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依稀见得一张脸,小得只若巴掌大,下巴很尖,鼻子尚算直挺,最让我安慰的是眼睛够大!看起来和我原先的样子很有些相似,最令人满意的是——现代时的我嘴巴稍大些,此时分的这张樱桃小口还真的是很好看。
  身材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又瘦又小,干巴得毫无可取之处,幸好才十三岁还是能够再发育的,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来改善。
  寺月——相同的名字就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巧合?前世今生?这话我是一点儿也不信的,前世之说只是用来安慰自己相信今生之缘的说辞,怎么可以当真呢?但此时的情况,却让我这个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胳膊腿的现实女人,不得不去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句恶俗的话。
  二十一世纪我的名叫展笑意,但业界的人们都只叫我的笔名,就是寺月。想到此不由得难过起来,从摔倒那天起,在那奋斗n年的知名杂志中再也看不到这两个字的出现了,在那赫赫有名的时尚圈中,再也听不见姐的传说了。
  话说姑娘我自幼住在那数以万计四爷党们渴望的雍和宫畔,长年嗅着喇嘛庙的香火,望月兴叹穿或不穿这个问题。这位那拉姑娘你图个啥哩?难不成你家爹娘早已料定你要长居在那座未来的小庙里,未卜先知?那可否请他们帮忙掐指算一卦,告诉我未来的出路是在此间还是魂归故里啊。
  “福晋。”正当魂飘九天外的胡思乱想时,胤禛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叹了口气回过头去,几乎撞到一块玄色的衣料上,腰上系着根黄色的带子。
  真的有黄带子呀,谁说清穿小说胡编乱造的?我打死他。
  仰起头等他接着说下去,他却只是盯着我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这个男孩走路都没有声音么?还是我胡思乱想得太过关注,没有发现他的出现?不知他何时进来站了多久,更看不懂他盯着我想表达什么意思。对望了半晌只得开口问询:“要走了?”
  回应我的居然连话都没有了,一个点头便转身迈出去,搞得我好想追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告诉他:“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帅又很酷,但真的不适合现在的你,若是过十年再如此,我一定会被迷得晕掉的。”
  终究,这是癔想。
  无奈起身,紧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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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盆底与高跟鞋的相似度还是很高的,在不适应的情况下穿久了会疼,疼到想死,想要把鞋狠狠地摔在地上破口大骂。如果说一大早还能努力磨合的话,现在的我完全是在靠意志力支撑,再加上腰后的伤,真的让人心酸。
  一步,一顿,走一步,退半步,我如同一个小瘸子般跟在他的身后。
  “前面那位英俊的先生啊,为何不肯回过您那高贵的头颅,看看身后可怜的小姐?如若您肯稍停下高贵的脚步,就会发现身后有一位可怜的小姐,需要您的搀扶。”
  我正无聊地默念唱词自我调侃,就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好现象,午膳过后大家不该消消食遛一圈么?怎地这宫里如此安静!走了半天都没看到有人出现,那么……打量着前面从未回过头的高贵先生,就连他身边的小太监仿佛都已尽得真传,一直耷拉着脑袋目不斜视地紧随其后。
  毅然脱掉花盆底,以手提着轻悄悄地往前小跑了一阵,快接近身后时脚步放得更轻。
  除去了要人命的花盆底心情立时舒爽起来,想到即将要去的地方和那些皇子们,我的心里异常兴奋,不知此时仅有五岁的十三阿哥会不会列席呢?我要见他!虽然今天这个场合不适合与他多做交流,但我至少可以看到他,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看来需要打算下如何相见十三阿哥的事了,从胤禛下手好么?毕竟历史中都说他们两个关系最铁,但现在的十三阿哥已经与胤禛亲近了吗?处处都是问题,要好好研究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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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进毓庆宫大门就被震住了,太子住的地方果真不是盖的。从前至后竟有四进院,房子多的根本数不清,太奢侈了!康熙爷真是宠死他了,羡慕嫉妒恨啊。本以为阿哥所算是不错,至少胤禛的住所还是很舒适的,没想到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等级差距自古至今的存在啊存在,难怪兄弟们都要推翻他了,哦,不能这样讲,毕竟那些男人为的不是毓庆宫。
  深吸口气跟着胤禛迈入殿内。
  阿哥们年纪尚小,聚在一起很有点小学生课间玩耍的意思,让我感觉很没有皇室的威严。即使年岁最长的大阿哥与太子,此时在我眼中也只是大男孩两枚,实在花痴不起来。
  趁着各位皇子入座的时机,扫视全场,十三阿哥真的在!冷静,我需要冷静!
  太子的样子很温和,虽然年纪不大自有一派贵气,眼角眉梢总是微笑的样子,看起来让人心情愉悦。想来也当如此,一个自小被宠大的男孩子心理应该是非常健康的,怎么可能恶形恶状?
  端着茶杯跪在那里的滋味真是难受,现代人的优越感根本提不起来,知道历史有个屁用,当了皇四子的嫡福晋有个屁用,还不是要低声下气跪来跪去?而且必须反应迅速当跪则跪,真是耻辱到三百年前。
  “弟妹请起,身子可好些了?”太子温和的声音传来。
  这太子真不愧为康熙之子,都喜欢走关怀路线。我忙敛了心神,“谢太子关心,已无大碍。”见他向我点了下头,便起身转向大阿哥。
  一路敬茶来到八阿哥面前,“八弟请用茶。”
  有心站在那里望了一眼,年纪尚幼却异常沉稳,笑容里有一丝熟悉感,恍然间仿佛看到太子的少年版。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难道这八阿哥的温润之色,竟是这样养成?
  “谢四嫂。”声音很是清亮,竟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怪道说八王温润,以此声音若是经过变声,定是清风拂面啊。不知胤禛过了此期是何音色,我很好奇。
  九阿哥也太……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知人人都说他俊美异常,没想到才八岁就已然一副阴柔的花样小美男模样,而且美则美矣,却只限阴柔毫无半分女态,再这样长下去,看到是会死人的。
  “四嫂?”略显细弱的声音唤回我的魂。
  从来都非花痴之人,更没有美男癖,但这小九的样子,真真是我大爱,我对容貌尚可忽略,但对阴柔的调调完全无力抵抗,怎么可能不定住呢!
  “请九弟用茶。”我连假咳的招数都不想用了,在这种丢人的时刻,还是快快完成任务比较重要。
  他接过茶杯浅饮一口便抬起眼来对我说:“谢四嫂子。”
  我忙又摆出端庄的样子回他一笑,希望以此弥补刚才的失态。
  “请十弟用茶。”将茶杯递到十阿哥面前等其接过,他却只是瞅着我乐,什么情况?
  十阿哥虎头虎脑的小脸上神情突变,一脸不认同地来回扫量我的腰,故作成熟严肃地说:“四嫂都摔成那样了,怎么四哥一点都不心疼你呢?真是!”
  还没明白此话何意,就听见此起彼落的喷笑声,更有甚者笑得我无力去想这老十到底是啥子意思。扫过那群全无形象可言的大小男孩再看胤禛,他没有笑只是脸居然红了,然后只掌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不告诉我怎么回事?问老哥啊!
  转眼找到十三阿哥,他眼底居然有小火苗在燃烧,瞥了我的腰一眼就甩过头去盯着胤禛看。
  无奈地端着茶杯再讲一遍:“请十弟用茶。”
  “呃,看来我好心好意地关心四嫂,四嫂并不气四哥如此,倒让我自己怪没意思。”他一把接过茶杯喝了个底儿掉。
  终于到了哥的面前,端茶的手竟有些颤抖,忍了半晌吐出一句:“请十三弟用茶。”
  他竟一把接过茶杯,也喝了个底儿掉,声音洪亮地对我说:“谢谢四嫂。”便转过头不再看我。
  他没有咬牙可是我知道他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那种,因为他说话时的音调是万年常低,能让他这样洪亮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在印象中只有一次是我们去骑马,我一路狂驾发了疯地打马下山后,他突破了自己的发声极限对我说:“以后离开我的视线,你不许再骑马。”
  现在的情形真的是无暇顾及他在生气的问题,只得叹了口气来到最后一个席位,我顿时惊住,那个……这么小的娃娃也要抱出来吃茶?不过长得真漂亮,圆圆的小脸蛋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正望着我在笑,唇红齿白的机灵劲。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将军王?小小的身子竟然甩着小腿坐在那大椅子上,极不协调。
  略一犹豫我蹲在他面前,拉过他的小手将茶杯递过去小心扶着,以哄小孩子的语气笑着对他说:“十四弟吃茶吧。”他居然咯咯一笑甩开了手,还好我刚才没有松手,快速地抓着茶杯挪到安全距离,只溅到自己手上一些,这热茶真实在,不是一般的烫。
  忍着疼正想着是否需要再换一杯时,头发被人扯住,那奶娃娃攥住我发侧的绢花死活不肯松开。宫女太监哪敢管他,个个都在旁边扶着小霸王的身子,只担心他会摔下来,压根儿就没有人想着要来解救我的头发。
  歪得快要坐到地上时,一只手稳住了我的身子,才想转头道谢,就看到十三阿哥走过来把手伸向我的头发,握住小十四的手撤离阵地。他两手一架便托在小娃的腋下,愣是把他提回座位中央放好,又扫了一眼我肩头的手,旋即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
  被人从背后半拉半提地拽起来重新站稳,才知是胤禛,道谢的话尚未出口,他已转到亲弟身边看了又看,眼神颇为无奈,最后居然闪过一丝笑意,站在那儿不动了。
  十四阿哥的手里还攥着绢花不肯放,我也只得认了,人家是皇子啊,哪怕只有三岁,身份也是尊贵不容侵犯的,何况只是一朵小小的绢花。脑中灵光一闪,又向他身前蹲去,自头上再摘下一朵,用力扭下绢布缠绕下的小铁片,才递到他面前诱哄着说:“咱俩换换?”
  小家伙看了片刻只回我两字:“两个。”
  天啊,这皇子是吃什么长大的?三岁就会讨价还价!
  叹气再拆一朵,修整好后齐齐送上,满脸笑容地哄:“喏,两个,你那个,我的!”
  他歪着脑袋似在权衡,终是把手里的那朵还给我,是有多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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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毓庆宫出来无比疲惫,胤禛遣了小太监先行回去,那家伙居然真的叫高无庸。
  回去的路上胤禛走得很慢,始终保持在我左前方一段距离,不远,亦不近。
  ☆、第6章 祚女人难
  才踏进院门,就看到一个小丫头焦急地在厅前走来走去,胤禛站定脚步却不开口,我也只得跟着他忤在那儿,看着她绕圈子不好惊扰。
  正想着怎么该提示她一下,就见高无庸从厅内小跑出来,迎上前打了个千:“四爷吉祥、福晋吉祥。”没等我反应胤禛已点了下头,转向跟在高无庸身后跑过来的小丫头问道:“小婵,何事?”
  小婵抓着帕子只向着胤禛福了一下,却没有回话,小脸憋得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到这表情我心里不禁感叹:这古代女人的表达方式还真是让人起急。可这丫头连我的影子都没瞥上一眼,我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搭这个话头儿,只站在那整理好看戏的心情。
  眼见着胤禛已经有点不耐烦,正待抬步离开时,高无庸冲着小婵便是一句:“四爷问话,还不快回。”
  小婵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才张开嘴巴似要回话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手里的帕子一边胡乱抹着脸,一边对着胤禛哭道:“四爷,您去看看主子吧,昨儿个夜里主子在窗前坐了一宿,奴婢们怎么劝也没用,今儿早起便染了风寒。不请太医也不用膳,才刚突然就厥过去了,醒来后只是一直哭……小婵担心主子,所以大胆来求四爷,求四爷您过去看看主子。”说完就向着胤禛磕下头去。
  这丫头当真伶俐,话虽是急急道出口的,但一字一句清晰简洁,不知天性聪慧还是在这儿绕着圈子想了很久,亦或是有人教的?敢跑来胤禛跟前这样相求的,即使是个婢女身份也该不低,贴身丫鬟么?倒真是贴心得很!
  她话里的主子可是早先进门的李氏?昨儿个夜里不是大婚之夜吗?她对胤禛的心思,啧啧,一个字——深!一夜未睡还坐于窗前,在这个时代也太过不爱惜自己了。想要争男人也要先练就强大的体魄才有资本啊,不然一个伤风小命呜呼还争个屁。
  胤禛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不知在想什么,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却攥成了拳头,这是在生气还是心疼抑或是着急?那高无庸安静地弓着背脊立于他身后,一副不会开口替他家四爷拿主意的样子。
  心里怨道:这李氏也太急了一些,自己身子不适不知爱惜也就算了,还由着丫头跑到院门口来堵男人,真是精明到傻,傻得“可爱”。想到此不由心念一转,或者说她这是在给我立下马威?那我若不表现一下倒真是对不住她这番心思了。
  走上前去拉起跪在地上还要继续磕头的小婵,血和土的混和物映入眼帘,想要说出口的话就生生地噎在喉咙里。
  本以为照着小说电视里知晓的规矩不出错便是好,原来下跪请安容易接受,血淋淋的例子出现眼前时,才能真正体会到等级的区分与人命贵贱的悬殊。身为主子只为了这点小女儿心思,便要牺牲一个如此忠心的丫鬟?
  小婵不知所措地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与戒备,却仍旧强挺着背脊,再搭配着额头的伤脸上的泪显得无助而倔强。
  小心地拨开她额头的细碎刘海,扯出帕子轻拭掉尘土,尽量平静地对她说道:“你先回去,自己敷点伤药,你家主子的事,四爷自有安排。”
  空气中半点声响全无,小婵不哭也不动只低头立在那里。难道我做错了还是说错了?转身去看胤禛,他却已开口对小婵说道:“你先回去伺候着。”小婵道了个福便转身离开。
  敢情真的是我多管闲事!我的行为逾越四爷了!
  低下头暗自后悔,在这里保着自己才是王道,没得对人乱关心一把,却把自己给绕进去,真是划不来。
  既然管不起那就躲清静去吧,想来胤禛也要去给那为他伤风的女人一个交代,便对着胤禛微一福身,想要开口却突然想不出如何向他称呼自己,只得含糊说道:“爷去忙吧,寺月先回了。”转身便要离开。
  却听得身后胤禛吩咐:“高无庸,送福晋回房。”
  愣了一下急忙转身回道:“不用了,让他跟着你去,万一找个太医传个晚膳的,跟前儿有个贴身的人也方便,我自己回去就是。”不等他再开口转身就向房间走去。
  走了几步突然打了个激灵,我这句话回得也太暧昧了,明明是好心怎么听起来却像是出自那李氏之口?已然如此,再想无用,只希望胤禛别想偏了才好。
  再想那李氏,小说中都说她尽得胤禛前期所爱,看来也不是无风起浪,敢在嫡福晋大婚之夜如此折腾自己还生怕旁人不知的侧室恐怕不多。希望她只管去闹那男人就好,千万别折腾到我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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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可以休息了!”进了房门欢呼一声,随脚就把花盆底一下甩了出去,冲到床边仰面躺下。眉妩惊讶地捂住嘴巴,睁大双眼低喊了一句“福晋……”也不多言其它,忙跑过去捡拾起鞋子又整齐的码放在床前的脚塌上。
  见她如此,再回想刚才那个小婵,两厢对比下,眉妩纯真多了,便以手支额斜靠在床上望着她说:“眉妩,我们聊聊?”
  眉妩朝我轻声一笑,拿了个靠垫过来放在床头扶我靠好,又倒了杯茶放到我手边,才蹲坐在脚塌上,一边用手轻轻按压着我的腰一边开口问道:“福晋想聊什么?”她歪着脑袋,大眼睛圆圆的盈满光彩,不说话时嘴巴也有点微微的撅着,样子十足的乖巧可爱。
  想起昨晚穿过来时听到眉妩叫的可是格格,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陪嫁丫鬟?看她对我这般仔细地伺候,倒是个好丫头,便逗她:“不是叫格格的?现在福晋福晋叫得倒是顺口。”
  眉妩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回道:“怕是以后都得这么叫了……”还没说完就慌忙转头看向门口,抬起手来不断地摇着:“眉妩不是那个意思,不是的,真的不是,眉妩……”小脸上慌乱而急切,一副急于表达又不知如何说起的模样。
  她如此不戒备我的自然表现,该是与原先那位真主子关系极好,这点很让我欣慰,只是这丫头的胆子有点小,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拍拍她的手,好心情地笑着接口:“那你想说什么?除非……我当了下堂妇?”
  “才不会呢!福晋你……你……”
  “没关系的,你别怕,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没人听到,四爷不会回来的。”
  眉妩见我如此,又走到门口探望了一阵,才放下心似的松了口气,走回床前说:“刚才那话不吉利,就怕您误会,而且也怕旁的人听了去。离家前老爷夫人交代过,在四爷这里要守规矩,要叫格格为福晋,不能乱讲话乱了规矩,更不能给福晋你添麻烦。所以眉妩以后不会了,昨晚只是一时不惯,以后会记住的。”说完还点了点小脑袋以示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