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这场刺杀目的就是为了取薛铖性命,段荀和祁振必然会紧盯兵马营的情况,老大夫看诊之事他们一查便知,很快就会知道薛铖只是昏迷,这些人必会趁此机会再次来袭。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沉思之际,魏狄扣门而入,将伤药和换用的棉布放在床边,转头对溯辞和徐冉道:“铸兵器的匠人已经请到了几位,明日单青会继续去城里打听,应该很快就能开工。”说着又看了眼昏迷的薛铖,叹道:“将军如今这样,商家的事……”
  “商家必须尽快拉拢。”溯辞沉吟片刻,斩钉截铁道:“铸兵一事段荀必会再从中作梗,得在他们闹得满城风雨前拉拢商家,否则以商老爷的作风,很可能会对我们敬而远之。”
  “但将军无法出面,商家会同意么?”魏狄蹙起眉峰。
  “拿将军印去。”溯辞道:“只要征西将军的位置还稳当当地在这儿,就有足够的分量。”
  魏狄伸手捏了捏下颌,略思片刻,点头道:“行,明日我去试试。”
  徐冉:“我和你一起去,不论贺家或商家,我都更熟悉。”
  魏狄看向溯辞,有些不大放心独自留她在军营。
  看出他的忧虑,溯辞仰脸笑道:“我应付得来,你带上阿冉,有个帮手也好。”
  没等魏狄做出决定,屋外头突然传来士兵高声厉喝的嗓音:“什么人?!”紧接着便是刀兵相接的清脆声音。
  三人心下一凛,齐齐看向屋门方向。
  “溯辞你守好将军,我和魏狄去看看。”徐冉率先起身,低声吩咐一句便和魏狄快步出屋。溯辞走到榻前坐下,剑横膝头,将薛铖护在身后,警觉地盯着门口。
  这时候不能再出岔子了!
  外头的杀手已和士兵缠斗一处,好在魏狄徐冉早有布防,这才没让那些杀手再潜进营房。
  祁振本想故技重施再放毒箭,不料兵马营早有准备,令□□手埋伏四周,在对方出手前先行射杀,就连祁振也肩头中箭。
  伤口处又麻又痛的触觉让祁振心头警铃大作,而天色太暗又不好检查伤口,更让他怀疑兵马营是否也在□□上做了手脚。眼见陷入苦战难以接近薛铖,祁振一咬牙下令撤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潜伏而来的杀手们很快撤离,只余下来不及搬走的尸首。
  以防对方调虎离山,魏狄并未穷追,而是下令将士们回防,务必将兵马营守得丝风不透。
  这一来一回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等魏狄徐冉重新回到薛铖房内,溯辞紧握剑柄的手这才松开,问:“撤了?”
  “吓跑了。”魏狄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他们肯定还想使偷袭的法子,早暗中准备好弓箭手了。箭头上全涂了麻药,祁振肯定以为我们下了毒,吓跑了!”末了又颇为遗憾道:“回头真该备点□□啥的专对付这种人,一劳永逸!”
  溯辞的神色也松快了些许,抿唇笑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倒也痛快。”
  徐冉更是略显兴奋地提议:“□□上黑市转一圈就有了,明儿我弄点来,布些陷阱之类的,防祁振再作乱。”
  三人相视而笑。
  又略说几句布防的事,徐冉魏狄告辞离开准备轮班守夜,溯辞留在屋内守着薛铖,同样不敢睡熟,只倚在床边浅眠。
  屋外逐渐安静下来,除了巡夜守卫偶尔的脚步声,万籁俱寂。
  这夜,除了祁振发觉□□上只是麻药而怒发冲冠、段荀心里憋气辗转难眠外,平静无波。
  ***
  翌日,溯辞留守兵马营,魏狄徐冉一大早出发前往远安城。
  二人仍依计划拜访贺家,从商家三少爷的心病、三少奶奶的忧虑入手,说服贺老爷献策与商家。更巧的是贺兰欣今日恰回娘家探望,魏狄徐冉直接将其中因果利害桩桩件件摊在她面前。而贺兰欣不是糊涂人,略略思索便将引二人入商家之事应下。
  魏狄徐冉大喜过望,很快揣着将军印赶往商家。
  商老爷不出意料的确是个秉持中庸之道的人,不愿过多掺和官府与匪寨的事。但奈何三少爷因黑龙寨抢亲一事疯魔,时好时坏长达十年,的确成了商家的一块心病,加上贺兰欣苦苦哀求,商老爷终于有所松动。
  徐冉趁机添上一把柴,做主将往后兵马营铸造兵甲一事与商家常年合作,这才换来商老爷点头。
  但商家同样开出了条件——无论如何,必须将陆娇完好无损地从黑龙寨带回。
  从商家出来后,魏狄拉着徐冉往巷子里一缩,低声质问:“商家靠不靠得住还得往后看呢,你怎么这就把常年合作铸兵甲给应承出去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商人重利。”徐冉白他一眼,“不这样你当他会点头?”
  “他和黑龙寨也有仇,我再坚持坚持说不定……”
  “不够。”徐冉打断他的话,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魏狄,能在远安城立足这么多年的都不是什么单纯的人。你以为商家为什么不愿过多接触官府和匪寨?因为这些人的心是填不满的,你让一寸他们就要进一尺,迟早把你彻底吞进来。商老爷要保商家安安稳稳的富贵,所以里子面子都给足了,就是不越雷池一步。”
  “但你们薛将军不一样,他不会在西南待一辈子,吞了商家一点用处没有。这种白送到嘴边的肥肉,他能不啃一口?况且没有实打实的利益,你还真想用真情感化他呐?”
  魏狄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挠挠头道:“好像确实是这个理儿……”
  徐冉一叉腰,仰头道:“怎么样,崇拜本当家的吧!”
  魏狄瞅她两眼,道:“你再抬抬头。”
  “干嘛?”
  “我看能不能给你鼻子里插两根葱。”
  徐冉一脚把魏狄踹了出去。
  ***
  铸兵器一事,文书已有,器具和匠人基本到位,如今商家更是拿出了人力和财力支援,就等矿石上山即可动工。
  但段荀岂会如他们的意,一早吩咐了郭老二,以要给各地的兵甲未完工为由,将矿石捏得死死的,半块也不肯漏给兵马营。
  单青这边寻完匠人扭头碰了一鼻子灰,偏偏郭老二把话说得滴水不漏,令人发作不得,只能憋着火气回营复命。
  好在魏狄等人对段荀会在别处使绊子有心理准备,直接把溯辞当时写好的那出大戏和单青略说道两句,这就准备以追查刺客的名头提前动手。
  营里这边紧锣密鼓地忙着招兵练兵铸造兵器的事,那头还准备挑个匪寨打一仗,魏狄和单青忙得脚不沾地,只恨不得分出个三头六臂才好。
  待入夜后,溯辞和魏狄打了个招呼,领走几个暗卫,同徐冉一起悄悄带着薛铖去黑市寻解毒线索。
  远安城黑市卧虎藏龙,又全是看钱不认人的生意一袋银子散出去,很快得到一个人的消息——
  有一个叫孙明的江湖客,传言曾是药王谷弟子,因沉迷炼毒被逐出药王谷。据说此人通晓天下奇毒和解毒之道,正隐居黑市之中。
  一行人穿梭在阴暗的巷道中,很快抵达孙明的破草屋门前,正见一个披着蓑衣斗笠的人坐在门口逗一条碧绿的青蛇。
  没等溯辞开口,孙明桀桀一笑,声音嘶哑:“算命的老神婆终于算准了一回,看来我今日的确有发财的气运。”
  溯辞看了徐冉一眼,直接解下钱袋在手里掂了掂,问:“听说你通晓天下奇毒?”
  “只要银子够,没有认不出的。”
  “也知道解毒之法?”
  孙明捏住那青蛇的七寸,抬头看向溯辞,露出一口黄牙,哑着嗓子重复:“只要银子够。”
  溯辞抬手将钱袋丢进孙明怀里,直截了当问:“验毒,解毒。”
  孙明将钱袋里的每一锭银子都摸了一遍,甩手把青蛇丢进屋里,蹭地站起身径直走到暗卫抬着的薛铖身畔,也不诊脉,只俯首在薛铖胸前伤口附近仔细嗅了嗅,闭眼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好东西啊……”孙明慢慢直起身,扭头看向溯辞,目光雪亮,“这毒是南境的玩意儿,名叫跗骨。”
  溯辞和徐冉对视一眼,追问:“如何解毒?”
  “跗骨,毒如其名,一旦沾上了绝甩不开。无药可解。”
  徐冉闻言怒道:“无药可解?这四个字城里是个大夫都诊得出来!”
  “不要着急,我说的是无药可解,没说用别的解不了啊。”孙明揣好银子,慢悠悠地说。
  溯辞问:“还有什么法子能解?”
  “换血。”孙明竖起一个手指头,道:“找一个人给他换血,可拔除此毒。但给他换血之人,必死无疑。”
  溯辞和徐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这种事,薛铖是绝不愿的。
  “若不忍心,也还有另一个办法。”孙明不换不急地竖起第二根手指头,“不过这办法可比换血难多了。”
  “快说!”
  “蛊师。”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不太够qaq 明天继续补
  第95章 解毒(2)
  南境人善蛊术, 蛊师乃是养蛊人中的翘楚。
  传言蛊师蛰居南境,行踪诡秘,寻常人难以得见蛊师所养的蛊虫更是千奇百怪,医人救命或伏尸千里,全在蛊师一念之间。
  南境每五年举办一次蛊王会,会中夺魁者为大蛊师,据说大蛊师毒医无一不精,被南境各国、各寨奉若神明。
  “寻得大蛊师,他的毒可解。”
  溯辞和徐冉对视一眼, 同时犯了难。
  蛊师蛰居南境,就算她们即刻动身去南境也难得线索,何况大蛊师身份特殊, 寻常人如何请的动。
  孙明见她二人神色变化,嘿嘿一笑, 继续道:“算你们运气好,如今远安城就有一位大蛊师。”
  “在哪?”溯辞追问。
  孙明却不答, 将手伸到溯辞面前,掌心掌上,轻轻掂了掂,道:“一件事一个价钱,这大蛊师的下落嘛, 您看……”
  溯辞嘴角一抽,伸手从袖中拽出另一只钱袋,扬手丢进孙明怀里, 道:“快说。”
  孙明掂了掂钱袋的分量,咧嘴笑道:“这个大蛊师是十多年前那届蛊王会出身,当时名声响彻南境。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突然销声匿迹,几年前出现在远安城,如今就在街那头的土地庙里。”
  “不过,这个大蛊师脾气尤其古怪,上回一个求蛊的人被他撵了出来,没多久被人发现死在山上,骨头都快被蛀空了。你们若想请他出山,千万小心些。”
  既得了消息,溯辞和徐冉不再耽搁,转头就往土地庙去。
  这土地庙虽有这么个响亮名号,但实际也是一个巴掌大的破庙,孤零零地缩在巷子一角,早断了香火,入夜后更是漆黑一片,不似有人的模样。
  一行人在土地庙前停下脚步,溯辞和徐冉上前扣响破旧的门扉。
  不过多时,大门推开一条缝隙,探出一个小男孩的脑袋,两颗墨黑的眼睛嵌在一张煞白的脸上,乍一看有些瘆人。
  男童一双眼眨也不眨地转了一圈,随后慢吞吞地从门后绕出,煞有介事拂了拂衣袖,恭恭敬敬向二人作揖,道:“贵客登门,有失远迎。”声音尖细,犹如鬼魅。
  溯辞和徐冉对视一眼,开口问:“请问大蛊师可在?”
  “我家主人在屋里,二位请随我来。”男童直起身子,袖手扭头就往里去。
  一行人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