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节
  只是祁令扬的脾气好,但是对傅寒川好不起来,她也不想生事。
  “他问你的喉咙?”祁令扬的眉毛更皱了一些,“他知道你的事了?”
  苏湘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吧。不然也不会来问我了。不过我突然可以开口说话,他肯定会有想法。”
  除了傅寒川,应该还有很多人也想知道吧。
  只不过这里面的区别,就是她在那些很多人的眼里,是励志不息的典范,通过自己不断的追寻,找到了治愈的方法,或者是运气,出去走了一趟就遇到了高人,而在傅寒川眼里,他侧重的是追根究底吧。
  祁令扬的气息沉了一些,拎起筷子:“那你告诉他了吗?”
  “没”苏湘摇头,她不想再跟傅寒川有关系,便不想告诉他关于她的任何事。
  “不过”苏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眉头越皱越紧。
  祁令扬看她:“不过什么?”
  苏湘道,“我父母亲跟祁叔叔是同一辈的,眼下我找不到苏润,但是我想问问祁叔叔,关于我父母亲的事。”
  “他们有没有仇家什么的。”
  苏湘这么一说,祁令扬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好像关于苏湘母亲的事,他在哪儿听起过。
  他道:“你这么一说”
  他看向苏湘:“一会儿等去了老宅,问一下老爷子可能会知道一些。”
  他记得,在他问起傅正南跟他母亲的事时,祁海鹏好像提到一句三大美人。只是那时候他关注在自己母亲身上,也就没有多加留意。
  过了一个小时后,苏湘提前把珍珠叫了起来,小丫头还没睡醒,哼哼唧唧的眼睛都睁不开,苏湘给她套上了新买的裙子,扎了头发便抱着她下楼来了。
  小丫头趴在她的肩膀上,继续眯着眼睛睡着,天真无虑,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亲已经不在了,对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印象。
  祁令聪夫妇出事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婴儿,什么事都不知道,而在凤城的时候,祁海鹏也说不想要孩子那么早知道自己父母的事,让她再快乐些时候。
  其实那么小的孩子,哪里懂那么多呢?悲伤的,只是记忆里有他们的人罢了。
  但随着年龄一年年的上去,珍珠也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今年她三岁,苏湘跟祁令扬都认为应该要让孩子知道她父母的事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忘记生她养她的人,尤其,因为她幸运的存活了下来,杜若涵跟祁令聪才有了真正的开始。
  再短暂,那也是美好的。
  到了祁家老宅的时候,祁海鹏正站在庭院里,吩咐下人们准备好明日祭祀要用的东西,家里几个下人被他指挥得陀螺似的转。
  祁令扬走进去,叫了一声:“父亲。”
  祁海鹏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苏湘看着老人,感觉他比她回来那天见到他时更老了一些。
  老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唐装,头发也白,若不是他脸上愁苦,看上去像是个仙翁似的。
  苏湘看着心里难过,她跟祁令扬私底下叫他老爷子,但其实他也不过六十岁,能有多老。
  “祁叔叔。”苏湘抱着珍珠,让珍珠叫爷爷。
  珍珠在车上又睡了会儿,这时候睡醒了,咬着手指头圆溜溜的眼瞧着老爷子,老爷子看到珍珠,一改严肃,笑眯眯的叫毛毛。
  珍珠纠正他:“珠珠”
  “好好,现在叫珍珠了。”祁海鹏走过来抱起了孙女,转头就对着祁令扬严肃道:“不是说让你明天再带她过来吗?”
  祁令扬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下人,说道:“管家打电话来说你不舒服,就提前过来了。”
  下午太阳正好,一行人便在院子里坐下了。佣人弄了热茶过来,珍珠精神了就在草坪上跑来跑去,老爷子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孩子,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道:“当年幸好令聪保下了这孩子,不然”他摇了下头,“祁家的血脉就彻底没了”
  那一年多凶险,孩子出生后在育婴箱养到足月才抱出来,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进医院,一家人的心都悬着,一直都怕这孩子养不活。
  可孩子养活了,那好好的大活人,没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不经意的一句话便把旧事提了起来,祁令扬的气息微沉了下来。
  他早就知道自己并非祁家的血脉,所以老爷子说什么,他也没什么介意的,只是那件事,他跟苏湘都是涉事人物。
  杜若涵不顾一切的一撞,差点把祁家的子孙弄没了,老爷子当时就震怒,对祁令扬更是断了往来,不再承认他是祁家的人。
  外人东一句西一句听来的风声,只知祁家出了事,跟那杜若涵,还有那苏家的哑巴有关,再加上苏湘跟祁令扬的那个视频,那个时候,真的是混乱至极。
  苏湘此时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远走他乡,走了那么多的地方,心里都没能找到平静,失眠,噩梦,纠缠了她很长时间。
  祁令扬看了眼苏湘,当年杜若涵那一撞是她的执念不化,此时再想起,不知道是命,还是孽。
  苏湘沉默了下去,低头喝着水。
  即便是过了三年,到了今天,她脑子里依然清楚记得最后见到杜若涵时,她凄厉的声音。
  “都是命啊”
  没有想到,她会那么走了,所幸,她走的时候,是为了陪伴她爱的人
  手背上一暖,她低头看过去,祁令扬的大手握住她的,抬头看去,他对她温柔笑了下。
  祁海鹏的目光依然注视着在草坪上玩着麻雀的小孙女儿。
  小丫头将零食洒在地上,叫那麻雀下来吃,还真有一只傻鸟儿飞下来去啄了吃。
  祁令扬转头看向老爷子,微微笑着道:“父亲,当年你娶我母亲,而我母亲后来也生下了我。你怎么没有再让她给你生一个呢?”
  祁令扬这么说,只是为了换一下气氛。
  老爷子闻言,收回目光看了眼祁令扬,再看向远处,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她嫁给我的时候,就说不会再生了。”
  “那时候,我还以为她不愿意生我的孩子,她告诉我说,是不想让我以后为难。”
  “那个时候,令聪已经有些懂事了。她说,祁家是令聪的,她只要你能够在祁家长大,给你一个家就可以了。如果再生一个,怕将来面临夺家产的悲剧。”
  祁海鹏想起那个通透的女人,脸上浮起一丝微微笑意,又有着些悲切。
  “如果那个时候我不听她的,再生一个”他叹了口气,如果那个时候再生一个,这祁家也就不会这样了。
  苏湘听着祁海鹏的诉说,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聪慧又坚韧的女人的模样。
  苏湘听过一些关于俞可兰的事,在知道傅正南为争夺傅家要娶卓雅时,她果断离开,又跟祁海鹏有过这样的谈判,而且还是在几十年前,她的那份勇气跟胸襟,还有远见,不是一般女人能有的,也是个奇女子了。
  祁海鹏道:“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娶了她。”
  他转头再度的看向祁令扬,脸色缓了缓,带了些歉意:“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不该在她走后,对你漠不关心。”
  过去所有的那些趔趄,在如今这惨淡光景下,都烟消云散了。
  祁令扬笑了笑道:“父亲,你现在,依然是我的父亲。”
  母亲说,希望他给他一个家,他做到了,没有让他流落在外,在祁家也依然享有祁二公子的名头。
  其实,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苏湘看着真正冰释前嫌的父子,笑了笑道:“不是还有珍珠吗?有珍珠在,祁家的血脉还能延续下去的。”
  珍珠听到苏湘提到了她的名字,睁着大眼睛往这边瞧了瞧,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过来。”苏湘对她招招手,小丫头踩在软软的草坪上,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祁海鹏就说慢点儿。
  傍晚,吃过晚饭以后,苏湘抱着珍珠坐在客厅看动画片。
  苏湘有些心神不定,琢磨着一会儿怎么跟祁令扬说,她要回湘园去住。
  她现在的这个身份,是不可能住在祁家老宅的,谁知道一会儿祁老爷子过来,把他们都赶了回去,连珍珠也不愿留下。
  “你们过来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一下午,我心里已经舒服多了。反正湘园离这不远,明早过来就是了。”
  “我年少的时候,就有人跟我算命,说我是克亲命。以前我从来都不相信,但一个个都走了,现在我身边就你们这几个苗儿,还是算了算了”
  老爷子摆摆手,让下人送客。
  到了祁家老宅的大门口,苏湘一回头,就见老爷子背过身去的孤独背影。
  老爷子从没说过这句话,难怪他对珍珠那么不舍,也忍着不舍让孩子住在外面。
  苏湘抿了下唇瓣有些不忍,祁令扬把珍珠交给她道:“你带着珍珠回湘园吧。我今晚还是留在这儿。”
  说完,他便将苏湘推上车,吩咐她明天早些过来,又让她开车小心。
  苏湘点头答应了,今明两晚对老爷子来说最是难熬,祁令扬还是不放心他的。
  目送苏湘的车离开后,祁令扬又回到了祁家老宅。
  祁海鹏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偌大的屋子只觉空冷,再加上摆放的一些纸钱祭品之类的东西,看上去还有些阴凉。
  祁海鹏一个人对着那些纸钱东西发呆,祁令扬走过去叫了一声:“父亲。”
  祁海鹏一回头,看到祁令扬眉头就皱了起来:“叫你回去,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祁令扬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即便是机器传出来的声音,这空荡荡的屋子便有了生气。
  他笑了下,坐下来道:“来的时候就两手空空,能有什么忘记。”
  祁海鹏看他意思,不赞同的道:“我不用你陪,回去。”
  祁令扬没理他,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拿出来他的药,说道:“你嘴上说不要留我们住,刚才我去卧室看过,里面什么都准备好了。”
  “……”祁海鹏没了声音。
  人越老越怕孤独,他又不是唯一的那个例外。
  祁令扬把倒出来的药片递给他:“大哥出事,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没放下。这两年过去了,三年四年,总会慢慢过去的。但你一天都没放下,这心里病就不会好。”
  “你把珍珠托给了我跟苏湘,难道就真的不管她了吗?”
  “我只答应替你把公司看管到珍珠长大成人,她还是要回到这里来的。你不在了,让她一个人在这吗?”
  “再怎么样,也总要替她看着我们。万一你不在了,不怕我丢下她不管了吗?”
  “就像我母亲当年那样,她一走,你就不管我了。”
  “臭小子,不是说不记仇了,还记着。”祁海鹏瞪了他一眼,就着水把药吃了。
  他道:“我听说你搬出了湘园,怎么回事?让你们准备结婚,苏湘不肯?”
  祁令扬双肘撑着膝盖沉默不语,祁海鹏看他一眼,更觉有事。
  “说说看。”祁海鹏去拿烟盒,才拿在手里,就被祁令扬拦了下来。
  他盯着前面的电视,但什么都没看入眼底,神色也更冷了一些,他道:“傅寒川用了手段,恢复了跟苏湘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