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什么为什么,有谁有谁愿意在打开的冰箱面前和人敞开心扉谈理想谈人生[困]。
  眠眠一阵腹诽,面上却一副相当真诚的小嘴脸,由衷道,“因为陆哥哥太帅了,你在我面前,我根本没有办法把注意力从你身上移开!”
  面对这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深情表白,eo三位随行军官的表情:o__o “…
  老刘同志的表情:→_→
  宁馨小姐的表情:= =
  五人共同的内心os:要秀恩爱请回家好吗,大门在这边,不谢[再见][再见][再见]。
  陆简苍静默了几秒钟,然后楼过她的腰往怀里一带,薄唇贴近吻了吻她的唇瓣,很勉强地同意先出去,“我就在外面。”
  “嗯。”她乌黑的大眼睛笑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挥挥手,“拜拜。”
  指挥官大人施施然地走出了病房,赌鬼黑刺和大丽花也跟着走了出去,眠眠关上房门后一溜烟儿地缩回病床前坐下,抬眼一瞧,刘彦那张硕大的圆脸就在对面。她惊了,“你怎么还没走?”
  刘哥茫然n次方,看了看宁馨,很委屈的表情,“……我也要走么?”
  宁馨一脸无语地点头。
  几秒钟,被亲爱的老板无情抛弃的助理小哥被董眠眠提着领子丢了出去,缩在墙角咬着手帕嘤嘤嘤。
  房门合上,整个世界总管重归一片安宁。
  她扑扑手,回身到病床前坐下,面上的神情再没有了半分之前的轻松戏谑,变得无比镇定而严肃,“宁小姐,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
  “……”宁馨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看着她道,“董小姐,你和你先生的感情很好吧。”
  眠眠悄悄一囧,心道不是要谈正事吗,怎么忽然关心起她的感情生活了。然后点点头,“挺好的。”
  宁大美人笑容不减,淡淡道,“看得出来。挺让人羡慕的。”说着,她伸手取过一旁的烟盒,掏出一根女士香烟点燃,猩红的火星映衬在苍白纤细的两指间,平添几分颓废的美。
  董眠眠皱眉,“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抽烟吧。”
  宁馨仰着脖子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有些沙哑,盯着白炽灯失笑,“我烟瘾很大,见谅。”然后将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淡淡笑道,“干我们这行的压力不小,你别看大家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大部分不是沾烟就是沾毒,我这都算好的了。”
  眠眠抿唇,没有搭话。
  宁馨就那么沉默地抽烟,吸完一根又点了第二根,整个病房之内极其安静,甚至连火星燃烧烟草的滋滋声都清晰可闻。终于,在第二根烟燃到还剩一半的时候,她开口了,仍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我和周秦光的事,你知道了多少?”
  “……你们秘密交往了六年,你想和他结婚,他不同意,你用手里的把柄威胁他,然后你们就闹崩了。”董眠眠答道,“当然,这是我从刘彦嘴里听来的。”
  宁馨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轻声道,“原来在旁人看来,我和他之间的事这么简单。”她低低重复了几个字眼,“交往,逼婚,威胁,闹崩……对啊,没什么错,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简单。”
  她脸上在笑,董眠眠却看到了她眼底化不开的悲哀,不由蹙眉,“宁馨,你该不会现在还喜欢他吧?那个男人无情无义,根本不值得你喜欢,更不值得——你保护。”
  宁馨又吸了一口烟,被呛得咳嗽起来,眼角多了几抹晶莹的水光,后来不咳嗽了,那些眼泪也没消失,只是顺着脸颊缓慢地往下滑。
  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身上耗费了整整六年,如果说没有动过真感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眠眠能想象宁馨心里有多难受,她静静地看着她,有些感叹,不愧是娱乐圈儿里哭戏最好的美女,脸颊挂泪的样子我见犹怜,实在是美。
  “我们是在一场晚宴上认识的,那个时候我27岁,最当红的时候。”宁馨的声音带着长期吸烟之后的沙哑,听上去有些低迷的性。感,“他追了我整整一年,我才答应和他在一起。六年啊,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六年。”
  董眠眠蹙眉,不由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宁馨吐出一口气,随手抹了把脸,沉声笑道,“我的确想和他结婚,确实也说过要把他的丑事都抖出来,可是怎么会呢?我知道那件事如果爆出来,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我怎么也不可能真的这么做啊。”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左手捂住脸,哭得异常压抑。
  眠眠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不断递给她递纸巾。
  好一阵功夫,宁馨抬起头,双眸和鼻头红肿一片,和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已经不哭了,压着嗓子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他既然真的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也不用再继续帮他隐瞒了。”
  “……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董眠眠沉声道,“像周秦光那种渣男,千刀万剐都算便宜他了。”
  宁馨微微颔首,忽然盯着她勾了勾唇,神情莫名有些诡异,“你猜,周秦光宁肯杀了我,也要隐瞒的丑事是什么?”
  “……”她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吓人,眠眠摇头,“猜不出来。”
  宁馨轻轻地笑了,“他是做器官生意的。人体,活人。
  第88章 chapter 88
  人体器官……活人。
  病房中瞬间安静极了,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宁馨的声音很轻,口音有一种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味道,嘴角一抹浅笑,令那张苍白憔悴的面容莹莹生光。
  天都一姐宁馨的美貌,即使是在俊男美女辈出的娱乐圈中,也堪称绝对的数一数二。
  董眠眠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惊骇了。
  一个清瘦柔弱的美人嘴里,说出一句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尤其是,她还是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甚至嘴角含笑。
  眠眠怔愣了几秒,回过神后,顿觉遍体生寒,全身每一寸皮肤的寒毛都根根乍立。她清亮的大眼眸子紧紧盯着宁馨,粉艳的唇瓣由于极度的震惊而稍稍褪色,双唇上下翕合,想要说什么,所有的字音却仿佛鱼骨头一般卡在了喉咙里。
  “很恐怖,对么?”宁馨竟然一阵低笑,眼底的神色无比讥讽,“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比你的反应还大。”
  “……人体器官走私?”董眠眠沉声重复了一遍,眉头紧紧皱起,几乎不可置信,“周秦光竟然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病床上的女人又开始抽烟了。她的手指很白也很细,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火星静静燃烧,升起很淡的烟雾。眠眠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抽烟的样子可以这么好看,那是一种颓废,悲戚,而又凄凉的美。
  不过这时她没有太多的闲情去欣赏这种美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做这个的?”眠眠沉声追问。
  宁馨吸了一口烟,然后倚在床头往烟灰缸里掸烟灰,姿态熟稔又优雅,淡淡道,“很久了吧,两年,三年?记不大清了。”说着微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手边的烟盒往董眠眠递过去,“你要么?”
  眠眠摆手谢绝了,心头却隐隐有些难受。宁馨说自己烟瘾大,其实并不尽然。人生中有太多不尽如人意的事,很多时候,抽烟,喝酒,吸毒,纵。欲,都只是排泄心中苦难的一个渠道。
  这个女人此时的心情,一定复杂到无以言表。
  她忽然觉得喉咙有点涩涩的,便伸手用干净的一次性纸杯替自己倒了点热水,微微抿进去一口,然后才继续道,“除了知道他走私器官之外,你还知不知道更具体的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闪存器里……应该就是你掌握的他走私器官的证据吧,”
  “……”宁馨静默了几秒钟,随后温和微哑的嗓音继续传来,她的语气仍旧很寡淡,“他的货源地在泰国,销售市场遍及全球,做得很大。”
  “……泰国?”
  听了这话,董眠眠瞬身一震,只觉得一记闷棍狠狠地打在了脑仁儿里。一时之间,记忆如同潮水一般疯狂回流,北孔普雷监狱,那些被诱拐的泰国孩子,无数张被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面容,一幕幕场景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子里回放,拉扯着她的神经,隐隐作痛。
  泰国,人体器官走私?
  眠眠清楚地记得,几个月前,她在泰国从扶了一个大妈过马路,然后就被那个妇人用沾了麻醉剂的戒指扎晕,一觉醒来,便已经身处那个脏脏丑恶的监狱。而现在,宁馨告诉她,周秦光的人体器官生意,货源地是泰国,再加上后来周家三少对她锲而不舍地追杀……
  这种种诡异的巧合,难道有什么联系?
  心头的疑惑越积越多,她试探地开口,问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么?”
  很显然,此时的宁馨已经对周家三少失望透顶心如死灰,并不打算再帮他隐瞒任何事了。
  她合上眸子捏了捏眉心,微微点头,低声道,“周秦光手底下有一个自己的集团,脱离周氏,独立组建,明面上做玩具生意,实际上,做人体器官走私。”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他们的分工非常明细。在泰国,有专门的人负责确定下手目标,通常,他们喜欢年龄在10到25岁之间的人,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一是因为反抗能力弱,二是因为各部分器官最有活力。当然,也不排除偶然情况。”
  董眠眠听得双眸微红,牙齿死死咬紧唇瓣,“真是丧心病狂,连孩子都不放过。”
  宁馨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讥讽的意味,“对于周三少爷那种商人来说,只要有钱赚,利益喜人,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眠眠狠得咬牙切齿,抬眼看向宁馨,“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把那些孩子抓起来之后,都关在什么地方?”
  “具体就不太清楚了。”宁馨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下又道,“我只知道,他们手下有全球顶尖的外科医生,负责从活人体内取出器官,再将取出来的器官,重新放进买主的身体里。哦,对了,有一次我无意间听见他打电话,似乎听见了……什么33号狱仓?”
  “33号狱仓?”董眠眠的瞳孔骤然紧缩,刹那之间,萦绕在她脑子里的谜团开始逐渐消散,背后的真相拨开云雾,一点一滴地显露了出来。
  她在泰国,包括回国之后的种种遭遇,结合宁馨的话语,大致可以做出一个如下的串联:她去泰国旅游的那次,刚好十分点儿背地成为了诸多下手目标中的一个“偶然情况”。周秦光应该和北孔普雷的监狱狱长之类的有勾结,所以才将a区的33号仓作为了“储物室”,她自然也就和那些可怜的孩子一起,被关了进去。
  然而这其中发生了一个天大的意外,那就是eo的人闯入监狱后开错了狱仓门,导致阴差阳错,她和孩子们一起被陆简苍救了出去,得以逃出生天。
  至于之后,周秦光对她追杀不舍,除了她搅黄了他在医院贩卖器官一事外,或许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得知了自己和宁馨之间有往来,而根据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点判断,那个时候,宁馨已经和他闹僵了,他以为宁馨会真的背叛他,并和从北孔普雷死里逃生,亲生经历了这场浩劫的自己合作,彻底让他万劫不复。
  想通了这一层后,董眠眠冷笑了一声,暗道这位三少的心思果然很缜密,不仅要杀了知道内情的恋人,还要一并毁掉人证和物证,当真以为自己能这么肆无忌惮逍遥法外么?
  ……那么之后,他不惜高价雇佣sip妄图买陆简苍的命,应该也是因为,他在后来得知了北孔普雷一事的背后始作俑者,恼羞成怒,所以才一举报复?
  真特么是个妈的智障。
  董眠眠攥紧了拳头狠狠砸在椅子靠背上,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全都明白了。这个蛇蝎心肠的碧池,出身名门,听说还是常春藤出来的超高级知识分子,那么多年的书真特么是白念了!”
  宁馨勾起嘴角,嗓音四平八稳,带着些感叹的意味,“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就这么大。穷人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拿命换钱。富人纸醉金迷挥金如土,拿钱买命。”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发出“叮叮叮”的金属脆响,“据我所知,买那些孩子器官的人,绝大多数都是非富即贵。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放进自己身体的肾和心脏是从哪儿来的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为了活命,谁管那么多。”
  董眠眠听她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于是半眯了眸子道,“……你对这些事知道得这么清楚……宁小姐,恕我冒昧问一句,周秦光的黑市器官买卖,你有没有参与过?”
  “……”
  话音落地,宁馨把玩打火机的动作骤然顿住,抬眸,视线定定落在那张怒火升腾的白皙脸蛋上。
  半晌之后,她移开目光,摇头,“没有。我虽然是个戏子,但好歹能分清大是大非,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做一件都会下地狱。”
  “可是你知道这件事已经两三年了!如果你早一点报警,或者将这些事情曝光给媒体,以你的社会影响力,我相信周家势力再大,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摁得干干净净吧!”眠眠几乎是冲口而出,她眼底越来越红,脑子里不住回想起那些孩子的眼神,“你没有经历过那种绝望,所以你根本不懂!”
  “我只是……”宁馨试图解释。
  董眠眠打断她,“你知道么?在泰国的时候,我也被绑架过,被关进了那个‘33号狱仓’。那些孩子最大的也就十三四岁,他们每天都活在极度的恐惧当中,如果有一天,有人把他们带走做了检查,那就意味着要做手术的客人马上就要到了,他们马上就要死了。你能想象那种感受么?明知道自己自己会死,但是除了等死什么也不能做……”然后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他们还那么小。”
  她的语气有些激动,说完之后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换上副稍微平和些的口吻继续道,“如果你在第一时间报。警,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多少悲剧就不会发生。两三年的时间,能让多少无辜的人幸免于难……”
  董眠眠小时候听过一个说法,是她爷爷告诉她的。说在旧社会的时候,一些有钱人会向穷苦人家花钱买小孩,关进后院的竹笼子里,像待宰的鸡鸭鹅一样,供家主食用。那些孩子被称为“菜人”。
  她那时感触很深,既痛心又愤怒,一面又庆幸自己是生于一个崭新的时代,离那些阴暗无比的丑恶已经很远了。然而此时,她才发现不是这样,人渣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人渣。
  宁馨指间的女士香烟已经燃得只剩一小段了,银色的烟灰还来不及落下,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形状。她有些失神,半晌之后,纤细的手指微动,那些烟灰立刻全部掉在了雪白的床单上。然而她仿若未觉,只是唇畔浮起一丝苦笑,“……我承认我很自私。毕竟那个时候,我是爱他的。”
  “……”董眠眠的目光极冷,“既然爱他,为什么又要偷偷留下他的犯罪证据?”
  这话问出来,一时间竟然令宁馨哑口无言。
  她伸手扶住额头一阵失笑,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我也不知道。或许从最开始,我就预感得到有今天这种结局吧。鱼死网破。”
  陷入爱情的女人有时很愚蠢,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结局却往往不尽如人意。不得不说,宁馨的确很可怜,她喜欢上了一个心如蛇蝎的男人,在爱情和良心拉锯成的火焰里煎熬挣扎,最后,烧得只剩下了一片灰烬。
  美人无声地哭着,董眠眠心里堵得发慌,也没什么精力安慰她了,只是吸了口气吐出来,沉声道,“闪存器里装的什么?”
  宁馨答道,“这一年来,所有目标的体检报告。只要交给警方核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和泰国的部分失踪人员对上号。”
  “……”董眠眠颔首,在座椅上调整了一下姿势,盯着她继续说:“听着,宁馨,你现在有两件事要做。第一,告诉我闪存器你交给了谁,那个东西很重要,必须拿回来。第二,我会立刻联系警方,你要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你应该明白,周秦光有多该死。”
  话音落地之后,宁馨沉默了良久,好一阵功夫才微微颔首,轻声说了个好,然后抬起眸子,目光定定地看着董眠眠,“董小姐,在把周秦光交给警方之前,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把他带到这里来吧。”她头靠着墙壁,似乎已经很疲惫了,双眸微合,“有些话,我必须跟他说清楚。”
  从病房里出来,周围那种压抑又诡异的气氛顿时散去大半,她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反手轻轻地将房门带上。
  刘彦早就外头等得不耐烦了,见状连忙问道,“宁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