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太子一身玄色锦袍,沿着宫道走上了东宫最高的露台上,他看着层层叠叠宫宇,眉心蹙成了一个‘川’字。
  究竟是谁在背后害他
  大皇子?不,他没那个实力,又或者他一直在藏拙?
  辰王最为可疑,四皇子与和五皇子也不例外。
  太子虽然幽禁东宫,但他的人一直在查,却依旧没有查出这次害他的人!
  这就可怕了。
  重生一次本该笑傲天下,独霸宫闱,他原以为的顺丰顺水也在半年前的大年初五那日被人彻底搅乱。
  这时,太子的视线被千步廊上的一辆青帷双辕马车所吸引,那是赵家的马车,车壁还挂着定北侯府的微牌,车速颇快,迎风刮起帷幔,少女白皙精致的面容隐露。
  小赵宁,别来无恙了。
  太子唇角轻扬,问:“赵家近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心腹上前一步,如实禀报,“回殿下,侯夫人今晨喜得一子,赵家两位姑娘正当赶回去。”
  赵凌又生儿子了?
  太子广袖轻拂,当即吩咐了一句,“以我的名义备一份大礼送去定北侯府。”
  心腹有些迟疑,问道:“殿下,您莫非当真相信定北侯不会辅佐辰王,您想拉拢赵家?”
  赵凌的为人他也是听说过的,此人就连父皇也尤为忌惮,他何时按常理出牌?
  “赵家若是辅佐辰王,又怎么会对付温茂盛?这一次温大人可是受了重创了,户部贪墨一事已交由督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赵家这是打算作什么?”
  太子眸色幽暗,自言了一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竟是看不懂了。”
  心腹这时又道:“殿下,不过以属下所知,赵贵妃还是有意拉拢赵家,前些日子,赵贵妃在皇上跟前说起了五殿下的婚事,赵贵妃看重之人便是赵家的五姑娘。”
  太子唇角一动,视线目送着那辆马车彻底离开,这才道:“我的人,不是谁都能抢的!”
  *
  小九足有七斤重,生下来就是个白花花的大胖小子。
  赵夔,赵翼,还有良哥儿都喜欢的不得了,公孙月也抱着孩子看了好一会,公正的评价了一句,“小九真俊,要加油长哦,都快赶上你二哥哥当年了。”
  一语至此,公孙月在小九肉肉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还满足的抬头看了一眼赵翼,她生了一双桃花眼,这一个挑眉之间,当真风情万种经在其中。
  赵翼,“………”
  赵夔拍了拍赵翼的肩头,意味深长道了一句,“老二,好.男不跟女斗,更不能跟强女斗。”
  小九洗三礼这一日,朝中大臣又提着厚礼过来添盆。话说,这次距离上回两位县主的洗三礼也才一年之久,幸而定北侯如今身处大同,这要是再来几次洗三,他们都该有意见了。
  来参见赵家的洗三礼,出手只能往死里阔绰,谁兜里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赵家这十几年前前后后办过多少次洗三了?!还有完没完!
  对了,用不了多久,赵家世子爷又要大婚,世子爷正当年壮,搞不好用不着多久赵凌就该添长孙了!这赵家的人情,真不是谁想结就能结的!
  这一次洗三,太子与朱明辰都命人送了礼过来,但这二人皆没有到场。
  赵夔与赵翼商榷一番,最后决定将礼收下,这个节骨眼上,赵家的一点动静许就能引起轰然大波,能低调则低调而过。
  夏去秋来,十月桂花飘香的日子里,赵家已经开始准备大婚事宜了。
  因着婚事定的仓促,三礼六聘便没有全全按着规矩来,不过赵家世子爷娶妻,排场肯定差不了,即便赵凌不在府上,赵夔的婚事也办的滴水不漏,妥妥贴贴。
  京城初雪将至之前,赵翼与良哥儿陪着赵夔前去怀柔接亲,这一路上良哥儿一直在絮絮叨叨。
  “二哥,你与公孙姐姐,究竟谁更厉害?”
  “公孙姐姐可通天彻地,布阵行兵,听说她家祖上可追溯到白起大将军一脉。二哥,你与公孙姐姐究竟谁上?谁下?”
  赵翼今日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锦袍,显得面容矜贵清雅。闻此言,他俊美白皙的脸庞倏然之间染上一层红晕,他一个侧目,不甚善意的瞪了一眼良哥儿,“小六,你浑说什么?谁教你这些的?”
  良哥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人教我,我就瞧着公孙姐姐估计在二哥之上。二哥你也别生气,毕竟公孙姐姐并非寻常女子,就连我三姐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寒风卷来一阵狂笑,身着吉服的赵夔已经笑的人仰马翻,他回过头,对着一脸无辜的良哥儿道:“小六儿,你二哥脸皮薄,不甘心在下,你下回莫要这么说了,你二哥肯定是在上的。”
  良哥儿最为敬重的人就是他二哥了,二哥为人高风亮节,襟怀坦白,怀瑾握瑜,怎会真的如此纠结谁上谁下呢?
  为人君子应当谦虚的嘛!
  又何必非要跟一个女子争高下,良哥儿觉着即便是输给了公孙姐姐,那也是无伤大雅的事。
  良哥儿思量一番,他满怀诚意道:“二哥,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这是圣人之言。公孙姐姐的确天资过人,即便在她之下,二哥在我心目中也是备受敬重的。”
  赵翼迎着寒风长叹了一口气,若非他一颗仁慈之心,怕是已将小六惩戒一番,遂踢着马腹,朝着怀柔的方向疾驰而去。
  良哥儿驱着他的小良驹赶上了赵夔,带着满腔的求知.欲,问道:“大哥,二哥他这是怎的了?我实在捉摸不透。”
  赵夔看着了一眼依旧稚气未脱的良哥儿,昧着良心道:“小六儿啊,你二哥他……这是……哈哈哈!”
  回答良哥儿的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郎笑之声。
  长嫂进门当日,大同寄回了一箱子贺礼,其中有一半都是给赵宁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书信。
  赵宁担心四哥在信上浑说些什么,万一让大哥二哥知晓了,她该如何解释?
  赵宁遂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屏退了春竹和夏雪,这才将书信打开。
  四哥走了大半年了,这还是头一次给她寄信笺,赵宁不敢扰了四哥的大事,这大半年来一直憋着相思,不曾主动寄信过去。
  随着封蜡滑落,一股荡荡悠悠的薄荷扑鼻而来,这是属于四哥的味道,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味道。
  那高丽贡纸上竟没有落下一字,唯有一朵将开未开的粉白色荷花。
  四哥这是什么意思?
  赵宁躲在葵阁小亭下琢磨了半晌,也没能领悟四哥信上所要传达之意,她思来想去,便折回梅园,让春竹和夏雪笔墨伺候,她画了一只将熟未熟的莲蓬,又吩咐家奴当日将书信寄送到大同去。
  酒席渐散,赵夔这才带着半醉之态步入了洞房,新娘子已经揭开了红盖头,她娇羞温婉,是天下男儿都期待的模样。
  萧家姑娘身上着实寻不出一点瑕疵出来,赵夔觉着他也应该满足了,即便这心上并没有大婚该有的雀跃,但他知道这便是他的宿命,没什么可争执的。
  新婚当夜,婚房里留着凤凰喜烛,赵夔彻彻底底的让萧宁当了他的妻子。
  叫水过后,他突然搂着她,道:“夫人,你可欢喜?”
  萧氏语塞,大婚头一遭,她着实受了大罪了,而且她原先以为会嫁赵翼,即便她如今也没什么怨言,但欢喜......或许有些吧。
  “嗯。”萧氏应了一声。
  赵夔伏在她耳垂边,似长吁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也欢喜。”
  数日后,家奴又带来了赵慎的回信,赵宁迫不及待地打开,却见那高丽贡纸上依旧没有字,只是一副小荷冒尖的画,她又捉摸不透了,索性也画了一副春末荷叶展开的画像,这才让人再次寄过去。
  因着侯爷父亲一直不断地往家中送信,负责送信的人俱是赵家的家奴,故此赵宁每次也顺道给四哥捎一封。
  但那副荷叶寄过去之后,赵宁再也没有收到四哥的回信,这又让她着实不安了,莫不是四哥受伤了?以至于不便回信?赵宁在老太君跟前旁敲侧击了多次,也没有打听到实质性的消息。
  年关近,小九都会满地爬了,赵宁时常在小七小八跟前提及四哥,她二人也学会了“狮哥,狮哥”的叫唤了。
  再有两个月就是赵淑婉与朱浩天的大婚之日,赵宁也快及笄了,四哥临走之前许诺过她,他一年之后定会回来,眼看着一年就要到了,赵宁愈发坐立不安。
  这一天晚上,春竹和夏雪按着主子的吩咐点了安神香。主子离开时交代过,若是姑娘晚上睡不好,就给她点安神香,她二人兢兢业业,半点不敢马虎了,主子还说若是姑娘没有长好,回来唯她二人是问。
  可姑娘近日忧心忡忡,她二人也无从宽慰啊。
  赵宁睡的很沉,她做了一个漫长幽远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赠文】
  长空如洗,四月的新田城,满城花开。
  晋国皇宫内,一赤足批发的年轻女子正面色焦虑的唤着婢女,“快些,阿兄就快回来了。”
  几名婢女亦是手忙脚乱的给公主穿戴,“主上的马队尚未进城,公主不必焦急,奴给公主描眉。”
  公主十七八岁的光景,却至今没有婚配,晋国世家大族之中倒有人想娶公主,却被晋侯屡次回绝,加之公主自己不愿出嫁,这一拖便是几年。
  在晋国,十三四岁的新妇也是常事。
  公主穿了一件时下最为盛行的低胸束腰宫装,是浅碧色的,晋侯说过公主最适合的这个颜色,所以公主今日一定要穿成这样去迎接战胜归来的君侯。
  要说起公主的容貌,放眼六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宛转月蛾眉,远山芙蓉色。这般岁数,身段已经长出了媚.艳之态。
  公主是君侯的唯一妹妹,二人自幼长在一块,情义甚浓。
  不消片刻,公主已经站在了城门上,此时新田城主街两侧皆站着晋国的百姓,他们在迎接自己的君侯,妇人手中捧着花儿,果儿,恨不能掷果盈车。时下民风开化,胆大的美妇还想向君侯自荐枕席。
  年轻的君侯带着他的将军们从北门缓缓而来,公主一眼就看见了她的阿兄,他迎着日光,骑在高头骏马之上,周身一切的存在皆成了他的衬托。
  银色铠甲,七绝宝剑,他从日光中而来,也看见了城墙上那个探头探脑的小女子。
  公主提着裙摆,脚踏木屐,“噔噔噔”跑向君侯,还未上前,就被君侯一下提上了马背,禁锢在他胸口,他低头斥责她,“又淘气了,孤这不是回来了么?”
  晋公主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晋国上下谁人也不敢招惹她,也只有晋侯可以说服的了她。
  公主双臂搂着晋侯的脖颈,雪白的手腕露出一大半,她讨好式的在晋侯身上蹭了一蹭,“阿兄,此番与赵国一战,你可是打算娶了嬴三公主?”
  晋侯二十有五了,早该娶妻,他眉间闪过一丝异色,没有答话。
  三日后,公主知晓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她跑去晋侯寝殿质问他,晋侯还在榻上,烛火摇曳,映着他阴郁的脸,不甚真实。
  “阿兄,你可是要将我嫁到赵国?”
  晋侯没说话,只是侧着脸看着她。
  她身上只着薄纱,独属于女子的芬芳已然尽显,晋侯蹙了眉,“不得胡闹,回去睡吧。”
  公主不依,来到榻前,爬上了晋侯的腰肢,就如幼时一样,直接坐在了上面,凶狠狠的瞪着他,“我不嫁!阿兄若逼我,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死”是晋侯的禁忌,他眸中的阴郁愈加浓郁,腰下一用力,一个侧身将公主置于身下,压着她,道:“宁宁乖,孤都是为了你好。”
  一声“宁宁”让赵宁如梦初醒,这梦里的人究竟是谁,怎的也喊她“宁宁”,她胸口有种明显的刺痛感,猛然间一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而灯厨里油灯摇曳,竟与梦中别无两样………
  【小剧场】
  良哥儿:原来二哥并非我想象的那个二哥,二哥什么时候开始浮躁傲慢了?我投公孙姐姐一票,这一关公孙姐姐赢了,公孙姐姐在上!
  赵翼:导演,盒饭到了么?快让熊孩子领走!
  公孙月:我淡淡一笑,什么也不说。
  赵夔:话说,今天是我大婚之日,洞房呢?洞房在哪里?虽说我身处十八线,好歹给我一个洞房啊!
  新嫂嫂:(捂脸)悄咪咪的洞房不好么,为啥非要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