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程想想很想说,不介意的估计很少。不过这种明显歧视的话,当然是不能直说的。
  又问了些其他的信息,再帮着一项项填好。等回头,这些资料也是要录到红娘系统里去的。
  就在她趴在办公桌上填资料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前落下了一片阴影。一抬头,却见那只僵尸不知什么时候蹦哒到自己办公桌前,正俯着身,耸动着鼻头闻着她身上的气味。
  程想想脚尖一用力,椅子就往后滑开了一米远,“你干什么?”
  僵尸先生疑惑地道:“咦?真的是个活人呀,这里的职员居然是活人!”
  程想想警惕地瞪着他:“活人怎么了?活人很奇怪吗?”
  僵尸先生隔着一米的距离,又深深地嗅了一口:“活人的味道好香呀。我都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了,肚子好饿呀!”
  程想想下意识就摸了摸胸前的工牌,色厉内茬:“我告诉你,我可是地府司正经的职员,受地府司保护!而且我的工牌很厉害的,可以放大招,随时把起坏心的妖鬼都轰成渣渣!”
  僵尸先生显是被吓到了,赶紧往后跳了一步,语气慢慢地说:“我不吃人。我是好僵尸,潜心在墓里修练了好几百年,一次人都没吃过。”
  刚才程想想只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的反应。冷静之下,她当然也想来,白胡子老头儿说过,能进入444号婚介所的,都不是大恶的。而且现在很多的鬼修、尸修越是有了修为,越是爱惜自己的名誉,不敢轻易为恶。否则就会遭来各方势力的围追堵截。
  程想想清咳了一声道:“资料我已经帮你整理好了,有合适的相亲对象了,我会再通知你。没别的事,你可以先回去了。”
  僵尸先生却没有动。
  程想想又催了一遍:“下雪天路不好走,你还是趁着天没亮早点走吧。我就不远送了,好走啊您!”
  僵尸犹豫着道:“我的墓离这儿有点远,蹦过来一趟不容易。要不我就在外头等着,也省得你再通知我了。”
  说着便顾自蹦哒到外面去了。等到程想想跟出去一看,好嘛,人家已经一人占了五个椅子的位置,直接躺尸了。
  程想想劝了好几回也没把他劝走,索性也只能由着他去了,等什么时候坐够了估计就会走了吧。
  这一晚上除了那位僵尸小江,就再没别的访客了。
  程想想头一次上夜班,难免熬不住夜。到了2点多的时候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到外头有叽里咕噜的谈话声。
  她抬起头来,细细一听,那两个声音又都有些耳熟。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程想想走到外头的厅里一看,然后就看到刘飞和僵尸先生一个躺一个坐,聊得正起劲。
  僵尸先生说话比之前更利索了,大约是聊天聊多了,舌头也没那么僵硬了。
  一个说:“我喜欢女生屁股大,胸上有料,脸要甜美。像里屋那个就很不错。”
  另一个说:“里屋那个是还不错,可她是个活人,我怕跟她呆久了一时控制不住吸了她的精气。而且她的腿短了点,个也矮,女生没有175以上不符合大长腿的标准。”
  程想想愣愣地想:里屋那个是指我吗?还有,我的腿短吗?
  她的身高有165公分,虽然算不上很高,但程想想一直不觉得自己和矮个、短腿沾不上边呀。
  “咳咳!”清了清嗓子,那议论的两只鬼都停下了话。一个僵着表情看她,另一个则是满脸讨好的笑着。
  程想想问刘飞:“谁叫你进来的?”
  刘飞说:“外头下大雪,我怕呆久了会被冻死。”
  程想想没好气地说:“你都已经死了一回了,再冷也冻不死你。怕冷?哼,怕冷为什么不回你自己的坟墓里去?还有你那新媳妇,刚娶了人家就让人独守空墓不合适吧?”
  刘飞叹息了一声,“其实她也就是圆个嫁人的心愿。心愿一了,早早就去阴间投胎了。压根就没想真心跟我过。”
  程想想道:“所以你就非要缠着我了吗?实话告诉你吧,你这样的鬼结婚也就是走个过场圆个心愿。心愿了,就早早投胎去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想追妹子可比现在简单多了,你说是吧?”
  刘飞苦着脸道:“可是我心愿没了啊。娶了一个那么丑的,一夜不到她就先我而去了。我能甘心吗?我心里的怨不解,怎么去投胎?”
  第9章 第二位客户
  程想想思索着,像刘飞这样的也在444号婚介所的业务范围内,便道:“那这样吧,我再帮你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算是帮你再圆一次心愿,你看行不?不过你可别打我主意呀,我跟你人鬼殊途真的走不到一起。”
  刘飞虽有些遗憾,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于是程想想便将她唤进了办公室,拿了表格让他自己填好。为了怕他身上的血把纸弄脏,还特别好心地拿了毛巾帮他堵上了头上的血口子。
  等资料都填好之后,程想想对他说:“行了,你先回去吧。等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刘飞说:“我也没地方去,要不让我留在大厅里,正好没事还能跟那只僵尸唠唠磕。”
  程想想:“我这里是婚介所,不是你们唠嗑的地方。赶紧的,哪来的回哪去!”
  但是同样的,她也没能劝走刘飞。所谓发招大的本事,不过是吹嘘的,偶尔吓唬下还行,总提会失去威慑效果。
  最后她还是放弃了劝退的心,等到3点钟,到了下班时间后,程想想就管自己上了楼休息去了。
  放着楼下两只鬼自己闷头睡大觉,心还是有点大的。可是这种情况下,不睡又能怎么样?这个点也打不到车回城中村。
  当然了,在上楼之前,她再三叮嘱过两只鬼:“楼上是私人地方,未经允许你们不许上楼。否则取消你们相亲的资格!”
  躺到床的时候,程想想还特意把工牌扣在睡衣上。这样一来,就算是睡着了,也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
  熬夜辛苦,躺下没多久就睡沉了,她这一觉就睡到了上午10点多钟。程想想起床后,习惯性地先去看自己的淘宝小店。把订单处理处理,该回的消息也回复一遍,然后才去洗漱。
  到了楼下后,只见僵尸先生和刘飞还在,并且都睡得更香。僵尸先生是靠墙站着睡的,刘飞则坐在椅子上,头抵在僵尸的腰部,浑然不觉梦久。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阳光从玻璃门上透进厅里,洒在沉睡的两只鬼身上,却是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伤害。
  这座444号婚介所是地府所造,加持了特殊的灵力,鬼魂这类的在里头能受到点保护,即使是白天也不会被阳光伤害。
  难怪他们来了就舍不得走了,估计也是知道这里有种好处吧?
  大白天的,想让他们离开也不合适。
  程想想便管自己出了婚介所的大门。一直到了外头时,她才取下了工牌,塞在兜里放好。现在是白天,阳光充足。鬼魂没法在外头现形,她也暂不需要工牌的保护了。
  晚上9点,程想想回来后,那两只鬼果然还在。他俩呆着倒也不会无聊,大厅里有电视,而且还是安装了无线设备的,频道多看一整天都不会腻味。尤其是那只僵尸,对于电视的热情极高。
  程想想怀疑他赖着不走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想看电视。
  一见她回来,两只鬼还都围上来询问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
  程想想很为难,这光有男士,没有女士,比例失调,想安排相亲都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后面来的客户。
  然而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没有一个客户上门。唯有两只望眼欲穿的鬼逗留不去。
  程想想已经把城中村的房子退了,行李通通搬到了婚介所的楼上。对于新住所,她很满意。工作嘛也适应的很好,唯一发愁的就是缺少女客户的问题。
  她之前倒是听说过,现在社会上男女比例失调,光棍越来越多。难不成,这种失调的情况已经影响到了阴间?
  这天一大清早,程想想就被电话铃吵醒。
  一接通,刘颖的声音就急不可耐地传来:
  “想想,我真是悔死了,不该贪便宜买那辆车!”
  之前刘颖在车里看见了鬼影,程想想让她去查查车有没有问题。
  刘颖细一打听,果然就发现问题了。
  原车主是位包被养的小三叫王丽丽。
  虽说小三是不太光明,但是车子、房子手到擒来,有一段时间王丽丽还唆使男人跟家里的老婆离婚,好让自己上位,事情闹腾得挺厉害的。
  偏偏这王丽丽时运不济,有天夜里喝多了酒,开车回来的途中出了车祸,车子一头扎进了河沟里,她就成了一幽怨魂。
  王丽丽出事后,名下的车子就被亲人转卖了,也就是刘颖买到的那一辆。
  刘颖是昨天下午打听到这事的,越是知道真相,越是害怕。连夜里睡觉,都梦到了女鬼从车里爬出来,要拉她一起去死。
  “想想,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给车驱驱邪。”
  “驱鬼我不颤长呀。你们镇上就没有什么灵婆、道士之类的?术业有攻嘛,这事还是找专业的人更合适。”
  “找过了,可这事越是弄越麻烦。”
  三天前,刘颖请来了个道士,对方一副神神叨叨,看起颇有能耐的样子。拿着木剑蹦来跳去,呼呼喝喝折腾了大半夜。
  刘颖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结喽。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正当她准备开车的时候,发现车厢里到处都是湿答答的,还粘着不少的水草。乍一看,整个车就好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要知道,自从察觉到这车不对劲后,刘颖就没再开过,一直停在车库里。雨淋不着,风吹不到,怎么会水迹?且还有水草呢?
  刘颖自然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这车掉到河里过的事,忍不住一阵头发麻。
  车呢,刘颖是不想再要了,寻思是不是要转手卖了。可是又一想,就这样转出去不也是坑人吗?可不转吧,二十多万就成了堆废铁停在车库里占着地方不说,关键是还吓人啊。
  思来想去的,刘颖便又找上了程想想。
  “想想,为这事我都一个多星期没睡过好觉了。我就想着,能把车里的邪祟去去,然后把车给卖了。我先前请的道士,肯定是个江湖骗子。再找别人,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骗子。破了财不说,关键是老这么弄,把那东西惹火了怎么办?”
  程想想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是刘颖是她最好的朋友,总不好铁着心不管?
  摸了摸衣服上别着的工牌,程想想思索着,虽然自己没啥本事驱邪,但托工作的福,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甚至还能交流。问一问对方为什么不愿意走,也许能对症下药。
  程想想遂道:“后天晚上10点,我去你家看看情况。”
  后天是周末,是程想想的休息日。
  刘颖亲自开车来接程想想,当然那辆闹鬼的车她是绝不敢再开的,而是借了亲戚家的车来用。
  刘颖一边开车,一边还在不停地讲述着这几天的可怕经历。也不外乎是,每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车里全是水渍和水草,就跟刚从河里打捞出来的一样。无论白天怎么清理,第二天照旧恢复成那样。说完这些之后,就开始感叹自己的霉运。总之一路之上话不停歇。
  程想想坐在后排坐位上,有时应一时,但多数是一声不响。偶尔眼角余光偏向旁边。在她的旁边还坐着个刘飞,倒是不停地应着刘颖的话,当然刘颖是看不见的。
  在来之前,刘飞无意中听到程想想和刘颖聊电话。
  说起来,刘飞和刘颖两家隔得不远,几百年前还都沾着亲带着故。刘飞非说,刘颖被鬼欺负了,他这位发小无论如何都要帮着撑下腰。
  程想想很想告诉刘飞:刘颖要知道你这会儿坐她车上,肯定吓得不敢再开车。
  可人家一腔热情的,程想想实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到了刘塘镇时候,正是晚上十点钟。
  镇上的居民楼大多还都亮着灯,下车的时候,隔壁的狗疯狂地吠叫了起来。
  刘颖还有些纳闷:“奇怪了,平常这些狗都不太爱叫的,怎么今天反应都这么大?”
  刘飞附和道:“就是就是。”
  程想想白了刘飞一眼,低声道:“据说狗能通灵,能看到人眼看不到的东西。”
  刘飞立马就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你是说,狗看到刘颖车里的鬼出来了?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程想想已经不想再和这个认不清身份的鬼说话,跟上刘颖的脚步进了刘家的大门。
  刘颖的家是四层的自建房。自己住一楼、二楼。三楼、四楼都是用于出租的,西边的外墙上搭了个独立的铁楼梯让租客进出,和主人家相互不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