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他没醒。
  她从他颈间取下那块玉佩,转到外面,命人将下午请来东宫小住几日的大夫唤来,让他检查玉佩。
  结果一如猜测的那样。
  到了此刻,她心里全无情绪,神色木然。
  好几年居心叵测,真是难为她们了。
  佟念柔想进入东宫,那就让她如愿。
  这笔债,她一定要亲手讨回来。
  不把恨之入骨的人放在近前一日一日折磨,满心的恨意如何能得到宣泄?
  摇曳的灯光之中,太子妃绽放出冷冽残酷的笑容。
  她拿着玉佩转回到床前的时候,看着昏睡中的男子,意识到整件事里的一些细节,陡生恨意。
  他贴身佩戴的物件儿,那对母女如何能请人伪造出一模一样的?定是他私下与她们接触的时候,曾让她们看过,这东西一定离开过他的视线多时。
  不论有意无意,他就是凶手之一。
  真想杀了他。
  杀了他之后呢?自己也要走上断头台。
  还嫌自己因为他不够凄惨么?
  他根本不配任何人同他玉石俱焚。
  第047章 污蔑
  第047章
  同个夜晚,皇帝身在南书房,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看着小儿子笑微微走进门来。
  居然还笑得出?
  这个没心没肺的!
  皇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师庭逸见状笑意更浓,行礼之后走上前去,将一幅自己描绘出的行宫布局图放到大炕上,指一指炕几上的棋局,“陪您下两盘儿?”
  “你这是心大还是没脑子?”皇帝又哼了一声,却坐直了身形,指一指对面的位置,“也好,正闷着。”
  师庭逸将残局收起,选了黑子,也不询问,率先落下。
  皇帝下棋时有些心不在焉的,关心的是别的事:“今日我问了问太医院院判,他说你外伤虽然见好,却落下了病根,尤其腿上的伤,不好生保养,后患颇多。”
  “别听他们胡说。”
  “嗯?”皇帝蹙眉瞪着说话的人。
  师庭逸微笑,“往后又没什么事,我自然要好生将养。只要您不让我罚跪,什么事都没有。”
  皇帝又瞪了他一眼,面色却有所舒缓,“炤宁今日去看你了?”
  “嗯。”师庭逸见他根本无心下棋,棋子迟迟不落,便端过茶盏,细细品味。
  皇帝问道:“几时赐婚合适?”
  师庭逸笑起来,“明年春日吧。”父皇就是这种人,什么事都愿意用简单利落的方式解决。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赶着赐婚的话,江府那边少不得觉得面上无光。缓一缓,容我把表面功夫做足。您看成不成?”这件事,他必须好言好语地扯谎,说服父皇不要二话不说就赐婚。
  皇帝一听江府二字就想到了江式庾,浓黑的双眉紧蹙,冷笑一声,“江府觉得面上无光?炤宁流落在外的时候他们做什么了?何时管过她的死活?你们二人的婚事轮得到他们指手画脚?”
  师庭逸低眉浅笑,不说话。心说您跟我又好到哪儿去了?
  没想到,皇帝这次很有自知之明,“你当初也是混账,竟没发现陆家是这般的上不得台面!我自然也没把事情做妥当,可我有什么法子?就好比炤宁日后嫁给你,她与晋王妃或楚王妃闹出风波的话,我一定会保她。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这意思是说,皇帝当初是在太子妃与炤宁之间做了个选择——他在那时以为,布局让炤宁落魄的人是太子妃。
  师庭逸早就猜出是这么回事。而眼下,父皇应该已经疑心到太子头上了,只是有苦不能说而已。他颔首一笑,“我自然明白。”
  “江式庾的确是有可气之处,却是名副其实的谋臣,江府又是真正的名门——皇室一定要与江家结亲。”说到这里,皇帝眼中精光闪烁。退一万步讲,就算江式庾不能成为肱骨之臣,还有江予莫。那少年郎为人处世该稳的时候稳,该狠的时候狠,好生历练几年,定能委以重任。
  师庭逸对此也是满心认同。
  皇帝心绪转为愉悦,又捡起了先前的话题,“待到明年春日再赐婚,会不会太仓促了?才三两个月的时间……也没事,叫礼部和皇后抓紧些就好。”
  言下之意,是打定主意开春儿赐婚,春和景明时成婚。师庭逸打心底笑开来。寻常都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父皇却是拧着来的。
  皇帝看了他一眼,唇畔逸出格外慈爱的笑容。小儿子由衷喜悦的笑容,真是久违了。他心里当然有自己的算盘,只是不能明说罢了。
  师庭逸拿过那张图,“我和炤宁初步拟出的布局,您看看?”话说到这个地步,他提及炤宁便不需用江四小姐那个泛称。
  皇帝笑道:“这种事提前知道了没意思,你看着安排就行。那园子本就是要赏你的,我能得空去散散心就行。”随即又故意板了脸,“君无戏言,你们还是要抓紧办。”交代给两个人的差事,只是他想做月老随便找的借口,但他们没正形的话,少不得被人抓到小辫子,那他不就是好心办了坏事?
  师庭逸笑应道:“我明白。”
  “不早了,回去吧。改日精神好一些,再来陪我下棋。”皇帝语气温和,“等会儿我也还有点儿事情。”
  师庭逸称是告退。
  从头至尾,父子两个只是闲话家常,不曾提及朝堂近日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