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那方还在侃侃而谈的宗老爷子,听到耳旁的附话,脸色微变后,低语对身边人交代一些话,旋即又恢复笑脸。
  “要是这点事能给宗家使绊子,宗家也不会走到今天。”沈晔庭低声说。
  裴锦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害怕吗?”沈晔庭问。
  “当时有一点害怕。”裴锦说。
  其实哪有比自己弟弟死在自己怀里更可怕的事,经历了生死,仿佛更相信天大轮回,善恶皆有始终。
  裴锦抬起头,眼神清明,画着淡妆的小脸上稍显成熟的娇媚。
  “你看清是谁了吗?”她问。
  “黄鸣。”沈晔庭语气淡淡。
  “他?”裴锦没想到居然是刚才还要和她握手的老色鬼,她呼出一口气,“是得罪了人吧。”
  “他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沈晔庭说,手掌抚上她羸弱的肩,“好了,别想太多,宗家自然会解决的。”
  “嗯。”裴锦点点头,一缕发丝飘下。
  沈晔庭很自然地将她头发别到耳后,“你的这对耳环,很别致。”
  裴锦笑笑,“我奶奶给我的。”
  “左边和右边好像不太一样,右边的小鸟更有灵气一点。”沈晔庭仔细端详了下,说。
  裴锦暗自诧异,说了句“是么”。当初她将奶奶给的一只戴上右耳,又叫银饰店做了只一模一样的戴到左耳,几乎鱼目混珠,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幸好他也对此不太感兴趣,提了句便不说了。
  才一会儿不到,就有人来找沈晔庭说话,裴锦不感兴趣,也没找到老爸,知道寻了个地方自己坐着。
  那些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们仿佛和沈晔庭有说不完的话,一波接一波,沈晔庭于其中游刃有余。
  从电子行业到房产,明明是两个不搭边的行业,沈晔庭都做了,他的家族企业到他这一代只剩下他一个继承人。
  天之骄子,裴锦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每和一拨人说完话的空档就会端一盘东西给裴锦吃,裴锦就做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旁边一个人都没有。
  “诶,沈总,那女孩,哦。”几个相熟的男人围着沈晔庭打趣,发出意味深长的感叹,“还真是护着呐,一个人都不让靠近。”
  沈晔庭一笑,见她还在那一勺一勺吃蛋糕,苹果肌都鼓囊囊的,不由得心情愉悦。
  不一会儿裴锦就吃完沈晔庭端来的小半个蛋糕,水果,小腹胀胀的,她放下勺子,不能再吃了。
  沈晔庭到她身侧是,她正打了个嗝。
  “吃饱了?”
  裴锦面色微囧,“嗯。”
  沈晔庭仍是站着,她坐着才刚到他腰际。
  裴锦仰着头,有点局促,缓解气氛地笑了笑,无厘头地说了句,“很好吃。”
  “是啊,都吃到脸上去了。”沈晔庭弯下腰,食指不经意间划掉她嘴边的白色奶油。
  裴锦整个人卡住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周,周小雨呢?”
  “你认为她现在在哪儿?”沈晔庭唇角微弯,反问道。
  “哦。”
  “咳。”裴中天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
  “裴先生,你好。”沈晔庭伸出右手。
  他很少主动伸出手的,裴锦诧异了下,但很快想到爸爸刚才什么都看到了,这种感觉,像是被家长抓到了早恋的尴尬。
  “裴锦谢谢你照顾了。”
  “哪里哪里。”沈晔庭又戴上了那副万能的微笑面具。
  裴锦心下鄙夷,不作会死吗。这就是社会啊。
  “爸爸,你去哪儿了?”
  “刚才和几个人说了会公司的事,”裴中天说,谈吐间还呼出些酒气。
  几个人又说了会假话便告辞,晚宴结束得比预期的早。
  裴锦在车里把看到有人跳楼的事一说,裴中天脸色有点不太好,揉了揉额角,“今晚有点喝多了。”
  裴锦当下都觉得有点不对劲,“爸,你认识他?”
  裴中天靠着椅背上,叹了口气,“我认识,不是个好人,自作自受,还留着口气,没死,去医院抢救了。”
  “还好没死,在寿宴上死了人总归不好。”
  “小锦。”裴中天眼色一派清明看向她。
  裴锦心里一紧,“怎么啦?”
  “你和沈晔庭?”
  “我,我和他,没什么啊,就见过几次面而已,周小雨的男朋友马老师和沈晔庭是好友……”裴锦这时候拿周小雨出来挡枪,越说越乱。
  “好了。”裴中天按住她的肩头,“小锦,沈晔庭那样的人,太复杂,我们玩不过他,他那样的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家里情况太复杂。我只希望你找个好男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别找个像爸爸这样的人,当初兜里有了几个钱就出去花天酒地……”
  “爸,”裴锦拉住他的手,“不会的。”
  “哎,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妈妈,该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这一生对不起的女人一个是你妈妈,一个是张丽。我一生只爱你妈妈,可是我却对不起你妈妈,后来也娶了张丽。我不希望我该受到的报应出现在我女儿身上。”
  裴中天看着女儿那张和谢晴肖似的脸,眼里一酸,“家财万贯的人,心能有几个是真的,大多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裴锦喉咙苦苦的,心被塞住了一样。
  妈妈没死啊,可是她不能说。
  她看到过曾今裴中天醉酒后会从抽屉里拿出妈妈的照片,慢慢摩挲,她也清楚爸爸没丢掉妈妈一分一毫东西,以前的卧室,至今还保留着。
  “爸,你放心吧。”裴锦靠近他怀里,阖上眼睛,“我们都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裴锦回到寝室,发现周小雨早就到了,一个人在“啦啦啦”地哼着歌。
  “看来某人被爱情滋润得不错啊。”裴锦揶揄道。
  周小雨仍一片片地拿出姨妈巾,得意且羞涩,“对啊,嘘,小点声,我们在毕业前是搞地下恋情,免得影响不好。”
  “哦。”
  “哎,我还是扑倒他了啊!我周小雨就是个无敌女战士!”周小雨高举着一个拆了片的姨妈巾,姿势相当豪迈。
  “你这是干嘛呢?”裴锦问,“你大姨妈被马老师召唤地提前了?”
  “想什么呢,”周小雨白了她一眼,把姨妈巾贴在铁梯子上,“上去睡觉,踩着着铁梯子脚冷,来来来,跟我一起贴啊。”
  “……”
  裴锦默默接过,贴姨妈巾。
  “还可以吸脚汗呢!”周小雨说。
  周小雨手机亮了,屏幕上显示“我的小坐骑”。
  裴锦一阵肉麻,“我什么都没看到。”
  “喂,马老师啊,中午去哪儿吃啊?嗯,嗯,嗯,嗯,嗯,嗯,好。”周小雨挂了电话,甜蜜蜜的。
  “哎,恋爱中的女人呐。”裴锦叹气,
  “哎,单身中的女人呐,性`生活来得迟以后绝`经得早,以后你一辈子的大姨妈斤都绕不了地球一圈了,悲哀啊,”
  “……”
  “诶,我擦!”周下雨把姨妈巾往地上一摔,“妈的,谁把消息给露出去了!”
  “怎么了?”裴锦看她着急上火的样子就知道事态严重。
  “有记者拍到黄鸣住院了,现在肯定有人在查!你看这微博。”周小雨把微博递给她。
  裴锦凑过去一看,竟然在照片上看到了张丽的侧脸,还有疑似是爸爸的背影……
  ☆、第27章 命运的玩笑
  裴锦心里慌慌的,直觉告诉她,黄鸣的坠楼肯定和张丽脱不开干系,张丽那女人根本就没闲下来过。
  她课后还是给以前那家侦探公司打了电话。
  那家侦探公司在本市贵妇群中已经炙手可热,打了好几个电话都在占线。那边人一接听发现原来是老客户,热情地应下来。
  裴锦放下手机,这才安心许多。
  已经好几天没和妈妈见面了,裴锦虽然每晚都打电话给她,但还是见见到她和她说说话,说说这几年来和裴宿的每一件事。
  她有时候感叹,真是越老越矫情。
  喂锦燕的时候,贾玲玲回来了。
  贾玲玲一回来就把书包丢在地上,趴桌子上哭了起来,把眼睛摘下丢在桌子上,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
  裴锦一口苹果噎在口中,不上不下的。
  “玲玲,怎么了?”裴锦放下苹果,走到贾玲玲身侧,推推着她的肩膀问。
  四年了,贾玲玲从来没哭过。现在也没考研啊,贾玲玲也不可能失恋,她都没恋爱过。
  见贾玲玲抬起头来,裴锦赶忙抽一张纸递给她,问,“是不是家里有事?”
  贾玲玲哭得整张脸都是胀红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抽噎着说,“裴锦,我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呜呜。”
  说着又捂着脸哭了起来,边哭边咳嗽。
  “你手机响了。”裴锦提示她。
  贾玲玲一看来电显示是妈妈,便给挂了,扁着嘴巴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