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草17
  第二天,白筱铃是在床上醒过来的。
  窗外天气晴朗,阳光照耀着安静的房间,室内清爽透亮,被褥也是干净的,她似乎洗过澡,身上还有香喷喷的沐浴露气味。
  一切都很正常,和每个平静安逸的早晨一样,除了……除了,这是她弟弟的房间。
  白筱铃扶着晕晕的脑袋坐起来,觉得大事不妙。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她是想灌醉自己来着……后来呢?后来去了浴室,白栎不让她洗澡,再然后……
  啊……
  白筱铃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想起来了!
  她跟白栎……她跟自己的弟弟……她,她怎么能和他做那种事?!!会不会是梦?会不会是她喝醉胡乱做的梦?其实是假的吧?梦里那些都是假的吧?
  那又怎么解释她睡在白栎的床上?!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白筱铃如受惊的兔子,本能的一骨碌滚进被窝,将自己从头蒙到脚!
  她现在没脸见任何人!
  白栎走进来,看见被窝鼓起一个大包,不由得一笑,知道她醒了,他将手里的叁明治和牛奶放到桌上,说道:“我刚刚出去晨跑,顺便买了早饭,你起来吃了吧,我去冲个澡。”
  说着话,佯装往门外走,而后步伐一转,又悄无声息来到床边。
  白筱铃以为他走了,脑袋慢慢从被窝里伸出来,刚露一个头,就被床边的男人饿虎扑食!按在床上一顿猛亲!
  白筱铃被亲懵了,结束后瞠目看着眼前的弟弟,又见他脸上挂着得意笑容,顿时气红了眼!
  “你还笑!都发生那种事了,你还笑!”
  她都快急哭了。
  白栎微愣,仔细端详她的神情,联想到上次接吻后她的反应,他的脸色慢慢沉下来。
  “你该不会……”他蹙眉盯着她,“又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白筱铃确实有这个想法,可是被白栎这么直勾勾盯着,又莫名心虚……
  她垂下头,没底气的小声商量:“……不行吗?”
  白栎冷笑:“次次都当没发生,我晚上去外头免费搬砖至少也能得一句谢谢,在你这里我就什么都不是。”
  这话委实不好听,白筱铃脸上火辣辣的,“是我不好,我昨天喝醉了……”
  她咬咬唇,又鼓起勇气抬头质问他:“可是,你、你明知道我醉了,应该阻止我啊。”
  白栎冷冰冰的说:“阻止了一次,你不能指望我次次都阻止,我又不是圣人。”
  白筱铃听了,愕然的瞪大眼睛,“不……不、不就一次……吗……”
  “五次。”白栎故意扬高声音,“在浴室里一次,抱你回房间一次,后来你嫌身上不舒服,我就抱你去洗澡,洗澡的时候一次,回房后又一次,床单湿得没法睡了,所以抱你回我房间睡,你哼哼唧唧睡觉不老实,就又做了一次,如果早上我没去晨跑,估计还会做一次……”
  “你别说了!”白筱铃整张脸涨红,“你胡说!!!”
  “我胡说?”白栎讥讽她,“你要不要现在去照照镜子?你浑身上下全是我留的印儿!”
  白筱铃急得眼泪打转儿。
  白栎进一步刺激她:“说不定现在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你还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白筱铃愣住,一时呆了。
  涨红的脸色慢慢变白,打转的眼泪忘了哭,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整个人都傻了。
  ——席臻说过,兔妖的繁衍能力很强,公兔一年四季发情,那母兔子……母兔子……
  不会………………吧?
  想到那个可能,白筱铃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栎见她捂着肚子一动不敢动,仿佛里头真的揣了他的种,也不由得愣了愣,没想到这句话的效果这么好。
  虽然白筱铃迟迟不肯接受他,让他有些上火,但是瞧着这张发白的小脸,他又很心疼,于是放软了语气对她说:“你别怕啊,我又不是不负责任,大不了结婚把孩子生下来……”
  “结婚?”白筱铃立即看向他,“可、可以吗?”
  白栎有些弄不懂她了,要跟她谈个恋爱就这不行那不行,怎么说起结婚,她好像不怎么抵触?
  他认真想了想,在床边坐下,说道:“手续上可能不太好办,不过我可以请老家的姥姥和姥爷出面,给我们举办仪式,他们懂的比我多,也能帮我们想想办法。”
  白栎毕竟年轻,缺乏社会经验,好在他上头还有长辈,可以帮忙出主意。
  白筱铃却有些发憷,“要是被你姥姥和姥爷知道了……”
  老人家会不会骂死她啊?
  坑害他们的宝贝外孙19岁喜当爹,别说举行仪式了,他们恐怕会举起拐棍暴打她吧!
  “他们都知道我喜欢你。”白栎无所谓的说道。
  “啊……啊?啊?!”白筱铃愕然,“都知道?!”
  白栎把她抱到腿上坐好,搂着说道:“姥姥和姥爷,舅舅和舅妈,姨妈和姨夫,表哥,表弟,表姐,表妹,舅姥爷,太外公,表叔,表姑……全都知道。”
  白筱铃:“…………”
  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啊。
  白栎见她没吱声,不免有些担心,不确定她会不会又打退堂鼓,斟字酌句的说:“可以先办婚礼,等我年纪到了再补手续,要是真有了孩子,就让我舅妈给我们介绍保姆,她手里有个家政公司,不缺人手。我们还可以换一套房子,潍湖湾那边环境好,离幼儿园也比较近,生活会很方便。”
  他预想了很多,怀里的女人却一声不吭。
  白栎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又想找借口逃避自己,这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性格真是要急死人,还是晚上喝醉的模样可爱,稍微动动她就娇滴滴的说喜欢,说还要~
  醒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白栎心里呕得慌,耐心也告罄,“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
  白筱铃:“…………”
  刚才还像个成熟的大男人盘算着小家庭的未来,现在立马现出原形了……哼,臭弟弟!幼稚鬼!
  白筱铃在他腿上扭了扭,不满的说道:“你说要结婚,那我们,我们总得过渡一下吧?”
  哪有一表白就结婚的?弟弟变老公,她心里该多别扭。
  白栎疑问道:“你的意思是,先订婚过渡一下?”
  白筱铃:“…………”
  算了。
  她闷闷的从他腿上下来,又被他重新抱回去,白栎问:“你要去哪儿?”
  白筱铃烦闷道:“我出去买验孕棒。”
  白栎微窘,“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验出结果。”
  “不要你管,反正我要去买。”白筱铃捂着肚子再次跳下去。
  白栎想到昨晚自己是有点过分,略尴尬的摸了摸鼻梁,将她拉回来,“我去买,你趁热把早饭吃了。”
  他动作快,穿着早上跑步的衣服就去了,除了买验孕棒,还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因为没什么经验,所以小冈和杜杜都买了几盒。
  回来时路过庭院花园,看到院子里的青草,又十分殷勤的拔了许多草,拿到厨房洗干净,装了一盘原生态青草沙拉,端到二楼房间哄姐姐。
  ……
  白栎出门时,白筱铃一直坐在床上没动,她摸着肚子,反复考虑如果怀上了孩子怎么办。
  结婚无疑是对她最好的结果,她胆子小,堕胎是万万不敢的,也狠不下心伤害小生命,只是这事实在是稀里糊涂,即便她觉得应该接受弟弟,心里也还是别扭极了。
  不过弟弟送来的沙拉让她稍感暖心,在人生大事面前,她确实需要吃点草冷静冷静。
  白筱铃吃了一盘草,心情慢慢平静了。
  然后握着验孕棒去了洗手间……
  现在验确实有点夸张,但她也不清楚兔妖的繁殖能力到底有多强,出于谨慎,还是尽早检验比较好。
  守着那根小棍棍几分钟,没有看到传说中的两条杠,白筱铃的心情仍然不能放松,接下来的日子,她恐怕要每隔叁天验一次,直到来例假,才能确定自己没怀上。
  她这边忧心忡忡,白栎那边却是兴高采烈,挨个打电话通知自己要结婚的消息。
  他侧坐在窗台上,整个人的轮廓浸在阳光里,笑容也仿佛染上阳光的温度,格外灿烂温暖,笑到高兴处,轻轻一扬眉,口吻得意的说:“嗯,没骗你们,我真的要结婚了。”
  说话时似乎察觉到她出来了,转过头看她,眼眸中有温柔情潮,就像爱极了她。
  白筱铃的心跳有一瞬紊乱,脸微微泛红。
  她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觉得她在两人之间划下的那条无形防线,又被他悄悄逾越了不少。
  ……
  甜蜜是短暂的。
  在确定关系后的当天晚上,两人发生了第一次矛盾冲突,争吵的焦点在于——晚上怎么睡?
  白筱铃想回自己房间睡。
  白栎坚持认为两人应该一起睡。
  “既然决定要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分开睡?”
  “我不习惯……”
  “是不习惯,还是不想和我一起睡?”
  “……”白筱铃不做声。
  白栎神色颓然的一笑,自嘲道:“反正不管我做什么,你就是接受不了我。”
  他平时在她面前总是骄横自大,突然流露出受伤的模样,白筱铃心里有些难受。
  “我不是……”她犹豫的解释,“不是接受不了,我就是觉得,进展有点太快了,不习惯……”
  白栎点头,“好,你不习惯,那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会习惯和我在一起?”
  白筱铃:“……”
  “答不上来是不是?”白栎神情黯然,淡淡道,“不习惯一张床上睡,多睡几次自然就习惯了,可如果是心里不喜欢,嫌我恶心,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愿意和我睡。”
  白筱铃听得心里愈发难过,“我没有不喜欢……”
  她咬住下唇,声音低低的妥协:“一起睡就一起睡嘛。”
  白栎半信半疑看着她。
  她再次开口,声音更低了,低得几乎快听不见:“但是你不能……不能……”
  她说不出来,脸红了。
  白栎转身去她房间里拿枕头,没搭理她。
  ……
  月黑风高夜,她蜷缩在大床一角,如藏匿于丛林中的幼兔,自以为一动不动就不会被发现。
  而过于空荡的距离引起床上另一人的不满,强健的臂弯捞起细软的腰,用力揽进怀里。
  结实的胸膛压住蝴蝶骨,肌肤相贴,她在被窝里发出一声轻叫,细细埋怨:“说好了不能……”
  “不能什么?”白栎好笑的逗她,“不能打呼噜?还是不能磨牙?”
  她说不过他,也挣不过他,郁闷的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白栎欺身上来,压着她和她接吻。
  他喜欢亲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亲吻,对他而言也是莫大的快乐,碾着唇瓣,勾着舌尖,纠缠间咽下甜腻交融的呼吸,胸腔里燃着欢愉的火焰,焚烧无用的理智,最重要的是……
  亲吻,还会带来一种近似进食的快感。
  他沿着她细嫩的脖子向下婖舐,山峰上的樱桃娇嫩湿润,山下的洼地柔软细滑,山谷间已泛出汩汩溪流,舌尖轻扫,是迷醉的气味,他亢奋如烈酒烧喉。
  白筱铃抓紧他的肩膀,眼神迷离望着天花板,微张着红唇喘息,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干涸的鱼,害怕着什么,又渴望着什么,栖栖遑遑间,他以唇舌开始深掘,使溪流愈发充沛,而后裹住溪间一粒玉珠婖舐吸吮,来回挤压。
  她急促吸气,霎时间大脑空白,窒息般弓起身,齿间溢出娇媚的泣音。
  没有酒精影响下的感官分外清晰,圆润的脚趾绷紧,足后跟一下一下蹂躏着床单,而后整个身体都在轻轻颤抖,有什么从身体里涌了出来,像情欲化作裹满汁水滑腻的鱼……
  后来他慢慢进来,毫不怜惜的入到最深处,低下头与她接吻。
  被填充的感觉是惊心动魄的,身体好像要被撑坏了,她娇喘着说疼,他低声哄她,力气却半分不减,胀痛与酥麻沿着腿心快速蔓延到全身,她的呻吟被撞得断断续续,床也吱吱呀呀的响,不知过了多久,室内终于回归寂静……
  ……
  白筱铃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她开始习惯醒来的早安吻,开始习惯睡前的缠绵不休,习惯牵手,习惯拥抱,习惯一同在浴室里胡闹,习惯依偎在沙发上接吻……
  周末,她被他带到婚纱店,试了一件雪白的拖尾婚纱。
  当着店员的面,他的目光毫不收敛,亢奋如黑夜里的灼灼星火,回家后等不及回房,就在客厅里与她厮磨缠吻,格外失控。
  事后,他和她像两尾赤裸的鱼交缠躺在沙发里,他轻轻撩开她鬓角的发丝,眉眼带笑看着她,低声喃喃:“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吗,怎么像做梦一样……”
  白筱铃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急促。
  这世上有一个人,将与她在一起这件事,比作梦一般美好。
  她忽然有点想哭,埋进他怀里,恍惚听见心房咔嚓一声——
  防线被彻底击溃的响音。
  ……
  订下婚纱之后,还有买婚戒、拍婚纱照、预定酒席等一系列琐事,这些事可以一样一样慢慢做,而眼前迫在眉睫的,是白栎的姥姥和姥爷、舅舅和舅妈、姨妈和姨夫等众多亲戚即将来到这座城市,与准新娘和准新郎见面。
  要见家长了,白筱铃很紧张。
  上次见面,还是在养父母的葬礼上,这次却要作为白栎的未婚妻接待他们,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唉……
  算了,既然决定在一起,就和他一起好好面对吧,而且他说姥姥和姥爷都挺喜欢她的,所以可能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也不会挨拐棍打。
  白筱铃自我鼓励一番。
  她正在超市里,推着购物车不紧不慢的逛着,挑了一些水果,给白栎发消息:
  『姥爷姥姥他们爱吃什么?我提前买好食材。』
  白栎回复得很快:
  『不用,聚餐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看来不是在家里吃,而是预订了餐厅,就是不知道他订的是哪一家。
  白筱铃正想着,白栎的消息又发过来:
  『你在哪?怎么不在家?』
  白筱铃看见这条消息就笑了。
  『你没在学校吗?』
  『课上完了就回来了,你跑哪儿去了?』
  『哼,你管我去哪~』
  『不管不行,想你啊。』
  白筱铃噗嗤笑出了声,她赶紧左右看看,还好,附近只有她一个客人,没人看见她傻笑。
  白筱铃甜蜜蜜的回复:
  『我也想你。』
  没发出去,觉得过于肉麻了,于是删掉,重新编辑:
  『马上就回去啦。』
  白栎不愿意:
  『太慢,我去接你。』
  其实超市离得没多远,根本不需要接送,但是两人刚在一起,难免有些黏黏腻腻。
  白筱铃把自己的位置给他发过去,然后去收银台结完账,拎着购物袋去超市门口等白栎。
  等待的时间里,有几对小夫妻,拎着大包小包从她身边走过,白筱铃不仅幻想,自己以后和白栎结婚了,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在某个周末的傍晚来到超市购物,然后回家一起做饭,在温馨的灯下共享晚餐……
  她被这个念头迷住了,也有点害羞,觉得自己缺乏定力,明明前不久还抗拒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怎么这么快就……就陷进去了呢?
  白筱铃站在超市门口,傻傻的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栎一直没有来,她看了眼手机,也没有任何信息发过来。
  奇怪,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白筱铃有点疑惑,也有点担心,打电话给他,却一直没人接。
  超市离家也就十分钟车程,不管怎么样也不该这么久都没到,而且还联系不上。
  ……会不会在路上出事了?
  她越想越担心,索性不等了,摇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等她回到家,发现家里的车根本没开出去,白栎不见踪影,她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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