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裘达尔一把攒住埃里克的脖子,那修长的脖子在她手里就跟个玩具似的,任凭摆布。她很用力,仿佛真的要跟对面的人抵死厮杀,埃里克一阵的难受,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赶紧抽出手来反击裘达尔——可那绳索套的死死的,又粗糙的厉害,任凭他磨破了皮也没能挣脱。就在这时,她的唇慢悠悠的降落,柔软的跟春天的风似的,临到埃里克的耳边就停住了。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嘴唇明明好看又粉嫩,说出的话语却让人胆战心惊。
  埃里克停止了挣扎。
  那把声音还在继续,不紧不慢,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
  “跟着伊丽莎白混了几年,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裘达尔嗤笑:“我这辈子杀的人就不见少的,我上战场的第一天,就亲自充当了一百多次的刽子手,都是刀一挥......那些个人的头就不见了。”
  “伊丽莎白捧着你,宠着你,让你在第四军团里当个小官,有那么几个人可以呼前喝后,你的野心就膨胀了?”
  她松开手,将埃里克整个人丢回地上。
  “这趟旅途过的本就让我心情不好,如果你非要赶着在我面前蹦跶,我不介意替伊丽莎白料理你这个没什么大用的属下。”
  “你......”
  埃里克颤抖着牙齿,开口道。
  “想告我?”裘达尔笑的更欢了:
  “那梭罗星更是离主星差的十万八千里......就算伊丽莎白真的疼你,带着乌泱泱的军队棋迹来救你了......你认为你的尸首已经被我挂在城门凉了几日?”
  说着,竟是再也不看他一眼。
  而沃伦这个时候就极为配合的重新拽住埃里克的手臂——他也不反抗了——任凭沃伦一步一步的把他拖出去。
  “啪嗒。”
  一颗小小的智脑呆在地上,自顾自的闪光,湛蓝的颜色与周围仪器的光芒配合着,倒还真透露出几分和谐。
  裘达尔重新坐回椅子上,柔软的椅背给了她很大的慰藉,她一开始是闭目养神躺了几分钟,最后又给自己倒了杯浓茶,这才面无表情的冲那颗智脑道: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给我个说法?”
  “伊丽莎白公主殿下。”
  “......”
  “......滴滴。”
  “......滴滴。”
  室内大约安静了十几秒后,那颗平淡无奇的智脑开始剧烈的闪光,发出的电子声也一次比一次剧烈,直到最后一道华光从智脑内/喷/射/而出—— 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渐渐地在幻化出的屏幕里显形。
  还是那金发碧眼的美人,着一袭白羽轻薄的长裙,红蓝宝石的手环松垮垮的挂在她的手腕上,那手臂肉白嫩细腻,即使知道眼前的并不是真人,可还是有一股莫名的芬芳由远至近的暗暗传来。
  “裘达尔。”
  多日不见的伊丽莎白坐在一方奶白的硬石凳上,似乎是在她自己的庭院中——淡紫色的花朵嚣张肆意,花瓣重重叠叠宛若炫霞;另有亮蓝色的花朵静静绽放,露珠挂在叶梢,要滴不滴。
  “你这般恐吓我的手下,让我有点不高兴呢。”
  伊丽莎白温婉的笑着。
  裘达尔回之一笑,可那笑里讽刺意味甚浓。
  “那让两船人丧身陨石群落就能让公主殿下高兴吗?”她反问。
  “......”伊丽莎白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就像是刚放晴的天气又归于乌云统治,一派的暴风骤雨即将来袭。
  “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伊丽莎白最后不太介意的道:“似乎从第一次见你开始,你就一直是这副做派呢。”
  “客气疏远,待人礼貌,永远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想着你对旁人都是这般,对我这个公主总得多几分温和吧?”
  伊丽莎白摸了摸花瓣,“可是你没有。”
  “真不愧是裘达尔·卡文迪许,天之骄子,连父皇都赞不绝口的国家栋梁。”
  “......说起来,沃伦·塞茵特到底哪里吸引你了裘达尔?”
  美丽的公主唇角勾起,唇形优美唇瓣饱满,让人不禁去嫉妒给她上唇色的那只口红。
  “我可从来没见你对我笑过。”
  “这是我的私事,”裘达尔压根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一双眸子盛着淡漠的情绪:“公主殿下,我本无意干涉你的事情——无论是埃里克还是你安插在战舰里的眼线,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我都可以敷衍放过。”
  “可是。”
  裘达尔放下茶杯:“今天的事情,你过界了。”
  两船的人命,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儿戏,这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父母、好友......甚至他们也曾参与过帕蒂斯那一场昏天黑地的鏖战。这些人对于裘达尔来说,已经不单单是属下或战士的存在了。
  他们是历史的见证者,是可以为这个国家献出年轻的生命的勇者。
  “还有之前所谓的第四军团的命令,也是公主下达的吧?”裘达尔早就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如今一连串的发问更是无比的顺口:“第四军团虽然是陛下的亲兵,可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第四军团想必是公主殿下一人做主吧?而这几年军团不断的躲避大型活动和会议,想来是因为内部人员换血的太厉害,怕一露面就会暴露吧?”
  “再说起来,我最后一次亲眼看到陛下,也是几年前登上少将之位的时候了......”
  裘达尔若有所思。
  “......裘达尔,这种事情若没有十足的证据,可不要瞎说啊。”伊丽莎白轻描淡写的回答。
  “公主殿下怎么就知道我没有把握呢?”
  “哦是吗?”伊丽莎白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想来我好久未曾拜访令尊与令妹,这些天倒是思念的紧......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来见一见......”
  裘达尔抬眸,眼神如同利刃出销:
  “你尽管试试。”
  她压低了声音。
  伊丽莎白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心下一紧的同时,终于决定招揽她。
  裘达尔·卡文迪许在联邦内风头无敌,万人拥戴,如非特殊情况,伊丽莎白第一个想到的绝对不是斩杀她。
  尽管这位少将的一些言语,已经将这个念头隐隐约约的挑起来了。
  “跟随我吧,裘达尔。”
  伊丽莎白柔声劝慰,又因为脸颊精致,让她即使只是一个动作,做起来都颇具美感。
  “这个国家只拥有表面的祥和,内里已经肮脏不堪——父皇虽然竭力维持和平,却阻止不了某些人的狼子野心。”
  “只有跟随我,”伊丽莎白一字一句的道:“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未来,才能让这个国家真正的安居乐业,无外敌敢侵犯。”
  “我只发誓忠于这个国家,可没说过要忠于某个人。”
  裘达尔道。
  “真是顽固不堪啊。”
  伊丽莎白终于维持不住柔和的外表——她原本就不是个良善之辈。
  她拨弄了一下头发,又将眸光转向裘达尔,带着些许的奚落:
  “那就等着看......到底鹿死谁手吧......”
  “裘达尔。”
  说着,那头的伊丽莎白率先切断了连接。
  于是那白衣美人的形象也跟碎片似的消失了。
  “......”
  结束了这通通话,裘达尔半躺在椅子里头,思考着一个问题。
  “伊丽莎白已经是联邦无人可敌的继承人......她大可等到安德烈陛下传位给她......”
  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动用她自己的势力,来侵占父亲原本就要转交给她的一切呢?
  第72章 见家长
  “砰!”
  装潢典雅的大厅被打开, 似乎是用力过猛,刻着荆棘与玫瑰的木门前后颤了颤,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一个白色纤细的影子从里头走出来,细细的高跟鞋在光滑可鉴的大理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似乎是因为主人心头存了火气或是愤懑,这声音格外的急促, 让人听了就心尖发颤。偌大的城堡里似乎是空无一人, 连平日里负责打扫的佣人都消失不见,完全没有烟火气息、纯白色的室内更显幽暗阴凉——明明是这个国家最奢华显贵的存在, 雕栏画柱的装饰品随处可见, 可透露出的却是皇家情谊的寡淡。
  被紫藤花掩盖的走廊并不太长, 此刻又是正午时分, 于是花浓密的投下阴影, 斑驳了柱子的小块区域, 那人的裙摆坠曳,上层的薄纱罩出透明的质感,走了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她今天是发的什么疯?”
  走廊的转角陆陆续续冒出来几个人, 或许是嫌天气炎热,就靠着花墙坐下了。
  两女一男,衣着首饰皆精致无比, 其中一人穿的尤其突出,水红色的抹胸长裙勾勒出良好发育的身材, 手挽淡粉披肩,头上明晃晃的珠宝蔷薇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人便是安德烈一世子女之一的安德莉亚,不同于伊丽莎白的清纯圣洁, 这位安德莉亚公主长相颇为艳丽,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张扬。
  眼见着伊丽莎白怒气冲冲的身影消失不见,安德莉亚难掩自己的幸灾乐祸,很是高兴的勾起唇角:“还能是什么事?”
  “不过是善良温柔的面具被人撕裂了,恼羞成怒罢了。”
  身旁年纪较小的苏西接茬:“伊丽莎白也太沉不住气,若我是她,肯定不会如此嚣张的参加那场出征典礼。”他们并不知道伊丽莎白真正发怒的原因,只当是因为她在典礼上骄傲放纵的表演让一些保守的大臣看不过眼弹劾了她,自己又拉不下脸面,只好生闷气。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安德莉亚不咸不淡的摇着折扇,“父亲病了,她又素来贤名在外,这个时候司仪礼官不去求她,又有谁能撑住场面?”
  “我看罗素皇兄就比她合适。”苏西不满这一结果,小声嘀咕了句。
  “苏西,”一直没出声的罗素闻言皱了皱眉头,唯恐她如此说话落人口实,只好劝道:
  “伊丽莎白皇妹确实比我能力出众,这场典礼让她出面也无可非议。”
  “我看她就是活该!”
  苏西眉毛一挑:“皇兄你也不要再为她辩解了,”
  “就单单是前段时间第三军团派出的精英全军覆没一事,十有八九就是她的手笔!”纸包不住火,这都是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因为伊丽莎白办事不力造成第三军团的坠亡,让仍处于病中的安德烈一世勃然大怒,甚至高声斥责了她——这要放在以前,依照安德烈一世对伊丽莎白的宠爱程度,根本不可能发生。
  “苏西!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安德莉亚制止了妹妹接下来的发言,一双美眸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又转头朝向略显无可奈何的罗素道:
  “苏西也是为你好。”这位较年长的皇室成员语气复杂的说:“罗素,伊丽莎白为人如何想必没有人比你清楚,如果你继续是这种退让的态度,有朝一日若伊丽莎白真的荣登大宝......”
  皇室子女仍处于幼年时期时,因为天资出众,伊丽莎白和罗素同时被选到安德烈一世身侧栽培,进行着竞争式的学习——结果很明显,伊丽莎白胜出,而一向温言软语的罗素则被安德烈一世所渐渐遗忘。
  “你觉得,这皇宫之内还有我们这些人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