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左右人不在这干着急,她稍微舒坦点。
  午饭江秋月下了饺子吃,一袋水饺下到锅里煮熟,连皮带汤被她吃个精光,要搁以前,她能吃掉半份就饱了。
  刘爱英之后过来串门,特意跑到家猪栏看了看,说村子里已经开始传了,队上养的猪出了问题,养不活了。
  江秋月没想到传的这么快,她根本没往外说啊,柳二媳妇一家子估计更不会多嘴,毕竟还要先看兽医怎么说。
  刘爱英撇撇嘴,说夏天快到了,马上要翻土刨地挖沟挖渠,多的是想偷懒的人盯着养殖处的活计。
  刚开始大家都闲着,柳二媳妇带着江秋月忙里忙外的干活收拾,那些人不会多说啥,等到要上工干重活的时候,对比之下估计会心有不甘,想抽空子拉人下去,自己顶上。
  江秋月相当于后山军营子指定养野猪的,他们惹不起。柳二媳妇背靠大队长身板硬,那些人不敢轻易动她。
  但是谁让家猪崽突然生病了呢,让有心之人觉得抓到了换活儿的机会。
  柳二媳妇中午刚跑回家说明情况,下午时分村里就传的有模有样了。
  刘爱英跟江秋月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跟参与了整个谣传过程了一样。
  “闲的吧”江秋月捋着猪草总结道。
  集体劳动累成狗的时候,谁有闲空算计这些。人一闲下来,吃饱喝足了,就容易生出别的心思来。
  “都是闲的。”柳老太将老烟杆扔到炕桌上,很平静的说道。
  柳二在下面安慰自己媳妇,柳二媳妇刚才去找大嫂时听到了一点流言,说她养不好猪,把猪都养死了。
  她回来越想越自责难过,跑到堂屋向柳老太请罪,坐下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正好被赶过来的柳二看见。
  柳二把外面的小动作跟柳老太说了说,柳老太平静的说了句都是闲的,想来农活要拾起来,别填饱了肚子就忘了做人的根本,竟想些没用的歪招搞内斗。
  “哭啥呢,别哭,等你公爹带回来兽医,小猪崽的病不是啥大事,治好了咱继续喂着。”柳老太给恐慌的柳二媳妇一个定心针。
  半下午时,柳建国果然带人回来了,驴车直接将人送到养殖处。
  柳二两口子听到消息马上跑去隔壁,村里眼尖耳灵的也过去看热闹。
  长河大队来的兽医是个带老花眼镜的土大夫,据说以前给部队养过马,老了就回到长河大队慢慢当起了兽医,平时专门侍弄家畜的活,看病、接生、阉割都干。
  他这趟被请来,进门就朝猪圈扫了一圈,点头称赞猪棚子收拾的利落,小猪崽应当没啥大病。
  一个细眉细眼、模样周正的长辫子姑娘,跟着老头儿一起下车,挎着木箱子走在他后面。
  江秋月出来招呼人的时候,那姑娘看着她惊喜地喊道,“江同志,好久不见了!”
  江秋月打眼一看,还真是个熟人。
  第47章
  “好久不见”江秋月笑着向对方打招呼。
  原来是王晓红,当初火车上四人中那个脸色暗黄细眉细眼,穿棉布衬衫梳长辫子的姑娘。
  江秋月记得当时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说自己将要去的正是长河大队,没想到在这里重逢了。
  其他人见两人熟悉的打过招呼,显然是认识的。
  柳建国适时出声说原来都是熟人,以后养的猪万一有个啥事找人也近便。
  老兽医回头看了小徒弟一眼,王晓红立马高兴地跟他介绍江秋月,“师父,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老乡,当初在火车上坐同一个车厢里,一起从京都来柳家湾的。”
  江秋月迎着老人家略带审视的目光,礼貌地笑了笑。
  老兽医问是不是她把猪崽养成那样的,江秋月还未回答,赶过来的柳二媳妇立即上前说家猪崽是她养的,神色之间很是惭愧。
  柳二媳妇忐忑地问老兽医,三只小崽子还有救吗,被老兽医呵呵乐着说照顾的不错,就是不能太勤快了。
  别说柳二媳妇,江秋月在一边都听得一蒙,啥叫不能太勤快?难道小猪崽生病跟这个有关?
  之后,只听王晓红上前替老兽医解释说,如今虽然天热起来,但是昼夜温差大,猪圈里要是不及时垫上些甘草秸秆,或者它自个拉的粪便和一些吃剩的草之类的,小猪崽很容易在夜里冻着了。
  猪崽子娇贵,一旦出点毛病就窝角落里不动弹了,至于猪食吃的越来越少甚至不吃,生病难受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大概是到了打虫的时候了。
  江秋月听的稀奇,她只见过小孩子要吃药打虫,没听说过小猪还要隔段时间就打虫的。
  老兽医很严肃的补充说不打虫就没精神,吃再多都不容易长肉长大。
  江秋月瞅了瞅自个猪圈里的那两只,猪食比隔壁它们邻居吃得多的多,就是看不出来长没长。
  老兽医已经打开家猪圈的门,一边扒拉着没精神的小猪崽查看情况,一边跟王晓红讲着什么,王晓红拿着本子和笔,在一旁不时点头,记的很认真。
  在他们检查完出来时,江秋月趁机指着隔壁的猪圈,说要不一起看看吧,光吃不长的怕不是也要打打虫?
  老兽医隔着中间的矮墙伸头一瞧,嘿的乐了,说一个小姑娘竟然养野猪崽子,这要养到猴年马月才能吃。
  江秋月脸上一时讪讪,心说又不是她要养的,是政委的主意,她就是个临时保姆。
  不过眼看柳建国都使眼色过来了,她也不能在别的大队的人面前露怯不是,于是凭着前世对这块丁点儿的记忆,随口胡诌。
  “野猪是长的慢点,但是不挑食不易生病,而家猪长得快,却需要不时吃些粮食,还动不动生病夭折,要是真养起来了,把两个配种融合一下就好了。”
  没想到老兽医听完后皱着眉头沉思一番,说想法可行,如果真成功了,混种的猪会长的更壮更好,也有可能长的更慢更差劲,这就要实际操作实践后看具体啥效果了。
  老兽医来了兴趣,在查看过野猪崽没啥事后,就随柳建国去他家商量家猪野猪混种的事情,王晓红被他留下来给家猪崽喂药打虫,顺便指导下柳二媳妇和江秋月养猪要注意的地方。
  江秋月听她对养殖一事侃侃而谈,说的头头是道,回屋拿出本子和笔,将她说的关于如何养猪的要点一一记下来。
  好记性不如一个烂笔头,以后再养就先对着本子看看。
  柳二媳妇见她准备的竟然这样齐全,是真心要向人家兽医同志取经的,而她啥也没拿,就凑上一对耳朵,一时有些急,担心过后记不住给忘了。
  江秋月看见后,跟她说会一起记下来,过后让她拿回去一份就好了。
  柳二媳妇这才放下心,开始专心问王晓红她闹不懂的地方。
  稍后问的差不多了,柳二媳妇停住嘴,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去给女同志倒茶喝,转身急忙跑回家去了。
  “托你的福,这回能喝上大队长儿媳妇亲手泡的茶。“江秋月笑着调侃,同时向她点明了养家猪之人的身份背景。
  王晓红眨眨眼,笑着说她过的不错啊,小房子和工作都有了,不用再累死累活地下地干活。
  江秋月摆手回道就是个养猪的猪倌,哪里算是什么正经工作,要说好还是她这个当兽医的工作好,能学门手艺不说,说不定还能通过防疫站之类的地方弄到回城的机会。
  “唉,想回去哪有那么容易,对于京都来的更难。不过借你吉言,希望能有那一天吧。“王晓红高兴又期待地说道。
  江秋月点头,说会有那一天的。
  她请她进屋坐坐,王晓红推辞,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稍后两人大致说一说她们分开后各自的情况,又想到不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不免唏嘘一阵。
  柳二媳妇很快抱着个搪瓷茶壶过来了,另有三只土陶碗。
  她手脚麻利又轻缓,将碗在石桌上摆开,一边倒茶,一边给两人道歉说沏茶耽搁了一下子,让两人慢等了。
  茶壶口冒着袅袅热气,茶水倒在陶碗里看起来带着青亮,里面应是放了茶叶末。
  江秋月两人连说没事儿,是她太客气了。
  喝过茶后,王晓红从背着的木箱子里掏出一个纸包,看起来像是旧报纸裁剪下来用的。
  “这是专门配给小猪的打虫药,待会儿喂食儿的时候掺到猪食里面,等到晚上估计就能打下虫。”她将纸包交给王晓红,又叮嘱她明天一大早注意点,把打下的虫清扫出去埋了,别让小猪再接触到。
  柳二媳妇不停地点头说好,两手在衣裳上擦了擦,才敢接过纸包,慎重地装口袋里收好了。
  过会儿喂猪食的时候,王晓红亲眼看着,柳二媳妇将打虫药掺在水里面跟煮好的猪食搅拌好,敲盆叫小猪崽吃
  江秋月那边的野猪崽都哼哼个不停把一槽猪食拱完了,那三只家猪崽还没动静,听到叫饭声动了动就没反应了。
  王晓红看了看,直接让柳二媳妇进去,逮住一个一个亲手喂下去。
  江秋月过去帮忙,跟王晓红一人束缚住两只猪脚,让柳二媳妇掰猪嘴往里面填猪食。
  这样折腾了三回,每只小猪崽都多少喂下了点,接下来就看药效了。
  王晓红不可能在这过夜,她还要跟着师父回长河大队,对她们说她明天会再过来看看效果。
  柳二媳妇还在紧张小猪崽喂药后的反应,呆在猪圈口不敢离人,江秋月去送王晓红。
  她们先去隔壁的队长家找老兽医,果然见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之前他跟柳建国讨论家猪野猪混养的事,双方都有做成这事的意向,柳建国更是叫人请来政委一起。
  眼看天色将晚,三人才停住话题,老兽医决定先回队里提前跟队长说一声,再谈具体合作。柳建国随之拉出驴车,准备送他回去,顺便跟他们队长聊聊。
  王晓红赶来的正是时候,跟他师父报告了给小猪喂药的事,坐上驴车向江秋月挥手告别。
  柳建国随后问她小猪崽的事,江秋月将他们走后的事大概说了说。
  “你那个想法很好,如果真成了,能给咱们大队增收不少,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就看临河村以后怎么发展了。
  柳建国表扬了江秋月几句,后面的话没说,暂时没影儿的事先不讲。
  政委在一旁笑着点头,温和地看着江秋月被夸的不好意思。
  江秋月脸红,那些对老兽医说的话只是一时应急从脑子里蹦出来的,前世的电视新闻上是有报道过有人在山林里混养野猪,但具体怎么操作的、过程艰不艰辛,她一无所知啊。
  好在柳建国本就以为那是她多思多想后琢磨出来的一个念头,没指望她后续能使上什么力,只是有个能引导方向的想法就是大功一件了,说等事成了给江秋月记功。
  政委说合该如此,有了奖励,其他人做工时才能更出力更有活跃性,而不是光耗时间磨洋工却不出力。
  政委回去的时候,江秋月拐上去跟着,走上了一段,政委回头问她有啥事,江秋月支支吾吾的不好开口。
  政委温和地笑了笑,问道,“你是想问关于小彭的事吗?”毕竟那家伙走了大半月了,一直没现身,估计人家小知青终于知道着急了。
  这是个好兆头,说明臭小子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两人将来走到一起的机会蛮大的嘛。
  话说江秋月之前还真没着急,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
  突然接到养猪的活儿、从知青院搬出来、整天忙乎着养猪外加收拾新屋子,最近又碰上小猪崽生病……
  一连串的事,忙的她快晕了头,哪里还记得彭敬业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就连上次打算准备点东西以便感谢他救命之恩的重要事,都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如果不是刚好碰到王晓红,两人聊起当初火车上的四人,江秋月恐怕还要遗忘一段时间,直到她适应新生活节奏,回头想起莫名消失的那人。
  “很久没见过他了,他还好吗?”是又受伤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秋月眼中闪过担忧,彭敬业是她目前唯一的朋友,万一真出了啥事,她得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会尽最大力气帮他。
  这会儿,她不由有些懊恼最近被有了单独房间的欣喜冲昏了头,又被养猪的活计缠身,没及时注意到彭敬业突然就不见了。
  不过以他的身份职业……或许,只是调去其他地方或者被派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