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例如现在。
  李逸初对付梁煊简直驾轻就熟,只要每次先用牌把梁煊手里的大家伙顶下来,最后他就能称王。所以一开局,头家出了对3,李逸初直接甩出对q来压,他下家是许盼,许盼看着李逸初这出牌风格,无语道:“你疯了?手上没别的对子了?”
  李逸初鼓着嘴晃脑袋。
  许盼啧啧心疼地甩出自己的一对老k,然后同情地看着下家,也就是梁煊。
  梁煊看对面洋洋得意的李逸初一眼,轻笑摇头,甩出一对2。他就知道李逸初出那么大是为了一开局就把自己手上的大牌给吊下去,后面就没自己做主的时候了,不过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被李逸初牵着鼻子走?
  梁煊甩出一串顺子,还是最小的三四五六七八,基本上手里有牌都能压的住。
  李逸初立刻收起刚才的得意,梁煊这牌出的真要人命,按规矩他只要能压的住就必须得出牌,可是这一出就拆了多少对子啊!出完手里就剩一堆没用的小杂牌了。
  梁煊见李逸初脸上晴转阴,心情更好,抿着嘴角算计自己手上的牌怎么出。从前两人在家里玩牌,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让着李逸初,谁让他是个小财迷呢,输个几块钱就心疼的要命。这次没有经济惩罚,输了的人只需要在下局把自己最大的一张牌给赢家就行,那梁煊就完全不需要放水了。
  果然梁煊只要动脑子,谁都不是他对手,他还有个特长是能记住别人出的牌,脑子里推算一下就知道每个人手里还剩哪些牌,那他想让谁输就很容易了。
  于是李逸初毫不意外的成了最后的输家。
  李逸初难以置信地对比自己和旁边两家手里的牌,原来他不知不觉间,已被拆完了所有的牌,现在连别人出一对4,他都拿不出牌压了。李逸初哀嚎:“你给我设陷阱——”
  梁煊手指灵活地洗牌,掀起上眼皮看李逸初:“你自己出牌不知道留后路,怪谁?”
  李逸初:“……”
  这句话是以往每次李逸初赢了梁煊时最喜欢说的话,现在被他这么还回来,一点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宋新予微笑道:“你们在家经常玩牌吗?”
  李逸初:“过年会玩。”
  宋新予:“那你也是总输给梁煊吗?”
  李逸初不满道:“当然不是啊,过年都是我赢。”
  许盼在一旁插嘴道:“在家里让着你嘛,但是现在有宋大美人在,梁煊可不得好好表现了。”
  李逸初拿牌的手顿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
  梁煊最近对同学之间的玩笑快要免疫了,自从他和宋新予一起搭档跳过课间操之后,流言就在学校大面积传播开来,也不知道是谁最先编出去的,反正当他知道的时候,就是班主任连同他爸一起把他叫到办公室问罪。
  当时他直接当着众老师的面否认,可没想到平时一直老古板的年级主任仍旧不依不挠,一直说学习多重要,学校培养他这个尖子生有多辛苦等等,梁煊听的不耐烦,他当然知道老师辛苦,但是把所有的成绩归结于学校的教导,未免太不把他个人当回事了,于是他就亮出自己的态度:你说早恋影响学习,我学习这么好,那你怎么看?
  那次被叫去谈话之后,梁煊的班里流言蜚语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男生们经常会起哄,仿佛看见宋新予这个美女脸红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他们才不管梁煊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呢。这个世上最难办的就是堵住别人的嘴,尽管梁煊无时无刻不在和宋新予保持距离,依然控制不了别人时不时的撮合,例如今天的座位。他又不能直接当着众人的面伤害宋新予的自尊,对待这种小事只能随大家去了,等过完暑假,班里人也就忘了这茬八卦了。
  可是许盼突然这么一开玩笑,梁煊却觉得怎么听都不舒服,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有一种被别人捆绑着往舞台中央送的感觉,周围的人嘻嘻哈哈,还都是和他几年同窗的同学,一脸高兴地把他往宋新予面前推,仿佛齐心协力的在看一场演出。
  梁煊的视线定在李逸初拿牌的手指上,李逸初的指尖修剪的很干净,拿牌时轻轻一掀就带起来了,动作快而流畅。突然之间这只手停顿了一下,指尖压在牌面上几秒后又重新开始拿牌。梁煊于是接住许盼的话:“牌可以乱出,话不能乱说,逸初比我小,在家里我当然让着他。但现在在外面,我要是让着他,你们俩岂不是要怪我放水?”
  言下之意就是他赢他输都和宋新予毫无关系。
  这句稍带指责的话许盼当然听懂了,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道:“开个玩笑嘛,别生气。”
  梁煊点点头表示回答,然后看着李逸初道:“你的最大牌该给我了。”
  李逸初心痛的把自己唯一一张2给了梁煊,可怜兮兮道:“你给我一张什么?”
  梁煊吊着眉毛看自己手里的牌,有四张废牌,最小的是一张3,他把那张牌抽出来,看看对面李逸初的表情,善心大发地放回去,把另一张10给了他。
  几局玩下来,四个人有赢有输,但要论谁最惨,还是李逸初。梁煊像是长了一双透视眼,每局都很快能猜到李逸初手里的牌,然后就开始针对他,一步步把他手里的牌拆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大巴开了三个小时到达一个休息站,司机留了十分钟让大家自由活动。李逸初愿赌服输,下车去给大家买零食。梁煊坐在窗边看李逸初走进车站超市,等他出来的时候左手提着一袋零食,右手拎着一袋矿泉水。梁煊立即起身下车朝李逸初面前走,顺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看着他道:“去洗手间了吗?”
  李逸初:“还没有,我打算先把这些东西拿上车再去。”
  梁煊:“我把东西拎上去,你去洗手间。”
  李逸初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走啦。”
  梁煊见他转眼就跑没影了,心道你这明明很好意思。
  十分钟后大巴继续上路,四个人打了三个小时的牌都有些疲惫,于是收了牌桌,各自靠在椅子上睡觉。
  梁煊闭眼睡了一会,觉得阳光刺眼,抬手把车帘放下来,半起身时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睡着的李逸初,阳光正打在他脸上,眉头微皱。
  梁煊一边调整车帘的宽度,一边观察李逸初脸上的阴影,直到李逸初整张脸都被车帘的阴影覆盖,梁煊才将调整好的车帘固定住。可惜这个角度对梁煊来说并不完美,他的大部分脸庞都要暴露在阳光下,不过他此刻倒不觉得很晒了。
  许盼就坐在梁煊正后方,她看着梁煊一边回头一边调整车帘,再看看李逸初脸上晃动的阴影,这两个人虽然一个在睡觉,另一个也不出声,却仿佛被一个透明的玻璃罩盖住,外人能看得见他们,却融不进他们,当然他们俩也并没有分出一点视线来看外面。
  第11章
  大巴车终于在下午到达了省会的大学,班主任带着一群学生下车,然后将他们分配到大学学校的宿舍里去。现在已经是暑假,学校里没有多少学生,学生宿舍都是空荡荡的,二十来个男生分配到一层楼里,上床下桌的宿舍,对这群孩子来说都很新鲜。
  李逸初和梁煊住同一个宿舍,他们这间宿舍里还有两名男生,也都认识李逸初,身材胖点的叫曹容,之前经常去李逸初那里买零食。瘦高的叫张耘,和梁煊关系还可以。
  夏令营是和大学合作举办,三中每年都会让即将升高三的重点班学生来体验一次,所以整个流程都已经十分成熟。下午老师让学生们休息几个小时后,夜晚就开始第一项活动,和学长们进行一次茶话会,双向沟通,让高中生对大学有个初步了解。
  这批大学生是学校学生会的干部,都是健谈又有亲和力的人,一开始见小孩们都放不开,就提议先玩会游戏,让大家活跃起来。
  一群人分成两个阵营,大学生一组,中学生一组,各自派出自己的代表上去比赛,老师在黑板上写出词语,一个人比划,另一个人猜,猜对的队可以一直猜,猜错的队就要下去重新换人来战。最后以两个小时为期限,哪个队伍的人用完了或者答对的数目少就算输,输的队要给大家表演两个节目。
  大学生都是身经百战,玩这种你划我猜的游戏更是不在话下。不到半小时,大学生队才换了两组人,而中学生队的女生组都快换完了。
  这战况太惨烈,班主任有点心急了,连续挑了几组平时成绩很好脑子也灵活的人上去,依然很快就下场了。最后整个中学生队只剩下六个人,而对方还有一大批人。
  李逸初一开始就很想玩,但是他不是这个班里的学生,当然不能跃跃欲试地往前冲,现在见大家士气大跌,才试探着问旁边的梁煊:“我们去玩吧?”
  梁煊扭头看他:“想玩?”
  李逸初点头。
  梁煊于是站起来对班主任道:“老师,下一局我和逸初组队去吧。”
  高中队的一组女生果然只撑住两个回合就败了,梁煊和李逸初一起走到礼堂中央,准备应战。比赛规则是竞争的双方轮流答题,除了老师和比划的人,观众和回答者都不知道词语是什么,往往比划者手舞足蹈惹的大家哄堂而笑,最后还是没猜出来答案。
  李逸初和梁煊组队,顺理成章的李逸初比划,梁煊来猜。老师在小黑板上写了个词语——柳树。
  这个词语比较简单,李逸初指指窗外的树,梁煊很快就回答出来。
  第二个词语是自行车,李逸初第一反应是模拟骑自行车的动作,可惜他无法双手双脚都悬空,动作一亮出来反倒像游泳。见梁煊没有开口,知道他没有看懂,李逸初脑海里快速想了想,双眼一亮。他往前快速走了几步,然后猛的摔倒在地,然后滚动着到了梁煊脚下。
  李逸初是在模仿曾经的一个动作,当初他和梁煊升初中,学校离家的距离远,于是家长让两个孩子去学骑自行车,以后骑车上学。他们俩就在家附近的空地上练习,学会后两个人比赛谁骑的快,李逸初眼见自己要输,就故意吓梁煊,从车子上跳下来咕噜噜滚到梁煊脚下。当时梁煊脸都吓白了,在李逸初滚到他面前之前就刹住车,然后快速推开自行车蹲下身看李逸初有没有磕破身体,李逸初却用手捂着脸不愿回头。梁煊还以为他疼哭了,着急地哄他:“逸初,让我看看。乖。”
  李逸初憋了好一会,在听到梁煊都有些颤音了,才笑哈哈的松开手跳起来,左右蹦了蹦展示自己安然无恙。梁煊松了口气,然后就是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不搭理李逸初,一次性把他教训好了,以后再不敢开这种玩笑。
  梁煊嘴角微扬,说出三个字:“自行车。”
  观众看到老师翻转过来的黑板后齐齐惊叹,这是怎么猜出来的啊!李逸初那动作和自行车毫无关系!
  李逸初颇得意地向梁煊竖了竖大拇指。
  接着两个人势如破竹的连续答对了十几道题,甚至到后来,李逸初只要亮出一个动作,梁煊就能不带犹豫的说出词语,这种默契不仅惊呆观众,更是惊呆了写词语的老师,她不得不翻出词典,想找个不容易比划的词语来挑战一下这对搭档。
  大学生队在和梁煊这组的对战中输的非常迅速,很快就只剩下两个人。最后大学生队只剩下一组应战,他们比这群学生年长,又是经常玩游戏的,如今还差一步就输掉,面子上都觉得过不去,牟足了劲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组。当然最后一组也没让他们失望,一上来就连续答对几道题,和梁煊组争锋相对。
  出题老师现在完全被梁煊这一对吸引,她已经连出几个生僻词,可还是没能难住梁煊,现在她意识到越是生僻越是好猜,反倒是比较平常的东西让人无法快速做出反应。于是老师翻翻字典,在黑板上写下一个词语——湖面。
  每道题有三十秒思考时间,一分半种的比划和猜的时间,李逸初看到题目的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湖面?这怎么比划?
  李逸初朝窗子外看看,学校的湖离礼堂很远,他也不可能指着湖水直接让梁煊猜。
  李逸初飞快转动脑子,调动一切可以利用的元素,眼看着思考时间快到了,他依然没有头绪,只能硬着头皮来。他先伸出两个手指,意思是这个词语有两个字。然后表演第一个字,他左右看看,突然看到底下坐着的同学里有个姓胡的,李逸初立刻指着那位同学,然后再指指桌子上的水杯,两只手一个对着那位同学,一个对着水杯,然后往一块并拢。
  底下有学生小声猜:“水壶?”
  李逸初没忍住笑出声,连忙冲梁煊摇摇头,并竖起一根手指表示刚才的动作只代表了第一个字。梁煊点点头。
  第二个字“面”相对来说好比划一点,李逸初一只手托底,一只手并拢两根手指当做筷子,然后呼啦啦的吃面。
  底下又有学生猜:“煮泡面?”
  李逸初立刻笑的肚子疼,抵着腰冲梁煊摇头。
  梁煊在脑子里组合了几个字,但是都不太贴切。李逸初见他有点迟疑,立刻迅速地伸出手指比了个二,意思是他要重新比划第二个字。李逸初捏着鼻子看桌子,然后摇摇头,右手并拢成筷子,一点点从面前虚拟的碗里往外挑香菜。
  梁煊刹那间明白过来,开口道:“湖面。”
  李逸初立刻惊喜地跳了起来,鼓着掌往梁煊面前跑,大喊道:“你太聪明了!太棒了!”
  梁煊接住往自己面前冲的人,笑着看对方的大学生组再次败下阵来。于是这场游戏高中队获胜。
  最大的功臣梁煊和李逸初游戏结束立刻被掌声淹没,学生们对这两人的默契叹为观止,曹容一脸惊叹道:“要不是眼见为实,我都要以为你们俩是双胞胎了。”
  李逸初站在梁煊旁边,对别人的请教只笑着摇头并不说话,这要他怎么说?难道说是天生的?梁煊更是无从说起,他能看懂李逸初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哪有什么诀窍可言?真要说诀窍,可能就是两个人经历过太多事情,有很多都印象深刻,只要李逸初做出当时的动作,他就能回想起来。
  玩完游戏果然大家就不再拘束,和现场的大学生们你一句我一句,气氛十分热烈。
  梁煊对大学生活没有特别想要了解的地方,毕竟是未知的东西,他脑子里没有相应的概念,听着旁人的询问就已足够。李逸初倒是兴致勃勃,连续问了几个问题,有个学长很实在地跟他们说:“虽然每个人有不同的发展出路,但是在当下的环境,高考还是改变你们命运的最公平的机会。你们都是学校里成绩最好的学生,一定得继续努力,名牌大学和普通的本科院校,差别太大了,我不仅仅是指学校的名气,而是你在这个学校里所受到的熏陶,见到的世面,将来的眼界开阔,都是你在普通院校里享受不到的。当然,大学毕业之后的路谁也猜不到,不乏名校毕业后碌碌无为的,但起码目前,你们要走好当下的路。”
  李逸初在很久以前就知道,学习与考试是让他立足的根本,他没有父母,也没有特长,目前唯一的机会就是上学,那么要想不再依附他人而生活,只能拼命学习,考上最好的学校。
  梁煊很少见到李逸初这样憧憬的眼神,小时候他和李逸初在外面玩,李逸初看到商店里卖的一人高的玩具熊有过这种眼神,后来李逸初逐渐适应贫穷,不再去奢望一些他得不到的东西,就很少再像小时候那样将渴望和憧憬直接表露在脸上了。
  但是学长们描述的大学那样美好,有李逸初渴望的自由和拼搏,有光环有奋斗,满足了他对未来所有的期盼。每听一句,心里的欲望就增加一分。
  联欢会散场,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回宿舍,梁煊和李逸初并排走在路灯下,李逸初还在回忆方才学长们说过的话,一路沉默。梁煊却以为他是受了打击,安慰道:“大学之间的差距没有那么大,主要还是个人的努力。你……”
  李逸初抬起头,眼睛里神采奕奕:“我一定能考一所好大学,你放心。如果我考不上——”李逸初左右看看,想了想道:“如果我考不上,那我这辈子天天吃香菜!”
  梁煊“噗嗤”笑出声。
  两人回到宿舍,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回来了,一个在洗澡,另一个在阳台晾刚洗的衣服,见到李逸初进门,抱怨道:“这么晚还得自己洗衣服,困死我了。”
  带队老师每天早晨会来宿舍检查卫生,如果宿舍脏乱差,那这个宿舍的学生就得去操场跑十圈。
  曹容洗澡比较磨蹭,出来时已经快十一点,按照学校的规定十一点就要熄灯,留给梁煊两人洗澡洗衣服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了。张耘见李逸初还在慢悠悠地翻睡衣,着急道:“你们俩一块进去洗,不然等会熄灯后老师来查寝,听见声音该扣我们分了。”
  李逸初脸还在衣柜里,闻言立刻道:“我洗澡很快的!”
  张耘直接两只手把他俩推进卫生间,然后拿着拖把出来拖地,顺带朝里面吼:“等会出来小心点,我在拖地,地面很滑。”
  学生宿舍没有淋浴,都是对着水笼头接一盆凉水,再兑上热水,打湿身体后涂一层香皂,出泡沫后再冲干净了事。梁煊已经脱了上衣,赤着上身接凉水。他往右边看一眼,李逸初仍然愣在那没动作。他疑惑道:“怎么不洗?”
  李逸初:“呃……正准备洗。”
  李逸初迅速地脱了自己的衣服,全程不敢扭头看梁煊,水汽蒸腾里脸红的像只煮熟的虾。
  梁煊也并没有偏转视线,一直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擦身体,好像身体很脏似的,每块皮肤都要来回擦几遍。弯下腰擦小腿时,他脑袋一偏就看到旁边李逸初的小腿。李逸初正在往身体上淋水,水流顺着小腿往下流,他的小腿不像梁煊那样有明显的肌肉线条,反倒骨肉匀称,侧面的圆弧从腿肚一路画到脚跟,显得圆滑修长。梁煊发觉自己有些愣神,连忙错开视线,起身将一盆水从头浇下,胡乱擦了几下就推门出去了。
  梁煊一出去,李逸初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下来。
  十一点十分,班主任果然在外面拿着手电筒挨个宿舍的照,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床上的学生是不是睡着了。等到老师溜完一圈,高跟鞋的声音走远,几个宿舍同时传出“呼——”的呼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