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王妙赶紧低头道:“奴婢不累。”
  “你也太小心了,”宜妃和善地笑着,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曹大人为官多年,一直勤勤恳恳。这次民变,主要是知府衙门那起子人的过错。本宫一定设法为曹大人说话,你只管好好准备,迎接皇上归来就是。”
  王妙心里一喜,赶紧双膝落地:“多谢娘娘,奴婢和曹大人都会铭记在心。”
  中午驻马休息的时候,突然刮起大风,尘土飞扬阻碍视线。队伍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午膳只有些卤菜并烤肉,绣瑜才吃了两口,突然竹月过来回禀:“娘娘,六阿哥那里落下了一双手套,要是只去一日也就罢了,要是多去两日没得换洗。”
  绣瑜就说:“晋安现管着外围的兵丁,你问他要匹马,找个会骑马的小太监送去就是了。”
  她们正说着,恰好晋安就打马过来,在营区外远远地跳下来,两三歩冲到近前,给她打了个千:“给娘娘请安。”他说着从肩上取下个帆布袋,竹月接了一看却是些蘑菇、木耳并野蕨菜,水灵灵的煞是好看。
  “都是营里的兄弟们沿途采的,我们吃过了,无毒,很是爽口。”
  绣瑜见了打趣道:“你做了副将不够,还非得把御厨的活计也抢着干。也罢,就再劳你找人做一回信使。”说着见他衣角沾了草灰和泥土的痕迹,不由皱眉道:“董鄂氏是怎么搞的,你娶了福晋,竟然连出门的衣裳都打点不齐了吗?”
  晋安不由大囧,磨磨蹭蹭低声道:“娘娘错怪她了,您有所不知。这衣裳再多,也没有军营里的单身汉多。”
  绣瑜噗嗤一笑,叫竹月拿了件月白色的潞绸袍子出来:“原是给你侄儿做的,大了些,先救救急吧,再送人可就没有了。”
  晋安红了脸,满口答应下来,宫妃的营帐区他不宜久留。绣瑜把他送到门口,却见他从马背上搭着的包袱里摸出个浅绿色的棒子来,在绣瑜恍惚的眼神中,撕掉棒子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叶片,露出里头饱满的金黄色颗粒来。
  第89章
  晋安随手把番麦喂进了马嘴里, 转头却见姐姐直直地盯着那马,遂笑道:“这是番麦, 从广西那边传过来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 那头膘肥体壮的黑马低头啃着玉米棒子, 惬意地打了个响鼻,甩甩尾巴。
  番麦, 后世俗称玉米。要简单可以白水煮玉米,要复杂可以煎炒烹炸炖;配荤菜可以炖排骨, 配素菜可以炒菠菜;中式有玉米烙饼,西式有玉米浓汤。怎么做怎么好吃,与西红柿并列绣瑜最怀念的两样菜蔬。
  她艰难地在晋安面前维持住了自己的长姐形象,问:“你们只是拿它喂马, 可有人吃过?”
  晋安不以为意:“听说明朝末年南方大旱, 饿极之时有人吃过。但是这玩意粗糙,容易积食伤了肠胃;再者这毕竟是番邦之物,药性不明, 略有富余的家庭都不愿碰它,渐渐就......”
  他说着突然住了嘴,明末南方大旱,现在可不也是么?一般来说, 马能吃的,只需找对烹饪的法子人就能吃。番麦一亩产量少说也有五六百斤, 是小麦的二三倍。若是真能入食,往大了说是活人无数, 功德无量;往小了说,也是一项重要的政治资本。
  四阿哥眼见要入朝,十二岁的孩子听政,得皇上栽培就是前途无量,否则也就是个摆设罢了。
  晋安顿时压低了声音:“娘娘可是要将此物献给皇上以解江南之急?”
  “嗯?”绣瑜愣了一下,瞬间从美食的诱惑中清醒过来,轻咳一声,“你找裕王福晋帮忙,在京郊找个庄子收些饥民悄悄试试。世上能吃的东西,无非是清洗干净,去瓤去核,再者大火烹煮,或是碾碎磨粉。剂量逐次增加,做好记录,等我安排。”
  晋安点头允诺,自去安排不提。
  车架继续行进了两个时辰,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西山别宫。接下来两日,几个阿哥格格像出了笼的鸟儿,日日往林子里野去。指挥着小太监采了七八样野果的是九儿,拿着小弓箭追着兔子满山跑的是瑚图玲阿,跌跌撞撞跟在两个姐姐背后的是十三十四。
  与西山的闲适幽游不同,此刻百里外的康熙一行人正顶着烈日在小山包上,俯视底下的一片良田。梁九功弯腰捧起一把干燥皲裂的泥土,用明黄缎子兜着奉到康熙与众位阿哥面前。
  看到那满田枯苗,爱新觉罗家的大小男人们都心情沉重。尤其以胤褆为最,去年的大战,他立下头功,刚尝到了甜头,还指望着再接再厉呢。可一次战争已经掏空了国库的存粮,若是再生灾害,三军的粮草可从哪里来?胤褆急得心头冒火,一步上前拱手道:“皇阿玛,儿臣愿领两千绿营兵,帮助京郊村民挖渠引水,抗击旱灾!”
  康熙脸色稍稍缓和,点头不语。
  太子却拱手道:“大哥有心了,可惜两千绿营兵只能治一隅,而不能救天下。皇阿玛还是尽快调配粮食,开仓放粮稳定人心,再另各州县组织百姓挖井开河。只有集万民之力才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康熙眉头舒展,赞道:“好一个集万民之力。就依你之言,胤礽,你来拟旨。”
  当着众多大臣的面,大阿哥的表情狰狞了一瞬间,身后八阿哥不着痕迹地拉拉他的袖子。
  早有两个小太监捧了泥金版纸卷轴来,一人手持一端展开。太子在中间站定,长身玉立,挽袖挥毫,落笔一气呵成不假思索。
  康熙眼中流露出笑意,亲密地与太子并列而行,又走过许多地方。
  及至晚间,在当地富户家中留宿的时候,胤祚把腿放在木桶里。僵硬的肌肉慢慢被热水软化,他舒服地长叹一声,复又抱怨道:“二哥就会卖弄抖机灵。开仓放粮、组织百姓自救,说得倒容易。粮从哪里来,怎么调?如何组织百姓?这些话他怎么不提?”
  胤禛捧着本《封神演义》在灯下看得入神,闻言合上书,摇头道:“也不尽然,二哥跟随皇阿玛多年,大局观是好的,只是具体执行上有所欠缺罢了。将来只需入部历练一番,或是配上一帮踏实细致、办事老成的能臣干臣,也就堪为一代明君。”
  胤祚噗嗤一笑:“也是,二哥好歹有两三分诸葛孔明的本事,总比那些只知道自己抡起铁锤上的‘李元霸’要强多了。”
  连他都知道,皇阿玛顶着烈日的炙烤,带着八个皇子并数位重臣出来考察,当然是立足全国大局。大哥却只盯着眼皮子底下这点事,全无统帅之风。
  胤禛听了脸上隐隐露出嘲讽的笑。他仰卧在床上,双手枕头,低声道:“更好笑的是,‘李元霸’还总把自己当智勇双全的赵子龙,准备跟‘诸葛孔明’挣个你死我活。”
  大阿哥战场抗命,却让裕亲王顶了罪,胤祚为此愤愤不平好长时间,在布库房里打了好几天的沙包,才算出气。胤禛管着他,表面上不许他跟大阿哥针锋相对,实际上也暗戳戳地盼着大哥狠狠出回丑,那才叫解气呢!
  胤祚不由咧嘴大笑。胤禛还绷着脸,眼睛里却满是幸灾乐祸,胤祚拿肩膀撞了他一下,兄弟俩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缺德的笑容。
  这时,苏培胜满脸喜色地进来:“给两位爷请安。江南传来消息,江宁织造曹寅带头号召富商捐粮,大开粮仓平抑市价,又大力打压哄抢闹事之人,抓了几个带头的。如今,江南的民变已经消除,皇上龙颜大悦,下旨明日移驾西山呢。”
  胤禛脸上笑容一落:“知道了。”
  胤祚不由奇道:“曹寅总归是做了件好事。怎么,你不想回西山?”
  “唉,那倒不是。”胤禛叹道,“曹李两家盘踞江南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多少封疆大吏做不成的‘好事’,偏他家振臂一呼,捐粮说捐就捐,抓人说抓就抓,长此以往......”
  胤祚心里莫名一空,踢着桶里半凉的水,不知该回什么。自打从准噶尔战场回来,四哥就变了很多,不仅是个子高了,嘴里也多了好些他听不懂或是懂得却从来没有细想过的话。
  就像现在,人人都觉得天下早晚是太子的,他们名为皇子,实际上顶了天就是富贵闲人的命,自三哥往下都是得过且过,曹李两家再威风,与他们何干?
  “嗯?你还泡着干什么?”胤禛突然回神,坐起身来质问道,“《肘后急备方》有云,春分之际泡脚,当在一刻钟以内最佳,正能升阳固脱。若超过两刻钟,反而会湿气内滞。”
  胤祚尚未回答,他已经噼里啪啦地数落道:“且不说这个,《皇帝内经》你总看过吧?其卷一有云......还有东汉医圣的《伤寒杂病论》,包括前明赵氏的《本草纲目拾遗》也提到......”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起劲,就差上升到修身治国平天下了。胤祚只能机械地点头,内心留着宽面条泪大喊“我错了”,飞快地完成洗漱回床上躺下,梦里都是四哥跟着皇阿玛出征了,又留下他在家。他跟额娘哭诉,额娘却笑眯眯地说:“你不懂这些打仗啊做官的,还是帮着额娘带孩子吧。”
  呜......
  绣瑜惊奇地发现,去了一趟京郊农庄,自家素来懵懵懂懂、学习一向凑凑活活马马虎虎的老六,突然变得勤奋好学起来。每天鸡鸣之前就起身练字,下了学回来还要温书到二更天,那劲头倒比刚出了馆的胤禛还强些。
  绣瑜差点以为他撞了邪,也担心他熬坏了身子;康熙却对胤祚的表现非常满意,赏了好些补身子的东西下去,暂且不表。
  曹寅的忠心和能力得到了康熙的高度认可,金灿灿的黄马褂和红彤彤的双眼花翎顶戴被快马送往江南。与之同行的,还有康熙亲笔为其母曹夫人的居所,题的一个匾额。字曰:瑞萱堂。
  古人以“萱”代指母亲,以“萱室”代指母亲的居所。康熙称曹夫人的居所为萱堂,并附信称,老夫人不止是你的母亲,也是朕家里的老人啊!又给曹寅写了封信说:听说你肯吃人参,病了就吃,这样不好,容易造成血热血虚反而害了身体。这是西洋药金鸡纳霜,朕用了甚好,也赐给你试试。
  言辞亲密无拘,只怕连正经的皇弟恭亲王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与这样的荣誉相比,宜妃麾下的王答应得宠,头一个月就占去万岁爷七八天这样的“小事”,已然是不值一提。
  如今贵妃宫里有敏嫔,宜妃宫里有王氏;荣妃也从二十七年的秀女里,挑了个陈氏收在身边;惠妃宫里单个拿得出手的人不多,可人数是最多的,质量不足数量补,每月皇上来的次数也不少。
  唯有绣瑜这里不动如山,仍是每个月固定承宠三四天,单跟四妃比是最多的,但是算上那些虾兵蟹将就不够看了。
  于是全宫上下都开始明里暗里看永和宫的笑话,嘲笑德妃这么大年纪,快做婆婆的人了,还吃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的醋。
  连皇太后和西鲁特氏偶尔提及此事,都委婉地暗示她想开点,要为孩子们打算。老四老六也就罢了,十四年纪小,常年累月见不到康熙的面,日后前程就比别人差多了;两个公主只怕也捞不到什么好婚事。
  西鲁特氏被皇太后派来游说,用了好几盏茶才压下去心里窘迫的慌乱感,定神道:“说句难听的,那些人就跟屋里的猫儿狗儿没区别,你捡那温顺乖巧的收一两个在宫里,远远地打发到后殿住着,也碍不着什么。”
  “多谢姐姐,我心里有数。”绣瑜有些鸵鸟心态的否决了这事,至少目前康熙对她这点小小的醋意不怒反喜,她还没落魄到非行这一步不可的地步,何苦为了旁人的眼光给自己找罪受?
  “两个格格有皇额娘照看,就算日后嫁到蒙古也不会吃大亏。十三有敏嫔照料。十四总归是个男儿,不能光指望母亲枕头上吹风给他挣前程,那成什么了?”
  她掷地有声的一番话下来。西鲁特氏不由臊红了脸,嫂子劝兄弟媳妇给丈夫纳小,而且还是对自己有恩的兄弟媳妇,这事真是够埋汰人的。
  绣瑜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激了些,捧了茶笑道:“姐姐来得正好,不知那番麦一事,可有成效了?”
  西鲁特氏忙笑道:“我正是来给你报喜的。王爷闲赋在家,整日没事就要去转转。听说试验田里番麦长势喜人,而且浑身是宝。除食用之外,秸秆可以肥田,叶子穗轴可以焚烧也可以剁碎喂牛。王爷说,此物若能在淮河以北背阴的山脊上推广开来,则天下再无饥馑。”
  第90章
  聊完了番麦一事, 西鲁特氏又半真半假地抱怨起裕亲王来:“......没了差事,整日在家都快闲出毛病来了。我屋里一缸金鱼, 好好地养了大半年, 前儿他见了喜欢, 转进来喂喂,转出去又喂喂, 才五六日的功夫,就全没了。”
  绣瑜以为她想帮裕亲王求个差事, 便笑道:“姐姐别急,番麦的事有了成果,皇上自然有用王爷的地方。”
  见她误会,西鲁特氏捏着帕子尴尬一笑:“旁的也就罢了。主要是保泰那孩子, 实在愚笨不堪, 功课写到三更半夜都还是错漏百出。王爷见了生气,日日打骂。也怪我,想着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苗, 打小没有好好教导。”
  裕亲王管教儿子天经地义,西鲁特氏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呢?绣瑜觉得奇怪,准备晚上请安的时候询问胤禛。
  阿哥所里,保泰左手裹着厚厚的绷带, 扶着纸写字。天气闷热,他手上给阿玛的戒尺打破皮的地方钻心地痒, 可隔着绷带又挠不到。他不由扁扁嘴,擦擦眼泪, 提笔继续写着那些鬼画符一般的算学符号。
  保泰在裕亲王府的地位,比太子在宫里的地位都要稳固。他虽然是侧福晋生的,却是裕亲王唯一的儿子、女眷们将来的依靠。裕亲王的大小老婆,嫡福晋、侧福晋、庶福晋,七八个额娘都把他当心肝儿宝贝捧着宠着。
  然而没有竞争,也就没有动力。
  保泰一向是老实懦弱、得过且过的性子。结果突然一下,康熙一顶黑锅扣到了老哥哥头上,心里愧疚,就把他的儿子叫上来跟皇子们一起念书。因为怕保泰跟不上节奏,还特意让他跟着永和宫的两个阿哥一起上学,让胤禛辅导他的功课。
  胤禛的老师是谁?头一个是顾八代,其次就是大名鼎鼎的疯起来连皇子都敢打的张庄张谦宜老先生。
  胤禛是个什么性格?除了胤祚,就没人受的了他较真的性子。何况裕亲王夫妇对他有恩,教导保泰,胤禛的确是呕心沥血,为着保泰写错一个几何公式,他能讲解到半夜,茶饭不思,非要讲到保泰大彻大悟、永不再错为止。
  有这两个人做老师,保泰从此开始了“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的苦逼生活。更可怕的是裕亲王还帮着外人教训儿子,嫌弃他笨,保泰想到这里拿手背抹了抹眼睛,哭得更伤心了。
  恰好九阿哥打窗边路过,见了他不由锤着窗沿大笑:“哟,打哪儿来的黑白花点子猫儿?你也读书到废寝忘食,把馒头蘸墨水吃了?八哥,你快来瞧瞧,笑死我了!”
  保泰这才发觉自己手上沾了墨迹,连带抹到脸上去了。他又羞又窘,又不敢跟胤禟分辨,气得直掉眼泪。
  好在八阿哥是个厚道人,只笑了片刻便从袖子里取了张手绢,往洗笔的海缸里浸了清水递给他:“擦擦吧。”又暗瞪笑趴在桌上的九阿哥:“老九!老十好容易溜出来,你先陪他玩着,我随后就来。”
  胤禟就做了个鬼脸,起身出去了。
  保泰顿觉自在了许多,糯糯道:“多谢八阿哥。”
  他原生得白嫩可爱,细声细气跟个女孩似的。胤禩摆手笑道:“原是兄弟,谢什么?你若喜欢,跟老九他们一样叫我八哥吧。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保泰扁扁嘴,断断续续把自己近来受的委屈都说了。胤禩笑着劝解一番,又说:“皇伯父赋闲在家,难免心里有火,说的都是气话,做不得真。四哥脾气是急了点,但你跟他熟了就好了。你瞧他对六哥多好,叫我们这些小兄弟看着都眼热。”
  保泰偏过头去,低声说:“我哪里敢跟六哥比,他们原是一起长大的嫡亲兄弟。六哥聪明能干,我阿玛待他倒比待我这个儿子还亲些。”
  胤禩不由一愣。保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转移了话题,强打笑容:“总之谢谢八哥。我阿玛这些日子总往城郊庄子上去,神神秘秘的,也没空理我,已经好上许多了。”
  “皇伯父往庄子上去?”胤禩下意识低声重复,片刻又笑道:“那就好,我们约了去布库房练摔跤,你可要同行?”
  保泰眼中流露出羡慕的光,碍于两位严师的淫威还是摇头婉拒。胤禩也没有逼迫,笑着摸摸他的头,起身走了。
  六月夏末,科尔沁各部的使者进京朝拜皇帝。康熙在畅春园接待了他们。其中,巴林部萨札克郡王的次子,博尔济吉特乌尔滚很得康熙喜欢。不仅命他跟皇子们一起住着,还让三阿哥带着他四处转转,体验京师生活。
  乌尔滚的亲祖母是孝庄文皇后所出的固伦淑慧长公主,父亲是科尔沁有实权的王爷,康熙重视他原本无可厚非。但是现在南北旱情仿佛如鲠在喉,康熙还有心情去关心一个外八路的侄儿,就很是奇怪了。
  胤祚回来跟绣瑜咬了半天耳朵,只见额娘微微一笑:“乌尔滚十九了,真论年龄,该是大阿哥跟他更有话聊,为什么是三阿哥陪着呢?”
  三阿哥的同胞亲姐,二公主荣宪今年十八岁了,已经到了不得不嫁的年纪。
  胤祚撇撇嘴,他虽然不喜欢二公主飞扬跋扈的性格,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荣宪长相明艳动人,行事大方得体,颇有皇家气度。那乌尔滚相貌平平,性子老实木讷,真论起来哪里配得上二公主?
  绣瑜一眼看出两个儿子眼中的不平之色,不由叹道:“你们皇阿玛是真疼二公主。乌尔滚未必是最好的,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康熙这个渣男,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选起女婿来,倒知道要挑女儿驾驭得住的“经济适用男”。
  绣瑜在皇太后跟前,也见过乌尔滚一两面。这样一个才智平平又一根筋的憨厚汉子,落到荣宪这样皇宫大内养出的美人花手里,不被吃得死死的才怪。况且科尔沁富饶强大,生活安稳,荣宪又是嫁到嫡亲的姑祖母家里,亲上加亲。虽然是远嫁和亲,但也一生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