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李东上前寒暄打探,才知道这人叫陆风,闯荡江湖很是有些年头了,他问起陆风是佛家,还是道家,陆风微笑答道:佛道皆修。
  这可不得了,佛道兼修的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李东听他这一说,心里就有了谱,马上吩咐大家,立刻按照这位陆风先生的话去做。
  李东的身份是阴阳先生,他的话大家还是听的,于是他就让大家马上按照这个叫陆风的人的话去办,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救过来,那也是一条生命啊。
  就这样,众人抬起棺材浩浩荡荡地奔山上去了,到了坟地,那陆风便继续下令:挖坟,开棺!
  按理说要是一般人这么干,很容易让人当场打死,但是马老头就这一个独苗,他是宁可信其有,绝不信其无,更何况,身为主事人的李东已经相信了他。
  于是这座刚刚填埋了两天的坟,就被挖开了,露出了里面小小的薄板棺材。
  打开棺材再一看,那孩子躺在里面,丝毫没有变样,面目栩栩如生,就跟睡着了似的,这时陆风又吩咐大家,用一块红布遮挡在那大棺材上面,不要让日光射入,然后把孩子抬出来,摆进棺材里面。
  众人一一照做,把孩子放进了棺材里面,陆风又让几个拉着红布的人,把红布当棺盖,罩在棺材上面,他自己挥墨笔,蘸朱砂,在红布上写了一道符咒,又叫几人把手松开,顿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见那红布竟然像是被一股莫名力量扯住,布面平整紧绷,牢牢罩在棺材上,不透半点阳光。
  众人见状大惊,齐齐退后,只有马老头和李东紧张无比的在陆风身后看着,陆风站在棺材前,双手掐诀对着红布,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就见那红布竟无风自动起来,就像波浪起伏不定,四个角落不断被掀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但却每每在关键时刻又被强行压下。
  陆风就好像是和什么东西在搏斗一样,很快额头就见了汗,脸色也难看起来,最后他站起身来,大喝一声,一口血喷在红布上,随后就见那红布上一阵剧烈激荡,紧接着一道青气竟冲破红布,冲天而起。
  这时陆风赶忙抓出一把白色粉末撒在半空,然后扯掉红布,让人立刻把孩子抱出来,马老头自告奋勇要上,陆风却拦住他,指定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上前,把孩子抱出,陆风上前用手在孩子身上捏了一阵,眼看着身体本已冰凉僵硬的孩子竟然渐渐软了下来,陆风这才脸色稍缓,吩咐众人马上架起柴火,烧掉这棺材。
  马老头不明所以,见要烧掉自己的棺材,忙问原因,陆风却没有说,只告诉他,这棺材有问题,别说以后给人入殓,现在就已经留不得了。
  众人眼见古怪,也都怕日后出事,反正山上枯枝木头多得很,于是很快就架起了柴堆,找了块松油做引,大火便渐渐开始烧了起来。
  在陆风的要求下,所有人都离开了棺材几十米范围之外,就见那大火越烧越猛烈,里面竟冒出滚滚黑烟,同时一股呛人的气味远远传出,并伴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怪异声音。
  李东这时看出了一些端倪,悄悄对马老头说,这棺材就甭惦记了,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棺材恐怕是有邪祟作怪。
  陆风独自站在棺材附近,看着那棺材一点点烧成灰烬,黑烟慢慢消失,再上前一看,地上只剩了三十公分长的一段黑乎乎的东西。
  李东那时第一个跑了上去,见此情景也是一愣,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风对他倒并没隐瞒,就告诉他,这东西叫做树胎,或者叫做棺胎,是封在棺材里的阴魂,经过至少百年光景,和树木融为一体所形成,已经具有了自己的初步灵识,如果不烧掉的话,再过几十年这东西就要成气候了。
  李东却不解,就问陆风,自古以来也曾有许多阴阳术士,搬弄法术,把人的魂魄封住,另其短期内无法超生,痛苦无比,可从来没听说过,人的魂魄还可以和树木融为一体的。
  陆风便对他说,这种树木当然不是普通的树了,而是一种叫做龙魂木的参天巨树,从这种树上切割下来的枝桠,做成棺材,便有一种先天的灵性,可以融合人的魂魄,这种树本就是极阴之树,若是融合了魂魄,甚至还会继续不断生长。
  当我听李东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我心中猛的一震,他这最后一段话里面,竟有两处直接戳中了我的内心。
  龙魂木,做成这棺材的龙魂木,那岂不就是泰山地宫里面的那棵镇龙木的别称么?还有这种融合了魂魄便可以继续不断生长的特性,和老河沟底的驼背棺,又是何其的相似?
  难道说,那当年的驼背棺,就是由龙魂木制成?
  驼背棺,龙魂木,泰山地宫,还有从驼背棺中而出的那块葬玉,梦中诡异的白衣女子,这几者之间,又是否会有什么联系?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进山
  这种种疑问,一时间自然是不得其解,其实在这错综复杂的情况下,我能把这些事情理清就算不错了。
  而旁边李东还在不断讲述着。
  “……后来那孩子当真慢慢醒了过来,陆风前辈就说,这是那树胎想要霸占小孩子的精魂,其实小孩当时并没死,只是魂魄被树胎困住,包括后来马老头在棺材内昏迷,也是因为那树胎尝到甜头所导致,多亏了当时下葬的时候,没有用那具棺材,否则这件事没人发现,年深日久,连这孩子都会受到树胎阴魂所控制,变成怪物,到时候破土而出,必将成为一大祸害。”
  李东的故事到这里就算讲完了,他的语气里满含着崇拜,又对我们说:“当时陆风前辈镇伏那树胎,用的就是金刚伏魔印手诀,配合符法,将那树胎打的灰飞烟灭,后来前辈把这金刚伏魔印传给了我,并让我在某年某月某地,等待某人,这不是,我就等到了你们?”
  我听的是一阵暗暗咂舌,我这神奇师叔太神奇了,简直就是神人一般。
  安萨黎在旁边默默听着,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崇敬之色,我又问道:“后来那烧剩下的一段黑木,恐怕就是那什么棺胎了吧,后来怎么处理了呢?你说的那人,又去了哪里?”
  李东说:“那树胎自然是让陆风前辈带走了,至于他后来去了哪,我就不知道了,我本来还想多跟他学些东西,但在第二天,他就不告而别了。”
  李东说完之后,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我想想又问:“你说的这个时间,是什么时候,几年前?”
  “三年前,我记得很清楚。”
  “那个马老头,现在怎么样了?”
  “老头可怜得很,他儿子虽然活过来了,他却在第二年就离世了,后来他儿子被远房亲戚带走,从此再也没有下落和消息了。”
  “哦……”我怅然点头,本来还想去那老头家里打探一下消息,看来也是无望的了。
  安萨黎忽然抬头看看天色,对我们说:“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都是自己人,现在天色不早了,还是抓紧找到金简出世的地方吧。”
  我也说道:“不错,这嵩山如此广阔,即便知道大概地点,也绝对不会容易找到,咱们抓紧时间。”
  李东点点头,对我们挥挥手:“走吧。”
  他说着,便转身往山路旁一处无人之处拐了过去。
  抬头看,前方山崖巍峨,峭壁林立,但在山道间,远远看去却有一条小径,弯曲盘绕在山间。
  我们随后跟了过去,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还真得抓紧,不然天黑前要是找不到的话,就得明天再爬一次山了。
  顺着这小径往下走了一段路,前面便断头了,有些游人走到这里,见再无路径,便转了头,但我们三个却是一如既往,趁着没人注意,一头钻进了山里。
  这个必须要注意,因为嵩山虽然是旅游景点,但一些山势陡峭又没有防护设施的地方,是很危险的,就如泰山一样,开发的地方其实只是很小一部分,大多区域都设置了警告标牌,不允许游人乱走的。
  还好我们没被管理人员发现,又往前沿着较为平缓的山坡走了一段之后,便转过了一处拐角,但再往前,我就发现这里的山势陡峭了起来,往四周看,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游人的踪迹。
  李东整了下衣服,对我们说:“来吧,这里就是峻极峰北侧,别看这里地势险要,沿着这里下去走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缓坡,我估计那金简多半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
  他说的有道理,金简当年被人从高空投入山谷,落点肯定是地势较为平缓的地方,不过这里的山势的确很难走,我们都背着背包,而且我手里还抓着包裹严实的天罡宝剑,很是不利于攀爬。
  最后我们颇是费了点力气,才从这几乎呈九十度角的山崖上爬了下去,当下方地势平缓起来的时候,我总算是双脚落在平地,抬头看看上面的悬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做到。
  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周围的路虽然还是很险要,但已经是有迹可循,不必担心随时会掉下去摔死了。
  面前就是山谷,四周坡地上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满地的石头,大大小小都有,我不由想起了屈西怀的故事里,他们在山上放石头,植树,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在这一带了。
  李东指着周围说:“过去这里是一片荒山,光长石头不长树,要说还真得感谢过去那一代人,要不然哪来的这山景,只不过这树一多起来,要想找到金简的出世地,恐怕就更不容易了,除非能让屈西怀来带路。”
  安萨黎忽然说道:“如果我是屈西怀,我就不会上山来带路,而且就算让我找,我也未必能找到当年的那块石头。”
  我看了他一眼,心头恍然,他说的也很有道理,这漫山遍野都是石头,别说当年是无意中发现,也没做什么记号,就算是特意做了记号的,这么多年过去,山中早已大变样,比如水土流失,山石滚落,植物生长,这种种情况,都会导致当年的一切痕迹被抹去。
  也就是说,其实找到金简出世地点的想法,本来就是不切实际的。
  我忽然就想通了这一点,无语说道:“按这么说,咱们这次来根本就是大海捞针了?”
  李东不说话,只看着我们,安萨黎道:“若是想要找到那块石头,肯定是大海捞针,不过我想,我们得到的指示虽然是找到金简的发现地,但未必就是一定要找到那块石头。”
  他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不过我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发现地的意思,可能只是一个泛指,比如嵩山,这就可以说是金简的发现地,那么我们只要达到嵩山就是正确的了。
  也可能是指峻极峰,登封坛,北侧山谷,某一处山崖,这都可能是发现地的指代称呼,如此看来,倒是我先前过于执念了,把发现地认为就是发现金简的那块石头。
  我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找那块石头,那就好办了,但是这也有个问题,要不是找那块石头,我们还能找什么呢?
  没了目的地和参照物,那岂不是瞎猫抓耗子?
  我们一时也都有些茫然,最后我干脆挥挥手说:“算了,咱们在这里猜也猜不出什么,不如就沿着这山坡往前走,反正天色不早,咱们走到哪里算哪里,只要方向位置大致没错,或许会有什么意外发现,要是什么事都没有,咱就回去等着老潘来了再说。”
  现在其实也只能这么办了,于是我们三个人便开始往前走去,这可纯粹是漫无目的的瞎走了,但是有一样,李东是山里人,他随时掌握着方向,只要不偏离峻极峰北侧,就都是我们的搜索范围。
  这一路上,我们三个闷头往前走,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一树一石,有时还抬头看看登封坛的位置,想象着那金简投落的地点会在哪里。其实这都是下意识的瞎猜,经过上千年的岁月流逝,金简最初的落点必然会有很大变化,说是大海捞针,一点都不为过。
  这过程中我们还意外的遇到了几个人,但都是远远的就躲开了,一看就知道不是游人,我想起先前嵩山书院工作人员说过的话,甭问,这一定是上山寻宝的。
  要是普通寻宝者,那还无所谓,我心里想着,只要不是青蛇一伙的,那就万事大吉了。
  只是这么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发现半点异常,周围山势开阔,放眼望去雄伟壮观得很,同时,眼看着时间就到了接近五点,天色有些发暗了。
  我有点泄了气,就对他们说,再这么走,恐怕也是徒劳吧,这山里天黑的早,再加上山深林密的,还是尽快出山,回去休息,然后再做打算,实在不行,明天再来找一圈也无妨。
  两个人都同意我的意见,只是要从这里原路返回的话,又要走很久,李东便说,从这里往前,再翻过一个山坡,有一条过去采药人进山的小径,虽然早都荒了,却是下山的捷径,他小的时候,曾经跟老人们走过几次。
  要说这有人带路就是不一样,我和安萨黎自然同意,于是便跟着他转折方向,往一侧的山坡走去。
  只是这回的山路却是越走越窄,越走越是崎岖,不过我知道,但凡是捷径,必然都是狭窄崎岖的,否则也就不能被称为捷径了,一马平川的,那是大道。
  就这么又走了二十多分钟,前面越发荒凉了,连树木都越来越少,遍地都是乱石,我们时常要攀着山崖爬上去,而远处的日头,已经渐渐落在了山的另一侧,从我们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满天红霞。
  我有点着急了,天黑后这路只能更难走,于是就问李东,那条小径究竟在哪,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
  李东抬头看看四周,正望着一个方向准备回答,忽然目光一瞥,惊呼道:“咦,这里怎么有一条山路?”
  我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我们前方的两处山崖中间,果然有一条平缓向上的山路,出现的很是突兀,大概有几十米长,但是光线昏暗,看不出太远。
  这没头没尾的路,是什么人修建的?
  安萨黎第一个跳了过去,说道:“走,过去看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地洞
  可能是好奇心作祟,本是打算出山的我们,却被一条突兀出现在山崖间的小路吸引,攀爬了过去之后,还是安萨黎第一个跳了下去,翻手取出手电,一束亮光顿时照清了这昏暗的山崖阴暗之处。
  就见这条小路通体黝黑,中间夹杂着许多突出的石头,疙里疙瘩的在山间铺开,一直延伸向上,到前方几十米开外的时候才渐渐模糊,看上去很是有些怪异。
  我和李东也跳了下去,到近前仔细一看,我却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一条路,那夹杂在山石间的,竟隐约有些像是一棵老树的纹路。
  再往前看,我便越发肯定了我的看法,这应该是一棵枯死的老树,刚好倒在山间上,时间久了,老树腐烂,露出下面的山石,互相交缠在一起,于是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山路。
  发现不是山路,我也没觉得如何,于是叫他们一起离开,这时天色越发的暗了,甚至在这山崖背阴处,都得要开手电才能看清路,要是再过一会,恐怕就更难出山了。
  然而安萨黎却好像在这时候发现了什么,他沿着那枯死的老树往上走了一段,用手电照着山崖一侧,忽然回头对我们低声喊道:“你们过来一下。”
  我和李东忙走过去,就见安萨黎用手电指着一个地方,我定睛一看,那里竟是一处地洞,里面黑乎乎的,有潮湿发霉的气味从里面传出,隐约间,似乎还有阵阵怪异的响声。
  “这是什么,树洞么?”
  “应该是,山上这种暗洞很多,有的是动物的巢穴,有的是天然形成的,没什么奇怪的。”
  李东说着就俯身在树洞旁似乎无意的捡起了什么东西,拿起一看,有些惊讶道:“好奇怪,这是什么树,怎么是这个样子?”
  他这一个没什么奇怪,紧接着跟上一个好奇怪,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凑上去一看,就见他拿在手里的原来是半块老树皮,大约有两个手掌大,呈半圆形,表面有些开裂了,乍看上去黑黝黝的,没什么特别,但仔细一瞅,就发现这树皮看上去不知为何,却有些像是某种动物的鳞片。
  我心中微动,又看了一眼这倒在地上的老树,大概有数米粗,几十米长,借着手电的光,隐约能看出两侧有许多枝杈,但早都和山石融为一体了,甚至上面长了许多野草,和稀疏的几丛低矮小树。
  再看地上的树洞,正是在这老树的中间部分,我们正在打量,忽然就听树洞内一声怪异的啸声,紧接着一股气流扑面涌出,我们忙退开树洞周围,就见一道青气竟从中喷出,远远射向了昏暗的天空。
  “这是什么情况?”我惊讶看着天空说道,就见那道青气冲天而起,却是在空中缓缓的形成了一个似人的形状,边缘还发出了蒙蒙的白光,在半空飘荡了片刻,越升越高,随即就慢慢地飘散在了空中,并没留下什么痕迹,随后也没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