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第242章 再拒封赏
  “长寿安宁, 寓意确实极好。”
  张清皎勾起唇角:“可我依然觉得, 眼下尚且不到时候。既然以诞育有功作为封赏的缘由, 倒不如等到孩儿生下的时候再封如何?否则,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之感。难免有人会在心里腹诽:说是诞育有功,这都尚未诞下呢,便如此迫不及待了么?”
  “迫不及待的是我, 你倒是安稳得很。”朱祐樘长叹一声,“寻常人若听说我想封赏, 定然只会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哪像卿卿, 这已经是第二回 拒绝我了。如此视勋爵于无物, 将世袭罔替的封爵当成一个摆饰那般轻描淡写, 果然是高风亮节。我真该让人仔细写一写起居注, 在里头好好夸一夸你。”
  闻言,张清皎忍俊不禁:“我倒是觉得,万岁爷似是对封爵有执念呢。明明有那么多种赏赐可供选择, 明明知道极有可能引来众臣的非议,为何却偏偏每回都选最隆重的封赏?仿佛若是不能给我爹封伯便不甘心似的。”
  “既然是为了卿卿而赏,便自然该给岳父最好的赏赐。若不是最好的赏赐,我又何必给卿卿,何必给岳父呢?”朱祐樘挑起眉来,很是自然地接道, “上回便只给了些银两,我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若是这回依然只能给银两,怕是更觉得难受了。”
  张清皎依偎在他怀里笑了起来, 她喜欢他不自知地说这种格外认真的情话。听起来是再正经不过的解释,亦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然而却格外令她觉得欢喜。因为他所说的便是他所想的,这能令她一次又一次地意识到,他们是真的都心悦对方。他们不仅会全心全意地替对方考虑,还想将世上最好之物都带给彼此。
  “既然万岁爷如此纠结,那便索性不给就是了。横竖也没有甚么名头,怎么都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咱们总不能公然与群臣说,因着我诊出有喜了,所以你想赏赐我爹罢。这种事哪里能说出口呢?”
  “甚么?连最简单的赏赐你都替岳父拒绝了?这可不成。不能给最好的,那便退而求其次,赏庄子如何?田地比银两更实在些,不论是哪家外戚,都喜欢上折子求赐庄田。偏偏岳父却从来不曾求过,干脆这回便给他两三个庄子。”
  “不,我早便想与万岁爷说了,庄田可不能随意赏赐。皇庄拢共也就这么些,若是将京郊的庄子都赏给了皇亲国戚,那咱们宫里又靠甚么作为收入来源呢?如果入不敷出,岂不是又会想出各种名目来搜罗钱财?先帝时期的传奉官,以及各地的镇守太监之所以经常监守自盗,可不正是因为宫中缺银两使么?”
  “……卿卿说得有道理。不过眼下咱们要商量的并非庄田的问题,而是赏赐。庄田……我以后不会再轻易赏出去了。先前我也说了,经济庶务本便是主母之事。只是这些时日咱们都忙着其他事,所以并未正式将御马监交给你管束。等到你诞下孩儿后,精神足了,我便让王献事事都只向你禀报,听从你的调遣。”
  “那我可得仔细筹划一番。说起来,我还不知咱们都剩下多少顷皇庄,又有多少处马场以及矿山呢。”据她所知,皇家拥有的都是正经的“实业”。土地、马场、矿山,若是经营得好,无疑都是聚宝盆,亦能推动她理想中的各种变革。
  见怀里的人思绪又不知飞到何处去了,朱祐樘颇有些无奈:“卿卿,回到正题如何?咱们再说说给岳父的赏赐。既然我不想赏银两,你也觉得不能赏庄田,那我们便想个折中的法子如何?”
  张清皎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既然要赏,便赏他喜好之物罢。譬如他喜爱对弈,可赏他一付上好的棋盘;又譬如他喜好读书,便赏他些难得一见的珍籍抄本就是了。这样的赏赐,方是最能让他高兴的。”
  朱祐樘思索片刻,颔首道:“卿卿说得有道理。既然赏赐是为了让岳父高兴,自然投其所好更为重要。罢了,这回便按这样赏罢。等到孩儿出世后,再封岳父为寿宁伯——卿卿,到得那时候,你应该不会再拦着我了罢?”
  张清皎眨了眨眼,点头道:“我说过,该得的封赏,我自然不可能拒绝。”
  “就算卿卿拒绝,这回也休想拦着我。事不过三,那时候的我,可是谁都拦不住的。”朱祐樘似笑非笑道,轻轻揉了揉她的腹部:“罢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便不再多说了,赶紧些睡罢。”
  ************
  翌日,张清皎便照常留在坤宁宫理事。朱祐樘独自一人去了乾清宫,卯着劲只用了半天就将政务都处置妥当了。中午他回坤宁宫用膳歇息,本想陪着自家卿卿消磨一下午,谁知不多时几位皇妹便来了。
  “妹妹们年纪渐长,也都该亲自理一理事了。”张清皎向他解释道,转回首便有说有笑地与皇妹们说起了给她们安排了不同的事务。此种情况下,朱祐樘自是不方便继续留在坤宁宫,只得闷闷地去了乾清宫。
  因着下午无事,他便将李东阳与谢迁召了过来,临时给他日讲。这两位先生如今既是他的日讲官,亦是经筵讲官,与他的情分也一如过去那般浓厚。尽管与刘健相比,他们二人的官职都并不高,但朝中几乎每一个人都心照不宣——这两位日后指定是要入阁的。至于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还须得看刘棉花什么时候能被弹走了。
  于此时此刻的李东阳和谢迁而言,说入阁未免也太早了些。他们都绝非好高骛远之辈,即便是身负的官职不足以展露他们的才华,也没有空间让他们大展拳脚,他们亦兢兢业业从来不曾懈怠。
  由于日讲的安排本来便有些随意,朱祐樘便以赏文华殿的初春之景为名,邀两位先生与他同去文华殿回忆往昔。自他出阁读书后,便在文华殿里度过了十年时光,李东阳和谢迁始终陪伴他左右。于他们三人而言,这都是一段漫长而又充满了故事的时日。
  “陛下今日似乎心情格外好。”谢迁体察入微,笑道,“莫非是昨天宫里发生了甚么大喜之事?就微臣今天所见,几乎每一位内官脸上都带着笑意,乾清宫与坤宁宫的内官更是尤为喜悦。来乾清宫之前,微臣二人还遇见了竹楼先生,他正让人抱着他最心爱的琴,兴致勃勃地往坤宁宫去呢。”
  “是啊,许久不见竹楼先生如此喜形于色了。”李东阳道,“微臣等便斗胆猜测,莫非是皇后娘娘有了喜事,所以宫中人人皆欢欣?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之事。”不仅仅是后宫,前朝文武众臣何尝不是等皇嗣等得尤为心焦呢?若不是先帝年近三十才发现了当今陛下的存在,令众臣已经习惯了等得心焦的经历,恐怕奏请陛下广纳后宫延绵子嗣的折子绝不仅仅只是如今这样的数量。
  朱祐樘清咳了一声,唇角止不住地勾了起来,依稀间还仿佛带着些许骄傲与得意:“日子尚浅呢。等到孩子诞生的时候,你们再高兴也不迟。”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李东阳与谢迁遂齐齐躬身行礼。无论是作为先生,或是作为臣子,他们都由衷地为朱祐樘感到欢喜。虽说朝中许多言官都认为皇帝陛下独宠皇后实在是很不妥,但他们都是看着陛下长大的,自然知道他最渴望的是什么。
  加之先前他们也曾经为此开诚布公地谈过话,两人对于独宠一事已经没有任何意见——当然,前提是皇后娘娘须得诞下皇嗣,且不会恃宠而骄,做出无可挽回的错事来。从目前来看,这两项都已是毫无疑问了。
  当然,于谢迁而言,还有一桩要紧事也随之解决了。那便是:有了皇嗣之后,他终于不会被继续当成攻击对象,被人认为他便是皇帝陛下至今膝下无子女的罪魁祸首了。
  这时,他们已经行至文华殿。环顾着熟悉的景致,听着里头传来的琅琅读书声,朱祐樘颇为感慨:“朕当年便是在这里遇见了几位先生。与先生们有缘,或许意味着朕确实足够幸运罢。朕还记得,年幼的时候曾经厌倦过进学,若不是两位先生特意讲得有趣些,朕恐怕是怎么也读不下去书的。”
  “好有趣之事,本便是幼童的天性。不仅陛下如此,微臣的儿女们亦是如此。”李东阳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微臣的口才远远比不上于乔(谢迁字),怎么也不可能如他那般,随口便将故事讲得惟妙惟肖。因此,每回讲课前,微臣都会特意将故事讲给家里的儿女们听。若他们喜欢听,说明微臣的故事确实有趣。若他们不喜欢听,陛下大概也不会喜欢,微臣便只得重新准备了。”
  “原来竟还有这样的趣事?”朱祐樘笑了,“朕还以为,每回先生们都是胸有成竹呢。既能旁征博引,随口便能成章,亦能饱含稚趣,令人不由得为之会心一笑。”
  “其实微臣也并非随口便能讲故事。”被誉为“尤侃侃”的谢迁笑道,“平日里读书的时候,我便会将那些适合讲给陛下听的事都摘出来,单独记下来。如此,给陛下讲授的时候便拿出来瞧一瞧,就时常都有新故事可讲了。”
  “原来如此。”朱祐樘颔首道,“不知先生可否将记着这些故事的抄本给朕一本?朕也好做做功课,日后讲给皇儿听。”
  “这便得且容微臣准备一段时日了。实不相瞒,这本小册子,臣已经借给了至交好友。”谢迁话音未落,朱祐樘忽然似是听见了什么,疑惑道:“难不成,先生的至交好友便是如今这位正在给皇弟们讲故事的讲官?朕怎么听着,觉得他讲的故事格外熟悉呢?”
  谢迁侧耳细听片刻,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此人确实是微臣的好友。他名唤王华,是成华十七年的状元郎,目前正是翰林院修撰。年前刚被任命为文华殿的讲官,故而特意寻臣借了那小册子。”
  朱祐樘细细听了片刻,点头道:“确实是才华出众。虽与先生讲的是同样的故事,却有自个儿的理解,讲道理亦是深入浅出。不若便让这位王爱卿也来担任朕的日讲官罢。仍以文华殿讲官为主,得空便来给朕讲一讲。”
  “微臣便替他谢过陛下隆恩了。”谢迁行礼道,心中暗想:但愿今日的巧合,能令好友的才华得到赏识,从此仕途更加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  ╮(╯▽╰)╭
  王华大家可能不是很熟,但王华的长子你们一定都知道
  → →,猜猜是谁?
  第243章 再度封王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 谈允贤例行给张清皎诊平安脉的时候, 坤宁宫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安静下来。无论手头有没有活计要忙, 大家都不由得安静下来往东次间看去,人人脸上皆是期盼之色。坐在旁边的朱祐樘更是紧张得手心微微有些出汗,低声问:“如何?”
  “陛下放心,娘娘脉息很是稳健。”谈允贤笑了起来, “小皇子亦一切安好。”皇后娘娘本便身体康健,即使有了身孕也依旧是神采奕奕。她几乎不必切脉, 只望、闻、问, 便可知道她如今的状态极为不错。
  换了是旁人盼了四五年才盼来了喜讯, 必定只恨不得成日都躺在床上保胎才好。皇后娘娘却依旧有条不紊地处理宫务, 每日还坚持外出散步, 与寻常贵妇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全然不同。仔细想想,或许心态平和以及适当活动,都对怀着身子的女子有益。只可惜, 并非每一个人都知晓这个道理,更非每一个人都会相信并且遵从。
  朱祐樘松了口气,又道:“最近她有些闻不得荤腥,时常会有作呕之感。她说这是孕妇最寻常的反应,不必为此大惊小怪。果真如此么?我看她近日只能用些素淡的吃食,总怕她将自己饿着。”
  闻言, 张清皎不禁嗔道:“万岁爷便放心罢,不过是短期内如此而已。等再过些时候,说不得我就会变着法地想要吃食了。况且, 我可是无荤不欢的,便是见不得荤腥,每日也都会吃两颗鸡子(蛋)呢。”蛋清富含蛋白质,蛋黄则富含脂肪,都营养充足。况且她还补充了豆腐之类的植物蛋白,绿叶蔬菜、花生核桃等也没有少吃,食谱已经很全面了。
  “娘娘说得是。既然这一段时间内有些孕吐,便不必勉强自己进荤腥之物。等到三四个月过后,应当便能缓解许多了。”谈允贤笑道,“待会儿臣会仔细看看娘娘的食单,再给陆尚医与茹尚医也过一过目。”
  “有劳谈娘子了。”淡定的准母亲道。准父亲依旧是满脸凝重之色,低声喃喃道:“司膳便没有甚么去荤腥的好法子么?她们的职责便是以食为补,怎么也得想些法子才是。”以前他总觉得司膳女官们样样都好,而今却因着自家卿卿的饮食,难得地产生了几分不满之意。
  “你便别为难司膳了。”张清皎无奈地道,“我如今对荤腥格外敏感,便是你们都闻不出来,我也觉得气味很浓重。即使司膳将荤腥之气都去除,你们都觉得毫无荤腥了,我也依旧能闻得出来。”
  朱祐樘只得长叹道:“等到日后你不再吐了,想吃甚么便只管与御膳房和司膳说。若连他们都无法,我便给你去宫外寻。”虽说他并不认为宫外的吃食会比宫里的更强些,但要是自家卿卿想吃,他自是寻遍京城也要满足她。
  谈允贤诊完脉后,便将脉案交给了陆尚医与茹尚医过目。虽说这两位都很相信她的医术,却依然被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分别派了过来,再一次给皇后诊脉问平安。结果自然是一如谈允贤给她们的脉案。
  周太皇太后听得陆尚医禀报后,脸上的神色越发复杂了,最终方定格为欢喜:“她和孩子都康健,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可算是能放心些了,你们这几个月也须得常去坤宁宫照料她才好。她虽已双十年纪,但毕竟是头一胎,想必许多须得注意的事项都不明白呢。”
  “臣明白,这两日便会与茹尚医、太医院院判商量,给皇后娘娘定下新的食单来。我们也会赶紧将平日里须得注意之处一一写下来,交给肖尚宫与沈尚仪。”陆尚医道,“等到小皇子即将出世的时候,接生之事便交给李宫医罢。她经验丰富,比我们更精通接产之术,我们只需在外头等着随时应急即可。”
  “你想得很周到。”周太皇太后满意地笑了。
  确诊之后,眼见着便要到上巳节了,张清皎在处理宫务时不免开始琢磨,是否该在上巳节安排宴饮,也好教宫里更热闹一些。孰料,她刚提出此事,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竟是不约而同地劝她莫要再为这些事耗费心神了。宴饮与玩乐都不过是小事,她的身子才是眼下宫中最为紧要的大事,半点都容不得轻忽。
  张清皎颇有些无奈,她至今不过是偶有些孕吐反应罢了,丝毫不影响处置宫务以及各种日常活动。可为何在长辈以及周围人眼里,她却似瞬间就变成了无比脆弱的琉璃娃娃?仿佛只要稍不注意,便会受到伤害似的。
  于是,她私下向着朱祐樘抱怨道:“原想着宫里热闹些也好,瞧着大家都欢喜,我心里也高兴。可祖母和母后竟是都不许,还说若是我实在想热闹些,也得等怀胎四五个月之后再说。否则,她们担心我不仅会耗费心神,还容易在宴饮时被人冲撞了。”
  “可等到腹中的孩儿四五个月之后,哪还有甚么节日呢?上巳节错过了,寒食与清明也错过了……端午,说不得端午也不许我做甚么特别的打算。那时候天候太炎热,不适合安排宴饮与玩乐,顶多也只能一同观赏龙舟竞渡了。六月没有像样的节日,七月倒是有乞巧节,可那是女子的节日,皇弟们大概是无法凑热闹了。”
  朱祐樘听着听着,忽然道:“卿卿也并非格外好热闹之人,为何这回却如此在意?”
  “我在意的并非仅仅只是热闹,而是因着我是管理宫务之人,却没有妥善地安排好大家的生活。咱们俩倒是能享受平日里的清静日子,只觉得两人相守亦是岁月静好。可仁寿宫里的太妃们却已经苦熬了数十年,慈寿宫中无子的太妃们亦是同样只能与寂寞为伴。皇弟皇妹们年纪又尚小,天性便喜好玩乐。”张清皎认真地回道。
  “故而,我希望每个月大家都能走出宫门,好好热闹一番。如此,太妃们的日子才会多少有些波澜,不至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像是在过同一天。皇弟皇妹们也可暂时忘记日常的功课与学业,尽情地顽耍一番。所以,这回因着我的缘故,宫中所有人都至少得熬上半年,我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闻言,朱祐樘长叹道:“原来卿卿竟是如此替太妃们打算,我倒是有些忽略她们了。”他需要孝顺的唯有周太皇太后、王太后与他的母亲孝穆纪太后,太妃们不过是稍有些熟悉的长辈,日常问候几句便足矣。他倒是不曾想过,自家卿卿已经考虑得如此周到体贴。不过,仔细说来,他也并不觉得意外。连放归的宫女卿卿都会逐一妥善地安排,更不必提太妃们了。
  “当然,我也不满大家都将我当成了琉璃娃娃。所有人都恨不得高高地将我供起来,唯恐我磕着碰着。若不是我坚持,肖尚宫与沈尚仪怕是连散步都不许我继续。”张清皎轻哼道,“饶是我尽力争取,她们也不许我走得太远或者太久。眼下我只能在宫后苑里转一转,连西苑与万岁山都不许去。分明这些时日春景正好,我还想去赏花来着。”
  “她们不许你去,还能不许我带着你去不成?”朱祐樘宽慰道,“放心,等到下回休沐,咱们便去万岁山赏景。不过卿卿可得答应我,若是觉得疲惫,立即便坐舆轿上山,千万不许逞强。唯有如此,我才能安心地带你出去。”
  张清皎自是笑盈盈地答应了。便听朱祐樘又道:“三月也未必不能热闹些。既然不许你举办宴饮,那便由我来安排罢。年前我便有打算了,正好可吩咐礼部赶紧制定出仪注来。这样的大喜事,宫里怎么也得庆贺一番。”
  “甚么大喜事?”张清皎好奇地问。
  朱祐樘勾起唇角:“册封。”既然无法封赏岳父,那他便换人封赏罢,这一回总归不会有人拦着了。非但不会拦着,私底下还不知会如何感激他呢!果然,面对封赏时,唯有自家卿卿的反应才最为奇怪。
  ************
  次日,朱祐樘便在早朝时宣布,他想给余下的五位皇弟行冠礼,准备封王事宜。先前五位皇弟朱祐杬、朱祐棆、朱祐槟、朱祐楎、朱祐枟皆是在先帝重病时期紧赶慢赶举行的冠礼,并且分别被封为兴王、岐王、益王、衡王、雍王。当时,年纪最小的朱祐枟虚岁不过七岁,委实够不上行冠礼的年纪。
  虽说皇七子朱祐榰、皇八子朱祐梈、皇九子朱祐橓、皇十子朱祐枢、皇十一子朱祐楷的年纪都不大,尤其朱祐枢虚岁才六岁,朱祐楷虚岁才不过五岁,两人都还没进学。可既然有先帝举行冠礼封王的先例,皇子们的年纪自然不是问题。
  “朕已经想好了他们的封号,皇七子封寿王,皇八子封汝王,皇九子封泾王,皇十子封荣王,皇十一子封申王。礼部立刻准备仪注,在本月内举行冠礼,下个月举行封亲王礼。此外,朕还想给几位皇妹都封为公主,目前尚未想好封号,可安排在七月或者八月。”
  “……”群臣面面相觑:如此大肆封赏,究竟是为何意?皇帝陛下的心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仿佛恨不得多办些喜事来昭显自己的好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高兴坏了,想做点事来庆贺庆贺╮(╯▽╰)╭
  第244章 各宫反应
  因有先帝朝的前例, 没有任何人会反对皇帝陛下给五位皇弟封王。倒是有些臣子觉得, 公主们稍稍册封得早了些:以国朝的惯例, 她们通常是在出降前才有封号,受封便意味着已经择选好驸马,婚期将近。可仔细说来,皇二女与皇三女也已经到了能择选驸马的年纪了, 唯独皇幼女年纪较小些而已。将她们一同封为长公主,倒也并无太多不妥之处。
  前朝刚提起封王一事, 坤宁宫里的张清皎便知道了此事的始末, 不由得笑了起来:“万岁爷终于得偿所愿, 想必心里应当很高兴罢。这可是两全其美之事, 可该好好筹划一番才好。”虽说她话中的隐喻肖尚宫与沈尚仪等人都不知晓, 但并不妨碍她们以温柔而又坚定的目光阻止了皇后娘娘继续思索此事。
  张清皎实在是拗不过她们,只得叹道:“也罢,等到下午仁和她们姊妹几个过来, 便将此事交给她们练一练手罢。庆贺宴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算是宫内较为庄重的场合了。肖尚宫、沈尚仪,你们可得仔细些辅佐她们。”
  “娘娘放心,臣等省得。”肖尚宫等人立即行礼道——只要皇后娘娘不因此事思虑过甚,便是她们辅佐缺乏经验的长公主们时可能会比平日忙碌许多又何妨呢?与其娘娘怀着身子忙碌, 倒不如她们来忙碌呢!
  消息很快传到后宫,慈寿宫里的几位太妃自是又惊又喜。皇七子朱祐榰,出自宪庙安妃姚氏;皇八子朱祐梈, 宪庙张贵妃所出;皇九子朱祐橓与皇十一子朱祐楷,皆出自宪庙恭妃杨氏;皇十子朱祐枢,宪庙端妃潘氏所出。
  这几位皆是先帝后期较为受宠的妃嫔,然而除了张贵妃之外,其余人与帝后均并不熟悉。先帝驾崩时,她们的孩子年纪实在是太幼小了些,尚且来不及替他们做好安排。当时她们眼睁睁地看着朱祐杬兄弟五人风风光光地封王,心里何其复杂难辨。毕竟,兄长永远都比不上亲生父亲,那时候的她们很难相信尚且不过是少年的皇帝陛下能承担起长兄如父的职责。
  然而,事情往往便是如此出乎意料。这四年的生活令她们意识到,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早已超越了她们的期盼。一位长兄如父,关照着年幼弟妹们的学识与教养;一位长嫂如母,悉心照顾着弟妹们平日的生活与玩乐。
  公平地说,便是先帝尚在,也绝不可能比他们夫妇二人更尽心,亦不可能更细心。先帝自然会在合适的时候安排儿子出阁读书,可却不会精心替他们选择适合他们性情与年纪的先生;先帝亦会考校自己的儿子,可却不会关心他们进学时是否有疑难与不适应。此外,先帝不会关注儿女们平日里都拿什么作为消遣,更不会陪他们顽耍说话。
  年轻的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几乎将弟妹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儿那般关怀,谁都能瞧得出来他们的真情实意。对姚太妃、杨太妃与潘太妃而言,她们早已打消了所有的疑虑。说句不夸张的话,便是她们立时便薨逝了,也不担心自己的孩子没有人照料。因为她们知晓,帝后必定会好好看顾这些孩子。
  某间宫殿里,姚太妃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对皇七子朱祐榰道:“哥儿,就算我现在立时便闭眼去了,也觉得能安心了。听说你的封号是寿王……真好,我喜欢这个封号,很适合你。陛下可真是有心了……”
  她生养皇七子时有些难产,母子二人的身子骨都有些虚弱。即便这几年尚医局一直替母子俩好生调养,平日里亦是小病不断。因此,姚太妃总是觉得,自己能撑过一年又一年,简直便是难以置信的奇迹。以她的身子骨,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可能病情加重,说不得便会撒手离开。而在这世上,她最牵挂的自然是她唯一的孩子。
  “娘,这种不吉利的话便别提了。”朱祐榰的性情极为安静,在诸位皇子们中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也因着他时常三天两头地病倒,他与同龄的兄弟们都并不亲密。去文华殿进学的时候,也没有合适的伴读会一直随着他。年纪尚幼的他难免会觉得孤单。不过,令他最为高兴的便是,皇兄与皇嫂并未忘记过他,对所有兄弟皆是一视同仁。
  “好,不提这些。不过,有一事我必须叮嘱你——”姚太妃低声道,“无论如何,你日后只需好好听陛下与娘娘的话便足矣。记住,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唯有他们会真情实意地对你好。便是你舅家,也未必如他们那般会替你着想。”
  朱祐榰怔了怔,轻声道:“娘放心罢,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好好听皇兄与皇嫂的话。”他虽年纪尚小,却也知晓这一回许诺的分量。他会用他的一辈子来实现这个许诺,即使困难重重亦是甘之如饴。
  张太妃的宫殿里显然更热闹许多,毕竟她生养了三位亲王,不少与她走得近些的太妃与女官都赶紧前来贺喜。张太妃很是大方地接下了所有的礼物,命随侍宫人登记礼单,准备逢年过节时便将同样价值的礼物送还回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们,张太妃以帕子试了试额角,笑叹道:“梈哥儿,你可是赶上了好时候。当年你两个哥哥封王,可没有这么多人前来贺喜,庆贺宴也不过是众人坐在一起说说话罢了。”当年毕竟时间太紧,先帝又在重病之中,即使是庆贺的宴席,众人也并没有多少喜意。眼下便不同了,该大张旗鼓的庆贺之时,皇后娘娘是绝对不会让她们失望的。
  朱祐梈眼珠转了转:“那我能不能将张延龄和他哥哥也邀来?还有王家的王钧,我想让他们也来给我们庆贺!”他与张延龄、王钧是交情极为深厚的小伙伴,这种时候自然不希望他们二人缺席。
  “宫里的庆贺宴,从来没有让外人过来的先例。”张太妃道,“即使张家兄弟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王钧是太后娘娘的侄孙,怕是也不成。不若你改日单独将他们邀到东五所里去,好好招待他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