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节
  他低头看自己的亲信,众仙眼神里都是一个意思:仙君,我们还是太天真,懂得太少了!
  清合精疲力竭的一指某个白须仙人:“算一算吧。”
  “呃。”这位河洛派的仙人感到压力倍增,“仙君想知道什么?”
  沉默了一阵,清合仙君念出了一个名字:
  “陈禾。”
  许多变数,都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如果清合仙君仔细看过陈禾走过的路,就会知道,这些变数都是各种灾厄造成的阴差阳错,陈禾既没有显赫的前生,也没有了不得的来历,唯一特殊点的地方,可能就是出身浮初小世界。
  每个从浮初飞升的仙人,天生就比其他三千世界的仙人更具优势。
  这是根源上的优越性,看现在仙界的天尊仙君金仙里面,有多少来自浮初世界就知道了,那绝不是一个正常的比例。
  但这种优势,也不算稀奇,仙界可以扒拉出几百个,会这么少,还是浩劫之战后的恶果。
  白须仙人认认真真的掐算了一遍,忽然乐呵呵的笑起来:“仙君不必忧心,虽然看不清楚,但他不会与仙君为敌。”
  “当真?”清合仙君追问。
  “不错。”白须仙人禀告,“其实他的命数,很难看清,但他身边有一个人,正是因为她,仙君将不会烦恼与陈禾为敌。”
  “此人是谁?”
  “这个不知道,好像是个女仙。”
  清合仙君与众仙面面相觑,到底是什么女仙,还能影响到这么大的事?
  只有杨心岳,慢慢的拧起了眉。
  第375章 云栾山(上)
  群山间浓雾逐渐散去,天幕日月均分,各种灵草灵木受灵气滋养,破土而出。
  这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仙人们总免不了要出去采摘一些灵药,寻点灵石重新炼制法宝,争斗矛盾也跟着发生,谁让好东西不挑地方长呢?
  同样一座山峰,可能今年北坡的玉露灵芝多得捡不完,明年整座山峰只能找到三四株,狂风暴雪将灵药的种子吹得四处飞,没个定性。
  看中了全靠抢,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这日,云栾山里,一株生在石缝里的三叶香苓引发了一场混乱。
  此地不属于任何一位仙君的地盘,山势奇险,地域狭窄,但是妖兽众多,到这里撞运气的仙人都是三五成群,对周围的风吹草动都十分警觉。
  三叶香苓放到仙界,并不是特别稀罕的东西,但是困阵里的灵药很少能存活过一年,它们熬不过严寒酷暑暴雨狂风,这导致在昆仑或者白鹿山随便交换的三叶香苓,变得异常珍贵。
  这株青莹莹,招人喜爱的灵草,受狂暴灵气的催生,三十天就能长成平常三百年的气候,而且生机勃勃,仅仅站在它的旁边,就能让人感到一阵神清气宁,妙不可言。
  困阵日久,没有尽头,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宁神功效的灵草。
  率先发现三叶香苓的,是几个原本同行的仙人,他们抢得焦头烂额时,斜底里一只妖兽冲出来,敏捷的叼住灵药就跑。
  仙人们立刻放下怨隙,怒而直追,各种术法,光辉绚烂,打得那只妖兽连滚带跑,凶戾的吼叫不止。
  就在两方缠斗之际,一团黑雾飘过来,内里白骨森森,砸得妖兽口鼻冒血,牙断灵草落地。
  一个魔修站在远处悬崖上,接住被黑雾卷来的灵草,得意的遁光而去。
  然而他没有跑出去多远,当头一张大网洒下来,魔修大惊,左顾右盼,想杀出一条生路,迎面来了身姿绰约的女子,二话不说,抡起缠绕阴魂的方天画戟,挥出几十道银月般的弧光刃。
  魔修措手不及,抖出白骨塔法器作为屏障。
  方天画戟最上面的格勾,卡在骨塔顶部,强悍的灵力对撞,震荡四周。
  魔修还没来得及换方向逃跑,只听咔嚓连响,白骨塔身出现裂缝,顷刻间就在方天画戟之下化为碎片,骨塔本身粹炼的魂珠,直接飞起,融进方天画戟里。
  失了最重要的法宝,魔修惊怒不已,咬破舌尖,霎时血光大盛,他要借机遁逃。
  结果悬浮在头顶上的罗网,毫不留情的扣了下来,网上银光闪烁,碰触到黑雾血光,立刻发出油入火中的滋滋声响。
  魔修惨叫着倒在地上,一只脚死死压在他的脊背上。
  “拿来吧。”
  白蜈掂了掂这株三叶香苓,抬头正瞧见一只满口鲜血妖兽,一群满身煞气的仙人,冲了过来。
  “将灵草留下!”
  “哦?”白蜈倒提方天画戟,饶有兴趣的看对面的仙人。
  都是玄仙,或许可以练练手。
  她脚下的魔修趁乱要逃,被白蜈一脚踩进土里:“老实点,想活还是死?”
  后面一句白蜈说得轻快悦耳,手腕与脚踝上的银链一阵响。
  她没有穿鞋,赤脚踩在布满血污与骨塔碎片的地上,伸手一撩,将罗网扣了个死结,一步步走向那些仙人。
  “谁来?”
  那只牙断的妖兽,悄悄的转头,跑了。
  在困阵里依旧生存了六百年,靠得绝对不是侥幸。它虽然不认识白蜈,但是感到了一丝不安,于是果断溜走。
  一刻钟后,白蜈将方天画戟上的淡金色血珠甩了下来。
  脚边,是一地的法宝碎片。
  那些仙人并没有死,只是横躺在地,艰难挣扎着想把自己支撑起来。
  “啧,没意思,你给这件新兵器上加了什么?”
  “尊者…哦不,仙君的火。”罗静姝坐在山岩边,手持一管碧玉笔,看一眼白蜈后,汇聚真元在玉简上写着什么,口里补充了一句,“上次石中火下棋时,脑袋冒出的火焰,我将它半封印了加在这件武器里,只要催动真元,它就会消耗灵气,常人无法使用,你嘛!”
  她顿了顿,若无其事的说:“我觉得你应该不缺灵气用。”
  冲锋陷阵,以一抵十,别人用来格挡白蜈的法宝,岂不是最佳的灵气消耗对象?
  白蜈摇摇头:“不好使!”
  有这团火在,阴魂都无法发挥它们的能力。
  “那就分开来有所取舍,你考虑一下。”罗静姝抬了下眼,“你有上古魔宗百瘴门的传承,但那是功法,我再给你炼制一件适合使用法器,比如葫芦怎么样?到时候你想直接劈死人就用这杆方天画戟,想用毒用蛊就使那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专门等人掉坑。”
  白蜈摸了摸下颌,觉得这主意听起来很诱人:“葫芦太费事了,给方天画戟挂一束红缨坠子吧。”
  “看不出内有乾坤的那种?这比较麻烦,缺很多材料。”罗静姝低头列单子。
  “咱们都在仙界了,主上又成了仙君,你还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罗静姝不动声色的踩了白蜈一脚:“你就省省吧,这么多年我们相伴不离,我都快成了你的专属炼器师了。”
  “咦,现在不也是?”白蜈有意装傻。
  “…仙君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做。”罗静姝头痛的捏了捏眉心。
  白蜈笑嘻嘻的说:“能有什么大事?这些仙人困在这里,忧心忡忡,忙忙碌碌,可什么事也办不了。”
  “他们不是你。”罗静姝瞟了同伴一眼,“这地方再糟,你也乐在其中。”
  有人能揍,有实力提升的空间,有老东家做靠山后盾,不愁法器灵药,白蜈当然觉得这里不错。
  上次仙君们摆着排场来,满腹心事的离开。
  他们谈话没有瞒着人,没多久,大多数仙人都听闻了“噩耗”,欠袁清弥人情债的仙人一个个面色苍白。
  不是被这件事吓到,而是后怕:一脚踩入陷阱被扣上一道铁链还无知无觉的溜达,现在被提醒了,低头一看才发现,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
  恼怒,愤恨,后怕,不甘……这些复杂情绪轮换走了一遍后,只剩下无可奈何。
  如果没有袁清弥那时的人情,这些仙人不敢肯定自己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
  事实既定,追溯无用,他们清醒的意识到,所谓选择,已经不存在了。不管元承天尊做过什么,他们都失去了反对的实力,这一肚子憋屈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白蜈罗静姝冷眼旁观,将这些仙人的反应看得真真切切。
  能欠袁清弥人情的,都是有天赋,很了不得的仙人。
  他们心情不好,他们的徒弟、门人、属下又怎么能幸免?
  三万里山脉,随处可见心绪不宁,或者一脸阴沉的仙人。
  “这株三叶香苓的行情,肯定比以往好!”白蜈打趣。
  “算了吧。”罗静姝忍不住说,“我看某人,跟你一样,完全不急,让他继续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都没问题。”
  这个某人,当然是指陈禾。
  让罗静姝这样称职的属下都开始腹诽,原因自然是陈禾漫不经心。
  白蜈还想说什么,忽见远处掠来一层青云,有个罗天上仙带着几十个仙人,气势汹汹的按落云头。
  那些躺在地上的仙人,立刻精神一振,看来正是他们之前放出去传讯符召来的援手。
  “三叶香苓在那个女魔修手里,杀了她!”
  白蜈的实力境界,别人一看就知。
  赶来的仙人们,有的心里暗笑,就这么个对手,还打得横躺在地,太没用了吧?
  “这个女人一身蛮力,法器都被她撞碎了!”先前一败涂地的人赶紧辩解。
  白蜈冷哼一声,什么蛮力?她又没有单手举铜鼎来跟他们打斗。
  “这世道,就是人多管用,人少吃亏。”白蜈将方天画戟插在地上,笑吟吟的一拍手,银饰清越的响着,整个云栾山的树丛、岩石后、山洞里忽然冒出黑压压一片妖兽魔修。
  这些家伙沉默无声的站出来刷了下存在感,有的鼻青脸肿,模样可笑。
  前来夺灵草的仙人们呆滞了。
  “诸位感觉不到异样,也是寻常,因为吾家仙君,正在云栾山驻足盘桓。”罗静姝站起来,从容出声,“要不,各位另寻他处?”
  “正要请教是哪位仙君?”那个罗天上仙板着脸问。
  这么多妖兽扑上来,虽说妖兽实力都是普通,但也够喝一壶的了,他自忖不能全身而退。
  “谁,谁家仙君会收留这么多妖兽?”
  “魔修妖兽,合该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