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虎阳尊者倒在坑底,浑身血污,双腿骨碎,右臂不知去向。
  五名皇室供奉赶到,见此场景,均现震惊之色。
  亲卫-欲-跳下救人,却被瞬间涌出的罡风卷起,飞起数十米,险些命丧当场。
  “咳!”
  虎阳尊者动弹不得,意识还算清醒。听到声响,勉强睁开双眼,当即咳出一口浊血,脸上黑红交错,狰狞仿似恶鬼。
  “咳!”
  又是一口浊血喷出,五名皇室供奉再不敢迟疑,纷纷祭出法器,抵挡罡风,纵身跃下。
  对虎阳尊者,燕皇确有囚杀之意,然此事只能暗中进行。
  于国内而言,虎阳尊者是镇守北疆的英雄,声望极高。于其他四国,亦是元婴尊者,不可小觑。
  未有明旨,不知缘由,就这么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如何向他人解释?
  仇家报复?狄戎来犯?其他四国暗下毒手?
  五国分夏,实为逆反。其本质决定,自立国初,就非铁板一块。
  虎阳尊者死得不明不白,齐梁等国绝不会放过机会,很可能趁机散-播-谣--言,言燕皇铲除异己,派他五人背后下手。若如此,后果将无法收拾。
  燕皇无错,错的只能是他们。
  为保陛下圣名,他们必需消失,如埋在亲卫中的探子一样。
  “棋老,怎么办?”
  “便是将人救起,怕也活不成。”
  “用天灵丹!”棋老厉声道,“无论如何,在返回都城之前,他不能死!”
  哪怕成为废人,只剩一口气,也不能死在这里!
  说话时,棋老手捏法诀,祭出法器。
  一张棋盘在陷坑上方张开,四角-射-出黑白两色灵光,光中似有兵戈之声。
  飞身跃上棋盘,棋老自袖中祭出一柄拂尘。白色丝线如有生命,不断延长,尖端探入坑底,正要卷起虎阳尊者,地底又传轰鸣巨响。
  陷坑再塌,土石急速崩落。
  罡风愈发强劲,四周俱是罡风碎石,休说救起虎阳尊者,自保都十分困难。
  眨眼之间,大地裂开,天空聚拢乌云。
  雷声轰响,与地裂声相应。道道闪电爬过云层,似银蛇狂舞。
  电光落下,城墙瞬间倒塌,城内燃起大火。
  火光冲天,云层增厚,如有大灾将临。
  “不好!”
  棋老忽然心头狂跳,发出一声惊呼。顾不得狂风电闪,以法力催动棋盘,目光紧盯陷坑底部。
  漆黑深渊,好似地狱敞开大门。
  虎阳尊者的血浸透土层,缝隙中光芒绽放,炫目至极。
  伴着强光,深埋地下千年的人皇祭台,终要再度现世。
  “发阵已破,祭台将起!”
  棋老大喊一声,头顶冲出青色光柱,内中盘坐一稚龄孩童,衣着发冠皆与其一般无二,正是棋老元婴。
  “我等当以身结阵,将其镇压!”
  五人可以肯定,定是虎阳尊者破坏法阵。
  只不知其本意为何。是想将祭台据为己有,还是想破灭燕国根基,同燕皇鱼死网破。
  无论哪一种,都已失败。然其妄为之举,却是后患无穷。
  “一旦祭台破空,燕国将灭,四国亦要不稳。”
  棋老说话时,其他四人先后放出元婴,分镇东西南北四方,手捏法诀,形成四条光链,一端抓在元婴手中,一端缠绕陷坑上方,结成一张光网。
  棋老咬破舌尖,青色光柱颜色加深。
  “老朽先来!”
  话落,元婴飞离头顶,立在光网正中,盘膝坐下。
  “我五人合力,仍无法彻底镇压。”棋老面如金纸,气息不稳,硬撑说道,“必须报知都城,齐、梁等国也要送信。越快越好。”
  “告知他国?”一名供奉迟疑道,“是否应先禀报陛下,再做决定?”
  “此非一国之事!祭台现世,动摇-国-运,必将生出大乱!”棋老大喝,元婴隐有崩裂之相,“请诸位遵我之言!”
  四人互相看看,终不再多言,陆续点头。
  城内将官修士均被召集,虽不知异变真相,观此情景,也知事态紧急。不能替代五名供奉镇压祭台,只能轮番祭出法器,张开法阵,勉尽其力。
  坑底的虎阳尊者绝不会想到,他的举动,会为燕国乃至整个人界带来多大变数。
  纵有全城修士合力,祭台仍在上升,只是速度比之前缓慢许多。
  九层符文雕刻发出亮光,逐渐变得鲜活。
  最高一层,修士面南而立,手托印玺,昂首向天,袍袖随风飞舞,刹那间,周身亮起星光,似要破石而出,重掌万世。
  “苍天!”
  五名供奉齐声惊呼,道心不稳,险些碎裂元婴,生出心魔。
  与此同时,冰湖之上,众修士亦陷入混乱。
  水柱增加为三道,湖心裂成百余浮冰,并随水柱增加,不断向外扩散。
  一具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荒兽骨骸,被黑色灵光包裹,如岛屿一般浮上水面。
  荒兽头颅上方,漂浮一颗蓝色光球,内中正是鲸王残存灵识。
  李攸立在骸骨头颅正中,周身环绕黑色灵光,仿佛与鲸王骸骨同自深渊苏醒,带给世人无尽的震撼与恐惧。
  荒兽骨骸现世,众修士没有半点心喜,纷纷祭出法器,飞离湖面。
  云霁气海受损,慢众人一步,又被周云琅祭出的皇子印挡住,速度更迟。
  扁舟升空时,脚下坚冰早裂,冰冷刺骨的湖水从裂缝喷出,倘无避水珠,定将凶多吉少。
  “周云琅!”
  靠在舟首,云霁发誓,今日之仇,定将千百倍讨还!
  见云霁惊险脱身,周云琅手托皇子印,心有不甘,遂道:“刘朝奉。”
  “殿下。”
  “令父皇蒙羞的小人,不该存世。”
  “殿下,”刘朝奉略有迟疑,“他是璇光尊者门下,万一惹上……”
  “恩?”周云琅倏地转身,紧盯刘朝奉,阴狠道,“区区一个元婴尊者,敢对本皇子如何?”
  刘朝奉不语。
  一个元婴尊者的确没什么,无需看在眼里。他话中所指,乃是云霁背后山门。
  一山两观五皇十八宗。
  以五国之力,尚在一山两观之后,而五皇排位,周文皇仅列第四。
  因云霁触怒修真界最大山门,周国恐将生变。面对此等后果,皇太子也不敢轻易夸口,这般狂妄。
  如此看来,朝中传言,二皇子觊觎皇太子之位,欲胜过大皇子,取而代之,非是虚言。
  “刘朝奉还有异议?”
  “不敢,遵殿下之言!”
  “为防夜长梦多,就在燕地动手。”
  “是!”
  刘朝奉拱手,垂下双眼,掩去眸中异色。
  湖边,多数修士脱离险境,回首看向鲸王骨骸,表情各异。
  心存余悸者有之,诧异惊愕者有之,觊觎贪婪者同样不少。
  虽各有所思,却无一人再催动法力,踏上冰面半步。只因湖心处,黑金色的火焰包裹坚冰,正在熊熊燃烧。
  火海中,两个肚兜娃娃——高达数丈的娃娃,脚踏坚冰黑火,四拳相对,额头相抵,哇呀呀乱叫,不让寸步。
  两人角力时,火星四射,碎冰乱飞。
  “嗷!”灵狐被火星溅到,皮毛又秃掉一块,老实趴到李攸肩上,不敢乱动。
  站久了,李攸干脆盘膝坐下,等着金乌真火与万年玄冰分出胜负。
  “真是没想到。”
  万年玄冰生出的灵体竟是一根筋,打死也要纠缠不休。
  本以为请鲸王帮忙,对方会给几分面子,结果……就是眼前这样。
  坐了半天,两个巨-型娃娃仍在--肉--搏。转头看一眼鲸王,后者正头顶喷气,一眨不眨盯着“战场”。
  显然,万年玄冰不给面子的行为,让鲸王觉得颜面尽失。如果不是条件限制,八成会替代金乌真火,一鱼鳍拍扁冰灵。
  李攸闲得无聊,向鲸王搭话,“阁下所谓的秘密,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唤我北冥即可。”鲸王道,“秘密可以告诉你。不过,周围这些人,你不打算处理一下?”
  “处理?”
  “荒古之时,为争仙宝必要一场血斗。虽已万年,规矩应该没变?”
  “这个嘛,”李攸起身,扫过岸边,笑得不甚在意,“无碍。”
  事实上,他本可以将鲸王骨骸藏入气海,但在最后一刻,突然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