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失言了。”柳生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张洪一脸慌张地扶住他，他挤出一抹笑，安慰地拍了拍张洪的手背，示意他不要担心，继而对玄王说道：“在下多谢恩公搭救。”说完，他恭恭敬敬地行着礼。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么？
  “余并不是无偿帮助你，余要你完成一件事。”
  柳生黯然地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在下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不觉得能对阁下有什么用处。”
  玄王身后静静站立的夜羽，面上虽无波澜，但内心在咬牙切齿：“称呼‘玄王大人’啊你这下等生物！”
  “余要你留在府邸的这几日里，唱戏给光秀听。”
  “什——！”柳生吃惊地抬起头，要不是鉴于刚才的经历，柳生差点又脱口质疑他了。
  开什么玩笑！这是在戏弄他们吗！
  可看那玄王的眼神，又不像是在戏弄。
  这个人，难道是白痴吗？即便是清唱，也会被街坊邻居听见的！届时官府来人查办，不止他们二人会遭殃，就连窝藏他们的玄王等人也脱不了干系。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他竟然不明白吗？！
  柳生咬着嘴唇，忍住不让自己破口大骂。
  张洪自然是晓得柳生的脾气，也明白柳生担心的状况，同时也了解玄王忤逆不得。他揖了揖手，赔着笑道：“玄王大人赏识阿生，我和阿生都倍感荣幸。只是若被邻里街坊听见，知道大人窝藏我俩……我俩倒死不足惜，只怕连累了玄王大人几位。”
  “余说过，会庇护你们，你们只管回答余——是唱？还是不唱？旁的，无需你们操心。”
  张洪：“这……”
  玄王衣袖一摆：“若不愿唱，现在你们就可以走了。”
  “等、等等！不，请等一下！”
  玄王冷冷地看着张洪，冰冷不屑地说道：“余会救你们，仅仅是因为柳生会唱戏这一价值。”
  “好！我唱！”柳生豁出去了。
  张洪张大嘴巴看着他，以为他疯了。
  “要我现在就唱吗？”
  “咕噜噜”——他的肚子还饿着呢。
  玄王淡淡道：“那倒不必——”他突然停顿了，就好像有什么人突然跟他讲话一样，让周围的人都纳闷了一下。不过，这种不自然的停顿并没有持续太久，“光秀也还饿着肚子，就让光秀陪着你们一起吃吧。余和夜羽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就不跟你们一起享用了。”玄王看着柳生，笑了笑，“我们不在，你也能吃得更安心点吧。”
  “……”
  这笑容透着诡异，让柳生很不舒服。
  玄王和夜羽消失在门扉的那一刻，张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呼……”
  柳生虽然没有做出夸张的动作，但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阿生，你刚才……”答应得太过鲁莽了。
  碍于光秀在，张洪不能把话说的那么直接，毕竟光秀是玄王那边的人，怕他枕边风了去。
  所幸柳生很了解他，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放心吧，洪哥。”
  他并非形势所逼鲁莽脱口的，他一早便打量过这栋建筑，知道各处是个什么结构。他是旦角，不光是青衣的正旦，武旦他也学过，虽然不比江湖侠士，但是上个房梁总是容易。如果真闹到被官兵围堵，届时他会拉着张洪上房梁逃走。有玄王他们当靶子，应该能拖住那些官兵给他俩制造出逃跑的机会吧。
  “那个、那个，柳哥哥……”
  “嗯？”
  “玄王大人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平时他都很温柔的。可、可能是我惹他生气了，所以他才会把气撒在你们身上。你们……你们不要讨厌他，他人真的很好的，刚才绝不是真心那样对你们的。”
  “……”柳生有点脱力地看着光秀。
  光秀你这孩子，还真是傻的可爱啊。
  刚才那就是他的真心。他只对你一个人温柔，就连他的亲信都不曾分享到这份温柔。
  ——那是只有光秀你才能独享的待遇。
  “唉……”柳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完全没脾气了。
  张洪也笑了笑：“我想，那位大人，就只有你的气他不会生喔。”
  “光秀，我问你，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柳生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在我看来那个叫玄王的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哦，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回洪哥的家乡，在那里开一间小画馆，柳哥哥我呢，会给你讨个好人家的媳妇，你们舒舒服服的过小日子，怎么样？”
  光秀垮着小脸，摇了摇头：“我不要……”
  “为啥？”多好的提议！
  “我……我……”光秀支支吾吾，左思右想，脑袋瓜忽然灵光一闪：“我要帮玄王大人找一个人，我……我要报恩的。”
  “喔。长什么样啊？柳哥哥帮你一起找。”柳生把骨头拽了，又撕了一个鸡翅膀。
  “我不知道……”光秀黯然地垂下头，“反正玄王大人很重视他，一定要找到他不可……”
  柳生手里的鸡翅膀掉了。
  他和张洪面面相觑。
  “唉……”柳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用油腻腻的爪子轻轻敲了一下光秀的头，“你啊你，完了，完了。”
  完全，陷进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