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_第121章
  ……
  夏六一先是失眠了半宿,又做了半宿噩梦,睡到第二天正午才醒,噩梦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只有一身遗汗,黏腻瘆人。下意识往身边一摸,被子里冰冰冷冷,何初三已经离去多时。
  下午时分,夏大佬抵达“总公司”。众员工——既然是公司,总归还有一部分非江湖人士的文职员工——又给他搞了个喜迎老板出院派对,订了蛋糕、香槟、小甜点,其乐融融。然而夏老板完全没有寻欢作乐的兴致,赏脸陪大家喝了两杯,放了个小假让众员工在派对之后可以提前下班回家,便借口身体不适躲进了总裁室。
  崔东东提了瓶红酒进来找他,见他委顿在老板椅上皱着眉头抽烟。
  “又跟小三子吵架了?”崔东东听说了昨晚的事,一早猜到大佬家后院要起火。
  “他人呢?”夏六一臭着脸。
  “我哪儿知道。他又不在这里上班。”
  “妈的不是你把他聘进来当狗屁顾问吗?”
  “人家是顾问呀,又不是经理。再说,我哪敢让他天天来找机会查账。”崔东东眼见夏六一要炸毛,“行了行了,我前段时间让人查过,你家小三子除了我们公司的事,还一直在中环一间私募基金会挂职,今年初还跟人合伙开了一间数据分析公司。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他自己的公司。要不要我派人去跟着他?”
  夏六一烦躁地摆了摆手,“他在搞什么鬼名堂?”
  崔东东一耸肩,“总之是赚钱的名堂。你蹲牢子的时候我派人跟过他一段时间,除了去看他阿爸,其他时候基本上都在工作。看他那不要命的劲头,是想赚几个亿把你给包了。哪,有个事我忘了跟你说,他曾经跟我提过让咱们公司上市。”
  夏六一动作一滞,抬头瞪向崔东东,“上什么?上什么鬼?!”
  “就是上什么鬼啊,大佬!联交所上市啊!这小子居然想让黑社会上市啊!”
  夏六一把报表放下,两手使劲搓了搓脸。“我幻听了?”
  “我也觉得我幻听呀!我跟他说卖槟榔的就是卖槟榔的,卖得再好,大不了去卖榴莲,没听说过去卖飞机呀!”崔东东摇头啧啧有声,“大佬,你这个拍拖对象了不得!”
  夏六一震惊地捧着脸,头一次认真地思索起“我这是找了个什么玩意儿”这一严肃问题来。
  夏大佬家的那位玩意儿一整天没回家,快半夜的时候夏六一忍无可忍给他打了电话。电话倒是接了,冷淡淡地回说在公司加班。第二天凌晨时分,夏六一阖着眼睛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听到门外开锁的声音。
  夏六一清醒过来,竖着耳朵继续听动静,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放东西的声音,然后是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这位玩意儿洗完澡之后,脚步轻巧地进了卧室,站在床边静默了许久,像是在判断他有没有睡着。夏六一演技纯熟地发出了微微鼾声,于是这位玩意儿放心大胆地上床靠了过来,冰凉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微湿的脸轻轻地贴在了他后颈,还撒娇地蹭了蹭,发出满足又疲惫的一声轻叹。
  我他妈这是找了个什么玩意儿?夏六一背脊发寒地想。他这是在跟老子搞不冷不热战?
  第五十一章 恋爱的酸臭味
  何精英的不冷不热战持续了两个礼拜,每天早出晚归,跟夏大佬的沟通仅限于每天一两个电话,以及夜深归家趁大佬“睡熟”时偷偷地动手动脚。
  其实夏六一只猜对了一半,他并不是完全故意地去冷落夏六一,他是真忙。一边从早到晚地你侬我侬地谈恋爱,一边还能轻轻松松日进斗金的霸道总裁,只出现在八点档肥皂剧里。何初三草根出生,一没有家财万贯,二没有贵人相助,只能一边埋头苦干地搞工作,一边见缝插针地追大佬,疲惫而繁忙,苦涩又甜蜜。
  当然,顺便也能借着忙,装模作样地晾一晾大佬,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他并不指望夏六一会真的服软,会老老实实将所有秘密都对他坦白——夏六一就是那种把什么事都死扛在自己背上的犟驴,还是一只龙头大驴,他能把这头大驴怎么办?先慢慢耗着,总有一天驴会露出马脚的。
  夏六一不知道何初三肚子里的花花心思——知道他有花花心思,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也没空去计较。刚刚出院兼出狱的夏大佬也很忙,他答应何初三的“洗白”不是两个字这么简简单单,当中牵扯到的利益纠葛、资产整合、人员调动,在帮会内外都将产生极大的阻力。况且他需要乔爷替他牵线老掌柜,为了笼络乔爷和老掌柜,明面上要由黑转白,私底下的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还得继续,又要瞒着差佬又要瞒着大嫂,大佬也很疲惫心酸。
  ……
  十一月的香港,秋风微寒,这天又下了一整日雨,潮湿异常。重伤初愈的夏六一浑身骨头都泛起酸痛,瘫在家里打电话向各方手下作了一番指挥,让保镖外出给他买了鱼蛋、牛杂与啤酒,裹在被子里一边大吃大喝一边看了一下午录像带。
  酒精加剧关节疼痛,夏大佬当夜自作自受,疼到半夜都没睡着。加之他死要面子活受罪,这点小疼小痛又拉不下脸来打电话让租住在隔壁的保镖们过来给他按摩,只能自己辗转反侧地硬忍。
  何初三夜半归家,轻手轻脚脱了雨水淋湿的衣服,洗了个热腾腾的澡,进卧室想老模样偷摸偷抱,结果发现夏六一叼着烟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皱巴着脸瞪着他,模样活像一只插了香烟的粽子。
  何初三没忍住笑了一声,夏大佬登时瞪得更狠了。何初三回身开了卧室灯,在一室温暖明亮中苦笑,“六一哥,你怎么在床上抽……你怎么了?”
  他看清夏六一满额的冷汗和不正常的脸色,快步走上来,先是用手背探了探对方的额头,揩了冷汗,又捧着对方冰凉的脸摸了摸,急切道,“你到底怎么了?”
  夏六一被他温热的手捧着,相当有冲动在他暖乎乎的掌心里蹭一蹭脸,然而强忍住冲动,别扭地挣脱他,取下嘴上的烟随手掐熄了往床下一扔,“没什么。下雨,不舒服。”
  何初三将手探进被子,在他透着冷汗的身上各处摸了摸,又看到床头堆积的小食餐盒与啤酒瓶,当下明白大半,长叹一口气。
  夏六一一听他那老模老样的叹气就想揍他,然而何初三转身飞快离开,不多时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拧干了热毛巾给他从头到尾地擦了一遍汗,又拿了药油,给他关节和肌肉酸胀的地方挨个按揉了一遍,最后给他套了件干净清爽的睡衣——夏大佬先前只穿了一条内裤——还换了寒湿的床单和被子。
  整一套流程做下来,差不多快要一个小时。最后换床单的时候,夏六一裹着被子坐在外头沙发上等他,舒服得昏昏欲睡,被何初三摇醒喂了杯热牛奶,还被塞了杯热水让他漱漱口,随后就被塞进了干燥又温软的被窝。
  夏六一难受了一整天,临到晚上才享受到家庭温暖,暖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迷迷糊糊地撑到何初三也进了被窝,顺势一臂把何初三揽到怀里,立马开始打起了小呼噜。
  何初三贴着他脑袋叹息着说了句话,夏六一意识清醒了一咪咪,“嗯?”了一声。
  何初三又说了一遍,“你真是缺人管。”
  滚你妈的,扑街仔!夏六一想。然而只反驳性地低哼出一声,立马陷入沉睡。
  ……
  夏大佬一觉睡到大中午,睁开眼睛见到百叶窗边泄入的阳光,温暖又刺目。他下意识着往身边一摸,出乎意料又摸了个空,本来还慵懒惬意的心情莫名地有些烦躁起来。
  他爬起来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床边,四下张望想找支烟抽,结果发现房间里被收拾得整洁干净,堆了两周的乱七八糟的衣物也被一一整理清洗。他趿着拖鞋走到客厅,客厅里也是一片整洁。
  烟这种东西当然是又从家里绝迹了,替代品是客厅茶几上花瓶里插着的几只棒棒糖。
  夏大佬对这种小孩子吃的玩意儿嗤之以鼻,冷哼出一声,进厕所洗漱去了。出来以后接了个电话,整理了一番仪容仪表,潇洒而去。
  ……
  秋日的阳光温暖和煦,何初三提着两袋食材,沐着阳光,心情上佳地走在街市里。路过的鱼摊老板笑着向他招呼,“后生仔,好久没来买菜了?”
  “是啊。挑一条石斑鱼。”
  老板手脚熟练地剖鱼,老板娘从里屋出来,见到何初三也笑,“后生仔又来啦。又买菜给女朋友做饭?”
  后生仔低头羞赧一笑,几乎是个默认。
  “对女朋友这么好,什么时候结婚呀?”
  后生仔又羞赧一笑,道了声谢谢,接过剖好的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