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酸死了。
  陆云泽被酸的眼泪都冒出来了,但还是坚持着把这一口苹果咽了下去,梗着脖子和贺邵承说:“甜!”
  贺邵承皱了皱眉,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自己也拿着么儿手里的那个咬了一口。
  他也被酸得皱起了脸,一样艰难地梗着脖子咽下了这一块苹果。
  第60章 酸苹果
  曾老头看了一晚上《知音》,第二天早晨还起得挺早,毕竟要去厂子上班呢。他瞅见桌上放了两个小苹果,也不知道哪来的。他猜想着或许是外孙他们路上买的,没吃完才放在这儿。老头刚好觉得口渴,直接去厨房里洗了一个,也没削皮,张口咬了上去——楼下传来了一声可怜的哀嚎。
  陆云泽下来吃早饭时揉着眼睛,和贺邵承坐在一块儿,一直在听曾姥爷抱怨那个酸苹果。
  “哎呦啊!那个酸的哟!姥爷的牙都要酸掉了!真是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酸的小苹果,谁这么坑人把这玩意儿卖给你们……”他这会儿已经在喝白粥了,可是一想到当时的感觉,嘴巴里的唾液还是直往上冒,脑袋都忍不住的摇。
  “那姥爷,你就扔了呗。”陆云泽面不改色,坚决不告诉姥爷自己昨晚和贺邵承也酸死了,还一边酸一边吃完了那个小苹果。
  “那哪成啊?就算物资丰富了,咱家有钱了,也不可以浪费粮食的!”曾老头对“节约”这两个字是记得深入骨髓,几十年前肚子饿的时候,别说苹果了,地里挖个苦瓜出来都得啃呢!他后来就是一边摇头哆嗦一边吃掉的那酸苹果,终于吃完了之后猛的就去喝了一大杯水,还往里头撒了点白砂糖,“但下次……还是别买这种,一瞧都不行的苹果了。”
  “可家里还有一个呢。”陆云泽笑眯眯的,本来三个苹果就是买回来平安夜讨个好兆头的,他、贺邵承、曾姥爷都吃了,兆头就讨到了。边上的贺邵承拨了个嫩鸡蛋,递给了么儿,他顺势接过就咬了一口,里头的黄还软着,中间流心,味道特别香。
  “先……先放着吧。”曾姥爷想到那酸味就发怵,也不敢乱吃了,“说不定放放就甜了呢。”
  一个酸苹果就这样放在了厨房的窗台上,一直等到过了年,贺邵承生日的时候才被想起来,由陆云泽主刀切了两瓣,一块儿吃干净了。不过到那个时候,苹果里头的酸味也跟着水分一起跑了,居然还甜甜的,沙沙的,是牙口不好的老奶奶会喜欢的口味。
  三个人一起吃完了早饭,陆云泽和贺邵承也没在家里闲着,一块儿跟着姥爷去了厂子,头一回正儿八经的瞧了瞧他们现在的一个小厂房。买回来全自动炒辣椒机器不断的旋转,均匀的加热着里头的油。李婶一家去的早,已经在边上把要加进去的料准备好了,就等着马上油温上来,往里头扔大蒜、生姜、香菜炸呢。现在是冬天,两个机器都在发热,还挺暖和,根本不用开空调。曾姥爷也不把自己当老板,接着就去帮忙做了,看着油差不多,直接就是一盆子配料下去,让整个大锅都沸腾了起来。
  烟冒出,尽管这会儿没加辣椒还不呛,但也熏得厉害:“么儿,小贺,你们去外边!别在这里头熏着了!有机器帮忙,姥爷轻松着呢!”
  陆云泽虽然很想帮帮忙,表示自己不是个没用的外孙,但实在是熏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出去了。
  其实厂房里还有通风系统呢,但到底那么一大锅在做,不可能没有烟冒出来。他和贺邵承一块儿去了放库存的小房间,里面已经堆得满满的,一箱二十瓶,箱子上还印刷了曾老头的图标和生产地址,生产日期,正规极了。他都忍不住的有些惊叹,没想到姥爷的辣酱厂能做的那么好。他拉着贺邵承一块儿瞧了瞧,这里头堆着的货最早也就是前天生产出来的,大前天的都已经卖完了。
  “我们家的‘曾老头’已经有些名气了……”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贺邵承,“平县这边卖得好,附近的县城或者其他城市就都会有消息灵通的人过来进,我们不需要多么主动扩张,就能慢慢的把生意做大……但是,我还是觉得这样太慢了。”
  贺邵承正蹲着瞧一瓶辣酱呢,听罢便抬起了眸,看向了似乎是又有主意了的么儿。
  “你想怎么做?”
  “打广告。”陆云泽又看了一眼这小小的房间,“等过了年,有些钱了……我们就去省电视台买个黄金时段的广告,找人拍一个小短片,不用长,十秒以内就行,编一个朗朗上口的段子出来——”他脸上的小酒窝又冒出来了,颇为狡黠地看着贺邵承,“再在底下写好了我们家的联系方式,保管生意都自己找上门。”
  这个年头,虽然家家户户还没到都有电视的程度,但电视依旧是影响力最大的媒介之一。今天播了一集电视剧,明天就会有人凑在一起把情节到人物都仔仔细细的讲了。曾家村也就村委那儿有一台黑白电视机,但村民一闲着就会一起去看电视,所以大家都知道每天电视台里头讲了什么。只是这会儿接入的台还少,除了几个中央台就是本省的信号了,其他省的电视台信号一般来说接收不到。
  上一世,颇为出名的一个案例便是秦池白酒。
  靠着在央视打广告,秦池酒业在1995年猛的闯入人们的视线之中,一时间为众人所津津乐道,所有人都愿意在亲朋聚餐时买上一瓶。1996年,这个品牌直接在央视砸下的3.2亿元广告费,一度成为广告界中的“标王”,几乎成了一个靠广告取得巨大销售额的奇迹。然而可惜的是,秦池酒业只顾宣传,忘记了做生意的根本。堂堂一个白酒企业居然根本没有自己酿酒的本事,只是用川酒勾兑了卖给顾客!最终在1997年丑闻曝光,一个偌大的企业顿时如山崩般坍塌,最终退出了白酒市场,销声匿迹。
  不过他们家“曾老头”辣酱可是真材实料,不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
  陆云泽和贺邵承又一块儿聊了聊,都觉得拍个小短片去试打一次广告是个不错的想法,然而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家现在手里钱不够。打广告本身要钱,尽管只是去省电视台,但再怎么说都得准备上三四万;可如果广告成功了,他们这边产量跟不上也是个问题,所以还得提前再加机器,加工人。开口笑厂子这里现在是按照一个月五百的价格给他们出租场地,囊括了电费水费。包装灌装那边则又收了曾姥爷三千块,总之是处处都要钱。
  “唉。”陆云泽算得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认购证能快点变现就好了……有了那一大笔,姥爷这边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了。”
  贺邵承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们会有钱的。”
  李婶家大姑娘正在办公室里接电话,一上班又是几个县城里小饭馆的进货,她仔细的记好了,字体颇为娟秀,底下还垫了一张复写纸,登记了个提货收货单出来。瞧见他们两个,大姑娘就笑了,赶忙招揽陆云泽和贺邵承到她身边坐。她也是熟悉小泽的,之前家里又因为陆云泽提的主意做布鞋赚了好多钱,她真是喜欢极了这个弟弟。
  “你们总算来玩了!之前都在学校里学习呢?期末考试考完了?”曾姥爷没和别人说外孙他们去了上海,所以她只当两个弟弟之前都在读书,这会儿放假了才跟着出来。
  陆云泽“嗯”了一声,也没反驳,脸上的小酒窝又冒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电视台打广告费用:秦池酒业花3.3亿拿标王,应该还囊括了各种独家代言等等,因为我去查询了一下,本身播放广告没有那么贵。
  这是一个2017年的百度回答:电视广告主要分1.时段,黄金和普通2.秒百长,5秒10秒15秒30秒等3.央视价贵些,度但cctv7便宜,一周播7次5秒的约问7000左右,cctv1台等个别台一次约3-4万4.卫视频道就便宜很多均价7000左右,也有很多3000-4000甚至更低2017年,一周播放七次价格也就是几千块,所以我心想1990年,想要在黄金时段来回播放一只10秒广告一个月应该不至于很贵。
  第61章 回乡下
  大姑娘从口袋里摸了糖出来,还是巧克力呢,笑眯眯地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这是你姥爷之前买了给我的,你们也一块儿吃呀。屋里头刚好也不冷,坐着玩会儿,马上师傅就要来提货了,我去带着他清点一下。”
  “货出的多吗?”陆云泽乖乖的拆了巧克力包装袋,把里面的那个巧克力球放到了嘴里,嗓音带着些含含糊糊的可爱,“姥爷说租厂子,租机器,买机器又花了好多钱。”
  “你担心啥,生意好着呢!”大姑娘笑了,那眉眼和李婶特别像,亲切又漂亮。她低下头去把昨天整理好的一沓单子拿了出来,用蝴蝶夹夹好了放在边上,接着又去翻开了账本,递给了陆云泽瞧,“你看,昨天是卖了四百三十瓶小辣酱,大桶出了十三桶。现在稍微又让了点利,一瓶卖一块七,三斤的桶装还是七块……销售额最后算下来有八百二十五块四呢!”她指了指最底下,那儿果然用大写写了总金额,还有曾姥爷的签名和今日日期,“之前有其他人过来取货卖的时候才赚呢,一个人就直接一千瓶一千瓶的拿。”
  陆云泽又翻了翻账本,果然,前面有些天就会特别多。
  “那别人都怎么付钱的?会不会有人赊账啊。”
  “饭店是有赊账的,因为他们也不想多囤,基本上都是几桶几桶的拿,月底去统一结账。但是其他的都是现金,要么打公司账上,要么就直接给送货师傅,回来开了发票登记好。”她又拿了另外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出来,里头都是银行的记录或者现金开的发票,总之都清清楚楚,一点混乱都没有。她也到底是个高中毕业生,这会儿读到这个程度已经算很不错的学历了,脑袋并不比别人差。
  “姐,你真厉害……这么多东西都整理的这么有条理!”他是真的忍不住赞叹了。
  大姑娘微微一笑,“那是,我已经和我妈说了,等到明年九月份,我要去夜校学个会计呢!”
  他们两个聊天,贺邵承也不插嘴,就在边上翻看着账本。口中的巧克力糖已经化干净了,但在他心里,还是么儿第一次递过来的那一粒太妃糖味道最为香甜。送货的师傅到了,大姑娘也不浪费时间了,赶忙就拿上了今天要配送的单子,递给对方后带着去库房点货。陆云泽和贺邵承也不想在办公室里闲着,就帮着忙搬了东西,又跟着大姑娘登记出货单子。
  因为在开口笑租了几个房间在用,厂子里也给他们开放了食堂,中午直接过去吃饭就行。现在经济逐渐放宽,吃饭越来越随意,但国营厂还是挺讲规矩的——得凭票吃饭。他们给每个员工都发了饭票,一般就是自己吃自己的那一份;不过不够吃也没事,再花钱在进门的窗口买就是了。曾姥爷就是给厂子里的人买的饭票,一沓放在抽屉里,这会儿一人拿上一张,直接去就成。
  只不过其他人还都忙着,陆云泽和贺邵承两个小伙子只能先单独去吃饭。
  他们避开了饭点,在工人都还没休息的时候来的,整个大食堂就零零散散十来个人,说不定还都是领导。手里的饭票上写好了,套餐一份,也没什么可选的余地。他们一起走到了窗口前,把两张饭票递过去,就换了两个打好了米饭和菜的铁盘子。
  汤就在边上,是自己打,喝多少打多少。
  因为他们两个是男的,手中盘子的饭量明显多,陆云泽自己吃不了,又拨了三分之一给贺邵承。他还是头一次吃大厂饭,味道挺不错,无论是肉还是菜,都新鲜又美味,也怪不得这个年头大家都很安心的呆在国营厂。
  陆云泽就这样在厂子里舒舒服服的呆了一整天。
  接下来十多天,他和贺邵承也会跟着来,但也没那么频繁,偶尔累了就在家里睡懒觉,睡到中午起床去街上逛逛,两个人一起买点过年的衣服、鞋子。曾姥爷那边也从不限制两个孩子的消费,又给塞了五百块过来,意思是让他们随便买。
  他们家热热闹闹准备过年了,陆文杰和张红盼倒是都还在拘留所呢。陆云泽有些盼着赶紧解决这件事,拉着贺邵承一块儿又去检察院去问了一次情况。检察院的说法是年前不大开的了庭,证据上面还需要再进一步确认——因为涉及拐卖案,他们要处理的不仅仅是这一对买家。
  这个案件起码得到年后再审理了。
  贺邵承的心口还有些发沉,但对于陆云泽来说,知道那两个人出不来他心里就舒坦了。
  过了元旦,天气就逐渐更冷了几分,终于有了些下雪的迹象。平县不是个外来人口多的县城,因此也没有什么返乡潮,只是说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红窗花,准备着从马年入羊年了。腊月二十六,辣椒厂子在出完了最后一批货,结完了年前所有的账后,也终于休息了下来。曾姥爷直接就在家里睡了一天,睡到晚上才起来弄了瓶啤酒喝。
  他当然最重要的是陪两个孩子,但县城再舒服,也只是个租来的房子,没有乡下那老屋子让他亲切。更何况到年头,他心里也惦记着自己早逝的老伴和那个住了大半辈子的家,因此还是提议回乡下过年去,年夜饭也好烧点柴火锅巴出来。天气如今是有点冷,天气预报说大年夜恐怕就要下雪,不过也没事,把土炕烧上,保管热烘烘的。陆云泽一听到锅巴就点头答应了,拉着贺邵承去收拾了点衣服,刚好用上那两个行李箱,租了个电三轮一块儿回了村。
  只是才到街上,就遇到一群和他们还有曾姥爷打招呼的人。
  曾国强一个过去在供销社门口摆摊给别人修三轮车的老头,现在去外面开了辣椒厂了,带着外孙和捡来的孙子一块儿去了县城过好日子,在整个龙珠山村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客气极了,瞧见曾姥爷就凑过来打招呼,客气的不得了,言语之中满是恭维。
  连曾姥爷自己也觉得纳闷,他之前外号可就是“曾老头”,但现在所有人都喊他“老曾”,见到还主动发烟,真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不过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是因为他开了辣酱厂子才这样,果然人啊,还是看钱说话,有了钱地位就来了。然而他不爱装腔,毕竟自己付了这付了那,银行里还欠着三万,先还了五千,现在手头也就小几千块钱,实在算不上什么发迹。他又懂农村里头的相处规矩,所有人给的烟都客气的收了,只是不敢抽,怕么儿骂他。
  陆云泽和贺邵承坐在电三轮上,也被围着夸了一圈,还义愤填膺的替他们骂陆家村陆文杰那两口子呢。
  村上本来也就是这样,一点点事情都能传的人尽皆知;一个多月前可是直接警察开着车去了陆家村调查,又是带着陆文杰和张红盼指认现场,他们哪能不去瞧个热闹呢?但这样众口一致的指责还是沾了辣酱厂的光,换做别人家孩子被拐卖又虐待,他们大多也就看个热闹;但这回可是和老曾有关系的事情,那就得多说两句了。
  贺邵承直接面无表情,而陆云泽也笑得僵硬极了,拼命戳着姥爷的背,让他快点和这些人道别。
  他们这会儿还坐在电三轮上呢,三轮师傅的时间也是钱。最后还是师傅不乐意了,和曾姥爷说再这样下去要加钱,老头才找到了个理由回村。但进了村也麻烦,在家门口就又遇到了附近别人家过来看热闹,结果又被村上人一阵询问发了多少财,厂子什么时候招工,怎么不带着全村一块儿赚钱。
  终于进自己家屋时,三个人都忍不住的吐了口气。
  果然土话说的不错,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曾老头一进屋就赶紧打水喝了两口,稍微压了压惊,冬天冰凉的井水下肚,额头上的汗才散了。
  他们家的鸡早就之前带进县城杀了,这会儿也没鸡在院子里溜达;后院的菜园子也很久没料理过,不少都被鸟啄坏了,只有地上还留着点勉强可以摘下来的菜叶子。陆云泽去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还好,因为走的时候关着窗,里头也没什么飘进来的灰。贺邵承顺势把放着他们东西的行李箱搬了进去,目光扫视了一圈这间土屋,心里还生出了一点怀念的情绪。
  “唔,我们过年就要睡这个小木板床了。”床榻上还铺着褥子,不过有些脏了。大冬天的也不好洗,只能说拿出去掸掸,之后再垫一层干净的床单。陆云泽这会儿也不挑剔,直接就坐了上去。然而床实在是太硬,这层褥子也不能和县城的弹簧海绵床垫比,他的屁股都被硌了一下,看样子今晚睡觉是要适应适应才能睡着的了。
  “嗯,睡久了软床过来睡一睡硬的也好,背能直一点。”贺邵承把箱子打开了,接着又去开了小书桌边上的,用来放衣服的箱子,找了个毛巾擦了擦里面的灰之后才开始放彼此的衣服。陆云泽也站起来帮忙,接过那毛巾擦了擦桌子,顿时擦黑了一小块儿。家里太久没住,怎么都是脏的,让他嘟嘟囔囔着走去后院打水了。
  “结果一回来还是要打扫卫生……麻烦。”
  “明天就小年夜,本来就是要打扫卫生的。”贺邵承安抚着么儿,嗓音还是这个年纪变声期的沙哑,并没有成年后那种让人走不动路的磁性。
  他陪着陆云泽一起打扫房间。墙角的蜘蛛网要去了,地上的灰也要扫一扫,纱窗虽然洗不了,但总得擦擦,免得手一摸上去摸到了一手灰。整个大扫除去打了三次水,抹布都黑的不行了,要用肥皂好好的搓才能搓干净。曾姥爷也是在折腾自己屋子呢,不过他就多一个步骤了,要把爱人的照片好好的放回原先的地方,再正儿八经的点上两根蜡烛,陪对方说几句话。
  等到说完了,老头心里才舒坦了,感觉像是得到了爱人的回应似的,进厨房用打火机点了柴火,先烧了点热水出来。
  “么儿啊,吃什么?家里头米是有的,后院的菜估计还能折腾折腾,但是肉什么的都还没买……”
  “今天要不别上街了。”陆云泽忍不住把抹布洗了,晾在了院子的绳上,“姥爷,就上趟街也太麻烦了,我情愿去和隔壁李婶家借一点菜。”
  曾老头想到自己被围着问钱,问厂子的情况,心里就犯怵,也怂了。
  好在隔壁李婶家听说他们回来了,这就拿了点准备好的年货过来瞧瞧,贴心地给他们家分了些年货。曾姥爷顺势问了问他们家有肉没,因为李婶子平常是养猪的,好大一头黑猪,估摸着年底要杀。
  李婶手里本来拿得满满的,这会儿袋子放下了,才想起来自己忘带肉了!她哎呦一声要回去拿,但曾姥爷那肯免费收他们家那吃好糠吃出来的猪肉,追着就去给钱,只留下贺邵承和陆云泽在院子里傻站着。
  两个人还互相看了一眼,一人手里拎着个红袋子。
  估摸着曾姥爷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他们就把李婶送来的年货放去了厨房。打开袋子一瞧,里头又是花生、瓜子这种炒货;又是农村常见的馓子、康乐果这种零食。土鸡蛋也不少,点了点得有二十几个,估计都是李婶家母鸡刚下的。最底下还放着两盒红色包装的“步步糕”,这年头正兴送孩子这个呢,说吃了以后能考重点大学。
  陆云泽刚好饿了,拆了一个步步糕,撕成两半和贺邵承一人一份。
  白白软软的云片糕吃在嘴里格外的香甜,不过就是太腻了一点,不能多吃。贺邵承那边是三口就吃完了,接下来就去倒了凉水在喝。陆云泽也去喝了两口,接着又一块儿去后院地里折腾,努力的想从地里头翻找一点能吃的东西出来。两个人一人手里一把小锄头,翻翻还真的找到了点土豆,已经长得老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种的。
  “今天我们一块儿闷个土豆吧?”陆云泽摸到吃的就高兴,手上还沾着泥土,却笑眯眯的拿着两三个土豆在手里,“就和烤山芋似的,等烧完了火扔到炕里去闷着,之后再拿出来吃。”
  “可是土豆不甜。”贺邵承又翻出来一个,看着这样犯馋的么儿,忍不住的就勾起了唇,“吃了几口就会吃腻的。”
  “没事,家里有之前炒辣椒剩下来的辣椒面呢。”陆云泽对吃的也颇有钻研,“沾着辣椒面就好吃了……如果想的话还可以去弄一块腐乳沾沾,或许味道也不错……”
  他絮絮叨叨的说怎么吃,好像一个土豆都能吃出花来似的,让贺邵承忍不住的抿起了笑,跟着么儿一块儿继续在土里翻。不过他们家也没种红薯,这会儿只是一串一串的土豆出来,放放都有一箩筐了!曾姥爷此时是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袋子起码六七斤的黑猪肉,还都是五花或者瘦后腿,没有那种肚皮上的大块肥油。不过他放下袋子后就忍不住的又去喝了一大杯凉井水,觉得自己回一趟老家,真是要累瘫了。
  刚才好说歹说,隔壁家都没肯收他的钱,真的是太客气了!
  曾老头好是缓了缓,心想着等年初一变成红包把这份情还了,给他们家两个姑娘一人塞个六十六吧。他接着才去后院找两个孩子,不过才走过去,就瞧见了那一筐子土豆。
  曾老头又是一惊。
  “么儿,你咋挖出这么多?也别掘光了土豆窝啊。”
  “还有呢,我和……贺邵承,才挖了一半……剩下来的,不动了!”他一直翻土,也有些气喘吁吁的,尽管是大冬天,额头上还是有了汗滴。陆云泽下意识的抬手去擦了一下,白净的小脸瞬间就花了,关键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就瞅着身边的贺邵承,傻乎乎的。贺邵承也一愣,下意识的也去帮他擦,然而他的手也是一样的脏——结果就是,陆云泽的小脸更脏了,像是刚挖完煤回来的一样。
  “都成花猫咯!”曾姥爷瞧着两个孩子犯傻,在边上不客气的笑了,“快,快洗手去!你俩别折腾了,姥爷再摘点菜,咱们就去烧晚饭!”
  他们早晨在县城收拾,中午坐车回来,下午又是打扫卫生,时间还真的不早了。冬天太阳落山得又快,陆云泽眨了眨眼,抬头看看,空中的云朵都已经发沉发暗,是时候进屋吃锅巴了。
  “那……我和贺邵承去洗手,等会儿就先把饭烧上了。”他想要站起来,可蹲太久还有点晕,忍不住的腿软了。还是贺邵承立刻过来搭了一把拉着他才没让陆云泽摔跤,“么儿,小心。”
  “唔……蹲久了低血压了。”刚才眼前都是一黑,不过稍微缓一缓就好了。他又对着贺邵承露出了自己的两个酒窝,和他一块儿走去井边打水洗手了。
  冬天的井水,那是滋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