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而鹤京的妆要比埃布尔复杂一点,由于是戏份的重心,化妆师更是刻意在鹤京脸上下了苦工,光是粉底就修修改改地涂了快一个小时,等忙好之后,穿着白大褂,戴着听诊器的鹤京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头发蓬松刻意被调整得十分凌乱,鹤京的眼位被画得下垂,还吊着两个眼袋,看起来没什么活力,身体也微微松垮着,双手插在白大褂下的裤子口袋里,人长得挺帅气就是没什么精神。
  史密斯还担心鹤京平时太过正气儒雅的性格会毁了这个角色,没想到鹤京刻意往颓废风格里面走意外得很有型。
  那种带了点痞味的帅气相当吸引人眼球,在场原本偷瞄埃布尔的目光分了一大半给鹤京,埃布尔夸张地大叫“怎么可以比我帅”什么的,笑嘻嘻地揽住了鹤京的肩膀。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埃布尔充满活力地一挥手,摄影机启动,正式开拍!
  埃布尔饰演的佩恩单手插在肥大的裤子口袋里,摇着扇子摇摇晃晃地在街道里穿梭着,一头亮眼的头发跟独有的外国人造型引得周围人频频瞩目,埃布尔冲周围几个穿着火辣的美女抛了个眉眼,低声含笑说:“瑞比,这些女人可真辣。”
  他所佩戴的耳钉是超科技产品,内置耳麦可以跟停靠在山上的飞船里的职能化管理系统进行通话,埃布尔的表情自然,就像是个普通的观光客一样,可说出来的话却足以令全世界震惊。
  “那个名叫夏哲的孩子在哪儿?”
  “孩子,我可不建议你这么称呼他。”
  “长相这么稚嫩不是孩子是什么?”
  “如果不听劝告的话,佩恩你会付出代价的。”
  “好吧。”埃布尔耸了耸肩,显然对这一建议并不持采纳态度,“告诉我怎么走。”
  “前方十米处,左拐。”
  走了大约十步,埃布尔停下脚步,摄像机跟着他的动作移动着。
  埃布尔面前是个卖鱼的老先生,坐在板凳上,笑得露出两颗假牙,用客家话问道:“买鱼不?”
  听不懂的埃布尔尴尬地对老先生笑了笑,脸上表情微微一变,这是按照剧本要求的,隐约察觉到了潜在的危机感。
  推门而入,电视机的嘈杂声音响起,老旧电视音质并不清晰,带着些沙沙的杂音。
  夏哲正在为一个老太太拔牙,电钻的嗡嗡声音瘆人,埃布尔细细打量着这个名叫夏哲的年轻医生,微微皱起眉头。
  年轻人被罩在白大褂里的身材单薄,皮肤发青并不健康,看起来气色也不太好,双眼没什么神采,并不像是很厉害的人物。
  鹤京看了埃布尔一眼,动作熟练地操纵着手里头的仪器,抽空还喝了一口咖啡,换了个台。
  一心几用,哪个都不耽搁,鹤京问道:“怎么了?”
  埃布尔反应了一下,说:“腿有些问题。”
  鹤京冷淡地应了一声:“哦。”
  埃布尔没明白对方这是什么反应,又追问了一句:“能治吗?”
  “能。”鹤京指了指沙发,“你先坐。”
  沙发表层的布都被磨破了,里面的棉花芯露出了不少,埃布尔觉着这种贫民窟一样的地方怎么会有那种能解剖神秘生物的人的存在,简直是不可思议。
  想到这里,对鹤京的态度越来越不好。
  等给老太太钻完牙,鹤京洗好手叮嘱了几句,客家话是现学的,却说得惟妙惟肖,就连一些音调都把握得极好,老大大点点头,交了钱离开。
  鹤京这才回头问埃布尔:“腿怎么不舒服。”
  “嗯……”埃布尔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膝盖有点疼,弯曲的时候总感觉酸胀。”他的手指摆弄着鹤京放在窗边的植物,锯齿的叶子造型很奇特,他对这种植物充满了好奇,“可能关节……啊……”
  手指猛地一疼,埃布尔惊讶地看着那盆植物,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这……”他回头质问鹤京,却发现这个第一眼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却露出了坏笑,原本干涩无神的双眼迸射出了无比的光彩,像是得意又带了点小小的惩罚般的快感。
  埃布尔惊讶于鹤京的演技,这么短短一个时间就可以让心情转换得如此自如,身为一个演员,他知道有多么的不容易!
  ☆、第81章 夏哲
  埃布尔捧到的这盆植物看着普通,就是一株稀疏平常的景观盆栽植物,但是实际上等到后期添加了电影特效之后会变成一株吃人的食人草。
  刚才埃布尔的表情变化就是因为被这株食人草咬了一口,等他反应过来还想深究的时候,那盆植物却变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他就只能将满心的质问发泄到小诊所主人的身上。
  鹤京任由埃布尔怒瞪着自己,带了几分痞气说:“这位先生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不知道规矩也不怪你。”他走到埃布尔旁边,搬走植物,挪到了另一个阳台边上,埃布尔仿佛看到了那盆植物对着他露出了狰狞的桀桀怪笑,看鹤京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警惕。
  鹤京给植物浇了水,说:“他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你打搅了他的享乐。如果换成这位先生的话,估计也不愿意在夏威夷海滩享受着日光浴的时候忽然被人粗鲁地打搅。”
  这个比喻相当奇妙,任谁也不会把一个植物的活动跟人类的行为进行比较,可经过之前的事情,鹤京的这番言辞落在埃布尔耳朵里丝毫不见意外,反正让他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鸣。
  埃布尔眯了眯眼,看着鹤京,两人之间气势发生冲突,埃布尔就像是一把钢刀一样,用威压压迫着鹤京向他服软,而鹤京则有着东方的柔软,像水一样把对方的攻势无形地软化,用打太极的手法弹了回去。
  一时之间,两方势力并不见高低,导演史密斯看着两人的表现,忍不住点点头,再一次对鹤京大加赞扬。
  埃布尔的演技他见识得多了,常常能把对手压制在自己的演技之中,夸张点说甚至能够控制对方的一言一行,可鹤京的表现的确出乎埃布尔的意料了。
  这次开拍时间对鹤京来说挺赶的,鹤京基本上是刚从《夜守孤城》的剧组拔离出来跳到《银河战队三》中,从东方导演手底下再转到西方导演手中,这个差别认真说起来还是很大的,鹤京能有这样的表现实在是难得。
  更何况,夏哲这个角色真的很难把握,就连埃布尔这样的老演员都未必能演出夏哲的精髓。
  想到这里,史密斯眼中的赞赏都快溢满出来,拍完这一幕后喊了卡,把鹤京叫到身边来细细地叮嘱了几句,在他身上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夏哲在《银河战队》里是个很重要的配角,当初研究出这个角色的时候,导演跟编剧就对夏哲充满了期待,这个与平常好莱坞个人主义英雄系列的电影里的角色都截然不同的配角必然会成为充斥着华丽的特技与个人崇拜的市场中最亮眼的一抹颜色。
  鹤京能不能演好这个角色备受期待。
  休息期间,鹤京坐在木棚下乘凉,这个时候的香港已经满是暑气,热闹的大街上热得很,鹤京穿着件短袖衬衫坐在那里,咕咚咕咚地喝着矿泉水。
  这张照片被人偷拍下来放到网上,无意间在粉丝圈里又红了一把。
  脸上还是夏哲的妆容,却多掺杂了鹤京本身性格里的沉着淡然,整个人都散发着儒雅冷峻的气息,迷人得不行,抬头喝水的动作角度恰到好处,脖子上凸出的那一小块性感的喉结简直让人移不开视线。
  邵世青在网上看到了这张照片,目光落在鹤京的仰头的角度上,白皙的皮肤晃得他心神不宁。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邵世青在笔记本触摸板上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后收紧。
  高大的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手机,修长的双腿迈动起来走向床边,从落地窗上看着高层楼下往来穿梭不停的车流。
  “喂,柏青。”
  “怎么了?你居然会在假期主动给我来电话。”
  “还有一天假是吧,帮我订一张去香港的机票。越早越好。”
  “啊?”
  电话挂上,邵世青难以抑制想要见鹤京的激动心情。
  一旦打开了闸门,对鹤京的感情就像是出柙的猛兽一样咆哮着冲了出来,根本就不是什么理智这种东西能够阻挡得了的。就连飞机都觉着慢。
  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着,邵世青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史密斯拍电影时间拿得很稳,而且注重将工作与休息分隔开,除非剧情需要,一般情况下晚上六点到七点都会留给演员和工作人员休息。
  现在是六点四十。
  抿了抿唇,邵世青犹豫着拿起手机,调出鹤京的手机号码,犹疑不决要不要打电话过去,思考再三还是抵不住心中的魔鬼,将电话打了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听,鹤京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沉着,温柔清润的声音立刻抚平了邵世青心头的焦躁,却带起了邵世青心中的另一股火,邵世青没忍住,沙哑着嗓音说:“鹤京,好久不见。”
  其实距离上一次见面还不到一个星期,邵世青这话一出就让鹤京愣住了,鹤京猛地想起邵世青对他的告白,最近忙《银河战队》的事情都让他把邵世青忘掉了,这下被邵世青找上门来,鹤京有点尴尬。
  鹤京应了一声说:“嗯,世青,好久不见。”
  “我去看你好不好?”
  “嗯?”鹤京疑惑地问道,“你的假期不是快要结束了吗?”
  “还有一天。”邵世青有些不情愿承认这个事实,又问了一遍,“我去看你好不好?”
  “好。”鹤京点点头,应了邵世青。
  邵世青没敢问鹤京考虑得怎么样了就跟鹤京随便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等电话挂了之后,邵世青叹了口气,越发懊恼自己的表现。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弄得跟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一样,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
  邵世青你的风度跟谈吐呢。
  邵世青一脸挫败地看着落地镜子里的自己。
  后来几天的戏份强度很大,甚至比当初《夜守孤城》追加戏份的时候还要大,而且这还是《银河战队》刚开始拍摄。里面有许多的动作戏,动作复杂,要求极高,好在大多都是埃布尔跟其他人的对手戏,鹤京就在旁边观摩着埃布尔的演技。
  碰的一声,埃布尔身体一晃,史密斯立刻喊了停。
  头部被重物撞击到,埃布尔感觉眼前一片发黑,被一旁的演员扶住才有些好转,医护人员立刻上前帮埃布尔检查病情,埃布尔稍有好转之后对鹤京招了招手,“京。”
  鹤京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头疼。”埃布尔委屈地看着鹤京,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地方。
  以前就有头疾,埃布尔在鹤京的帮助下好了很多,这次受到重物撞击恐怕又有复发的迹象,鹤京上前给埃布尔把了脉,局针长针一用就见埃布尔的气色好了很多。
  史密斯详细问过埃布尔的情况之后,决定暂时放下他的戏份,把鹤京的戏份往前调一调。
  后面的这段戏是夏哲这段故事的高.潮部分。
  前面说过,夏哲这个人有着不幸的家庭,母亲因他难产而死,父亲则因母亲的死亡郁郁而终,夏哲是由他的姨母拉扯长大。他的偏执而癫狂的性格正是由于这个姑妈养成的。
  夏哲的姑妈在剧中没有名字,在夏哲嘴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她”,但是却是组成夏哲的重要部分。
  这个女人爱慕着夏哲的父亲,却也同样尊敬夏哲的母亲,对于两人的结合她的态度很矛盾,既觉着欣慰却又满心嫉妒,直到后来夏哲间接害死了两人导致她对夏哲充满了恨意,但又由于夏哲是两人爱情的结晶她不忍心让夏哲就这么消失于人世就收留并养大了夏哲。
  可在夏哲成长的过程中,她从来没有给过夏哲一丝一毫的温暖,只是单纯地将夏哲当成一个“生物”养大,后来姨母跟一个喜好虐待动物的变态兽医生活一起,就彻底将夏哲带入了一条扭曲的道路。
  被搬到前面拍摄的情节正是夏哲快要给佩恩研究出生物体的细胞构成,找到破解这种生物体携带的病毒的方法之时,佩恩最大的敌人找到了夏哲想要破坏夏哲的发现,而这时,夏哲的姨母喝得烂醉如泥找到了夏哲,在意外之中帮夏哲挡了一发子弹。
  夏哲的情感波动是这段戏的难点。
  平日里最憎恨他也是他最憎恨的人救了自己,夏哲应该是怎样的想法。
  不同性格的人会有不同的表现跟想法,夏哲这样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剧本里只给了鹤京一个引导词汇——癫狂。
  可鹤京却有些无法解读应该怎么表现出这个癫狂。
  事先他找史密斯谈论了一下,史密斯说了有关夏哲这个角色的构想,鹤京也大致了解了史密斯想要的效果。
  可穿上夏哲那一身衣服,凌乱的头发微微遮住视线,站在镜头前的鹤京却犹豫着。
  夏哲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应该如同史密斯所说的那样。
  只是单纯地对姨母这样的人会救他而感到不可思议,所发泄出来的情绪难道真的就只单纯地需要大吼一声世界疯了么。
  ☆、第82章 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