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徐宜舟吓了一跳,很自然转了身。
  一转身,她却差点撞上萧嘉树。
  萧嘉树不知何时已经默不作声地站到她身后,此刻隔着一个徐宜舟,他伸手取书时身体便往前倾了倾,仿佛要抱向徐宜舟似的。
  淡淡的清香传来,似乎和她在他家洗手间里嗅到的沐浴露香味很相似,是带着青草气息的干净味道,这清香带着暖意骤然包裹向徐宜舟,让她忽然觉得他身体的温度好像一点点传到她的身上。
  徐宜舟不自觉小退了一步,背靠到了书柜上面。
  萧嘉树已经利落地取下书来,低头,看到她微仰的脸庞,鼻头小小圆圆,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吹打他的下巴,带来一点麻痒,叫他想把下巴搁到她脸上去蹭一蹭。
  但他什么也没做。
  “想看书?”他简单说了一声,把手里的书递到她面前,也横在了两人中间。
  徐宜舟小松一口气,那一刻她差点以为两个人要发生点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又为自己一瞬间的龌龊想法而暗自脸红。
  于是,萧嘉树就看到她眼里满满矛盾的神色。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就是好奇书柜上的书,随便看看。这套书我已经看过了。”
  还看了很多遍。
  徐宜舟轻轻推开了他手里的书,在心里补充着自己的话。
  “送你。”萧嘉树却不容置喙地将书放在了她手里。
  “不用不用,这套书我早就买了!”徐宜舟又将书推给了他。
  “你打开扉页看一下再决定要不要。”
  萧嘉树笃定的口吻让徐宜舟犹豫着翻开了书。
  书的空白扉页上,是龙飞凤舞地四个字——“萧水载川”。
  这是一本签过名的书。
  “要吗?”萧嘉树又问了一声。
  “这不太好意思吧。”徐宜舟露出像吃货看到一桌美食时的垂涎目光,嘴里却还说着客套话。
  萧水载川从来没办过签售会,出版社做活动时的那几册签名书她没抢到,因而她一直遗憾着未能收藏一套他的签名书。
  “不要算了。”萧嘉树伸手去拿书。
  “要!”徐宜舟当机立断把虚伪客套都扔到脑后,但萧嘉树还是从她手里拔走了书,徐宜舟脸一垮,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书,“我要!”
  萧嘉树已经把书塞回了书柜上,淡定地开口:“这书一共六册,你晚上拿不了这么多东西,下次来的时候再给你吧。”
  “那你可要记得。”徐宜舟还有些依依不舍。
  萧嘉树已转身。
  “你的出版合同,我会传给秋河编辑。”他说着,走到办公桌旁,打开电脑上的某个文档,“这部小说大约有45万字,可以分成上下两册出版,但是小说里的问题太多,你要做好精修的准备。”
  徐宜舟跟他走到办公桌旁边,一眼就看到他打开的文档正是她的小说原稿,里面的红字批注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除此这外,他又打开了另一文档,里面写了整整三页的修改意见。
  一部45万字的小说,他要看得多仔细,才能替她作出如此精细的批注,写下三页的意见。徐宜舟脸发烫,觉得内疚,因为连她自己写完文,都有些害怕回顾。
  可他……居然看得如此仔细!
  “坐吧。”萧嘉树按了按她的肩头,让她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他则站到了她背后,俯下头,伸手指向文档中的修改意见。
  “前期师徒感情铺垫渲染太少,导致后面的感情冲突有些突兀……”萧嘉树的声音和缓,有条不紊地比照着原稿,逐一解释着,但他只是提出问题,却并不告诉徐宜舟如何去改又或者是不是非改不可。
  一个作家,需要有接受客观意见和评论的气度,但也需要有坚定的思路和信念,才不会被他人评价牵着鼻子走。一百个人眼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谁都无法写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故事,那起码让她写出自己想写的故事。
  他不会替她的文字作主,那是她的故事和灵魂,她无需为了迎合他人而改变自己。
  徐宜舟很少打断他的话,她很认真地听着,听到精妙处会在他的意见之上再补充敲上自己的见解。也正因为这份专注,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萧嘉树在她身后站了很久。他的手扶着椅背,俯着身体,头离她的脸颊很近。
  “一个月内修完稿子,做得到吗?”萧嘉树解释完一切后,转头问她。
  “没有问题,誓死完成任务!”徐宜舟满心激荡地也转过头。
  猝不可防之间,她的唇瓣擦过他的嘴角,两人的鼻尖轻轻撞在了一起。
  整个办公室的温度,忽然急剧上升。
  ☆、第24章 惊喜
  午间的阳光穿透窗帘,斜照在木色的书柜上。
  整个办公室静悄悄的,一丝声响也没有,那点阳光仿佛是灼人的烈焰,似乎要把人烫熟似的。
  萧嘉树觉得鼻尖痒到不行,这么近的距离,其实眼睛的焦距是有些模糊的,他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却感觉到她眼眸里的光芒,比火焰更烧人。她唇瓣的柔软,让他想起前些日子吃饭时,她微肿的唇和上面那一小排牙印。
  如果……如果他也轻轻咬下去,会不会在这颗草莓上也留下一排牙印?
  属于他的。
  徐宜舟却有些呆呆的,脑袋里像忽有强光闪过般,一片空白。萧嘉树的气息四面八方地包裹过来,像会融化一切的岩浆,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像她此刻心跳的速度。
  办公室里静得已让她听到自己擂鼓似的声响。
  萧嘉树眼里的光芒,不再是往常那样或认真或诚恳或调侃的神色,而是染上了些许疯狂执拗的迷色,他头微微一低,就要印上去。
  “咕——”
  除了心跳的声音之外,还有一阵肚子发出的响动。
  从徐宜舟肚子里传出来的,饥饿的叫声。
  徐宜舟蓦然回神,低了头马上按住了自己的肚子,将头转回了电脑前。
  萧嘉树垂下的头落空,唇只从她发顶掠过,他尝到了徐宜舟家洗发水茉莉花的香味。
  真是……该死的!
  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呵呵。”徐宜舟强笑了一笑,试图缓和这难以明言的尴尬,虽然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她却觉得比这整个早上的时间都漫长。
  电脑上的时间显示,已经中午十二点半,难怪她的肚子会提出抗议,看起来身体的反应永远诚实过她的大脑。
  “十二点半了,真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徐宜舟说着,看到时间她才知道自己和他聊了这么久,“萧总……”
  “别叫我萧总。”萧嘉树也已经直起了腰来,声音有丝懊恼的孩子气。
  那要叫他什么?徐宜舟找不到更合适的称呼。
  萧嘉树?嘉树?树?
  “哦!萧老大,去吃饭?”徐宜舟想了两秒,总算想到了另一个称呼,“我请你?”
  萧嘉树心情没好转,因为这称呼没比“萧总”好多少。
  “当然你请,浪费了我一早上时间。”
  徐宜舟被他的话噎了下,没反驳也没生气,只是挑眉笑笑,转而去收拾桌上的东西。
  还是这样的他比较正常点,也让她自在了一点。
  先前那些旖旎的小意外,很快也就被她摆到心底,不作他想。她不能想,很多感情产生的初始,都是因为想的太多。一段恋情才刚结束,她不准备这么快让自己陷入新的感情里。尤其是,萧嘉树身上的不安定因素更多。她不能再任由自己像上大学那样,不管不顾地迷恋一个人,她没有第二个五年可以浪费……
  萧嘉树已长腿一迈走到了门边,抱起了礼物。
  徐宜舟收拾心情,收拾东西,很快跟上。
  午饭是大楼外面的商务简餐,简单的意面套餐和肉骨茶套餐。萧嘉树话不多,徐宜舟一反常态的沉默,两个人都闷闷地吃着饭。
  虽然没人开口,萧嘉树却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徐宜舟不动声色的抗拒。可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她居然就开始抗拒,开始保持距离!
  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或者说,她还记挂着旧情人?
  不管哪种可能,都让萧嘉树心情差到极点。
  “我饱了,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萧洛白的生日会地点,在世辉c区三楼的天使宝贝乐园,五点半。”萧嘉树把手里叉子一放,快速却清晰地说着,“我五点接你过去。”
  他的语气,像是扔进了冰箱速冻似的,冷且硬。
  “不用了,我下午就呆在这里码字,走过去很近,不用麻烦了,你有事赶紧去吧。”徐宜舟看了眼他桌前剩了三分二的意面,有些惊讶,却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过大白还得先扔你车上,可以吗?它太大了,我带着不太方便。”
  她语气如常,仍旧将他当成了出版公司的老大,并没有因为前面发生的插曲而有任何改变。
  “随你。”萧嘉树站起身来,很快朝外走去。
  “萧老大。”徐宜舟忽然又叫住了他。
  萧嘉树转身。
  “谢谢你。”徐宜舟诚心地向他道谢。
  她转过脖子,脸颊上原本小小的婴儿胖瘪了一点,在半侧脸的情况下,瘦得十分明显。
  萧嘉树看了她两秒,冒了句上下文不接的话来:“把饭吃完!”
  然后,他迈腿而去,没再回头。
  徐宜舟差点没跟上他的思路,不过她还是把自己点的那份套餐乖乖吃完。过了饭点后,这家餐厅就空旷安静许多,因想着回家再过来要花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又耗时间又耗体力,徐宜舟打算就呆在这里老实地断网码字。
  服务员收拾了桌面,很快地又给她上了一份缤纷水果和一杯花茶。
  徐宜舟很纳闷,她并没叫这几样东西。
  “刚刚和您坐在一起的先生叫的。已经结过账了,您慢用。”服务员声音甜美地回答她。
  徐宜舟诧异,诧异过后便盯着这些东西出神。
  不是说她请吗?这人怎么每次都这样?!
  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萧嘉树了。不过,看不懂,就没必要一定要去懂了。
  除了小说之外,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交集……
  徐宜舟呆在餐厅里码字码到五点,才腰酸背疼地站起来。没有网络的情况下码字速度跟坐火箭似的,一下午时间她就码完了两个章节,今天的更新有着落了,晚上回家如果还有精力,可以再码点存稿搁着,下周这两个文就该申请vip了,她要存稿以备入v当天的双更。
  天色仍旧亮堂,徐宜舟收拾了东西,便往天使乐园赶去。
  天使乐园是个儿童活动策划中心,承接各种儿童活动,其中就包括生日策划,他们会提供产地、活动策划、人员安排、餐点等所有一切,当然价格也不菲。徐宜舟到的时候刚好五点半,乐园的场地很大,里面已经布置妥当,小小的舞台,给小朋友坐的小桌椅,靠墙而放的自助餐点,还有一大块的游戏区。飘飞的各色气球,欢快的卡通歌曲,以及打扮成卡通公仔的工作人员与穿着蛋糕裙的可爱主持人。眼前的一切都让徐宜舟感慨,现在的孩子生活真是叫人羡慕。
  已经有早到的孩子在其间玩耍,徐宜舟远远就看到萧嘉树牵着萧洛白站在门口迎接小客人,萧洛白穿了一身洁白的缎面公主裙,头发披在肩上,头个侧别着一枚小皇冠,小小的年纪已经有了美女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