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骨血散灵
  我本以为爷爷最终会经得住金钱的诱惑直接摔门而出的,心里还期待万分,想着终于可以回到那个虽然简陋但却十分的温暖的家了,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爷爷不但最终没有推辞,反而将矛头指向了我并且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登时我就愣了,这是什么节奏?
  我呆了呆看着爷爷,不明白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或者说,他也觉得留我在这里有点委屈了?
  但是,只见爷爷说完这句话后没再理会我,反而转身对那掏钱的男人说:“今天,所有的家属都出去,不得留在殡仪馆内。”
  说到这里爷爷顿了顿,最后又对那男人说:“不过,你要留下!”
  男人一听这话显得有些不情愿,有些犹豫,爷爷一见他这样就接着说了:“所谓魂有所属,命有所系,不管怎样都必须有名家属留在这里才行。”
  “我不是他的亲戚”,谁知道这时这男人脑袋一扭,立马蹦了句话出来,让爷爷和我都是大吃一惊,我心想你不是亲戚在这瞎搅合什么,还花这么多钱。
  这男人显然也知道自己这话有欠妥当,讪讪一笑看了看一旁的秀芹后补充了一句:“我是他的朋友,朋友,嘿嘿!”
  爷爷听后没再理会他,转而对秀芹说:“你来安排吧,反正今晚无论如何必须有一名亲属守在这里,不然的话,那我只能现在就走了。”
  一听爷爷这话秀芹顿时脸色一变,随后又犹豫了半天,看了站在她身旁的男人一眼后才低声说:“还是我来吧!”
  秀芹话音一落,我们四人顿时都没再出声,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起来,要知道,等夜深之后仅秀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和我们在一起,而且,她还是个丈夫新死的寡妇,这只怕有些好说不好听吧?
  一想到这里我便有些偷着乐,于是偷偷瞄了秀芹一眼,却见她正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倒是她身旁的男人明显不乐意了,皱着眉头一脸不满的看着爷爷,腮帮子绷得紧紧的,过了好半天才重重的哼了一声嚷嚷道:“行了行了,实在不行我和秀芹两个都在这里,可以了吧?”
  爷爷抬头看了这男人一眼,嘿嘿笑道:“那感情好,人稍稍多一个两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三人计议已定,随后秀芹开始疏散亲属,让这些人各自回家,倒是将我晾在了一边,于是我问爷爷,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安排的,有没有我什么事?
  爷爷听后嘿嘿一笑指了指躺着的冰棺道:“今天晚上除了正位上公之外,就数你最舒服了!”
  一听这话我顿时好奇了,这横竖都是在殡仪馆呆着,还能舒服到哪去呀!
  “马大师,都安排妥当了,接下来怎么办?”转眼间大厅又空了,秀芹这才和那男人一道来到爷爷边上,低声问他。
  爷爷环顾四周看了一眼,随后又打量了下摆在灵台当中的遗像,这才撸了撸嘴指着偏厅说:“今晚我们三人就在那里凑合一下。”
  “我们三?那我呢?”
  一听爷爷这话我顿时发现了问题,于是过去问爷爷。
  却见爷爷指了指冰棺说:“今晚你睡上面!”
  “啥?”一听这话我顿时一个激灵,感觉鸡皮疙瘩嗖嗖的往上窜,说实话,我能在这殡仪馆呆到现在已是破了记录了,怎么还让我睡冰棺上面,这还了得啊!
  此时的我可不是不乐意,而是完全不干,恨恨的看了爷爷一眼,心想着这糟老头子怎么想出了这么一个缺德的主意来,这不是把我往死里整么?
  “不干,打死我也不干”,我衣袖一甩,顾不得一旁干瞪着眼的秀芹和那男人,顿时气冲冲的就往大殿外面冲。
  “小兔崽子,你给劳资站住”,我这血气上涌,走得极快,才几秒钟的时间就已到了殡仪馆的门口,却听见爷爷饱含着怒气的一声大吼传来,我顿时一惊,心想着难道爷爷这次真发火了?于是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但是,我依然看着外面,连头都没有回。
  只听到蹭蹭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想来应该是爷爷。
  我还没听到他的声音就感觉耳朵一阵火辣辣的疼,与此同时才听到爷爷的声音:“你个小兔崽子是想气死劳资是吧,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还想不想继承劳资衣钵了?”
  我一听他这话更是气得不行,心想着谁想继承你这倒霉的衣钵啊,我本来在学校里呆得好好的,每天在环境清幽的校园里遛遛弯,和班花聊聊天谈谈人生和理想,多惬意呀,还不是你这糟老头子使了这么个诡计生生将我给骗了回来。
  一句老话说得好,这真是“一入马门深似海,从此班花是路人”啊!
  “臭小子,你听我说,这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在棺材上面睡一晚上而已,没事的,你看我们这一弄钱也拿了,事也做了,多好?”见我没有吭声,爷爷凑了过来低声对我进行威逼利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了半天,我最后才轻叹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其实这事我也想了,以后我还真要走爷爷这条路,指不定还会碰到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事来,要是我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以后甭说入行了,能不能糊口只怕都成个问题,再加上爷爷也说得可怜,什么“我这年纪来了,指不定哪天一口气上不来就没了,到时候你自己也还得立起门户”之类的,说得我鼻子发酸,心想着父母早亡,爷爷孤身一人抚养我也不容易,干麻非要和他怄气呢?
  想到这里,我轻哼了一声道:“行,睡棺材可以,不过事成之后你得给我两百块钱。”
  “你突然要钱干嘛?”爷爷听了一愣,随即问我。
  “你管我呢,你就说答不答应吧?”我两眼一翻,心想你都赚了一万大几千了,给个两百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只见爷爷咬了咬牙,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成,两百就两百!”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感觉稍稍好了一些,回头和爷爷并肩回到大厅,但是才是一回就看到秀芹走了过来,低声问爷爷:“马大师,您这…这是为什么呢?”
  一听到这话爷爷顿时脸色一苦,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这叫骨血散灵,你丈夫含冤而死,心中怨气未散,以至于引出一些事非来,再加上你们又无子嗣,所以他必定心有不甘,只怕要趁夜出来作乱,到时候不但丧礼不能顺利进行,只怕还会祸及家人啊!正所谓管生不管死,如今他人都去了,我们只能以安抚为手段,先将他这股怨气压下,等到明天再一火化,此事就算了了。”
  说完之后,爷爷又看了我一眼说:“之前请灵的时候是我孙儿行子嗣大礼请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以儿子的身份陪父亲最后一程,以了其心愿,也只有这样,才能保得你家宅安宁,永无后患啊!”
  爷爷这段话说得情真意切,表情悲天悯人,充分为这秀芹考虑,要不是之前他跟我说的那席话,我差点就信了。
  看着秀芹一脸感激的样子,我差点笑出声来,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得到两百块钱,于是生生咬着牙忍住了,也是一脸悲伤的站在旁边,就好像棺材里躺的真是我爹一样。
  好不容易说服了所有人之后,爷爷才又点起一支蜡烛,轻轻放在遗像正中,嘀嘀咕咕念叨了半天,最后又燃起一柱青香,恭恭敬敬的鞠了几个躬后转身看向我,从那破木箱里拿出狼毫和铜碗,朝里面蘸了一下后在我眉心画了几笔,我只感觉麻痒麻痒的,至于到底画了什么我却不得而知,反正只盼着爷爷这番玄虚快点弄完。
  但是,等到爷爷真弄完了之后我却又慌了起来,问爷爷能不能把这棺材用什么盖住,免得我看了渗得慌。
  爷爷脸色一黑说:“那怎么行,这是对上公的大不敬,你安心躺上面闭着眼就行了,没事的!”
  我咬了咬牙,想起我那两百块钱,最后两眼一闭,被爷爷扶着躺了上去。
  “爷爷”,虽然最艰难的第一步我是迈出去了,但是我还是怕,看着爷爷离开大厅前往偏厅的背影,我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慌,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只见爷爷听立马转过身来,我以为他会再安慰我一下给我壮壮胆的,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两手一合,结成一个古怪手印,大喝一声:“咄!”
  我刚想再说些什么,但就在这一声“咄”之后竟然额头一热,随后意识一阵恍惚,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