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节
  “你倒是问心无愧,别人未必会这么想啊!”邵太妃依旧泪流不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辛辛苦苦替你打算,你何曾领过情?你分明……分明便是从来不将我所说的话放在心上!!才安生了三年,你就让我提心吊胆的……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啊!!”
  朱祐杬闭了闭眼,眼前仿佛闪过皇兄皇嫂惊喜的笑容、温和的问候与关心。已经三年不见,他来探望母亲,得到的却不是关怀,而是无端的指责。两相对照,不得不说,他觉得有些失望,仿佛心底最后几分热情也正在化为灰烬。
  呵,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如果不能顺从母亲的意思,她便只会陷入到无穷无尽的妄想当中去。她的忧虑,她的不安,其实早便已经盖过了思念之情。明明来信的时候,字里行间都是不舍、都是关怀,可偏偏见了面,她便判若两人。
  “母亲放心罢,我只是因思念大家,所以才想着回京一趟,并不打算久留。况且,安哥儿出世之后,也不曾见过亲眷,带着他来认一认人也好。”朱祐杬低声道,“母亲不想见我,总该见一见孙儿罢。”
  安哥儿紧紧地牵着爹的衣角,不安地往后挪了挪。朱祐杬轻声道:“安哥儿,去拜见祖母。”他迟疑了一会儿,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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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两位亲扔的地雷,因为好久没得到地雷了,所以反应有点迟钝,_(:3∠)_,见谅
  ps.我得再顺顺大纲,从明天开始,正式进入双更状态,mua,多刷刷的话,大家指不定还有惊喜掉落~
  第430章 新年又至
  自从兴王朱祐杬入京后, 便有许多双眼睛紧盯着他不放。毕竟, 他可是头一位刚就藩三年就堂而皇之回到京城的藩王, 更是当今皇帝陛下的亲弟弟。虽说皇帝陛下对待每位德行出众的宗室都很是和颜悦色,但兴王的身份确实与众不同,也难免会令人生出更多联想。
  朱祐杬却并不理会其他人是如何想的,他每日不是去皇宫里侍奉长辈, 便是牵着儿子闲逛京城。父子俩将京中诸多繁华街市逛了个遍,买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 似乎是打算带回封地去。细心的人注意到, 他们买的那些玩意儿绝大多数都应该是妇人喜欢之物。
  朱厚照很是羡慕堂弟自在悠闲的日子, 只可惜他还是得按时去文华殿上学。幸好在他坚持不懈地歪缠下, 朱祐樘答应他上元休沐的时候奖励他外出赏灯游玩, 前提是不许再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这令他越发渴望自己能够尽快将宫中的舆图描绘清楚,让所有人都能看懂,这样娘便会允许他出宫绘制京城的舆图了。
  若是进宫, 安哥儿便必定会与堂兄堂姐一起顽耍。毕竟宫中拢共也就三个孩子,最小的朱厚炜只能趴在地上牙牙学语,玩伴实在是太少了。但即使如此,安哥儿也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他不仅没有哥哥姐姐,连弟弟妹妹也没有, 所以他很乐意跟在堂兄堂姐身后。
  不过,虽然年纪幼小,但安哥儿也有很困惑的问题。诸如, 刚认识一两天,他就忍不住问堂兄:“我怎么有两个祖母?”他很聪明,知道自己只有一个爹、一个娘,当然也只有一个曾祖母,一个祖母。可是怎么这两天,他却发现慈寿宫里有两个祖母呢?
  朱厚照转了转眼睛:“我们也有两个祖母呀。慈寿宫的祖母,还有奉慈殿的祖母!”自家爹已经不止一次带着他和妹妹去奉慈殿祭祀,他当然知道纪太后的存在,也懂得什么是生母什么是嫡母。嫡母虽然不是生母,但祖母对他们和嫡亲的祖母一样好!唔,他们确实从未见过嫡亲的祖母,但爹娘说的肯定不会有错。
  安哥儿更迷惑了:“大家都有两个祖母?”
  朱秀荣年纪比他稍大些,摇摇头道:“不是大家都有两个祖母,是咱们都有两个祖母。一个祖母一样,一个祖母不一样。”她到底也不过三岁,根本解释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小姑娘显然并不关心这个问题,反而好奇地问:“你祖母对你好吗?”
  安哥儿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哪一个祖母,噘着嘴道:“第一个祖母,好。抱我,还会有点心吃。”小家伙不知道该怎么说,喃喃道:“第二个祖母……怪怪的,不喜欢爹,我不喜欢她。”孩子很敏感,他其实知道第二位祖母并不讨厌他。但是他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印象太深刻,总觉得她不喜欢爹。她不喜欢爹,他当然不喜欢她。
  朱秀荣歪着小脑袋,也有些懵,理不清楚他说的究竟是甚么意思。但朱厚照却想到了关键,心里疑惑:邵太妃不是二叔的亲娘吗?怎么会不喜欢二叔呢?是不是安哥儿看错了,哪会有爹娘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呀?爹爹和娘可喜欢他和弟弟妹妹啦!
  这天晚上,朱厚照便问了自家爹娘。朱祐樘与张清皎不着痕迹地互相瞧了瞧,温声笑道:“应该是安哥儿误会了。”儿子年纪尚小,有些事并不需要知道。况且,邵太妃确实并非不疼爱祐杬,不过是她的疼爱只是自以为是地替他好罢了。
  张清皎却接道:“会让人误会,说明这种喜欢确实有问题。大哥儿,你须得记住,并不是所有喜欢都是好事。有些喜欢,不会让人觉得幸福,反而会让人痛苦。”她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眼下你想不明白没关系,记住这几句话,迟早会想明白。”
  朱厚照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数日之后,各地德行出众的宗室都纷纷入京。这一回,京城中的百姓们也淡定了不少,不再像瞧稀罕物似的围观他们。但毕竟京城中新鲜事儿并不算多,关于他们的种种传闻依旧从来不曾断过。
  眼见着年关将近,朱祐樘终于得空,将朱祐枟、朱祐榰、朱祐梈等剩下六个弟弟都唤到乾清宫,问他们想娶甚么样的王妃。朱祐枟似是在意料之中,朱祐榰默默地红了耳尖,朱祐梈三人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朱祐梈忙道:“皇兄,我……我才十三!”他的生辰在十月,刚满了十二周岁。
  朱祐橓、朱祐枢、朱祐楷三人年纪更小,分别是十一周岁、十周岁与九周岁。三人也完全不曾料到,这次选王妃还有他们的事。毕竟按照朱祐枟和朱祐榰眼下的年纪来说,让他们等四五年再选妃才更符合常理。更不必说,他们现在根本都没想过这种事,怎么可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你身边不是已经有伺候的人了?”朱祐樘挑起眉。他所说的人,自然不会是寻常的宫人,而是张太妃特意挑出来给儿子解人事的宫女。虽说他们夫妇俩都不赞同这样的举动,但慈母一片爱子之心,他们亦不可能阻拦。邵太妃与张太妃都曾给自己的儿子挑选过这样的宫女,这种亲近人也只能由长辈赐给晚辈。
  “……”朱祐梈涨红了脸,“那,那又如何?我忙着呢,没空理会她们!”那两个宫女总是扭扭捏捏的,说起话来都跟蚊子似的,他看着就觉得腻歪,自然懒得理会。与张延龄骑马射箭摔跤,无疑比和她们相处痛快许多。
  朱祐橓三人连知事的年纪都没到,茫然地望着兄长们。他们虽也知道到了年纪后,长辈会指两个宫女来伺候,但到底伺候甚么,谁都猜不出来。朱祐枟打量着这群傻弟弟,难得笑了起来。自从朱祐杬回京后,他的笑容便越来越少了,今日可算是微微松快了几分。朱祐榰因着身子骨素来弱些,他的母亲姚太妃便不曾给他指甚么宫女,但他多多少少也知道这种事意味着甚么。
  “也罢,你们四个既然不愿选妃,就再等几年。”朱祐樘也并不强人所难,笑道,“祐枟和祐榰说一说罢。”他原便没想过给三个小的选王妃,朱祐梈倒是勉强可选,但他自己不愿意,也便只能作罢了。
  朱祐枟毫不犹豫地回道:“我没甚么特别的想法,只要所有长辈都中意,皇兄皇嫂也觉得好,那就定然是个好的。”他这话听来很随意,但其实本质上却很苛刻。毕竟选一个人,如何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而作为儿子,他最为在意的,无疑是邵太妃究竟满不满意。
  朱祐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祐榰呢?”
  朱祐榰仔细想了想,道:“我希望,娶一位性情温良,能与自家人和睦相处的王妃。既能孝顺,又能与皇嫂、姐姐妹妹们成为知交。”他比在场所有兄弟都更尊敬与景仰皇兄皇嫂,当然也希望自家的王妃亦能如此。如果王妃真能做到这些,那他们俩必定是比任何人都心意相通的眷侣。
  朱祐樘不禁失笑:“你的要求也不容易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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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初,诸王馆便选出了八位良家子入住光辉殿。年关将至,这八人终于来到仁寿宫接受终选。周太皇太后对此兴致并不高,盖因这两个孙子她并不太看重。雍王朱祐枟是邵太妃的幼子,她对邵氏已是厌烦至极,自然不想为他费什么心思。横竖也是要离京就藩的,就算不喜欢今后也见不着面了。至于寿王朱祐榰,纯粹是因为存在感太低了,选出甚么样的王妃都无关紧要。
  王太后也懒怠与邵太妃过不去,索性便成全她选儿媳妇的愿望,只低声和姚太妃、张清皎商量怎么给朱祐榰挑他满意的王妃。邵太妃“强撑着”来选儿媳妇,见其他人似乎都不打算为难,自然喜出望外。挑中她喜爱的柔顺却又颇为聪慧的儿媳妇后,她脸上都泛起了几分血色,仿佛立时便好转了不少。
  脸色苍白的姚太妃亦带着病容,她确实是久病之身,能拖到现在完全是因着尚医局的医术高明。她不似邵太妃那般“顺水推舟”地便做了主,而是只听王太后和张清皎的安排,她们觉得好,她便也觉得好。
  不多时,在邵太妃别有深意的目光里,王太后挑出了一位性情爽直的良家子。至此,两位未来的亲王妃都已经挑了出来。其他六位瞧着也不错,周太皇太后索性便挑了两个温柔可靠的,打算指给荆王朱祐橺与其堂弟都昌王朱祐乌。
  朱祐橺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竟是一直都没有自行相看王妃的意思。原本只要他定了人选,报给宗人府和礼部通过,经过调查确定对方确实是良家子便能成婚。可他迟迟不选王妃,便只能由长辈选出来给他了。周太皇太后是祖母辈,给他们兄弟二人选妃,自然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当日朱祐樘便命内阁拟旨,封了三位亲王妃、一位郡王妃。圣旨送到荆王府邸,一家子人都怔住了。几位饱经苦难的长辈都禁不住哭了起来,而朱祐橺与朱祐乌兄弟二人却是沉默了许久,才轻叹着笑了。赐婚便代表着宫中的态度,他们似乎不必像从前那般过度谨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懂得的
  拖延症啦什么的……总是会有的……
  嗯,今天(昨天)的第二更,会补上哒
  第431章 珍贵贺礼
  因着荆王朱祐橺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些, 家中长辈又不方便张罗他的婚事, 张清皎便将这件事接了过来。良辰吉日定在二月下旬, 时间略有些仓促,上元休沐之后便须得赶紧过六礼。故而年前能准备多少便准备多少,年后也须得加紧一些。这是外藩亲王首次在京城完婚,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绝对不能比朱祐槟等人的婚礼逊色,不然便有区别对待之嫌了。
  朱祐橺见皇后如长嫂一般替他打点, 朱祐樘也待他如嫡亲弟弟般时常温声将他唤到乾清宫叮嘱, 心里越发感念。他早已经不是少年人了, 自然能瞧得出帝后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相待。而这样诚挚的关怀, 正是多年来他们堂兄弟最缺的。
  诸般思索后, 他终于下定决心,无论朱祐樘对他们有甚么安排,他都甘之如饴。他相信, 便是有诸多考量,对方也会真心实意地替他们打算。至于封地,不回去也好,四处都乌烟瘴气的,他辈分又小,怎么也节制不过来。倒不如一直留在京城, 京中的生活可比封地里闲适多了。
  一众进京的宗室都将此事看在眼中,自是思绪万千。崇王朱见泽尤其看重此事,还毛遂自荐充当婚使, 因为他想亲眼见证朱祐橺兄弟对皇帝的态度。朱祐橺本想拒绝,但朱祐樘却丝毫没有迟疑地答应了,温声笑道:“叔父是宗室长辈,此时不出面更待何时?”
  朱祐橺明白,这便是默许了朱见泽与他来往的意思,只能颇有些不情不愿地接受了。当然,他心里很清楚,即使是来往亦须得有分寸。彼此不过是远亲,并没有多少长辈晚辈的情谊,走得太近根本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就算要来往,他也该选择同龄人才是。益王朱祐槟、衡王朱祐楎,哪个不比朱见泽好些?
  朱祐枟的婚期则定在了十月,相隔半年有余,时间上也更充裕些。朱祐枟自个儿觉得婚期稍迟些没甚么不好,毕竟他身边有好几个伺候的宫人,又对未来的王妃没甚么期待,早些晚些都一样。但邵太妃对此却很有些不满,觉得最好将他的婚事安排在二月,荆王的婚事安排在十月。至于荆王大龄未婚甚么的,和她没有干系,她自然不会替别人考虑那么多。
  朱祐杬听她抱怨兄嫂不为自家兄弟考虑,反而偏帮远亲,心里已是古井无波。他如今早已学会了保持沉默,一句话也不辩驳,只当作不曾听见。横竖他也只能在京里再留两个月,出京之后便能彻底清静了。
  朱祐榰的婚期定在转年三月,他倒是半点也不着急。姚太妃见儿子人生大事定了,最后一件担心的事儿也放了下来,越发着意地休养。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身体竟是一日好过一日,反倒比时不时告病的邵太妃更经常出来走动。
  如此便忙到了除夕,朱祐樘照旧宴请诸位表现优异的宗室。每年能入京的宗室越来越多,宴席亦是越来越热闹,今年更是出现了朱祐杬,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等再过三年,人更多些,或许便不必每年都召他们入京了,而是隔年分批入京。毕竟上京出京的耗费便是再简薄,人多了累积起来亦是大数目,他也得替辛辛苦苦为内库打算的自家卿卿考量。
  朱厚照在文华殿里扎扎实实地学了大半年,终于得到长达二十余日的休沐,自是高兴极了。但他还来不及盘算自己的计划,便不得不跟着自家爹参加各种各样的朝见、典礼与宴会。除夕夜宴不必说,元日的大朝、祭祖、郊祭、宴会等等,每一天几乎都是满满当当,根本抽不出甚么空闲来顽耍。
  他心里觉得可委屈了,便向娘倒苦水:“每一天,每一天都不停!还不是半天,有时候占了一整天!我已经好几天没去喂小马了,它们一定都把我给忘得干干净净了!”这简直是比平日里还难受啊。要是每天都这样,谁能受得了?爹肯定没问题,每天都这么过,可他绝对是不行的!
  张清皎忍俊不禁,含着笑意鼓励道:“每天都这么辛苦,你还能坚持下来,果然不愧是我们的大哥儿。不过,你瞧,这些事如此麻烦,幸好有你陪着,不然你爹孤零零地一个人大朝、郊祭,该有多难受啊。”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可不是么,他已经举行了冠礼,别看年纪小,别人也都将他当成大人看待了。所以,他也能帮爹的忙啦!唉,要是没有他在旁边陪着,爹每天自个儿忙忙碌碌,确实挺可怜的。其实他以前真不知道,原来爹每天每天都要做那么多事,真辛苦啊。
  张清皎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也就是这几天稍忙些,再等几天就是上元休沐了。娘答应你,这十天你甚么都不必做,只管好好地顽耍就是。”在她看来,这孩子确实需要一个无忧无虑顽耍的假期了。毕竟他才五岁半,若在后世还是个幼儿园小朋友呢。
  朱厚照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满脸惊喜:“真的?真的嘛?”什么事都不用干?完全由他自己安排?连平时的小任务都不需要完成?这样的话,那他就先痛痛快快地顽两天冰嬉,然后跟着爹娘出宫看灯会!
  于是朱厚照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正月十一。虽然离上元灯会还有好几日,但朱祐樘觉得儿子这几天过得不容易,特地嘱咐朱祐杬兄弟几个领着大侄子四处逛一逛。朱厚照便咧着嘴跟着叔叔们出了门。临出门的时候,他还哄着弟弟妹妹,答应给他们带礼物。
  朱厚照走了,整座皇宫都仿佛安静了许多。朱秀荣眼巴巴地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禁不住问爹娘:“我甚么时候可以出宫顽呀?”
  “这回上元灯会,爹娘便带着你们出宫走走。”朱祐樘道,提溜着朱厚炜让他练习走路。这小家伙和哥哥完全不同,懒得动弹,懒得说话,甚至连顽耍都懒。若不是时不时会蹦出不少字来,还真让人有些担心。“上回咱们一家子出宫,你弟弟还未出生呢。这一次,才算是一家五口人都齐全了。”
  朱秀荣年纪小,自是对两年前的事毫无印象。听了爹的许诺,她便高高兴兴地去寻仙游姑姑了。仙游长公主最近自己张罗着在某座不用的宫殿里做出了冰场,抱着小侄女顽得愉快极了。姑侄俩滑着冰车,无论怎么尖叫欢笑,旁边的宫人与太监都低眉顺眼的,只当作甚么都不曾听见。毕竟这可是皇后娘娘默许的,太皇太后娘娘和皇太后娘娘也都知情,谁又敢指摘两位公主殿下呢?
  这时,当值的王链忽然前来求见。朱祐樘以为是有甚么急事,便将他唤进来。王链佯作没瞧见皇帝陛下正在亲自训练幼子走路,眼观鼻鼻观心地从袖中取出竹筒密封的信件:“陛下,方才收到来自广东的五百里加急信。”
  “是谁递送来的?”朱祐樘问。
  “回陛下,是御马监李广。”王链道。
  他话音未落,便听身后传来了皇后娘娘略带几分惊喜的声音:“李广有消息了?上回他来信还是半年前呢,说是他已经在安南、暹罗、吕宋附近都走了一遭,确实发现了不少好东西。他说想往西去天竺那头走一走,也不知如今行到何处了。”
  “上一回,他并不曾让锦衣卫五百里加急送信回来。”朱祐樘沉吟片刻,“指不定这一回有甚么发现?”
  上次李广在信中说,安南、暹罗、占城等地的稻谷一年可两到三熟,另产各种奇形怪状味道不错的瓜果,还有红木、玉石等等,或可通商。张清皎便从商铺里抽取了些可靠的人前去打通商路。她自然知道后世泰国香米、各种水果、缅甸翡翠、红木等如何热销,毫无疑问,这些此时此刻都是物美价廉的优质商品。
  至于这一次为何突然加急送回信来——张清皎眸光微亮:指不定她想要的玉米、红薯、土豆、辣椒、西红柿、咖啡、可可等植物都已经有消息了。更或者,其中一种说不得已经找到了!!
  不,不,她须得放平些心态。哥伦布才刚发现美洲新大陆没几年,许多美洲原生植物说不得才带回西班牙,哪有那么快便传开?更何况,她记得许多植物刚开始都只作观赏用,根本没人打算吃。能找到关于它们的消息,就已经是一种极大的成功了。
  饶是降低了期待,张清皎拆信的时候也不由得有些急切。朱祐樘难得见她如此激动,眉头微微一挑。卿卿从未与他提过,打通番国商路之后,除了流通各种紧缺之物,补足国朝物产之缺,还能获得哪些惊喜。是的,他知道会有惊喜,可是并不知惊喜究竟是甚么。
  张清皎一目十行地看完,眼眸微微张大,难以抑制地流露出喜意。她抬首看向朱祐樘,将信给他瞧:“李广找到玉米了!与人换了不少玉米种子!!正在加急送回京城!!”玉米是美洲居民的传统粮食作物,哥伦布带回欧洲之后,竟然迅速地便传到了中亚地区。正巧李广在印度附近遇见了阿拉伯商人,听他们提起玉米,便买了几袋良种,询问出了种植之法!
  朱祐樘怔了怔:“玉米?”一种粮食?
  “它是一种粗粮。”张清皎让人准备笔墨纸砚,几笔便勾勒出了这种粮食的形状,“形如短棒,上面覆着米粒,颗颗大小如玉珠,便称为玉米。他说这种粗粮很容易成活,可植在旱地里,不需费多少水。万岁爷,这真是近些年收到的最好的贺礼!”
  作者有话要说:  李广出去得有一年半了,嗯
  查资料最早传入咱们国家的应该是玉米,如果没有娘娘干预,大概再过三十年也就有玉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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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出去看电影吃饭……回来得晚了点_(:3∠)_
  对不起大家~
  第432章 试种玉米
  任何一位心系国计民生的皇帝都很清楚, 民以食为天, 粮种有多么重要。如今的粮种改良自是不可能像后世那般科学精细, 充满了偶然性。便是侍弄得再精心,尽量避免病虫害,产量也依然有限。更不必说,适合种粮的良田亦有限, 人们不知道该如何将贫瘠之地改造为良田,勉强种下粮食收获亦稀少得可怜。
  再者, 国朝疆域广阔, 天灾频发。一旦天公不作美, 遇上了水灾或者旱灾, 便极有可能颗粒无收。每逢这样的年景, 无论是朝廷还是农民皆是束手无策,只能靠着赈灾让受灾的民众将将熬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一种耐旱的新粮种出现意味着甚么?
  于朱祐樘而言, 意味着更多苦苦挣扎的民众终于有了活路,因天灾而日渐空虚的国库粮仓亦有了填满的希望。没有一个皇帝不希望自己治理出盛世,而他眼中的盛世很简单——百姓衣食丰足、滋生人丁,边疆安定,吏治清明。他不是一位以开疆拓土为志向的皇帝,他只希望自己的子民都能过上好日子。
  “卿卿, 这确实是比甚么都更珍贵的贺礼。如此说来,若咱们过生辰的时候,各地献上来的都是这样的良种, 才是真正的‘祥瑞’。”他并不喜欢各地官员为了谄媚上意而献祥瑞,但若是真有利国利民的发现,他自然希望多多益善。
  “良种也得真正懂农事之人才能发现啊。”张清皎弯起唇角,“唯有专注于此道,才有可能时有寸进。我已经打算好了,若是种子送过来,便让王献从皇庄中挑选些老农种玉米。看看在不同的田地里,如何农作才能提高亩产……”幸好初高中学的生物知识还没有全部还给老师,“试验田”已经是后世的常识,也可在此世试试。
  朱祐樘深深地凝视着自家皇后,他并非不曾发现她身上有不少令人疑惑之处,因为她实在是不像一位自幼在深闺长大的秀才之女。她的见识与想法,已然超越了许多男子,甚至有时令人难以理解。可也正是这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超前眼光,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那是一片更为广阔的世界,超越了他拥有的这片疆土,超越了他所在的时空,让他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他并不能很清楚地想明白缘由,只知道这意味着她身上隐藏着他所不清楚的秘密。但他选择了保持沉默,因为他相信,迟早有一日她会亲口告诉他答案。当然,她也会带给他更多惊喜,就如这相知相伴的十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