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李助理转了转眼珠,“顾总,我下午想提前离开一下,”他面露苦笑,“惹老婆生气了,我安排了烛光晚餐,想赔个罪,哄她开心一下。”
  顾显的注意力被引了过来。迟疑一下,他问,“晚餐赔罪?她要是不肯赴宴呢?”
  湉湉非常抗拒他的撩拨,他反思之前的行为言语,的确过于露骨。可就连一句半带调侃的“太太”,也会让她不再回复……他难以克制心中的烦躁,她这是,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
  李助理暗自骇然。你都干了什么啊,把唐小姐气得这么狠?
  “呃,有时候不松口不代表真的是死路一条,女人嘛,都是嘴硬心软的。我一般会把自己表现得凄惨一点,没她不行,多说点情话……她就心疼了。”苦肉计走一波啊老板!
  顾显含糊地“唔”了一声,又想起那句“爱心便当”,问道,“最近又有人送便当来吗?”
  时不时会有爱慕顾总的女下属——一般都是新入职还不知天高地厚,可能看多了言情小说,准备了便当送来,想赌个被另眼相看的机会。这种都会被原路打回去,附送一个严厉警告。
  李助理点头,“有几个,都处理了。”
  想必就是这个了。小丫头大概是听到流言,以为他不缺饭吃。
  顾显摆摆手,“行了,要提前走就去吧。”
  ……
  楚湉湉思来想去,天天坐顾显的车,保不准哪天就被人看见了,更何况俞天娇表面消停了,背地里肯定会盯着她。这样的话,暴露的可能性成指数级增高。
  于是下班前,她发了条短信,告诉顾显自己坐公交回家,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免得又受他影响。
  下班高峰时段的公交挤挤攘攘,让人汗流浃背。终于到了家,顾显还没回,面对顾云霆询问的目光,楚湉湉挤出一抹笑,“他……今天加班。”
  话音刚落,“加班”的人就回来了。
  顾云霆眉梢高挑。
  楚湉湉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迎上去,“老公,不是说要晚点到家吗?”一边狂给他使眼色。
  顾显轻嗯一声,俯首凑近她,不出意外地见她下意识闪躲。他略一偏头,只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揽过她的肩朝里走,“想你了,不想在公司待着。”
  低低的嗓音,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楚湉湉耳尖发烫,余光瞥见他按着胃部的手,再仔细看他的脸,才发现他剑眉紧蹙着,面色有些不好,她慌忙询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顾显先冲顾云霆打了个招呼,“父亲。”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把楚湉湉往身上一带,向后倚靠在沙发靠背上。
  楚湉湉失去平衡,斜斜坐倒在他腿上,又被他抱在怀里,碍于顾云霆在场,她克制住了条件反射的抗拒,只微微挣了挣,嗔道,“干什么呀……”
  软玉温香在怀,顾显舒服地喟叹出声。这种事情他从没做过,原本还有几分别扭,此刻全部抛去了一边,下巴在她发顶轻轻摩挲,哑着嗓子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中午没吃饭,胃疼……”
  楚湉湉僵了僵。怎么听着这么委屈……这真的是在撒娇吧?
  一时间,她有点想问——你是谁?你把真正的顾显怎么样了?!
  顾云霆看得牙疼,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多喝热水就好了。”
  “……”顾显蹭了蹭怀中人,像是耐不住疼一样,闷哼了一声。
  “干嘛不吃饭啊,那么忙吗?”楚湉湉真的急了,“你快放手,我去给你找胃药。”
  顾显不放,“你就是我的药。”
  “……”
  这话实在太过肉麻,跟他这张脸、这个人,都一点都不搭好吗!确定不舒服的是胃,不是脑子吗?!
  楚湉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求助的目光投向顾云霆,半空中正与他难以言喻的眼神直直对上。
  楚湉湉:……这谁啊?真的是你儿子吗?
  顾云霆:……看来病得不轻,有病快吃药!
  ……
  朱嫂拿着胃药出来,总算救了场。楚湉湉虽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他才没吃上饭——拜托,不然他早就饿死了吧?可看他疼得那么难受,心里到底还是不忍,晚餐时尽量挑软和易消化的菜给他。
  顾云霆旁观全程,内心挣扎。他原本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两人有问题,可他很难想象,如果只是演给他看的,顾显会做到这一步。
  他的儿子,从小自尊心极强,又在顾老爷子的教育下长大,在人前喜怒不形于色,像是带着一张上位者的面具,从来都是无懈可击,不肯示弱的。
  恍然间,他想起了这么一句话——在爱情中,如果你还坚持自尊,那么只能有一个原因,你其实还是最爱自己。
  他一直认为,儿子完全是顾老爷子的翻版,只爱自己,只爱利益。可是……难道,他看错了?
  ……
  顾显倒不完全是假装,长期高强度的工作,饮食作息不规律之下,他的确有胃疼的毛病。今天临时召集会议,没顾上午餐,到了晚间,胃一抽一抽的隐隐作痛。
  不是什么难忍的疼痛,他其实已经习以为常,可看楚湉湉难掩担忧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真的委屈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咸总:恶补了一大堆土味情话,下一句想听哪个?
  甜甜:酥老板,耳塞,要最隔音的那种!
  丢存稿箱忘记设定时间了……还算赶上了八点档吧?不管,没到9点就算!
  第26章
  -chapter 26-
  这处住宅先前大多数时候闲置, 可医药柜里仍备有胃药。顾云霆面色凝重了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 原来顾显真的有胃病。
  他对顾显生病的记忆,只有寥寥两回,他拍戏的间隙在家, 当时还小的他感冒发烧。被老爷子接走以后,他能得到的儿子的消息,着实有限,至于成年后, 父子交流更是少得可怜。
  白天经过骨锥指压师的治疗, 他的腰疼略有好转, 担心着儿子的身体, 便在客厅多盘桓了会儿, 不时嘘寒问暖。朱嫂使了几回眼色, 都被无视, 无奈之下把他拉到一边,恨铁不成钢, “你杵在那儿干嘛?人家想要的是媳妇的关心!”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云霆带着几分“儿大不由爹”的失落,又叮嘱了顾显几句,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
  躺在床上舒展酸痛的腰,一个后知后觉的念头浮上心头——等等,这会不会是苦肉计,让他关心则乱,从而忽略这“小两口”之间的不对劲?
  然而回顾两个小的之间的互动, 他左思右想,越想越乱。叹了口气,还是再看看吧。
  ……
  楚湉湉坐在沙发上,被顾显揽在怀里看电视。财经新闻她平日里也会看,可这样被他亲昵地搂着,几乎整个人都斜倚在他胸膛上,灼人的热力通过紧贴的部分传递过来,让她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到节目上去。
  好容易挨到顾云霆和朱嫂都回房了,她曲肘轻轻碰了碰他,示意他可以放开了。不想他低低“嘶”了一声,把她吓了一跳,连忙转头查看他。
  糟了,刚才那一肘子,难道是拐到胃了?可她明明没用力呀,他这么娇贵的吗?
  “对不起啊,”她想碰又不敢,“还疼吗?”
  顾显摇摇头,捉住她的手,按压在胃部,“老毛病了,用点力按着,会舒服一点。”
  ……那你自己按就好了啊!
  他剑眉紧蹙,紧盯着电视屏幕,像是想用节目转移注意力,楚湉湉张了张口,还是咽回了质疑。以前爸爸从酒局回来,也会嚷嚷胃痛,看起来特别难受,躺在沙发上让妈妈给他揉肚子。
  不过爸爸有点凸出的啤酒肚,没有顾显这样紧实的腹肌,隔着衬衣,也能摸得到块块分明……打住!
  楚湉湉闭了闭眼,自己这样,宛如一个色女,真是要绝望了。
  她终于乖了,顾显却并不好受。她软绵绵一团,靠在身上,柔弱无骨的小手打着转轻轻按揉,脸上眼中是纯然的担忧。他微支了支腿,以免她余光瞥见那里的异样,在忍耐中煎熬了一会儿,咬紧牙关,“好多了,你也累了,不如先去洗漱吧。”
  他嗓音暗哑带喘,看起来好像在强忍疼痛,楚湉湉不放心,“要不咱们还是去看看医生吧?你不要忍着啊,万一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我不忍着,怕会吓到你。
  被她水光盈盈的大眼睛这样看着,顾显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失控,暗叹这是自作孽,他轻轻推开她,“没事,你先去吧,我也想去洗澡了。”
  思及他进门先洗澡的习惯,今天还没来得及洗,指不定多难受,楚湉湉点点头,“那好吧。你记得再吃一遍药啊……算了,我去给你拿过来。”
  待到两人都洗漱完毕,回到主卧,顾显走向沙发,正要躺倒,这时他听楚湉湉唤了一句,“你……”
  他转头,只见她盘腿坐在床上,发丝披散,宽大的家居服套在身上,更显她的娇小,衣领松松垮垮的,露出精巧的锁骨,胸口一抹雪肤白得耀眼。贝齿紧咬着唇瓣,她长睫低垂,犹豫了片刻,最后道,“没……没什么,晚安。”
  说完,拉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顾显无奈低笑,在沙发上躺下。
  楚湉湉微微撩开被角,偷偷朝沙发的方向看去。他人高腿长,睡在沙发上,连腿都伸不直,只能憋屈地蜷起来。沙发扶手有些陡,枕起来脖子肯定特别不舒服,可如果不枕,就更没地方放腿了。
  天天这样睡,真的会扛不住的吧……等以后老了,肯定比顾云霆的腰更不好,走路都要扶着。
  她犹豫了又犹豫,踌躇了又踌躇,还是没忍住轻轻咳了一声,“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顾显故意道。
  楚湉湉:“哦,那算了。”
  顾显:“……”
  静默须臾,不知谁先笑了出来。顾显翻过身,“怎么了,睡不着?”
  “不是,就是……”楚湉湉揪着被角,“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就是,那个……”这个那个吭哧半天,她横下一条心,闭眼问了出来,“你要不要到床上来睡?”
  话一出口,卧房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仿佛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半晌,顾显出了声,“……你确定?”
  墙上的小夜灯洒下黯淡的光,朦胧昏暗中,只能隐隐看见床上的线条起伏。明明刚才洗澡时才自行解决过一次,可她这样简单一个问题——或者,应该叫邀请?他又忍不住下腹发紧,心猿意马了起来。
  现在不确定也晚了,楚湉湉硬着头皮,“我说了没有别的意思……不是你说的吗,睡沙发对颈椎腰椎都不好。而且你年纪……”
  “打住。”顾显牙根痒痒。又想说他年纪大了是吧?
  “……哦。”楚湉湉不明所以,猜想他大概不愿,悻悻闭上眼睛,心里却是微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免得他误解,更要以为她很轻佻随便。
  然而刚合眼一会儿,身边床垫一沉,她猛然睁眼,转过头,撞入一双深潭般不见底的黑眸中。她下意识往床边挪了挪,心口怦怦跳得厉害。
  他他他怎么……怎么就……
  紧张之下,她福灵心至,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收集起床头的一堆靠枕,依次摆在两人之间。一道灼热的视线在她撅起的圆翘臀部上梭巡,她毫无所觉,趴在床尾码完最后一个靠枕,无比宽敞的大床,就这样被一道靠枕墙,隔开了楚河汉界。
  顾显单手支着头,瞥了眼这道墙,“三八线?”
  楚湉湉抱着膝盖,小脸藏着后面,只露出一双认真的眼眸:“我知道协议里有一条,双方不得要求对方履行夫妻义务,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着重强调“没有任何”,“既然床足够大,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
  顾显面无表情,心一点点凉了下去。这道靠枕墙,就是她在心里给他画的界限吧?
  双方不得要求对方履行夫妻义务——这是他特意吩咐王律师加进去的,基于曾不止一次有女人想使些不入流的手段,他觉得非常有必要,而金牌律师如王晋,更明确列出了细则,力求不留漏洞。
  协议里还有什么来着?哦对,如意外发生关系而导致怀孕,必须终止妊娠,费用由他全权负责……
  楚湉湉见他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放下心来,扯起被子,就要躺下,冷不防被他捉住了手腕。她的目光瞟向靠枕墙——这,算越界了吧?
  “湉湉,”顾显紧盯着她的眼睛,“那天你喝醉酒,你说我特别讨厌你。如果我说,你想错了,我觉得你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