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石秋楠:“……”
  她兜里装了一瓶在化学实验室里偷出来的浓硫酸,本来抱着和陈敬钰同归于尽的心情,结果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被一杯神他妈会说话的沙冰吓没了一半,僵了好半天,见对方好像没什么动作,才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杯沙冰,想要往前走。
  沙冰跳了两步,再次挡在了她的面前,石秋楠一时没收住脚,把它踢翻了,结果沙冰又是“哎呦”一声,开始在她面前骨碌碌乱滚。
  “打沙冰了!救命啊!救命啊!”
  活了这么大,能被一杯沙冰碰瓷,也是服气了,石秋楠到底也只是个小女孩,好奇心终于战胜了恐惧,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怎么才能让我走?”
  沙冰停止滚动,哼了一声,傲娇道:“扶我。”
  石秋楠:“……”
  她伸出两根手指头,怕挨咬一样,把横躺在地的沙冰君竖了起来。
  然后她收回手,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中多了一张符纸。
  符纸被沙冰杯子上的水汽浸湿了,石秋楠稍微展了一下就撕成了两半,然后一个女人的影子从里面飘了出来。
  “楠楠!”
  看着面前的女人魂魄,石秋楠目瞪口呆:“妈妈!”
  第52章 梦爱
  曾经在陈敬钰病房里徘徊着不肯离开的女鬼看着她欣慰地一笑:“好孩子, 你没事就好了, 妈妈可以去投胎了。”
  石秋楠:“妈……你、是你……找人来救我的?”
  “是啊,妈妈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女鬼摸了摸她的脸, 虽然两人不能真正地接触, 但石秋楠就像真的能感觉母亲那熟悉的体温一样, 泪水一下子滑落。
  女鬼的身体逐渐透明,“不管别人怎么样, 我希望我的女儿永远单纯、善良,好好地生活。坏人会有坏人的下场, 但你要当个好人,因为妈妈爱你,活着的爸爸,爷爷奶奶他们也爱你。”
  石秋楠伸手试图抓住她,母亲的影子却在一瞬间消散,她愣了一会,忽然蹲下来嚎啕大哭, 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从她衣兜里滑落, 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那些液体很快又在夏日的阳光下蒸干, 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替换成了一瓶清水。
  洛映白在不远处看着蹲在地上痛哭的石秋楠,悄悄叹了口气,打个响指, 后退两步离开了, 在他的身后, 沙冰顶着一包纸巾蹦到石秋楠的面前,尖声尖气地说:“擦擦眼泪!打我你还哭!”
  石秋楠心心念念地想复仇,其实洛映白知道,陈敬钰过的并不好,在她腿骨骨折的时候女鬼找来,自身携带的阴气和怨气让陈敬钰的伤口受到了阴气侵蚀,现在那条腿从伤处不断向外扩散着腐烂,已经截肢。
  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变成了残疾,洛映白对此表示惋惜,但是因偿业报,他不会因为惋惜而出手。
  洛映白心里想着事,拐过一条街,忽然听见有人试探着说:“洛映白?”
  他转身,发现是个陌生的青年,小伙子长得阳光帅气,浓眉大眼,但他并不认识。
  见到洛映白回头,青年惊喜道:“原來真的是你,你好你好,我叫程因,是你们宿舍罗元凡的男朋友。久仰大名了。”
  洛映白打量了他一下,他听方维几个人提过,罗元凡的男朋友好像是个酒吧驻场的歌手,后来参加过选秀节目,但成绩不算太好,目前只是个不起眼的十八线小歌星。
  他浅浅一笑,握上程因的手:“原来如此,你好。”
  程因道:“说来真巧,我在很久之前就关注你的微博了,但是不知道你是谁,后来看了直播才发现你居然和元帆一个宿舍。哈哈,我还跟他说,想让他帮我冲你要签名呢!”
  洛映白:“哦……你们吵架了吗?”
  程因一愣:“他跟你说了?”
  洛映白心道不用说,你要是真的跟罗元凡提了这样的要求,现在活着站在这我都敬你是条汉子。
  他高深莫测的一笑,程因顿时不敢问了。
  他端详着洛映白那张脸,越看越觉得满意,直到洛映白轻咳了一声才回过神来,道歉道:“不好意思,我看到偶像实在有些情不自禁。”
  他说话的时候面颊微红,显得很老实,把自己的手机双手递到洛映白面前:“对了,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荣幸留个您的电话,以后等我能上台演出了,还能给您送几张票。”
  洛映白去接他的手机,两人将触未触的时候,忽然斜刺里伸出来一只手,将程因的手机拿走了。
  洛映白侧头一看,惊讶道:“羡宁?”
  夏羡宁“嗯”一声,头也不抬地在电话本里输入一串数字,把手机扔回给程因,“我是警察,这是我单位的电话,你要联系他,可以打这个找我,我来转告。”
  他一顿,又道:“你碰见意外了,也可以打。”
  程因:“……”
  洛映白假装无事发生过,撇过头,用手背使劲压了下嘴角。
  夏羡宁那张很有代表性的冷脸,程因一看就认出来了,只是没想到真的像新闻里说的那样,这两人好像关系确实不错,当下更加坚定了跟洛映白拉上关系的念头。
  只是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他好脾气地笑笑,收回自己的手机离开了。
  他一走,另外两个人显然都放松下来,周围的气氛仿佛都变得不一样,洛映白道:“你怎么来了?”
  夏羡宁的心脏仿佛都漏跳了一拍,胸口灼烧着一股热流无处宣泄,开口的时候嗓音都有点微微的沙哑——这还是他明白心意之后第一次见洛映白。
  他道:“今天局里没事,想找你练格斗去。事情都办完了吗?”
  洛映白道:“好呀,我也舒展舒展筋骨——对了,那些人贩子处理的怎么样了?”
  夏羡宁没好好听洛映白说话,这一见面,他脑海中盘旋不去的种种小黄文突然又冒了出来,搅的人心烦意乱,其中那句“羡宁怎么办,我怀了你的孩子”尤其洗脑,他脱口道:“当然要生。”
  洛映白:“???生啥?”
  夏羡宁:“……”
  他说:“咳,没、没什么,我刚才在想别的事……那个,人贩子,人贩子都、都被后来派出去的警力带回来了,除此之外,村子里面还死了大约七八十人。”
  洛映白眼神一闪,明知故问道:“怎么会死了呢?”
  夏羡宁轻描淡写:“恶债累累,当然要还。已经将死亡原因上报为瘟疫了。”
  他将一面镜子递给洛映白,洛映白低头一看,只见镜面上所显示出来的正是地府恶鬼相。
  那些残害拐卖人口的村民们因为怨灵的复仇而死,死后直接去往三殿宋帝王管辖下的黑绳大地狱,入此狱者,将永无止境地受倒吊、挖眼、刮骨之刑,直到身上罪恶的血肉被完全剔除出去为止。
  镜面上的场景显示出的正是那十分残酷的一幕幕,七八十个村民被黑色的铁索穿过肋骨倒吊,旁边有无数饿鬼噬体,挖眼、铲皮、刮脸、刖足、拔去手脚上的指甲,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缤纷如雨,身上的伤口出现之后转眼恢复,又要继续受到无止境的折磨。
  夏羡宁不愿让他过多接触这些,给洛映白看了一眼,就很快将镜子拿了回来,洛映白反倒松了口气。
  夏羡宁当时打破了血煞结界,虽然是好意,但手段极端,不好定论,洛映白很担心他会因此受到反噬。现在村民们的下场就说明判定夏羡宁当时的所作所为没有错误,也不用承担相应的后果了。
  他把镜子还了,两人并肩走了几步,洛映白突然又想起了刚才的事,屈指在夏羡宁额头上一敲,笑道:“干什么欺负人。”
  夏羡宁并没躲,任他敲了一下,却轻哼一声,反问道:“到底是我欺负人,还是你打算欺负人?”
  他的声音冷冷,却反倒无端透出几分浅淡的笑谑之意,洛映白哈哈一笑:“这人一看就是不怀好意没错,可是你明明知道我想逗他玩玩,为什么还要插手?”
  夏羡宁很直接:“我不喜欢他靠你太近。”
  他要是一直损人斗嘴也就算了,这样时不时打个直球的方式真是要命,洛映白语塞,顿了顿才回过神来,立刻就地进入戏精状态,欲语还休地道:“干什么?你这话说的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羡宁你不会是喜欢师兄吧?喜欢我你就直说,反正我也……”
  夏羡宁听着前面几句话的时候还一脸淡定,到后面却吓了一大跳。他才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本来就压着一腔柔情,现在再听到他这样讲,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希望他说出来还是不希望他说出来,紧张到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闷骚夏羡宁脑子里一下闪过了数发弹幕,慌到不知所措。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师兄也喜欢我吗?”
  “我、我、我要不要抢先告诉他我也是……”
  “来不及了,让他先说,不过他先说完我该说点什么?!!!”
  “对!我爱你,就说我爱你!”
  “……”
  洛映白道:“反正我也很喜欢我自己嘛,哈哈哈哈!”
  夏羡宁:“……”
  他一口气噎在胸口,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踹他两脚解恨,结果洛映白笑的没心没肺的,夏羡宁又实在不舍得,看着他那副样子,明明原本想生气,眉梢眼角却不知不觉都带上了笑意。
  他拿出一样东西,逗狗似的晃了晃,洛映白看了一眼,立刻发现这是一本自己找了很久的法咒古籍珍本,眼睛顿时亮了:“我靠,你从哪里弄来的?”
  夏羡宁道:“你想要?”
  洛映白扑上去就抢:“当然啊!”
  夏羡宁一翻手,把手收起来:“不给了。”
  两人打打闹闹地上了车,洛映白把廖仲梦中娶妻的事跟夏羡宁说了,夏羡宁眉尖一剔,道:“说到这个,正好我这里也有件事想告诉你。那天咱们两个商量过后,我又让人去你们学校调查了一番,发现最近做噩梦的人还不少,而且都是男生。”
  洛映白道:“哦,梦见什么?”
  夏羡宁道:“具体场景不一样,不过大体上都是和一个漂亮的女人谈情说爱,梦醒之前女人会化为白骨。这些人有的只梦过一次就没事了,有的却隔三差五都会做相同的梦,总之程度有深有浅。”
  “你有没有让他们把那个女人的样子形容一下,或者画出来?”
  “说过,但没人记得,只知道是很漂亮。我记得你上次提过在教学楼里救的那两个男生,一个叫巩康,一个叫贺诚,还特意让松泽问了他们。”
  洛映白看了夏羡宁的表情一眼,说道:“就是巩康有问题吧。”
  师兄可实在是聪明,夏羡宁唇边带了点浅淡的笑意,自己也不知道在自豪个什么劲:“根据两人所说,他们都没有被噩梦困扰过。但是再向他们的室友打听,那几个男生却说巩康晚上睡着之后总是会在梦里哭,他们早上经常被巩康的哭声惊醒,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洛映白摸着下巴:“也不知道他们都梦见了什么,怎么都是一个学校的,我就梦不到和漂亮女人搞对象呢?”
  夏羡宁道:“你好像很羡慕。”
  洛映白道:“没有很,一般羡慕吧。你明天要不要陪我去廖仲家看看,他那个梦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羡宁轻笑一声:“一会看战况吧。打赢了的人才有资格提要求。”
  洛映白笑道:“你不让着我我未必会输,可是你让着我我肯定就赢了,所以关键还是在你想不想陪我去。”
  答案当然是想,所以夏羡宁被打败,第二天,廖德亲自来接,两人一同去了他们家里。
  廖仲躺在床上。这段时间他只能靠输液来供应营养,两颊已经瘦的凹陷了下去,眼睛紧闭着,但嘴里却在一直不停地怒骂。
  如果是不了解情况的人乍一看,一定不知道这人是昏迷不醒的状态,还以为他是个瞎了眼的躁狂症患者。
  廖仲时而惊恐万状:“你别过来!别过来!滚开!”
  时而涕泪齐流:“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洛映白站在他旁边听他说话,廖德在旁边道:“他前几天也说梦话,但是最起码中间能停下几个小时,还没有这么严重,最近越来越厉害,把嗓子都喊哑了,我们在旁边听着,也实在是……”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这时,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用托盘端来了水果和饮料放在茶几上,请洛映白和夏羡宁吃,廖德介绍道:“这是阿仲的未婚妻,谢华。小华,这两位就是给阿仲治病的大师。”
  谢华跟他们打了招呼,洛映白看了看她,谢华长得算是清秀可人,但如果以一个相师的角度来看,她脸尖额窄,嘴唇略有些包不住牙齿,命宫上生有直纹,迁移宫狭窄不平,可见福薄名短,命运坎坷,且平时喜欢多思多虑,虽然有忠贞不二的特点,但实在不是有福气的面相。
  洛映白看见这人面相格外凄苦,就忍不住多注意了一下,夏羡宁却目不斜视,略略颔首之后就把目光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