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节
  那一处虽然明亮,但水中幽暗,隔了这么一段距离,我根本不可能看见水里的状况。面具人下水后,那个手下相当敬业的守在固定绳索的石头边上,提着枪,打着灯警惕的戒备着,并没有因为周围没人,而有丝毫的松懈,按照这个状态,没有一点儿能偷袭这个手下的机会。
  关键还是在水底。
  大祭司说,只要那面具人下了水,它就有办法,这显然和它事先扔在水里的东西有关。
  水里的东西会是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面具人反复三次出水,看样子是在换气,他当然不是就这么直接下水的,手里还拿着伸缩管帮忙固定身形,头上也戴着探灯。
  对方的警惕心实在高,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摘下面具,也不知是在以防万一,还是他的真面目,连自己的手下都不愿意示出。
  第三次以后,这人手里终于有东西了,两样东西被他带了上来。
  一样是大祭司的天石面具,另一样,是一个布包着的圆球状物。
  面具从水里打捞出来,这种不对劲的情况,显然引起了面具人的怀疑,但他还是迅速的将面具给放进了自己的装备包里。
  干完这件事儿,我以为他接着会去查看那个圆球状物体,但是并没有,面具人开始穿戴衣物,毕竟水太冷
  了,估计是冻的受不了。
  穿戴完毕后,面具人做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他示意手下将枪给他,紧接着带着手下往后退,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个圆球状的物体。
  我心里打了个突。
  这布里面包裹的东西,肯定有问题,这个我知道,而对方此举,显然也明白是这么回事。面具人十有八九已经被大祭司给迷惑住了,脑子里八成闹不明白天石面具为什么会在水里。
  他可能会猜测这是个陷阱,也有可能猜测大祭司是不是遇难了。
  而他对这个同时打捞起来的球状物,明显保持着一种警惕的态度,下一秒,便听砰的一声枪响,对方朝着地面上的球状物开枪了一枪。
  枪声在水洞里回响着,这面具人,明显是有了某种危机感,因此已经顾不得隐藏行踪了。
  不知道这枪声,会不会被光头等人听见?会不会被面具人的另外两个手下听见?按照时间来算,光头等人以及面具人的两个手下,应该已经爬上山崖了吧?
  地势的落差,对声音的传播也会造成影响,或许他们不会听见?
  如果听见了枪声,那两个手下不会中途返回吧?
  惊疑不定之际,却见那个球状物瞬间散开了,外面包裹着的布,显然裹得并不严实,伴随着内部物质的散开,布料也跟着散了,从一颗球状物,变成了一堆。
  随着布料的散开,就着已经离得比较远的朦胧光线,我隐约看见,那里面露出的散碎物质呈乳白色,在晦涩的光线中,都显示出一种温润的光泽。
  像是……玉?
  一颗球形的玉,被子弹给打裂开……球形的玉……
  蓦地,我一下子想起了上次在虫族聚居地,我们离开之时,大祭司曾经让我们到那木塔遗址下方的古怪水井里,捞出了一颗十九窍玲珑玉球。
  而那玉球中,沉睡着的是虫母‘长生王’,那是虫族获得‘长生使’的关键,也正是那种名为长生使的粉色虫子,让虫族的所有人,都拥有了相当长寿而健康的生命。
  当时大祭司说过,因为天石被盗,所以才让长生
  王,进入了那颗十九窍玲珑玉球中沉睡,很显然,长生王这种不科学的物种的出现,和天石类物质的力量,有着很直接的关系。
  这被打碎的玉球,难道就是我们当初掏出来的那颗十九窍玲珑玉球?
  第九章 真实身份(3)
  大祭司把这十九窍玲珑玉球拿出来干什么?现如今被面具人一枪打碎,里面的虫母是不是完蛋了?
  黑暗中,我虽然疑窦重重,但也看不见身边人的反应,只能从岩缝中,窥到那个面具人和他手下的动作。玉球碎裂后,对方等了一会儿,估计是在观察,片刻后,见那碎玉球没有反应,面具人便和那手下,小心翼翼的上前,抽出一把匕首,将表层的布挑开,露出下面碎裂的玉球。
  此刻他们二人重新靠近,而那玉球又离得比较近,因此我看得清清楚楚,玉球中并没有我现象中虫母被打烂了的尸体,里面根本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个情形不仅让我惊讶,面具人显然也同样惊讶,我正琢磨着大祭司究竟有什么后手时,便见那面具人,突然站着不动了,片刻后,竟然迈脚朝着我们所在的位置而来。
  “先生!”面具人的手下叫了他一声,似乎在为面具人的行为而感到奇怪,面具人没有回答他,径直朝着
  我们这个方向而来。
  旁边的大勋,呼吸声明显粗重了起来,大祭司事先没有完全交代明白,因此眼前的事让我们一时之间也闹不明白。
  那手下见面具人不答话,便跟了上来,走在离面具人大约隔了三四步的距离,端着枪警戒。
  离得近了,我注意到这面具人的动作,不知何时,竟然变的极其僵硬起来,而他的手下估计也发现了异常,不像之前似的目光四处警戒,而是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具人身上。
  看样子那人虽然察觉到不对劲,但并没有深想,然而我此刻却有一种感觉:这面具人僵硬的动作,怎么好像是被控制了一样?
  他和大祭司,现如今双方都不能使用天石的力量,按理说不可能互相操控,怎么会突然这般模样?
  便在此时,一直跟我离的很近的大祭司,对我耳语道:“长生使在他身上,虫母在我手中,此刻他受到虫母的吸引,暂时难以自制,你等他靠近就立刻诛杀,然后控制住他的尸身,我们和他的手下谈判。”
  哦们躲在岩石后面,岩石后的入口处在左侧靠近水域的一面,此刻我就在最外围,左边隔了大约两米的位置,是个和水域有十米高落差的高地。
  面具人顺着坡度往上,我由于是面对着我们这边,所以这一瞬间,我可以清晰的看出,他的身体虽然像是受到什么吸引,而不受控制的往我们这边来,但神智俨然是清醒的,目光中充满了挣扎。
  这大祭司,难道是提前在十九窍玲珑球里藏了长生使?
  那种粉红色虫子个头非常小,一只两只,爬到人身上,还真是悄无声息。
  面具人的手下虽然离面具人比较近,但由于面具人没有出声,所以并没有冲在前头,假如他冲在前头,就肯定能看见面具人此刻愤怒而挣扎的眼神。
  皮质的全罩面具,只露出了对方的一双眼睛,之前我没觉得这双眼睛如何,但有了刚才的推测和猜想,我竟然越看,越觉得这双眼睛和许开熠相似。
  此刻我们在暗,敌在明。
  我们在上,敌在下。
  只要他再前进几步,在面具人无法反抗,那个手下又没有发现异常的状况下,得手相当容易。
  杀气主,再以力诱之,若不成,此刻两拨人离的近,四人借着地势分散行动,或许能有一两个活口。
  大祭司在我耳边耳语完毕,我盯着面具人越来越近的身形和对方充满挣扎的眼睛,心里别提多纠结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万一这人真是许开熠呢?
  要想迅速制敌,就得快准狠,此刻,不论是地形高度,还是间接距离,面具人靠近后,最稳妥的便是以手中匕首,直取对方咽喉。
  喉咙这个位置不比其他,一下手,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对方必死无疑。
  他如果真是许开熠……
  第九章 真实身份(4)
  在大祭司耳语完毕的这几个呼吸间,我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涌过各种念头,最后所有的念头都汇聚成一个。
  他如果真是许开熠,我能下手吗?
  可他如果不是许开熠,我要是错过这一次机会,所有人都得陪葬!
  而这时,对方已经离我极其近了,可对于对方身份的强烈怀疑,却让我根本无法如之前计划的那般下手。
  我要真抹了许开熠的脖子……光是想一想这个念头,都让人浑身发寒。
  两难之际,耳边的水声突然提醒了我,一瞬间,我想起了一个折中的招儿。
  在面具人不受控制,进入我攻击范围的瞬间,我没有像大祭司嘱咐的那样下杀手,而是整个人猛地将那面具人一扑。
  旁边就是有接近十米左右落差的水道,我这么一扑,直接用手肘勒住了面具人的脖子,两人同时往黑暗中的水域栽去。
  流动速度极快的水流,在入水的瞬间,就冲着我俩往下游而去。
  黑暗中,我听见那手下的一声大喊。
  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我断定,在我和面具人落水后,那手下肯定会第一时间往下跑救人,毕竟在没有绳索的急流里相当危险,一但被冲到外面的小瀑布口,基本上也就粉身碎骨了。
  我并不是不怕死,实则心中已有计较,下水的瞬间,早已做好准备,腰间的小防水灯打开,憋住了气儿,趁着对方反应不及溺水,直接在急速流动的水流中,一把解开了面具人脸上的东西。
  水下情况十分混乱,我死死掣肘着对方不放,两人的身形被水流冲击着一路往水洞外而去,外面隐约传来手下追击大喊的声音。
  因为这面具人跟我一同落水,此刻拗在一处,对方也不敢开枪。人奔跑的速度,自然没有水流快,那人虽然在岸边追击我们,大喊大叫,威胁的话层出不穷,但很快就被甩开,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水流速度很快,人在水里无法完全睁开眼,即便
  眯着眼看东西也很吃力。
  我俩在水里打转,对方面具被掀开的一瞬间,就着防水的小灯,我眯着眼看见了对方的脸,虽然很模糊,但绝对不会认错。
  是许开熠!
  他大爷的!
  我气的一口气没憋住,直接就呛水了,这一呛水手下的力道自然而然跟着一松,被许开熠给挣脱了。
  我原计划是确定对方身份,如果是陌生人,就在水下偷袭,自己则借用外面那颗歪脖子树保命。
  那歪脖子树离水面很近,有许多分枝垂入水中,我原想可以拽住那些分枝避险,谁知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被面具下的那张脸,直接刺激的岔气儿呛水了。
  水中,我和面具人分开了,急速的水流推着我,我的身体跟汤圆似的,在水里翻滚,好在这水流虽然急速,但并没有浪涌,因此呛水后我得意很迅速的浮出水面换气。
  此刻我也看不见许开熠被冲到那儿去了,刚出水面,受到水流刺激的眼睛火辣辣的痛,洞里一片黑暗,我
  扑腾着手脚避免沉下去,甩着头脸上的水,试图看清周围的状况。
  然而就在这时,伴随着远处许开熠手下的大叫声,紧接着传来砰砰两声枪响,我身边猛地炸开两团水花!
  我心里悚然一惊,意识到是岸上的那个人,看见我和许开熠分开,又从水里冒出了头,所以朝我开枪了!水花炸开的位置非常近,如果不是我被水流推着一直往前,估计这两枪全都会准确的打在我身上。
  第九章 真实身份(5)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往水里一扎,借此躲避枪支,这里的水道并不算长,借着腰间的放水灯,我模模糊糊看见许开熠也同我一样,正被水流推着往前走。
  不过,他的手下可不会开枪射击他,所以我潜在水底,只能看见前方许开熠的脚。
  此刻我根本不敢冒出头,岸边是拿着枪追击的人,水道尽头就是一条小型瀑布,如果不能按照计划那样借由那棵歪脖子树求生,我要么换气冒头被对方开枪射杀,要么就因无法逃生,而坠入小型瀑布,摔个头破血流,一命呜呼。
  被亲人背叛以及死亡逼近,让我在这瞬间,心里如同填了一包炸药,愤怒之下,之前的所有顾虑,所有感情上的挣扎,全都被这股炸药包给压下去了。
  在水流的冲击下,我反而跟着往前游,去追赶许开熠的进度,而许开熠则是拼命的试图往岸边爬。
  这使得我很快就游到了许开熠脚下,二话不说,将他双脚一抱,直接将人给往水里拖。
  好兄弟,咱们一起长大,现在就一起死吧!
  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