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电影人_241
  在短片里,母亲手术完毕、治疗开始,莘野带着疲累、脆弱,一进门,就紧紧拥抱兰生,似要把人融入骨血。他蹭兰生的太阳穴,交换鼻息,深深亲吻。
  而在之后几段当中,母亲状态不错,反应不大,莘野渐渐轻松起来。莘野不让兰生去机场,担心他站太久,谢兰生便每回都在客厅里面拿着书等,门口的灯一旦亮了他就赶紧跑过去,还经常会忘记穿鞋,于是,在一半的镜头当中,谢兰生被莘影帝拦腰抱起走向沙发。
  再比如:
  【莘野因为拍武侠片整整半年不能回家。1998年9月27号,莘野终于结束拍摄,时隔一月再次见面。】
  【莘野为了宣传新片整整一年都在北美。1999年……】这两回,谢兰生是尤其想念。他扯出来莘野衬衫,一边吻,一边摸对方的腰。
  【莘野最终没能拿到金像奖的最佳男主。2000年……】在这镜中,兰生以为对方会沮丧,手擎着一捧玫瑰,意思是,没能拿奖但被提名也是值得庆祝的事,可莘野却并不在意,只说“你第三次送给我花。”
  还有:
  【兰生为了电影《xx》在悉尼做全部后期。2001年……】
  在配乐中,莘野望着,能想起当时那些场景、那些心情。
  难得的是,他们一起走过九年了,可“每一回久别重逢”,对彼此的思念、渴望,却未减弱一分一毫,反而与日俱增。
  这个“电影”并不算长,一共只有20分钟。谢兰生只选取了最特殊的几个时间,和最特殊的互动方式。
  莘野眼瞳变得很深,而后右手一拉,让谢兰生分腿跨坐在他自己的大腿上,扬起修长的颈子,手指插进对方黑发,按下来,接吻。
  而后,他们就在家庭影院莘野的“专属座位”上,胡作非为。
  到了最后,谢兰生的头皮一麻,身体一僵,想起来个事儿,不敢站起来,怕弄脏了影院地毯,莘野只是低低地笑,抱着兰生,让对方的两个膝弯挂在自己两只胳膊上,走回卧室,用他自己的……堵着,而谢兰生又忍不住红了脸颊,呼吸急促。
  真是。
  …………
  这之后的三个月中,兰生都在准备后期。
  《一见钟情》后期制作依然还在澳洲的ABCLAB,毕竟,澳大利亚后期制作到今天仍独步全球。最后一本电影胶片是在长沙被寄出去的——杀青那天,兰生到某民营公司借放映机看了样片,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宣布正式杀青。
  ABCLAB的Nathan在看完全部样片以后还挺奇怪的,说:“谢导,这部电影用了大量商业化的拍摄手法。”
  “对!”谢兰生告诉他,“我被官方给解禁了!我的电影能上映了!现在这部《一见钟情》是通过了剧情审查的!有龙标!”
  Nathan也真心为他高兴,有些意外,也有些动容,说,“谢导,恭喜,您的电影能见光了。您值得被观众看见。”
  “嗯!哈哈!”
  谢兰生想,剪辑师Nathan也看出来商业化的拍摄手法了。这也正常,他确实在很多地方都参考了美国电影,比如节奏。好莱坞的电影产业非常成熟、非常套路,第几分钟该有冲突都探索的明明白白。不过,谢兰生也保留下了他自己的一些习惯,比如视角。他拍电影的视角有一些像纪录片,强调真实,观众可以强烈感受到摄影机的存在,也就是“观察者”的存在,某大影评人曾经说过,“《圆满》这场有三个人,可我感觉有四个人,摄影师的观察目光过于坦荡、过于强烈,有时还随脚步前进,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在注视才宽一家。”
  他其实认为这电影一半商业一半文艺。不仅手法一半一半,内容也是。一般来说,商业片讲普世价值,比如“邪不压正”,这样才能尽可能地揽到更多的观众,而文艺片讲边缘情感,比较幽微,比较细腻,《一见钟情》又是一半一半。
  而剪辑师Nathan也发现了主演们的不同之处,他先评价了杜授田,而后说道:“女主角也非常特别。您这回的女主角不仅演技好,还一次都没走到镜头外面去过。”
  “对,”谢兰生想Nathan不愧是世界一流的剪辑师,他回答,“这孙芊芊是个超模,她非常非常知道自己正处于镜头哪个位置。我不需要严格规定孙芊芊的现场走位,她可以更自由地发挥,按照理解来发挥。她自己能估算出来她有没有走出镜头,她很清楚摄影机的实时位置、拍摄范围,从来没有走出镜头过。”有一回,摄影机只拍摄腿脚,而孙芊芊依然知道摄影框的边界在哪。
  对于这点,谢兰生也常常夸她,说,“刚才真是太精准了,再走半步就出去了!”而孙芊芊作为模特演电影总被说“花瓶”,她这辈子头一遭被导演提到她的优势,提到她作为模特的优势。谢兰生还对她说过,“以后别人再那样骂,你就讲,谢导说了,你拍他的《一见钟情》时一次都没走出去过。”孙芊芊的性子冷淡,也耿直,否则不会在面谈时就说自己不会演戏,因此,对兰生的知遇之恩她常表示她会回报。
  谢兰生把与Nathan的对话向莘野如实转述,莘野觉得有些新鲜,竟然上了一波宣传,杀青的宣传,一半针对孙芊芊的粉丝,主题就是“孙芊芊作为超模一次都没走出镜头过”,另一半针对老牌歌星杜授田的粉丝。
  这些报道因为特别,被粉丝们迅速传播,先打响了《一见钟情》作为电影的知名度。
  …………
  在后期的三个月间,除做后期,谢兰生还分心做了两件事情。
  一个是,谢兰生与周维维的第二届“独立电影展”开幕了。它名义上是“社会观察影像展”,实际上是独立电影展。它在莘野继父家的XYZHotels宴会厅举办活动,吸引到了2000人次。
  这一届,因为2003年大力改革,谢兰生在电影展上开辟了个“龙标单元”,给有龙标的导演们展示以及推广电影。谢兰生认为,电影人与电影局是可以共存并且沟通的,可他也知道,目前,除了自己的电影节,另外两个后来成立的独立电影节都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坚决反对政府审查。
  在这一次电影节上,谢兰生发现,现在还是有这么多年轻的独立电影人为拍电影放弃一切。有人提前一天过来,晚餐只吃便宜面包,谢兰生就自掏腰包请几个人下了馆子。还有几个小城市人直勾勾看进口零食,谢兰生又为她们买了几盒巧克力。这些事儿在几天后还被发到论坛去了。
  而第二件大事儿,就是深蓝影业的文艺影展开张了。
  一切手续都通过了。“深蓝影院”可以放映与它合作的发行商有版权的任何影片,还可以放映已经结盟的中国电影博物馆的片源。
  因为是家文艺影院,谢兰生并不大想copy其他影院的开业式——大红台上歌星唱歌,礼炮齐鸣,彩屑纷飞,市区领导还有莘野一起剪短大红绸子……这太俗了。
  于是,谢兰生建议莘野把开业式放在影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