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万万不可,你一旦去了,就算是正式入行了,因为我而入行,你想让我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吗?五弊三缺啊,师妹,我已经这样了,不想你步了后尘。”
  我厉声说着。
  小师妹倔强的扭过头去不看我,眼泪都要下来了。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就更不放心了,听话,多少诡异的事都难不住我,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再有,我会带上师傅遗留的高等级符箓和桃木剑等宝贝,一旦有异,这些足以保命了。”
  我只能缓和声调劝着。
  “那好,你一要保护好自己,记住了,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小师妹留下这话,转身就冲出房间,冲回她的卧房去了。
  我一时间有些愣怔。“这话什么意思……?我出事你也不活了,这是表明真实想法……,还是话赶话说出来的?这不能确定啊。”
  我想着这个重要问题,一时竟痴了。
  按照道上的说法,人若是横死的,真就需要做一场白事来超度冤魂,不然,以后会妨碍到死者的亲人。
  说的简单一些,横死的人容易积累怨气变成怨鬼,那对人对己都是没好处的,所以,针对横死之人的超度方式,也是非常严格的。
  若是不管不顾,怨鬼有可能如同吹气球一样的吸收阴气,转化为猛鬼或更厉害的厉鬼,那时候可就遗祸无穷了。
  当然,这是古老规矩上所说的,现代人实行火葬,不信的大有人在,也不见他们后来遇到什么事。
  这是因为,火葬是最安全是最省事的,不管怎样的脏东西,火焰烧灼之后基本上就安静了,火葬其实是最简单的法事,可以阻挡怨鬼寄存在尸身上作怪。
  荣家显然是相信古老墓葬风水之术的,所以,他家不实行火葬,那么,超度这个横死女人的法事就要做到位了,反正有的是钱,请最好的阴阳师主持才是王道,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傍晚六点半,天下大雪。
  荣大昌亲自开车到了棺材铺门口。
  我背着那柄厉害的桃木剑和装着家伙事儿的皮包,在小师妹殷殷叮嘱和不放心的眼神中坐上车。
  怀中有三个纸人,小仙、金禾娜和萧宝儿与我同行。
  夜幕和寒风中,车子向着郊外行驶而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某山庄前停下,很明显,这里是属于荣家的地盘。
  门被打开,车子驶进。
  我看到一溜豪车停在空地处,荣大昌也将车子停在那里,我和他一道走下来。
  “爸,我将方师傅请来了。”荣大昌对着门内走出来的中年男子说话。
  我打量了这男人一眼。
  这是个典型的中年企业家,他穿着很昂贵的深灰西装,脸上都是世故的痕迹,一看就是个老油条,一举一动都很有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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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灵堂
  男人听了儿子的话,急急走上前来,伸手和我握了一下,很是亲切的说:“方师傅可真年轻啊,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本事,真是难得。我听大昌多次说起过你,早就想结识一番了,今天能见到方师傅,真是三生有幸啊。”
  这人真会说话,我被捧的飘飘然的。
  既然人家客气,我自然要随和,就在门口和男人说了几句话。
  这人名为荣忠,名字普通,但言谈举止得体,让人感觉熨帖,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身家豪富却能毫无架子的待人,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无怪乎他是荣家这一代的家主。
  他排行为二,上面一个姐,就是死掉的那位,下面还有三个妹二个弟,皆都出嫁、娶妻,如荣大昌这样的小辈二十多人,其中岁数大的都有了孩子。
  这荣家还真就是一大家子啊。
  他的老父还在,就是白手创建大公司的那位,他母亲已不在多年,家中,老爷子辈分最大,说话最管用,当然,指的是家中的事儿,公司的事儿听荣忠的。
  一边说话,一边让我入内,四个纨绔走出来,聚到荣大昌身后,跟在我和荣忠身边。
  这四个小子和荣家的关系很近,这不,有事的时候,被长辈带着来此帮忙了。
  山庄登记在荣大昌大姑的名下,所以,灵堂开设在这里。
  听荣忠说,他大姐横死后,尸身惨不忍睹,已经找人缝补完整了,并换好了‘装裹’,也就是寿衣,并开设灵堂,停好了尸体,就等着高人们来做过法事之后,按照既定的规矩一步步走完仪式了,不做法事,荣家上下不安,因为,这位‘走’的太邪门了。
  荣忠低声跟我说着,我进门的时候,已经看到门外悬挂的‘楮钱纸’,即是俗称的立“幡杆”。
  走进大堂,看到了不少人。
  荣忠小声跟我介绍,我看了最前方满脸悲戚的中年男子一眼,得知此人是荣忠的大姐夫,也就是死者的丈夫,名为董成,也是个成功的商人,不过,他依附于荣家产业过活,早年是倒插门到荣家来的,所以,生的孩子都要跟随‘荣’这个姓氏。
  跟在董成身后的一男两女,岁数都不大,大的二十一二随,最小的女孩不过十五六岁,说起来,这三个都是董成的亲骨肉,却只能姓荣,这就是世间的残酷。
  早年董成倒插门到荣家,就有了这样的后续,孩子都不能随着自己的姓氏,在比较传统的人们心中,这是最大的不孝。
  当然,没有老思想的人们不在乎这个。
  三个孩子的长相都很出众,那小伙子身材高大器宇轩昂,比荣大昌强百倍。两个女孩美丽动人,此时都面带哀伤,分外可怜。
  我扫了一眼,收回眼神。
  看眼停尸的位置,微微点头。
  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没什么犯忌讳的地儿。
  灵榻子上用白布盖着的自然就是死者了,其跳楼身亡,估计仪容不忍目睹,被专门负责这一环节的师傅缝合好尸体后,就盖的严严实实了,深恐惊吓到来客。
  尸身头部对着大厅房门的位置,摆放的很正规。前头摆着专用的供桌,焖灯点燃,水果也都摆好了,还有五谷杂粮和糕点等供品。
  装满饭菜摆上筷子的‘倒头饭’也齐备了,横放在香案上,两头点燃的‘倒头香’袅袅升起烟来,看着正常,烟雾笔直向上,没有作妖的迹象。
  桌前放着的瓦盆中烧着纸钱元宝,荣家希望死者在阴间也能生活的富裕。
  我回头看眼门外雪地上的焦黑痕迹,知道他们已经烧完‘倒头轿’了,荣家迫切的希望死者早点乘着轿子去往阴司报到啊。
  上好的灵柩摆放好了,等着入殓。
  灵堂布置的符合规格,玻璃镜子之类的物品都被白布遮盖着,这是预防死者魂魄被镜子之类的东西摄取走而不能离家。
  窗户框上有个窟窿,是留给死者魂魄去往地府的通路。
  停尸期间最忌讳小猫小狗之类的动物,严防死守不让这些动物接近死者,以免诈尸。
  荣家本身就有懂这些的,没请来师傅呢,已经将灵堂布置的头头是道了,看来,师傅们最紧要的工作就是超度横死亡魂了,其他的,人家自己都比一般的师傅懂。
  最前方是一张超大的黑白照片,正是死者。
  我打量了一眼,眉头不由一蹙。
  这是个很美丽的女人,虽然四十多岁了,但保养的好,看起来就是个三十许的女人,很有味道的那种。
  但是,她的面相上带着一股威煞的感觉,这样的女人无比的强势,且心很狭隘难以容人,还有,非常的自我。
  和这样的女人做夫妻,一定是很辛苦的事。
  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眼看似很悲痛的董成,忽然发现,他的眉宇间似乎跳动着解脱了的神采,虽然隐藏的足够好,但我还是观察到了,不由的心头一震。
  这两口子之间绝不和睦!
  继续观察那一男两女三个孩子,发现他们和董成是一样的,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是身体语言带出来的感觉,只有我这样习惯观察的人能发现,荣家的亲朋好友们发觉不到。
  静静的收回目光,心中好奇的要命,但知道此时可不是探听的时机。
  还没有举办正式的吊唁,自然不必去上香,只是从灵堂经过,就被荣忠带到一旁的会客室之中了,而这里,已经有好几位‘大师’领着徒弟们坐等了。
  见荣忠进来,大师们都礼貌的点点头,但没有站起来迎接,而是他们的徒弟上前寒暄几句。
  荣忠恭敬的回礼,并不因大师们‘拿大’而生气,可见很有涵养。
  我对着几位‘大师’点头示意。
  他们敷衍的点点头,接着,就倨傲的扭开脸不再看我。
  看到我的半白头发,他们自然知道我就是白发鬼师,但道上讲究的是出身和资历,我一个散修的徒弟,加上入行不久,虽然有点名气,但在这些高人眼中,还是没多少重量,起码,没有一个正式宗门的出身,就足够他们诟病的了,所以,人家能敷衍的点点头,已经是给了我面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当然不会为此生气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加上同行之间的竞争,被排挤、被看不起很正常嘛。
  默默的走到一旁的空座坐下,有负责茶水的服务生送上来香茶果品。
  “五位师傅都到齐了,请诸位在此品茶聊天,我这就去请老爷子来见诸位师傅。”
  “无量寿尊,施主请便。”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道士打个稽首,随意的应付一声。
  “阿弥陀佛,老衲有段时日不见荣檀越了,要是没记错,他都八十八的高寿了,真是福泽深厚啊,善哉,善哉,这是佛祖保佑啊。”
  一个头上戒疤闪亮,留着白胡子,身穿袈裟的老和尚,双手合十来了这么一番话。
  “是啊,是啊,我也好久不见容老先生了,倒是想念的紧啊。”
  身穿唐装的中年男子应和一声。
  他长的贼眉鼠的,这幅尊容在道却上很有点名头,肯定是祥云阁的‘凤祥先生’。
  这人开设的祥云阁和秦化然开设的店铺是一个,都是卖一些祈福用品、吉祥物件的地儿,号为‘凤祥先生’,和秦化然的‘龙镜先生’倒是登对,不知道的还以为卧龙和凤雏再生呢。
  当然,人家是老字号了,很有点资历的,他的师门也很牛,据说是‘岱宗’门徒,很有两下子的。
  没有说话的就剩我和另一位师傅了。
  这剩下的师傅让我多看了几眼,因为,这是个三十许的女人,身穿唐装的女人。
  她的头发挽着,姿容平常,但坐在那里很有点镇得住场面的意思,也不跟另外三位‘高人’说话,自顾自的品茶,放下茶盏就闭目养神。
  阴阳师这行向来以男子为主,但也不是绝对的男子世界,冷不丁蹦出个女的来,一样的厉害。
  只看一眼,我就知道了这女人是谁。
  这位可是很有名的女师傅,之所以这般有名,主要是因为她出身于‘茅山符门’,按理说,这应该是我的师姐,可惜,人家不会承认我的身份,茅山三宗不承认茅山鬼门,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一散修。
  此女名为罗颖,在本市很有点名气,茅山符门的招牌无比响亮。
  我深深叹气,收回目光。
  本应该是师姐的,偏偏……?算了,不多想了,没有益处。
  “常鹤道长客气了……,宏吉主持,我父亲时常提及您呢……,凤祥先生,我父亲前些天还吵嚷着要我去您那里采购一批物件……。
  罗师傅、方师傅,随便用些,款待不周多多包涵啊……。”
  荣忠圆滑的回应着,很有礼节的边说话边退了出去,房门也被带上,竟是没有怠慢五人中的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