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可外院里德亲王将她送人做妾的消息藏在心里,除了王妃与凤瑶之外,无人得知。
  白素素看着德亲王妃送来的精美衣裳与治脸圣药,权当是她赔罪,心总算落了下来。
  白素素换上衣裳,看着涂抹德亲王妃送来的药好了许多的脸,打算去探探德亲王的口风。因为他好些时日不曾来她的院子里,心里不安。
  穿戴好,高重便来通知,王爷要见她。
  白素素不敢耽搁,跟着高重走出了府门,看着停在门口的马车,疑惑的询问道:“王爷他这是……”
  “王爷约了姜大老爷,带着您陪同。”高重恭敬的回答。
  白素素浅浅一笑,提着裙裾上了马车。
  候在二门打听的采芙,看着马车离开,匆匆去了木樨阁。兴高采烈的说道:“小姐,这回该放心了。奴婢看着她的脸色,指不定心里多得意。王爷带她出门应酬,可不就是向外公布她的身份?”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一直得意下去!
  凤瑶蹲在地上,筛选从松林里摘来的松子。并未将采芙的话放在心上,白素素已经不足为惧。
  她的父王多疑,只要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来日必将长成参天大树。
  而白素素显露的端倪,与姜四爷的暧昧,看在父王的眼中,已经是频临爆发。最后信封里的资料,将他成功的引爆。
  父王也许静下心来,会想着质问白素素,而看到白素素脸上的绿光,他摔断了腿印证邪崇作祟。不自主的代入姜四爷的话,心想白素素出了北院,他一直不顺遂,因此觉得很晦气,便彻底断了念头。
  今日,白素素有去无回。
  拔除了白素素,凤玉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将这些松子送给姜小姐。”凤瑶装好一袋,交给采芙。
  采芙怔愣道:“不是送给国师?”
  “我们不能进宫,姜小姐每个月要陪荣王妃进宫探望国师,由她转交。”凤瑶柳眉微拧,她若要云初对她上心,成日见不到也不是办法,得拿个随意进宫的腰牌。
  “您不怕姜小姐承了您的功劳?”采芙不得不多想,荣王妃中意姜小姐。国师那般仙姿玉色,难保姜小姐不心动。
  凤瑶失笑道:“我放心交给她,便是信任她。”
  站在门口的姜绾,听到这段对话,心潮涌动,她不知凤瑶如此信任她。
  想到带来的消息,抿唇一笑,径自踏进屋子,温婉的说道:“堂堂嫡大小姐的屋子,竟是连看守的丫环婆子都没有,怪冷清。”
  采芙见到姜绾,面色发白,她方才所说的话,姜小姐都听了去?
  凤瑶浅笑,她喜欢清静,丫环婆子虽少,可暗中影卫却很多。
  “你这丫头倒是挺忠心耿耿。”姜绾含笑的睨了采芙一眼,歉疚的说道:“今后我不会再进宫了,东西我不能替你转交。”
  凤瑶脸上的笑意敛去,疑惑的看向姜绾。
  “我本来与姑母进宫,还未出门,便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姜绾顿了顿,面容沉静,神色凝重的说道:“表哥他答应皇上赐婚,并且已经领旨谢恩。”
  宛如一道惊雷在凤瑶耳畔炸响,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饶是镇定如凤瑶,一时也难以消化。怔忡的看着姜绾,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这是在戏弄她。可没有,姜绾满脸认真,让她明白这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
  云初那么排斥她,千方百计想要她快点与人订下婚约。怎得转眼间,他答应了?
  “皇上威胁他了?”
  良久,凤瑶只想到这种可能。
  姜绾松了一口气,这样看来,凤瑶的确是在意云初。“你多想了,表哥不愿之事,即使担上抗旨不尊的罪名,他也不会松口。”
  凤瑶惘惑,一时堪不透他的心思。
  姜绾见凤瑶怅惘的模样,不禁出声安慰道:“许是这些时日的交往,表哥看到你的好。你该知道,他如今的身份,姑母虽然给他说亲,皇上是不会谁人都答应。日后慢慢相处,表哥定会为你倾心。”
  凤瑶苦笑,只怕开始错了,后面难挽回。
  他答应娶她,并非是因情,成婚后他定会有意避让她,谈何倾心?
  “绾儿,多谢你告知。”凤瑶心里有了决定,她与云初有了婚约,对她与云初的感情弊大于利。可却不是完全没有利处,至少她成了云初的未婚妻,日后倒方便她行事。总好过担忧他会与其他女子订下婚约!
  只要成了他的妻,还怕他跑了不成?
  姜绾心知凤瑶有了主意,诚心祝愿二人:“圣旨大约也该到了。”
  话落,管家便匆匆而来:“大小姐,宫里来了圣旨,请您到前厅接旨。”
  二人对视一眼,姜绾拍了拍凤瑶的手背:“我便不去了,让你的丫鬟送我从后门出去。”
  凤瑶颔首,知道姜绾的顾虑。
  跟随管家去了前厅,德亲王妃早已到了,凤玉下不了床榻,适才没有来。
  一众人跪在地上接旨,内侍公公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德亲王凤源之女凤瑶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荣王府世子云初已到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凤瑶待字闺中,与荣王世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凤瑶许配荣王世子为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臣女接旨!”凤瑶领旨谢恩。
  德亲王妃满脸喜气,恐怕是早已知道云初答应赐婚的消息。
  张妈妈连忙掏出红封,塞给内侍公公:“有劳公公了。”
  内侍公公寒暄了几句,回宫复命。
  凤瑶捧着圣旨,神色复杂。如今虽然了却一桩心事,可她并不觉得欢喜。眉宇间染着淡淡的清愁:“母妃,您能给我一块随意进宫的腰牌吗?”
  德亲王妃如何不知凤瑶的心思?可规矩还是要守。“你如今算是他的未婚妻,两个人断不能见面,你若想要讨他欢心,不妨多与荣王妃走动,替他尽尽孝道。”
  凤瑶抿紧唇,她这样做,云初必定会怀疑她的用心!
  “你这孩子,过几日是姜老夫人寿辰,要问个明白,也不差这几日。”德亲王妃轻叹了一声,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才刚刚订下婚约,她全副心思都放在云初身上。不知该高兴她得偿所愿,还是失落这女儿转眼便要嫁为人妇了。
  凤瑶心下好笑,母妃这是误会她了,拿腰牌不过是有旁的用处。不过,她也的确想要见云初一面。
  ☆、第四十三章 误会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姜老夫人的寿辰。
  凤瑶头戴几朵绢花,穿着一袭白色迤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素白半月水波腰封,细细的腰肢不堪一握。行走间,摇曳生姿。
  德亲王妃满意的点头,二人一同去了姜府。
  凤玉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还下不得床,便在府中休养。
  姜家是百年望族,在帝京占得一席之地,老夫人寿辰,泰半权高望重、门阀士族都来了人恭贺。
  凤瑶他们来的时候,门口已经停满了马车。
  丫鬟上前邀请二人入府,小厮则安排马车停放。
  “凤小姐,四小姐请您去她阁楼一叙。”进了姜府,一旁的丫鬟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说道。
  凤瑶看向德亲王妃,轻声道:“母妃,瑶儿去去便回。”得到王妃的首肯,凤瑶跟着丫鬟去了望月阁。
  小院里栽种了不少的盆栽树木,十分清幽雅致。几枝粉桃斜斜地从高墙里探了出来,溢着淡淡的清香。
  姜绾早已候在门口翘首期盼,远远地看着凤瑶走来。熹光洒在她的头上,似碎金子般折射出丝丝缕缕的淡薄金芒。走进院子里,衬着那满树的桃花,粉面含春。
  “走,带你去一个地儿。”姜绾怔怔的回神,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岂会入不得表哥的眼?
  吩咐春桃将一袋子松果带上,一行人去了秦楼。
  凤瑶疑惑,不知道姜绾带她去哪里!
  姜府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秦楼与望月阁相邻,栽种茂密的泪珠。微风袭来,竹尾自由摇摆,碧波荡漾。倏然间,凤瑶看见碧绿的波浪里,一只胖松鼠甩开大尾巴,纵身在竹枝上飘来荡去,蓦地踩弯了竹枝跌落下来。
  凤瑶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将松鼠接住。气不打出一处来,拎着它头上的一撮毛皮,抬高与她眼睛平视。训斥道:“又调皮了?不许爬竹枝,摔伤了怎么办?今日不许吃松果!”
  松鼠面容清秀,眼睛闪闪有光,似有些委屈的看着凤瑶。
  凤瑶却无动于衷。
  姜绾第一次见到表哥养的松鼠,它玲珑的小面孔,衬上一条帽缨形的尾巴,显得格外漂亮。
  眼底生出喜爱之情,刚要开口,眼角余光瞥到从秦楼信步走来的云初,立即噤声。
  “凤小姐对它不满?”云初面色冷清,薄凉的目光落在她拎着小团子的手上,眉峰微微一动,似有些不悦。一抬手,小团子挣开凤瑶的钳制,嗖的蹿进了云初宽大的袖摆,蹲坐在袖摆里,爪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粒松果,在凤瑶的注视下啃得津津有味。
  凤瑶气笑了,什么主子,养什么宠物,这小脾性将云初学得十足十!
  “只是教它罢了,下回调皮乱跑,可没有这么幸运。”凤瑶拍了拍手上残留的几根油亮毛发,淡淡的说道。
  云初不置可否,微微侧目,两人静静对视了一眼。语气清冷至极道:“这就是德亲王府的教养?”
  凤瑶攥紧了手,面色微微一变。清风竹影下,她眸色深沉幽邃,唇瓣血色尽失。
  姜绾倏然抬眸看向云初,这句话说得有些重了!
  凤瑶松手垂眸道:“我多管闲事了。”
  姜绾送婢女手中将一袋松果拿过来,递给云初道:“表哥,你误会瑶儿了。她看见小团子摔下来,将它给接住,否则小团子会摔伤。这是瑶儿送府里摘的松果,她知道小团子嘴很叼,特地筛选了一番。”
  凤瑶唇边那丝自嘲的笑意缓缓敛去,神情冷的骇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在国师的眼中,我心性恶毒,一举一动,皆是别有用意。”细白的手指从衣袖中伸出,拿过姜绾手中那袋松果,随手扔在了灰堆里,转身离开。
  她虽然倾慕他,却也有自己的尊严。
  姜绾可惜的说道:“这松果是瑶儿自己摘的,亲手选的,不假旁人之手。光是这份心意,足以证明她对表哥是真的上心。你们两已经有了婚约,同一条船上的人,她百般算计你,对她有何好处?”顿了顿,姜绾咬唇道:“表哥,今日你过份了!”
  云初抿紧薄唇,睨了眼沾满灰尘的那袋松果,轻叹了一声,捡了回来。
  姜绾满意一笑,云初有洁癖,他能做到这个程度,显然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姜绾在宴会厅里找到凤瑶,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青花瓷杯,一动不动的身形,仿佛一座雕塑。
  她知道,表哥那句话,伤到凤瑶了。
  “瑶儿,表哥他是紧张小团子,他已经知道错,亲自将那袋松果捡起来了。”姜绾想让凤瑶心里好受一些,因为当自己一番好心被误解之后,心里那种滋味……她与凤瑶感同身受。
  凤瑶垂眸望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勾了勾唇角,隐约有些苦涩。饮尽杯中冷却的茶水,滴下几滴落在衣襟上,似模糊的泪痕。
  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觉得这一路比她想象还要艰难。
  沈楚卿用阖府一百多条人命,得来他的庇护。
  那么她呢?
  “绾儿,我还是不了解他,不是徒有了身份与容貌,便能够有资格与他比肩而行。”
  她独独忘了,他若是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