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要全部吃完哦, 小冬飞。文尹面含笑意。
  冬飞只一直颤着身子发抖,跳回桌子上继续啃着灵肉干。
  文尹背在身后的手指一直在摩挲, 思量着如何让这狐狸幼崽不知不觉消失的办法。对于能分走先生注意力的事物,他都想不留余力的直接铲除掉。
  冬飞如此。
  闵行远亦如此。
  真是碍眼。
  有人被仙婢指引着步入院子长廊, 文尹回头惊喜道:先生!
  孟云池颔首:嗯。
  文尹不着痕迹的看了看他身后:闵先生呢还有事所以未归吗?
  孟云池脚步几不可见的一顿,他还未归
  是。
  他不回来跑去哪里了何况还是这样的身体情况
  孟云池脚步停下来, 转而从长廊走到院子里, 你这段日子都都没见他的身影回来是么?
  是,先生,文尹疑惑:怎么了?
  孟云池蹙眉思索了半响,随口道:冬飞呢?
  在这里。文尹话音未落, 冬飞已经跳进孟云池怀里嘤嘤嘤起来。
  孟云池回神,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将它带回房间里了。
  百合花在风中摇了摇。
  怎的还不回来昏暗房内低声喃喃,冬飞仰起脑袋伸出小舌头去舔了舔孟云池的脸。
  然而接下来连着三日都并未见闵行远归来的踪影。
  不见天日的洞穴深处蛰伏着什么东西,四周的飞鸟走兽皆碍于威压不敢靠近,连着方圆百里都具静悄悄的。
  一声嘶哑浑厚的沉吟从里面传出。
  黑色巨龙盘虬于洞内,浑身痉挛着挣扎,欣长的尾部一下一下的狠狠拍在洞穴墙壁上,引起一阵阵将要塌陷似的摇晃震动,碎石沙土扑簌簌往下掉。
  黑龙痛苦异常,甚至头顶上的一方龙角被暴力顶断了也丝毫不觉。
  闵行远扼制住自己想要不管不顾发疯掀掉洞穴的冲动,几乎要在地上打滚。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捱过那段最难熬的时期,躺在地上几乎只剩下半口气,灵力耗尽变回人形,整个人都如从水里捞出一般。
  这也是黑龙不愿意孕育子嗣的原因。
  其掠夺的本性是天生的,未出生起便在父亲体内扎根,竭尽所能的吸收一切为己所用,不论它的父亲能否受得了,其过程和痛苦程度普通人根本无法忍受。
  这是天性,改不了,所以黑龙被世人视之为妖佞邪恶的不详之物,避之不及。
  从乱石堆里爬出一个狼狈身影来,披散头发的龙角青年跌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头顶断掉的一小部分,摸到一手的血。
  察觉到对方气息正孱弱,洞外寻进来的妖兽从暗处露出一双双不怀好意闪着暗光的眼睛。
  不久后洞穴里青年扶着墙壁跌跌撞撞走出来,半妖化的右手沾满鲜血,他将手掌摊开,里面躺着三四颗精纯内丹,散发着淡淡微光。
  闵行远抬手吞下。
  白给的,不要白不要。
  他的灵力耗光,只能动用魔力,但是动用魔力容易将原形显露。
  闵行远消化内丹静待力气恢复,当即起身去了下一处。
  他早已隐隐觉出身体有点什么方面的苗头,不敢回去见孟云池,只怕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红枫落了一地树叶,将脚下小路染得火红,文尹踩在枝叶上发出喀吱喀吱的响声,他手里提着食盒,往小径去。
  孟云池整整三日没闭眼,在房内有一些没一下的撸着冬飞,冬飞冬天换毛,毛絮满天飞。
  冬飞拿鼻子拱了拱孟云池的手,没有换毛经验的小狐狸崽觉得自己快要被撸秃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
  文尹提着食盒进来,冬飞一看见他就往孟云池怀里缩。
  先生可莫要闷在屋子里了,出去走走吧。他打开食盒,拿出点心放在桌上,打开了窗棂。
  冬飞这阵子褪毛,这房子需要打扫一番了,他回头看见床上的孟云池脸上带着一点疲惫之色,先生多久没合眼了,闵先生这么久没回来,定是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先生别担心。
  孟云池揉了揉额头,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先生是为人师,当有为师者的威严,您太随和了,也太纵容了,弟子去向当与师父禀告,说也不得独来独往,来去皆由自己,这样自由。
  孟云池示意他别说了,拍去一身毛絮下床,捻起桌上的一块点心放进嘴里,转移话题:你的手艺向来不错。
  文尹一顿,霎时面色染上几分羞赫,若先生喜欢,文尹以后多做些给先生吃。
  孟云池想起什么,从纳戒拿出一样物什交给文尹,给你的。
  那东西赤枝红叶,正是凤阳草。
  这
  予你洗伐灵根,于修行有益。
  文尹双手接过,默了半响,笑道:多谢先生。
  孟云池摆了摆手,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是。
  他又在房内闷了几日,隔天出门去,去了明兮宫。
  仙婢说仙尊不在宫殿内,仙尊在玉登湖。
  他转头又去了玉登湖。
  玉登湖畔亭台楼阁相连相接,蜿蜒长廊,红柱灯笼映衬,很是精致。
  奉溪不在湖边,孟云池放眼望去,只看见湖中央飘着一页船。他飞身而上,岂料这湖中竟也设了幻阵,他行错方向,被幻阵反弹,往湖面上跌去。
  孟云池揉身转过来,正要召出柳絮,腰身忽然被人一揽。他下意识肘击回去,被对方软绵绵的挡了下来,身体被人揽着飞到凉亭上,孟云池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甫一落地便中规中矩叫了一声:师尊。
  奉溪的手从他腰侧滑过,什么时候会这么急着寻我,有要紧事吗?
  我来寻师尊确有一事相求。
  奉溪背手踱了两步,何事
  师尊这里可有一味香
  奉溪回头。
  茴引香。
  将之放置在被寻之人的房内足十二时辰,再拿出来点燃,香燃烧之后会出现一缕雾,循着气味寻人而去。
  比狗鼻子还灵。
  只是烟丝容易散,途中一定要保持香燃不断。
  你用他来找谁
  孟云池抿了抿唇,我那徒弟。
  奉溪看了他半响,说:茴引香我有,我让仙婢送入你宫内。
  孟云池拱手:多谢师尊。
  为何总是这番生疏,奉溪抬手将他散到胸前的乱发别开,你身上怎的有别人的味道。
  什么
  奉溪那番话低沉模糊,孟云池一时没听清。
  无事,陪我坐坐可好
  孟云池压下心里的抵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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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第 52 章
  奉溪的手极白, 执起紫砂壶后显得尤为赏心悦目,他的修为已达封顶,体质纯粹如琉璃, 无血无肉, 像尊可远观却不可亵玩的玉雕,也叫人生不起分毫亲近之心。
  去南洲一游,可有遇到什么事情
  阮家小公子一事, 想必师尊也有听师兄说过了。
  嗯, 你有觉得有谁让你有些眼熟的人么
  孟云池摇了摇头:没有。
  奉溪:也罢。
  那承阳小子, 他会亲自去解决。
  奉溪倒了一杯茶,放到他桌前, 阮家的作派不正, 他这样欺辱于你,我必会为你讨个公道。
  孟云池对此没什么感觉。
  两人坐了有一阵, 奉溪时不时挑起话头,孟云池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 不久后奉溪扶额:云池,你曾经可不是这样的。
  孟云池早已心中不耐, 放下手中茶盏,抬眼直视他, 因为我不是他。
  我不是之前的那个孟云池,所以没办法像他那样对师尊那番热情, 师尊懂了么?不必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他站起身来。
  抱歉, 师尊,我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他话音刚落,不给对方一句开口的空隙, 转身就走。
  奉溪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闷声笑了笑,居然会有小脾气了真可爱。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他,不是那个在我手下养了一千年的冒牌货。
  你是你,独一无二的你,是我弄丢后终于找回来的人。
  孟云池出了明兮宫,深深吸一口气,觉得胸腔里的闷滞感散去些许。
  他不在乎那一番话会不会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只想找个借口离开,不管奉溪是否会去追究什么。
  当下他只想快点找到闵行远,把这让他担心好几天的兔崽子关在房子里好好训上一顿。
  至于系统系统早就消失好一阵了,偶尔在偶尔不在,懒得顾了。
  闵行远仰头吞下手中的所有内丹,从妖兽尸堆上起身,闭眼消化。甫一被吸收到体内的所有精纯纷纷往下,涌入腹部,随后如石沉大海一般无踪无迹。
  闵行远嘴角抽抽。
  这孩子怎么这么小就这么能吃。
  还没成形呢。
  他看了看远处天界,所有事物在暗紫色的天空下显得尤为阴沉。
  这里是魔界。
  精纯不够,闵行远又开始隐隐腹痛起来,冷汗顺着额角落下,于是抬脚去寻找下一批受害者。
  茴引香需放在闵行远房内十二时辰,孟云池在闵行远房内静待时间过去,当晚却在对方床上做了一个梦。
  闵行远在梦中向他走来,依稀是最熟悉的模样,就这样走到他的面前,执起他的手,含笑道:师尊,我来了。
  孟云池听见自己在说话,声音冷淡,你来了。
  是,师尊怎么了?闵行远脸色转为关切,不知他为何是这番态度,似乎想要上前来看看他。
  孟云池感觉到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关你何事。
  闵行远原想靠近的动作一顿,师尊缘何冷淡,果然还是因为那件事,对我怀有芥蒂吗?
  孟云池觉得这梦处处透着奇怪,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却见闵行远忽的原地不见了。
  他再转头,看见闵行远在他的身后,脸上有哀意,我知道,我明白师尊的意思了。
  孟云池张口:不是
  他话未出口,却见对方忽然被按在地上,奉溪手里执着一把剑,笑着对他道:这一双眼睛漂亮的很,不如剜下来练作一对玉,佩戴在你身上,一定好看得紧。
  不
  奉溪手起刀落,鲜血四溅,孟云池听到有惨叫声响起。
  不要
  师尊。
  孟云池蓦地回神,却见哪有什么奉溪,闵行远依然站在花海里,面色关切:师尊怎么了?不舒服吗?
  你过来。孟云池对他伸出手。
  闵行远望着他,只笑着,却并不过去。
  孟云池加重声音,呼吸急促起来:你过
  刀剑破开血肉的声音让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闵行远低头看了看,只见一把重剑径直穿过他的胸口,从后背没入,从前胸破出,师尊闵行远踉跄两步:我好像过不去了
  他听见漫天讨伐声,刀剑碰撞声,他们口中在替□□道,手下却干着连天道都容不下的事。闵行远在尸山血海里跌倒,那把重剑将他钉在地上,有人将他的龙筋一根根挑断,将他的龙骨一根根剔出,他看见闵行远满身是血,还在颤巍巍对他伸出手,师尊孩子
  他还有他们的孩子
  孟云池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蓦地睁眼,只看见暗夜里床幔旁,那从地下渗出来的地鬼正躬身靠在床边,张大了一张贪婪的嘴,妄想趁他被梦魇困住的时候反噬。
  铺天盖地的神识冲击带着无法估量的信息席卷而来,孟云池喉中沉压出一阵声音,犹如龙吟虎啸,他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妖化,一双金色竖瞳盯紧了地鬼,养不熟的狗,果然没有什么存在价值
  这些从息门里爬出来的腌臜贪婪之物,除了恶便是极恶,怎么可能会被驯服呢
  他翻身而起,捏住地鬼的喉咙将其掼在地上,今天便要让你的贪婪付出代价。
  这沉渊里爬出来的极恶之物,杀不死,除不尽,只要有人心存恶意,这种寄存之物便永远不会消失。
  他召出同尘剑,朝地鬼狠狠劈下,从同尘里尖啸着涌出无数不成形的秽物,风卷一般将地上的地鬼拉进里面,互相啃食吞咬,几乎不成人形,却谁都没有停下,传出来的嚎叫让人头皮发麻。
  互相消磨,却无法消磨殆尽,只要同尘剑不毁,他们就被困在里面,永世无法得到解脱释放。
  孟云池手抖了片刻,将同尘一扔,低声嘶哑出声。
  息门暴动,禁谷守卫的子弟匆匆去通知仙尊。
  奉溪早已察觉到了,只身一人赶到禁谷深处后,只见那被封印在此处的无形之门被硬生生扯开一道缝,里面的东西一拥而上,纷纷想透过那条缝钻过来。
  那些模样丑陋的地鬼们,沉渊的恶魂
  奉溪手持和光剑将他们一一击回去,对方却仍是孜孜不倦的缠上来,妄想穿过那狭窄的缝隙。奉溪将手中重剑蓄积灵力,抬手狠狠一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