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第48章 装鬼
  严延年有些惊诧,上前施了一礼道:“我便是。”
  长安丞木着一张脸,“请随我去一趟京兆尹吧,听说你是荣畜生前的好友,又养了他的妻子做外室。只怕荣畜之死也和你有些干系,须问问清楚才是。”
  众人听了,有些哗然,随后又有些明白,女色害人啊。
  娇娥偷偷地朝林天的方向望了一眼,这一招真是……不管事实如何,严延年都在外有了这么个嫌疑,这下子怕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赵义等人目送着严大人随着长安丞一行人消失。
  个个唉声叹气,摇头晃脑,又安慰着严夫人道:“严大人没有什么事,便会尽早回来。严夫人请放心,还是早些带着女儿回府休养才是。”
  安慰完了,又都迅速上了马车走了。
  林氏撇撇嘴道:“原本说好了要与我一起去林氏绣纺的。”
  “都是同僚,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怕也不太好做吧。”,赵义捏了捏夫人的手,小声解释着。
  娇哼了一声,林氏不答。
  马车驰出了里口,正要往尚德里拐,只见岔路口处停了好几辆马车,桑夫人探出头来,喊道:“赵夫人,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半天了,一起去吧。”
  林氏连忙探出头去应了,不免有些欢喜。
  娇娥“噗嗤”一乐,“阿母,桑夫人真是个通透人儿。”
  林氏红了脸,“只有你阿母是个实心的。”
  心情大好的赵义,捏了捏娇娥的脸,又摸着夫人的手,笑道:“我和他们在酒垆里边喝边等你们,你们女人家一看起来这些就没完。”
  “别喝多了,喝了半日了。”,林氏嗔道。
  “他们一定忍不住了,想聊聊严家的事,随便吃点喝点,等你们忙完了,我便和你们一起回家。”,赵义很是受用。
  娇娥转过头去,轻轻呼了口气,脸上绽了朵大大的笑容出来,父母和乐,严家倒霉,今日真是爽快。
  赵家是幸福了,严家却觉得不幸之极。
  李氏和妹妹、女儿在家里抱头痛哭,哭自己命苦,哭老天怎么不长眼,让她们这么苦。
  严延年此时正坐在京兆尹府的小黑屋内,猜测京兆尹究竟是发现了什么,又要问什么。
  外室的事情被闹成这般,别说丞相征事的位置了,只怕现在丞相史的位置也难保。
  赵广汉要干什么?难道真的靠那传说的“钩距法”发现了什么不成?
  严延年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看守的小吏只在黄昏前给他端了些水来,说这是荣畜生前呆过的屋子,严延年面无表情,接过水来,喝了几口,又放下。
  接着便没有人来了,连夕食也没有送。
  天色渐渐地暗了起来,没有灯,这屋子更是黑的快。
  严延年喝了些酒,白日里被闹得也有些乏了,只伏在案上打瞌睡,窗外突然就响起来了呜呜的声音。
  “严延年,严延年,还我命来……”,荣畜在窗外喊着。
  “不是我……,怎么会是我呢……荣畜我是对不起你,栗氏她……我对不起你。”,严延年惊醒了,缩在屋角,连忙否认。
  “严延年,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你告发了我,毒死我,还逼栗氏做你的外室。你这个畜生,枉我将你做好友。”
  “荣畜,真的不是我,我是对不起你,我愿意赔罪,将敏行里的那处宅子送给栗氏都行。你真不是我告发的,也不是我杀的。”
  “严延年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我每年到你的祭日都去祭拜你,不会让你做孤魂野鬼,你放过我吧,真不是我害的你。”
  “严延年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严延年在黑暗中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嘴角却带着一丝得意的笑,鬼神向来是人们所敬畏的,赵广汉想用荣畜的鬼魂来吓唬他吗?
  窗外两个少年郎也捂着嘴笑的正欢。
  林天捅了捅赵彭祖的腰,赵彭祖直起身子朗声道:“京兆尹府的人都可以作证,严大人承认对不起荣畜,霸人妻子,愿意将敏行里的宅子送给栗氏。明日严大人便直接在京兆尹和栗氏办了手续再回吧。”
  严延年这才知道赵广汉早已知道是他杀得荣畜,只是没有证据罢了。他们也并没打算采用这法子就能让他承认,这是为了出口气,替栗氏要点东西,也是变相的警告。
  这样也好,说明赵广汉也没有办法指证是他杀了荣畜。
  苦笑一声,只当是去财免灾了。严延年慢慢走到窗前,道:“明日一早,便麻烦这位大人带我去办了手续便是。”
  林天悄声对赵彭祖道:“果然是个经过事的,好难搞。”
  “行了,讹了套宅子,已经不错了。他的资历那么深厚,在平陵县杀过人才丢的官,怎么可能被你我借用鬼神的名义吓住。若不是我们手中有栗氏,这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赵彭祖到看的开。
  “也对,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林天那双细长的眼睛闪着得逞的光,捉弄完严延年,便想回家看表妹。
  “我要回家了,明早再来点卯。”
  告别赵彭祖,林天先去了趟东三市,天色已晚,东西两市都休市了,林氏绣纺也已经上了门闩。
  在熟食店买了些熟肉、鱼和薄酒,又买了娇娥爱吃的新鲜果子,林天临走瞧见清水里养着的茉莉花,忍不住买了两捧回去簪花戴,一捧留着给阿母和妹妹,一捧给姑姑和娇娥。
  他先去了姑姑家,果不其然,阿父也在这里,看样子今日官夫人们照顾了绣纺不少生意。
  林晖和林氏两人在灯光下指着绣样,说的热闹,广哥两只手支着脑袋,脑袋跟着一晃一晃。
  娇娥坐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分着丝线,不知在想什么。
  林天拦住想要通报的阿里,悄悄进了屋,将怀中的葡萄递给娇娥。
  正在想着要不要将今日长公主让她绣制雨中荷图的事告诉阿母和洛嬷嬷,突然眼前出现一串硕大的葡萄,颗颗饱满,上面还带着一层白霜。娇娥顺着朝上看去,就见着林天一双长眼灼灼地看着她,嘴巴都要咧到外面去了。
  大表哥一定有喜事,娇娥笑嘻嘻地问:“大表哥你可是进了京兆尹府了?”
  “就知道你猜得到。”,林天顺势挨着娇娥坐下,看了看姑姑和阿父,悄声问道:“姑父呢?”
  “阿父多喝了点酒,撑不住了,歇着呢。”,娇娥指了指头顶。
  林天又将怀中纸袋里的茉莉花拿出来,问:“香不香?”
  “香。”
  “给你戴的。”
  “嗯,明早我戴上,用清水泡好,可以穿个花串戴在手腕上,发髻上。”
  “也给姑姑些,免得姑姑说我。”
  “就你知道。哼。”
  看着娇娥头顶的小环髻,林天眯了眯眼睛,可惜明早要去京兆尹点卯,不然可以瞧瞧表妹带着茉莉花串的样子。
  穿着粉色常服的娇娥很温柔甜美,又像梦一般轻盈。
  “娇娥。”,林天的声音里都像是掺了蜜。
  “嗯?”
  “……吃颗葡萄。”,林天将剥了皮的葡萄递过来,娇娥手中分着线,趁没人看,便像小时候一般,低下头去,将葡萄从林天的手上含走。
  “姐姐,大表哥,你两偷偷吃葡萄,我也要。”,广哥晃着小脑袋,正瞧见林天捧着串葡萄。
  那颗葡萄还没有吞下肚去,娇娥便被这一嗓子,吓得卡住了。
  林天连忙帮着顺背,广哥已经蹦了过来,抱住那串葡萄,笑的没心没肺的。
  林晖的眉毛轻轻皱了皱,林氏也顺着看去,灯光下,林天和娇娥亲昵地坐在一处,娇娥咳的脸红红的,林天紧张地轻抚着她的背,广哥却捧着葡萄笑的开心。
  两个孩子都大了啊,林氏的心头突然冲进来这个念头,却也只是闪了闪,娇娥和林天两个从小在一处长大,就像亲兄妹一般,许是想多了。
  见父亲皱着眉头望过来,林天连忙收了神色,陪着广哥玩了一阵,等姑姑忙完了,又将明天便去京兆尹点卯的事情说了一遍,自然也不漏过装鬼吓严延年一事。
  林晖弹了弹他的脑壳,道:“你才进了京兆尹府做个小吏,便高兴成这样,娇娥得了长公主的青眼,叫了去陪着玩耍了半日,也没有你这般沉不住气。”
  林天有些郁郁,过了一会又高兴起来,道:“表妹这么好,连长公主都瞧出来了。”
  难道说长公主喜欢娇娥,证明他林天也好吗。这个傻子,林晖瞪了傻儿子一眼,遇到娇娥的事情,林天就傻的不透气。
  也罢也罢,能进京兆尹府,得了赵大人的认同也是一件幸事。
  姻缘要看造化,那怕一直守着也未必是自己的,林晖看了眼林氏。
  “表妹,长公主多大啊,长得好看吗?赵彭祖给我说,外面都在流传长公主瞧上了于廷尉家的小郎君于永。赵彭祖给我说于永都二十五、六岁了,还不愿意成婚。”,林天开始絮叨着和赵彭祖在一起听来的闲话。
  “什么?长公主和我家广哥差不多大,怎么会有这样的话传出来,两个人相差了近二十岁,于永都可以做长公主的父亲了。”,林氏惊诧道:“皇上也不可能给自个的女儿选这样的人尚主吧。”
  长公主是何等身份,竟然有人连这样的话都能说的出来。娇娥明白了长公主为何要悄悄选了她来绣荷图。
  “恐怕这事真有些蹊跷,阿母,长公主随着于夫人给我加了两道菜,众位夫人们都在那里窃笑,当时孩儿还以为是笑我们呢,都有些紧张的不敢夹菜。原来……”,娇娥拿起帕子给身边忙乎着吃葡萄的广哥擦了擦嘴。
  那个将稚嫩小手放在她手心里的小娘子,传说中最受爱宠的长公主,毕竟是个没有阿母的孩子。没有阿母在身边的娇娥,前世过得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娇娥看着无忧无虑的广哥,叹了口气。
  前世这个时候,皇后之位争的热闹,她落水时,又正逢太子之位争的热闹。
  这事还得问问洛嬷嬷。
  ☆、第49章 重任
  娇娥一早起来,便将清水里养着的茉莉花,用丝线一朵朵穿成了花串,对着铜镜,轻轻套在两个环髻上。又给广哥穿了手串,给嬷嬷穿了个可以佩在衣服上的花球。
  洛嬷嬷说过,茉莉可清虚火,去寒积,治疮毒,消疽瘤。那淡淡的香味能够让人平肝顺气,一天都有好精神气。
  接过娇娥奉上的茉莉花球,洛嬷嬷佩在衣襟上,嘴上没有说什么,眼角的笑纹却变得明显了。
  林氏虽然拜了义母,洛嬷嬷还是要求以平常的称呼来称谓,她只觉得和赵家的感情更近一层,日后定然是要靠娇娥养老送终的,也没有什么长辈的架子可摆,更不用说让林氏母女侍奉了。可这母女二人平日里对她却是什么好的都优先想着,这样福分不是谁都能修来的。
  娇娥说起在丞相府寿宴上的事,洛嬷嬷笑着点点头,虚扶了一下娇娥的头,道:“娥儿,日后绣纺有的忙了,各位贵妇人那里已经入了眼,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想到七日后要在林氏绣纺举办的“赏绣会”,娇娥也充满期待地点了点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布置和准备,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嬷嬷,您教我画一副雨中观荷图吧。”,娇娥扬起小脸,精致的眉眼像画一般。
  “为何想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