方,顺着出去之后,我应
  该是在东边的洞壁上。
  那么最好就是点燃东边下面那一片的尸体。
  我们腰间的快挂里,有应急的酒精,虽然并不多,但足够当个火引子了。
  当然,光是这样还不够,我只是手里必须还要有明火,而且是比较耐燃,光照亮大的明火。
  我将目光移向了旁边那具日本人的尸体,心中便有了主意:就是他了。
  一回生,二回熟,反正已经死了,先砍他一条大腿,在伸缩杆上穿起来,稍微弄点儿酒精做引子,这就是最好的火把了。
  接下来是靳乐他们。
  靳乐可以让他休息一会儿,希望他能缓一缓。
  至于其余三人,我不可能在上去后,一趟一趟的背着他们往返,一来没那么时间,二来没那个体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先爬上去,并且戴上绳索,靳乐先在下面守着他们。
  等我上去后,再将绳索扔下来,由靳乐把他们捆上,我再往上拉。
  这一串计划想好后,我坐在原地没动,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疲惫不堪的靳乐,便决定休息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再叫醒他。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们早餐吃了哑巴老头家的土豆和泡菜,然后就一直折腾到现在,滴水未进,这会儿真是又累又渴,至于饥饿到没有感觉,因为这地方味
  儿太难闻了,足以把人的食欲完全给击败。
  十五分钟后,我去叫靳乐,推了两下没动静,又叫了好几声也没反应。
  我心里有些急,心说兄弟啊,现在我可就指望你和我搭档了,否则光靠我一个人,想把你们弄出去,那太困难了。
  好在我又叫了几下,靳乐总算是醒过来了。
  我松了口气,道:“兄弟,撑住,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出去就靠咱们两个了。”紧接着,我便将自己的计划跟靳乐说了一通。
  靳乐皱了皱眉,似乎有什么顾虑,但他很快就点了点头,道:“你这个方法稍有些不妥,但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试一试吧。”
  于是我将匕首递给他,旋即指了指旁边倒着的日本人:“伟大的医务工作者,现在该是你发挥光和热的时候了,选择最耐烧的部位,做两支火把。”
  第六章 不死之人(6)
  一只手,一支匕首。
  靳乐低头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我是个普通的外科医生,不是法医。”我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心想,这下子来到迷魂村,完全当法医用了,但凡和尸体打交道的事儿,就被我们推到前面,估计他挺郁闷的。
  于是我道:“都是医,不分家,赶紧的,生死大权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当即,靳乐拿着匕首,解开了日本人身上的衣服,看样子是瞄准了腹部和大腿上的肉。
  我虽然能想到这个办法,但并不意味着我能毫无心理压力的看着他割人,于是我背过身,正打算不看,靳乐忽然惊呼了一声:“不对!不是他!”
  不是他?什么不是他?
  我立刻回头,发现靳乐正一脸震惊的盯着地面上的尸体。
  那尸体被我拖进来时,是随随便便放在地上的,因此当时趴着放的。这会儿靳乐为了割肉,把他给翻过来了。这一番,顿时就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我不认识这张脸,但看起来比较顺眼,和刚才那个小鼻子小眼睛的日本人,相貌差距相当大。
  金蝉脱壳!
  我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不由得和靳乐对视了一眼。
  他和我的想法显然是一样的,顿了顿,他说道;“那个人没有死,不,我明明检查过了。”
  我道:“会不会是有其他人把他换走了?”
  靳乐道:“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其它日本人?”
  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