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这样的话,《请神》的演员配置就是卢云波、谭萍两个老戏骨,搭傅泽明一个人气王,再带祝夏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相对安全。
  余琳琳想了又想,终于点点头,转脸问卢云波:“祝夏的确很合适演‘小狗’,云波你觉得怎么样?”大家都看出祝夏像极了“小狗”,卢云波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之前没提这件事,想必是考虑到祝夏不会演戏,也没有作品和人气,祝夏进会议室后,卢云波也一直没有说话,余琳琳猜他是为了避嫌,现在大家都满意祝夏,她就主动给卢云波递话。
  卢云波好脾气地笑笑,说:“你们觉得合适,祝夏也想演,我当然觉得好。”
  第五章
  傅泽明知道自己拿到“吕恩”这个角色,是试戏后的第四天。他刚拍完一个杂志封面,向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道谢告别,准备赶飞机去三亚拍汽水广告,经纪人何雅晴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小傅,吕恩的角色咱们拿到了。”
  傅泽明心里顿时轻松不少,回答:“好,谢谢晴姐。”这表示从现在开始到进组之前,一些不太重要的工作何雅晴都会推掉,一半是为了让他好好准备角色,一半是让他放个假。
  这不是公司给当红艺人的体贴待遇,是何雅晴的特别安排。他和公司签的是五年约,明年期满,何雅晴前段时间和他提到续约,他回答:“再说吧,我可能不会续约。”何雅晴吓了一跳,忙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或压力太大,傅泽明一一否决,只说:“做这行太久了。”
  何雅晴还想劝说两句,又觉得不会有用。傅泽明是个认真的人,何雅晴带了他几年,一直感觉他对做艺人没什么热情,只是出于责任与惯性完成工作。现在合约将要到期,责任便不存在,他选择不续约很正常。
  何雅晴问:“不当明星,你以后打算干什么?”
  傅泽明答不出来,他是童星出身,父母都是演员,几个月大就拍过奶粉奶瓶纸尿裤的广告,五岁时拍了第一部 电视剧,七岁时拍了第一部电影,他在不会考虑未来的年纪,就自然而然进入了这一行。混娱乐圈需要运气,他的运气很好,小时候在几部质量不错的影视剧里打的酱油,给他刷了不少国民度与好感度;一长大赶上又消费男色的狂欢时代,傅泽明父母太会生儿子,他拍了一部校园剧再拍了一部仙侠剧,顺利晋级顶级流量。
  傅泽明从懂事起做的最熟练的工作就是当明星,并为了这个职业拓展一切将要用到的技能,如果不做明星,他暂时也想不到未来要干什么,或许会开始养老。
  正赶巧,方戎的工作室送来《请神》的本子,公司觉得剧本不错,“吕恩”这个角色适合傅泽明,可以考虑用这个本子向大荧幕转型,就是方戎工作室能给的片酬不如人意。何雅晴一边积极向公司促成这件事,一面对傅泽明说:“十九岁养老也太早了点,还有大半年才约满,既然你没想好以后做什么,不如再试一试,你有几年没拍过电影了。”
  何雅晴的心思很好懂,于公傅泽明是她手上条件最好的艺人之一,年纪还轻大有可为,留住人就是留住一棵摇钱树;于私傅泽明是她一手带起来的,几年相处怎么说也有点真感情,这个阶段是傅泽明事业的上升期,说放弃就放弃,何雅晴怕他将来后悔。
  傅泽明不想辜负何雅晴的好意,做足准备,去试了“吕恩”这个角色。
  现在拿到“吕恩”的角色,何雅晴也松了口气,说:“新的行程表我一会儿发给元元,你最近好好休息调整状态,方戎虽然是第一次执导长片,但他二十出头就跟着段敏导演当了四年副手,段导过世后出国进修,进修期间拍的两部短片都拿了奖,这电影的制片又是余琳琳,男女主是卢云波和谭萍,在剧组里肯定能学到东西。”
  傅泽明已经坐上车,玻璃窗外的景色急速后退,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他问:“演员都定了?‘小狗’是谁来演?”
  手机里传来一声笑,何雅晴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你觉得是谁?反正是试戏那天在方戎工作室见过的人。”
  傅泽明反问:“是不是卢老师的外甥?”
  手机那边的何雅晴静了片刻,随即难以置信地问:“你猜的?还是谁告诉你了,要不是接到消息,我都不记得那天见过这么个小孩。”
  “猜的,我也不记得他叫什么。”回想起来,那天下午见过的其它人都已经面目模糊,只有那个少年分外鲜明,因为第一眼看见他自己的确很惊讶,傅泽明说,“他长了一张天生就该演‘小狗’的脸。”
  几天后,《请神》的电影官博公布最后一组选角,圈了傅泽明和祝夏,并放上两人照片。余琳琳在江湖里摸爬滚打多年,深谙宣发之道,竭力用最少的成本做最好的效果。初期亲自上阵用双料影后担纲制作人炒了一波,还顺带用卢云波和谭萍一起炒强强联合,也把电影官博的粉丝积累到两万多。但她明白,自己曾经再风光只是拉点路人好感,这么多年忠实影迷不剩多少,卢云波和谭萍的受众也不是主流市场,之前那些只算小打小闹,今天祭出傅泽明才是真刀真枪。
  果然,第二天官博粉丝飙到五万,祝夏的微博粉丝也从一百多涨到六千,微博评论乱成一锅粥,有路人舔颜或者喷他太丑、有傅泽明的粉黑混战、有一堆“熟人”出来爆料他从小学到高中干过的事。爆料有真有假,比较真的是他经常逃课、和隔壁学校的混混打架、追过学校里的某某某,比较假的如他吸毒、搞大了女同学的肚子、是个基佬。
  祝夏平时不常关注娱乐八卦,卢云波又给他打过预防针,他当乐子看觉得还挺好玩,但有卢云波的黑扒出他和卢云波的甥舅关系,在天涯开楼说祝夏被选上是暗箱操作,卢云波是娱乐圈中的岳不群。祝夏管不住手刷完了整个帖,一个人在家里气成河豚,都有点后悔演这个电影。他忍着火没有回帖去骂,把电脑一关,去地下室打了一小时拳。
  打完拳出了一身臭汗,祝夏休息一会洗个澡,又趴床上跟狐朋狗友扯会淡,开始觉得有点无聊。因为剧组公布选角,卢云波给他请了几天假暂避风头,等这两天的热度过去再让他回学校上课。现在网也不想上,游戏也没心情打,方戎给的剧本在游戏机旁边搁了好几天,祝夏终于想起把剧本捡来看。
  《请神》这个故事听名字像志怪鬼片,其实不是,故事背景在九十年代的重庆,讲的是一个雕刻神像的哑巴老师傅,因为手艺特别好,被传刻的像很灵验,有许多人慕名而来请他造像。请一尊神像回家,便是请神。
  故事的开头有两拨人请老师傅造神像,一拨是上海来的富商夫妻,要给转学之后成绩严重下滑的儿子请一尊文曲星君;一拨是开堂口混社会的地头蛇,老大吩咐喽啰请一尊关二爷。两拨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在哑巴老师傅那里碰面,故事就此展开。
  祝夏知道傅泽明会演临近高考又成绩下滑的富商之子“吕恩”,自己演的“小狗”是地头蛇手下的一个小混混,被派去请关二爷的像。
  剧本是原著作者徐子良亲自改的,到目前为止改了八稿,他文字功底过硬,剧本去掉小说中的各种形容修饰词汇,只剩下剧情干货,还是很好看。祝夏记得自己是演的是杀人犯,好奇“小狗”到底杀了谁,就跳了中间剧情直接翻到后面,从大段文字中看到一句:
  吕恩倒在血泊里,小狗看着尸体剧烈喘息,他丢开小刀,连滚带爬地冲出巷子。
  第六章
  一个人杀另一个人总有理由,祝夏把剧本从头到尾细看一遍,对吕恩的死却更迷惑了,但这次他理清了人物关系:
  97年重庆再次成为中央直辖市,重庆人民也脱离分房时代,有了买房的意识,上海富商吕培民来到重庆,打算在房地产行业大干一场,但他看中的地皮是一个大流氓的地盘。那时重庆的黑帮气焰极盛,两边谈不拢,吕培民重金请官面施压,大流氓派手下去杀吕培民,被派出去杀人的当然是弃子,那个弃子就是小狗,也是吕培民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不过小狗最后没杀死吕培民,反而杀死了吕培民的儿子吕恩,并不是因为狗血的私生子和大少爷的矛盾,小狗和吕恩之间的纠葛不太好描述。
  剧本里有这么一段情节,“小狗”在故事初期抢过“吕恩”的背包,背包里除了纸笔课本和钱,还有一本王小波的《寻找无双》,“小狗”后来蹲茅坑没纸用时,一边读这本书一边撕了几页纸擦屁股,直到读到某一段,他爱上了书里的一个女人。
  在他们的现实世界,“小狗”和“吕恩”初次见面是在哑巴老师傅那里,但精神上的第一次联系,是他们都对书中描写的一个女人,产生了生涩的情`欲。
  那个女人叫鱼玄机,和历史上的鱼玄机非常遥远又有一点关系,她在《寻找无双》里是一个美丽的已死的女囚犯,而在《请神》中,她是“吕恩”和“小狗”的欲`望。
  祝夏看完剧本,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他想跟人聊点什么,但大多数时候,家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信息爆炸的时代,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等祝夏销假回学校上课,只被同学们小规模地围观了一把,叽叽喳喳问了一堆八卦,大家很快发现,这个老同学除了微博粉丝涨到六千,没什么其它变化,就兴致缺缺地偷拍他一张留着炫耀,上课铃一响各自散开。
  剧组暑假开机,现在离开机还有两个月,卢云波请了一位中戏的老师给祝夏上表演课,周一至周五每天放学后上一小时,周六周日上全天。其实让卢云波亲自教应该效果最好,可卢云波太忙抽不出空。
  傅泽明是北电的学生,推了一堆工作行程,也回学校上课,短期内令班上同学的出勤率急剧升高。
  两个月倏忽而过,《请神》剧组决定八月二号在重庆开机,傅泽明提前四天进组,祝夏和卢云波提前两天进组,方戎在公布选角后的第二天,就和团队飞到重庆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夏天的重庆是地狱模式,摔一跤说不定就是三级烫伤,飞机落地是下午一点,一出机场祝夏就感受到涛涛热浪袭裹全身,立刻猫腰钻上剧组派来的车。
  到了酒店,方戎带着剧组统筹,亲自在大堂休息区的沙发上迎接他们,一看见卢云波和祝夏就热情洋溢地招手:“老卢!大外甥!”
  祝夏和方戎脾气挺投,在工作室试戏那天两人就加了微信,时不时发个消息一起胡咧咧。他听见方戎的声音想跟新朋友问好,抬眼一望却惊地瞪大了双眼——这流浪汉是谁!
  方戎从沙发上站起身走过来,下巴冒着青色的短胡茬,穿一身灰不拉几的纯色t恤和五分工装裤,头发大概几个月没理,乱糟糟地支棱着,t恤衫上还有烟灰烫出的洞,脚上趿拉着一双深蓝色的人字拖,整个人比上次见瘦了该有十斤。说流浪汉还是夸张了,比流浪汉好一点,但真是和三个月前的商界精英判若两人。
  大概祝夏目光中的惊疑太过明显,方戎刨了刨自己狗窝一样的头发,失望地问:“这就认不出你方叔叔了?”
  祝夏心想你什么时候成我叔了,嘴上问:“认得出,您去下黑煤窑了吗?”
  方戎哈哈一笑,挺乐地说:“孺子可教也,不管是拍电影还是黑煤窑,都是上贼船,一样差不多。”
  卢云波对方戎这摸样见怪不怪,神色如常地跟方戎和统筹打招呼。寒暄两句,统筹办理好入住手续给大家分领房卡,然后帮刘默一起拿卢云波的行李,卢云波想帮祝夏拿行李,却被方戎先拖住行李箱,他义正言辞地说:“老卢你坐了这么久飞机肯定累了,去房间好好休息,我送咱外甥拿箱子。”
  这种程度的殷勤已经有点奇怪,但方戎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卢云波也没多想,让祝夏对方戎道谢。
  五个人加上行李箱,坐一部电梯有点挤,卢云波他们坐左边那部,祝夏和方戎坐右边那部。进入电梯后,方戎按了21层的按键,回头又对祝夏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配上他这身邋遢的装扮,让祝夏瘆得慌。
  电梯开始上升,方戎忽然问:“你住过校吗?”
  祝夏从小走读到大,说:“幼儿园每天中午在学校睡午觉算不算。”
  方戎的语气惋惜:“做演员人生经历越丰富越好,住校也是一种经历,而且只要你的室友不是事儿逼,一般都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祝夏转脸看向方戎,神情怀疑:“我初二追过一个妹子,她爸妈都在安利纽崔莱公司上班,每次她向我安利安利的产品,就是用你刚刚那种语气。”
  方戎重点很偏地问:“你买没买?”
  祝夏的重点也偏了,一脸往事不堪回首欲语泪先流:“我一学期的零花钱都买了那些破玩意,后来她和高一的师兄看对眼了。”
  方戎看着祝夏的脸,觉得匪夷所思,奇道:“当年追你舅舅的女孩儿能从东直门排到西直门,现在更不用说了,把是把的小姑娘嚷着要给他生猴子,你是怎么回事,白瞎你们家基因。”
  祝夏被万箭穿心。
  电梯停在二十一层,电梯门打开,方戎把箱子推出去,话锋一转:“不过妹子会骗你,方叔叔肯定不会坑你,学会处理室友关系,是走向成熟的标志。”
  祝夏跟在他后面,开玩笑道:“您怎么不坑我?才说拍电影是上贼船,我可不就是您坑上贼船的。”
  方戎停在2107号房前,敛去笑容,神情突然正经地说:“大外甥,你以后会感激我找你拍电影,没有比电影更有趣的事情。”说着,他敲了敲2107的门。
  祝夏被方戎的难得正经震了一下,忘记思考为什么有房卡还要敲门。
  房门开了,傅泽明站在门内,仪态标准地像用尺规卡过。
  第七章
  屋子里开着空调,和外面的炎热截然相反,冷气一阵阵往外扑,大家不能在门口干站着,傅泽明将他们让进房间。
  方戎把行李箱推进客厅,对祝夏说:“你就住这儿,先收拾东西吧,晚上八点剧组要聚餐。”
  祝夏站在行李箱旁一脸懵逼,总算回过味儿来,为什么方戎一路都在聊室友关系,他以前虽然没有跟过组,但从刘默那里听说,剧组给大牌演员的都是最好的待遇,就算他不够分量,傅泽明总够红,为什么要让傅泽明和人拼房睡?
  祝夏忍不住问:“你让我们俩睡一起啊?”
  方戎说:“不睡一起,给你们订的是双床行政套房。”
  ……这就不是单床双床的问题!
  祝夏觉得方戎在故意装傻,他看了一眼傅泽明,对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站在旁边,对眼下的情形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方戎应该已经跟他说过要合住的事,看起来他也坦然接受了。
  祝夏并不是非常抗拒和人同房住,只是不太习惯,虽然他因为齐美心对傅泽明不爽过,但他已经不喜欢齐美心了。
  祝夏说:“我不知道我睡觉会不会打呼和磨牙。”
  方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他还真没考虑过这点,万一祝夏是打呼噜像打雷的人……他厚颜无耻地对傅泽明说:“那小傅,你多担待担待。”这是铁了心要俩人住一起。
  傅泽明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抱歉地对祝夏笑笑,说:“我的助理说我有时候会说梦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凉的,让祝夏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词,叫敲冰戛玉,用来形容人的声音悦耳,这个词和傅泽明的声音一样,都是凉浸浸的好听。
  同住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方戎看祝夏这边形势已稳,又叮嘱他们一遍晚上要聚餐,便出门去找卢云波。他安排祝夏和傅泽明住一起,说到底还是为了电影效果,“小狗”和“吕恩”有几场重要的对手戏,而对手戏是演员之间有来有往的一场交手。如果傅泽明给不到足够的情绪,那么祝夏更接不出相对的反应,“小狗”和“吕恩”不出彩,《请神》便失败了一半。
  目前傅泽明太稳缺少变化,祝夏太飘还是个新手,方戎只能另辟蹊径,强行让俩人成天呆一块儿,同一间屋子里一起睡上好几个月,总能睡出几分默契,再把情感带入表演之中便会有所不同。
  这个道理卢云波肯定懂,只是以方戎对老朋友的了解,这人对外甥简直溺爱,如果祝夏不愿意和人一起住,那卢云波肯定依他,所以方戎鸡贼地先搞定祝夏,再找卢云波说这事儿。
  方戎走后,俩人在客厅里相对无言地站了会,祝夏拉起行李箱的把手,用客人对主人的态度跟傅泽明报备:“那我去卧室放东西了。”说完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傻子。
  傅泽明问:“需要我帮忙吗?”态度却不像是对傻子,反而像对小孩子。他明明也才十九岁,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但个子很高、气质沉稳,站在一看就毛毛躁躁的祝夏旁边,立刻被衬得像个成熟的大人。
  祝夏看傅泽明完全没有明星架子,想起之前自己对他的不爽,无端有点不好意思,就对傅泽明笑了下,说:“那我收拾东西的时候,你帮忙跟我聊聊天,啥也不做光收拾挺无聊的……”
  傅泽明看着祝夏的脸,也微微一笑,说:“好。”屋子里本来就很亮,他笑时,就像所有的灯都在此刻被打开。
  卧室空间很大,两张床并排放在一起,床之间有三人宽的距离。先入住的客人生活习惯良好,睡在右侧那张床,充电器、手机、kindle都放在右边的床头柜,私人物品归纳地整齐有序,枕边摆着剧本,应该是睡前在读。
  窗帘大开,重庆今天室外温度达到四十,玻璃外的天色是极度剔透的蓝,傅泽明坐在飘窗边看祝夏掏空行李箱,身后是海一样的天空。
  祝夏在跟一团缠成麻花的耳机线、数据线奋斗,他是个自来熟的人,初期的那点不习惯很快过去,开始和新室友闲聊:“傅泽明,你叫这个名字,是不是你爸或者你妈喜欢黑泽明?”
  “他们两个人都喜欢。”
  “你自己呢?”
  “也很喜欢。”
  祝夏听到这个回答高兴了不少,说:“我也喜欢黑泽明,你看没看过catherine cadou拍的《黑泽明的道路》?”
  傅泽明想了想,问:“是十一位导演谈黑泽明,中国地区找的导演是吴宇森那部?”
  祝夏耳机线也不理了,直勾勾盯着傅泽明道:“就是那部,你全部看完了?那你会法语吗?”
  傅泽明困惑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点头。
  祝夏把耳机线往床上一丢,从箱子底翻出ipad,凑到傅泽明旁边,一脸希冀地说:“我存了这个纪录片,但找到的字幕都有问题,法语部分没有翻译,咱们一起再看一遍,你能不能给我翻译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